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商河 戰太行 第二百章 交兵太行關,撒離喝中伏。接戰!
    再興在晉城中,早得到消息,太行諸處關隘,皆已經只要賊軍逼近,兩日之內必傳報至高林處,太行關更快,不過三個時辰,第一隻鴿子就已經飛入晉城鴿捨。高林得書大駭,哪裡敢耽誤片刻,立即報與楊再興處。

    再過得兩個時辰,連岳雲所書急報也到了楊再興手中,書中道:「賊軍步騎不下兩萬,然自過平陽府以南,惟精騎先鋒三千緊隨身後,大部尚未南下,侄兒所部百騎,以一人雙馬,猶不能堪,況賊數百里未得暫歇?此正強弩之末,若楊、高諸叔輩有意,舉澤州軍破碎其營不難,惟諸叔決之!」其求戰之意躍然紙上,楊再興展書苦笑:「這岳二爺倒是個惹事的都頭,輕輕就將河東、京西路上最強大的兵馬盡數拖至澤州,只是眼下諸事還欠萬全,哪裡便是舉軍大戰之事?此事頗難善了,諸位有何妙策?」

    座間洪皓、高林、孫琪、李恩、姚、郭鐵匠等皆議論紛紛,卻無一人拿得出個定見來,楊再興候了片刻,見眾人沒有主見,只得點名:「高林身為澤州軍統制,須有措置良策,不可藏私,且說來聽聽。」

    高林無奈,起身道:「大哥既下問,兄弟不敢不盡言:若要舉二州軍平定金賊,莫說三五年間,怕是十年八年亦難籌萬全,眼下澤州、潞州兵馬雖不及當日岳家軍規模,然訓練不曾懈怠,兵甲猶有過之。當日兀朮舉大軍數十萬南下,大宋亦舉數十萬大軍以敵,岳家軍自然難以獨抗賊軍,如今兀朮便傾金國之力,安得再覓昔日數十萬大軍?以某觀之,澤州軍便不使火器,河北地面上也無敵手,何必定須萬事俱備而後發兵?」

    座中諸將聞言默然,卻均暗暗點頭。看來都有同感,楊再興卻不肯認同:「此言固然有理,卻也有未盡處!先生意下如何?」

    洪皓卻不過,只得起身道:「楊大人,諸位將軍,老夫在此只治州事,未嘗與聞軍事,只是自古內無善政者。外無取勝之理,大軍發動者,老夫自當勉力襄助糧草,只是且不論糧草完備否。便是河北諸城中守軍,沿途消耗,便不可小覷,若據堅城而守。這六萬餘兵馬儘夠了,若是要攻城掠地,沿路分兵馬防禦,只怕未攻下幽燕之地。十停人馬已經去了五六停,那時哪得兵馬襄助?大宋若舉國北上,自然有兵馬源源而來。絕無匱乏之理。澤州卻孤懸賊境中。舉動不慎,便進退失據。那時卻悔之晚矣!」

    楊再興道:「嗯,這話也對!」

    姚忍了半晌,這時止不住反駁道:「大哥須有個定見,這話裡卻也有不對處,先生莫嫌咱魯莽:莫說河北地面上也還有百十萬宋人,便是大軍舉動之下,江南未必便沒有好漢子北上投軍,此去還有個先後之說,若大軍盡取河北諸城,確有難處,倘若先取河東、京西地面,卻無須耗費許多兵馬,便可與大宋相通,那時還缺什麼兵馬?」

    堂上眾人哄然,都道姚說得有理,連洪皓也自沉吟不語,以為此計可行。楊再興卻在心中暗道不妥:「大宋朝北伐,後世的史書上也有記載,其中韓侘胄之敗,可謂種下了亡宋的禍根,便是準備得不妥當之下貿然發動的結果,這也罷了,趙構所深畏者,便是兀朮立趙恆於河北,廢了臨安趙宋朝的正統地位,這才是最大的禍患,只怕大軍舉動時,江南兵馬不但不襄助,反在背後捅上一刀,奉兀朮之令與澤州軍為難,便是雪上加霜之舉!只是這話如何能夠說得?」

    當下與眾人分說道:「姚之計,較之大舉北上,有益良多矣!大軍起動,不與河北爭鋒,卻向河東用兵,隔了太行險關,倒也不懼賊子大舉來犯,只是澤州四面是敵,輕舉妄動不得,若根本有失,反為不美,如今之計,須不讓撒離喝討得便宜去,也不可令南北兩朝問澤州罪過,卻須盡力於得河東以為根據,方可謂萬全,諸位可聽某家措置!」

    眾人聞說大悅,如此萬全的計策也有,還愁什麼?

    七日後,撒離喝兵馬漸漸在太行關外集聚至七千上下,撒離喝卻並不出擊,先寫一札,著人遞往晉城楊再興處,其辭曰:「近者太行山賊,深入河東州縣,傷某帳下將校,自本帥將兵以來,未聞賊勢猖獗若此,今聞賊已遁入澤州界,是閣下亦有過矣,某不敢辭勞,率麾下精銳與賊相持於太行關下,望閣下早發本州兵馬襄助,共為王事,勿卻為幸!」

    卻送急遞至上京,書中報與兀朮道:「澤州地方不靖橫行,竟深入河東,攪擾地方,殺傷大金將校,此誠不可恕者,楊再興領旨治州事,其罪亦不可逃,丞相其宜明正典刑,責其戴罪剿賊,以孚聖上封建之意。」這裡是先告上一狀,將自己率大軍進逼太行關之舉冠上一個「剿賊」的名號,誰都曉得楊再興與太行山賊之間有些貓膩,只是不曾有切實把柄而已,若是不肯舉澤州兵馬來此剿賊,這罪名便易座得實了。

    只是這邊急札未過中都,太行關內卻已經有了動靜,這日探子來報:「大帥,太行關內兵馬驟增,眼見是山間賊伙齊聚,怕是要與我大軍不利,請大帥定奪!」

    撒離喝笑道:「區區山賊,能奈我何,汝輩須仔細澤州兵馬動靜,是否出兵襄助剿賊;眼前山賊,本帥正愁他不來,深藏溝壑間,極難剿得盡絕,敢與我大軍作對,那是再好沒有了。」

    豈料楊再興得書後,不但全無動靜,居然也在作書至兀朮處:「近者太行山賊橫行,澤、潞二州兵馬未足安民,州中一日數驚,丞相須遣得力兵馬襄助剿滅,以免賊子擾動鄉里,更增某家罪責!」洪皓見此書作成,哈哈大笑,也不消多說,立著人往上京。

    高林等卻如消失不見,連那晉城外營中兵馬,也一日少於一日,不曉得往何處去了。

    十月初,北風漸寒,撒離喝估計急遞已經上京,卻著人往開封,教瓊率麾下兵馬來此間,好與山賊相持。誰知這夜裡風大,開封還沒有動靜時,夜間卻有數百枝火箭起自營外,哪消片刻,營中營帳、糧草燒卻過半,焦頭爛額之輩在營中亂竄,人喊馬嘶之際,撒離喝大怒道:「賊子竟敢襲營!來人哪,與本帥出營剿滅這伙山賊!」

    待數百騎衝出大營時,只見得數百道黑衣身影遁入山林間,哪裡追得及?此間林木茂盛,騎軍安能追得?待要直撲太行關前,卻又怕夜間中伏,只得恨恨回營救火,比及天明時,營中一片淒慘,撒離喝不能怪別個,只恨自己大意了些,數日不敢安歇,將大營移到十餘里外的空曠處,離營數百步外便設樓台崗哨,徹夜裡火把照亮營外里許地,嚴防偷襲。

    這裡方才安穩了大營,山上居然衝出數隊騎軍,彷彿此前延安府那般,將營中遣出的小隊偵騎殺地殺,趕得趕,盡數驅回營中,待撒離喝出兵時,又已經退回關內,如此反覆,將撒離喝累得苦不堪言,只恨那開封府空握近萬兵馬,不肯遣人來援,遂著人往平陽府,盡取自家步騎兵馬前來。

    兩處大軍未至時,山上居然下了戰書來,以俠義社之名,邀撒離喝戰於營外,撒離喝得書大喜,哪裡還會等什麼援兵,自然批了回書,約次日交兵。

    次日近午時,撒離喝大軍列陣相待,數里外稀稀疏疏來了兩千餘騎,只是盔甲不整,雖人人都有兵器,卻是破敗不堪,果然不過是些落魄山賊罷了,竟然也敢來挑釁大軍!撒離喝不由得有些郝然,前些日子只想著怎樣布一局,令楊再興出兵與太行山賊作戰,自家卻以擬好的罪名將其擒下,送至上京問罪,豈料楊再興那邊毫無動靜,這邊山賊竟然已經出動,倒讓楊再興逃過一劫了。眼見這伙山賊旗號不一,兵甲不整,大喜之下,不待山賊結陣,便下令道:「賊人如此,還等甚麼?與本帥出擊!不可放過一騎!」

    當下金軍陣中殺聲大作,少許步軍全無用處,五千餘騎盡數衝出,太行山賊見勢不妙,勒轉馬頭便走,連接戰的心都沒了,只是尾上跑得慢的不時將弩箭射阻,令撒離喝不敢逼得過近,卻銜尾直追了七八里,眼見前方路窄,已經將近太行關了,卻聽得道旁林中鑼響,不曉得有多少弩箭從林中飛出,當得起「箭如雨下」四個字,五千騎霎時倒下六七百騎,儘是馬足中箭跑顛,偶然也有士卒中箭者,還虧得金軍盔甲完整,不曾傷損太多,撒離喝驚怒之下,卻只見這弩箭射了兩輪便再無聲息,大隊騎軍已經衝過這片林地,逕奔關前了,便不以為意,令那些掉下馬的騎軍就地搜尋山賊,其餘兵馬徑赴關前。

    待到了太行關前空地上,撒離喝才倒抽一口氣:三千餘騎兵甲齊整,早等在那裡,豈是適才到營前誘敵之山賊可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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