二流走過去,拍著劉越清的肩膀,然後用手指著院壩邊的那兩株牡丹花,說:「越清哥,我看緩緩的病並不是什麼女鬼纏身,而是花粉過敏症,多半是前幾天去玩了那牡丹,身上沾了花粉,導致的過敏。我給你請了王醫生,讓他診斷一下就好了。」
二流抱了一陣劉緩緩,劉緩緩身上沾染的花粉雖然細小,肉眼不可見,但豈能逃過二流特殊的感知。從感知中得知,劉緩緩身上起紅疙瘩的地方,正有一些絲微的花粉沾在裡面。因此,二流堅信劉緩緩的病確實是花粉過敏。剛才,他也想找機會拆穿有明堂的把戲,後來看到劉越深裝鬼來了,就隨他折騰了,倒省卻了他一些麻煩。
劉越清正沒有主意,突然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站起身,疑惑地看了看二流,又看了看王與春,說:「真的?」
於秀花沉思了一陣,說:「二流說的有道理,你想緩緩什麼時候生的病,還不是牡丹花開了以後才得的,難道真是牡丹花作怪?」
「對了。」劉越清雙手一拍,摸了把絡腮鬍子,說:「那天,緩緩一個人悄悄跑到院壩下邊牡丹花前玩著,還是我把她抱上來的。」
想到此處,劉越清眼睛一亮,走過去拉著王與春,哀求道:「王醫生,緩緩的病就拜託你了。我就這麼一個女兒,她生病,我心痛啊。來,來,屋裡坐。」
一會兒,幾人便到堂屋裡坐下。
王與春翻開劉緩緩的衣服,看了一陣劉緩緩身上的紅疙瘩,又把手搭在劉緩緩的手上把脈,良久,王與春臉上充滿了笑意,說:「的確是外邪入侵,肯定是花粉過敏,二流,就看你的了。」
劉越清、於秀花一聽王醫生這麼說,頓時放下心來。
劉越深也非常關心緩緩的病情,在一旁等得不耐煩了,說:「王醫生,你那什麼侵不侵的,我們也聽不懂,你就直接開個方子吧?」
劉越清、於秀花連連點頭。
王與春抽回診病的手,指著二流,說:「開什麼方子,你們可要問二流?」
劉越清、於秀花、劉越深都轉頭疑惑地看著二流,一幅不相信的眼神。
「你們不知道?」王與春誇張地張大了嘴,說:「二流現在可是鎮醫院王老院長的親傳弟子,我的師弟喲。」
王老院長的中醫術在十里八鄉可是非常有名的,劉越清、於秀花聽了,頓時一臉的恍然。劉越深帶著一幅八卦的眼神,看著二流:「二流,你行啊,居然都上門了,還說。」
二流知道劉越深要說什麼,連忙打斷劉越深的話,說:「我這也是才學的,明天我到鎮上去一趟,把藥給緩緩抓回來,吃了就好了。」二流現在還沒有看醫書,根本不知道怎麼治劉緩緩的病。不過,劉緩緩的病理特徵都被他裝在了心裡。再說,王與春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他也不好再推辭,想到:「今天晚上熬夜看一晚上,爭取把藥方給找出來。」於是,才如此說。
劉越清、於秀花兩口子聽說緩緩的病有治了,也放心了。於秀花臉上終於有了笑容,指著二流開玩笑:「我就說大學生就是不一樣,成大醫生了。緩緩,這可是牛醫生喲。」
劉緩緩疑惑地看看二流,說:「他不是二牛叔嗎,怎麼又叫牛醫生了?」
一屋人都開心地笑了起來。
夜深了,鄉村裡夏季的夜晚很寧靜,即使是青蛙的叫聲、蟋蟀的叫聲,甚至偶爾響起的狗叫聲、鳥叫聲,都顯得那樣寧靜。
把王醫生安頓好,二流又爬上閣樓,打開電燈,認真地翻看起醫書來。電燈的光線將二流的影子拉得長長的,一直拉到院壩邊的狗棚那兒。二流偶爾轉過頭,鬆弛鬆弛眼部的神經,看一眼狗棚的地方,蘭花小劍便會意地點點頭。
夜並不孤獨,因為有一株植物,或者說滿世界的植物都在陪著他,陪著二流。
醫書有一百多頁,還都是五號字打印的,看起來又費力又勞神。二流粗略地翻了一下,覺得要在一晚上看完這一本醫書,根本不可能。不知道是王志堅故意考他,還是怎麼的。這醫書全是藥方子,每個藥方都只有個名字,也沒有說明到底是幹什麼用的。
還好,王志堅收他為徒的時候,便讓他把《本草綱目》上面記載的藥物都看了一遍,這下看到藥方上的藥物,都知道藥性。
二流看了看天,沒有雲,星星在天空中調皮地眨著眼睛。二流歎了口氣,心想,就讓滿天的星星伴我讀書吧。然後,二流埋下頭,認真地翻開醫書的第一頁。
看到第一個藥方,看著藥方上的藥物,二流有一種奇異的感覺,彷彿一瞬間,藥方上所記載的藥物一下子全部鑽入了二流的腦中,演變成一個個細小的植物分子和活性物質,相互交融,發生著奇異的反應,最終形成一種新的活性物質,穩固下來。
這應該就是通過加熱反應後形成的能夠治病的新物質了。二流用心地感受一下腦海中形成的新的活性物質,點了點頭。他已經知道了這種新物質是治什麼病的了。
這就是有異能的好處,倘若是其他學醫的,拿到這些醫方,要麼通過親手試驗,要麼通過老師講解,才能明白醫方的治病原理。並且,還有相當大的誤差。有時候正因為這一點點誤差,導致治不了病,甚至越醫越嚴重。
而二流就不存在這個問題,直接把醫物的醫性在腦海中推演,從而得出結論,一下便明白了藥物能夠起到什麼作用,能夠起到什麼程度的作用。
接著,二流又翻開第二個醫方,還是一樣的感覺。
一頁一頁地翻過去,很快二流便將這本醫書翻完了,看看時間,才夜間十二點不到,總共只花了三個小時。雖然這裡面也找到了幾個治過敏的方子,旁邊也不知是誰用紅色的筆作了標記。可是這幾個方子,雖然能夠治劉緩緩的病,但都有些副作用。
由於找不到恰當的方子,二流躲在床上一直難以入眠。這可怎麼辦?
「喔,喔天泛魚肚白的時候,二流家對光線特別敏感的公雞感受到了,於是,扯起喉嚨高聲叫了起來。一聲雞叫,山村裡家家戶戶的雞也跟著咐和。無數聲雞叫響起,交織成一道獨特的鄉土交響樂。
「雞為什麼在天亮的時候叫?為什麼不在天黑的時候叫?」一個沒來由的奇怪念頭突然鑽進了二流的大腦:「天亮?天黑?我為什麼不反著想?」
對了!二流腦中靈光一閃。看了整本醫書,五百多個單子,各種各樣藥物的化學反應,都印到了二流的腦中。但是,二流一直糾纏於書中的方子,比較過去比較過來,還是不得其要領。這雞一叫,卻讓二流想到了逆向思維的辦法。為什麼不根據劉緩緩的病理特徵,模擬出治療病症的活性物質,再根據這活性物質,倒推出所需要的藥物和份量呢?
真笨?躺在床上的二流一下坐了起來,打了自己一個耳光。
隨後,二流閉上眼,回憶起劉緩緩的病理特徵來,很快,一份藥方在二流的腦中成形。二流快速地找來筆紙,將所需藥物和份量記錄下來。
寫完藥方,困惑得到解決,二流只覺得心裡一片舒暢,隨之而來的一陣困意侵入二流的大腦。二流張開大嘴,打了個哈欠,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天亮了,王與春還有點擔心,這麼短的時間,二流能不能想到答案。因此,之前,他就把幾個治療過敏症的藥方用紅筆勾了出來,希望二流注意到。
單純地研究幾個藥方比研究一本書可要容易得多。
王與春起了床,逕直往二流的閣樓走來。爬上閣樓,屋裡的燈沒關,二流正睡在床上,一臉的安詳。再仔細一看,二流的眼圈已經變黑了,顯然是熬了一個通夜。王與春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這小子,用功也不是這樣用的。」
突然,書桌上一張紙吸引了王與春的注意力。
王與春走到窗前,拿起那張紙,仔細地看了起來。看完,張大了嘴巴,不可思議地看了一眼二流,倒吸了一口鄉間早晨獨有的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