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商河 戰太行 第一百三十七章 兩朝澤州知府,太行晉城之主。
    離七竅生煙,卻是不敢發作,一時忤在那裡,作聲不

    大金雖然取得河北連勝,卻是在趙構自廢武功,殺岳飛、貶韓世忠的情況下取得的勝利,而且眼下女真騎軍主力盡皆北撤,沿河一帶,儘是瓊、孔彥舟等輩,新接收的商州、泗州等地還有少量的金騎,卻不過五七千人馬。自宋金和議之後,大金再也沒有能力組織起穎昌之戰時十二三萬人馬的大軍,而當時岳雷、王貴硬是以兩萬餘兵馬,抗住了兀朮的十二三萬大軍,就算楊再興不出現,穎昌之戰也不過少折損些人馬而已,要攻下來還是不太可能。如今晉城已經大敗一萬五千瓊,連遠在上金的皇上和濮王、兀朮都深知不能力取,否則何至於派遣韓企先府上的家臣前來!

    若非韓企先再三叮囑,韓離或者還會耍一下在上京城中的威風,但有了濮王的交待,韓離深知眼前這武將乃是大金戰神兀朮的剋星,眼下大金舉國都無可奈何,自己身處險地,更須小心在意,當下收拾悶氣,對自己再三提醒:「不生氣,我不生氣,我一點都沒有生氣!」

    於是楊再興嘻嘻笑地看著韓離的一張臉,慢慢地從冷峻變為平和,再努力地牽動嘴角慢慢上翹,最後露出牙齒,終於變成一張笑臉:「楊,楊大人說哪裡話?這裡是大金地界,韓某從上京來,自然是大金地臣子。的是當今皇統帝的親筆御札。」

    「看來韓大人久居上京,早已經忘了自家祖宗姓氏,竟然變成了大金良臣,也算難得!不過金帝有什麼旨意,就不勞韓大人宣讀,直接給某家便是。」楊再興臉上訕笑。話雖客氣,卻連站起來的意思都沒有,就這麼在案後一伸手,直盯著韓離。

    韓離臉上的肌肉一陣抽動,差點就沒能夠保持住艱難擠出的笑臉,還好在本來所攜地就是秘旨,原本也不能夠宣讀的,當下顫抖地從袖中取出一封書函。雙手呈到楊再興面前,楊再興伸手搶過,隨手撕開,展信便讀,韓離退後,終於把已經擠得酸痛的面部肌肉放鬆了下來,在那裡拱手肅立。

    楊再興開卷便是一愣,這大金皇統帝若是真的手書此札,那書法確實相當不錯了,至少比咱老楊那兩手鬼畫符要強得多。但讓楊再興震動的還是信中內容:「字付楊卿閣下:前者之戰,卿名動南北,朕雖痛心於折損軍將,然於楊卿風采,實心嚮往之,若大金有此神槍。何愁天下不平?近聞卿據晉城為變,深為憾之,區區百里之地,何足展卿大才?朕雖富有天下,仍不能平前遼餘孽,蒙古諸部亦頗擾動,不得安大金萬民。若得卿天資勇武,為朕掃除宵小。朕不吝裂土千里以封,何止區區澤州耶?嘗聞良禽擇木,良臣擇主,宋國已為大金藩屬。卿其寧擇臣而不擇君乎?書到之日,朕便詔告天下,以卿領澤州牧,戒河北諸軍勿犯,以明朕肺腑之意,惟所論大計,卿可付一言予來使,以孚朕望!」

    楊再興閱罷,如被火燒,急急進入城中,將韓離扔在城外帳中,令其暫候,晉州軍中一領百餘兵馬陪同並監視之,誡其不得到處走動,免生意外。韓離與所部十餘名漢軍哪裡還敢出營一步。

    晉城中,澤州府衙之內,楊再興與諸將念罷此信,都是一陣默然。

    「楊叔叔,若賊酋詔告天下,以叔叔知澤州府,江南地面上,皆以為叔叔投敵為金國之臣矣,那時俠義社何以服江南宋人?」岳雷雖然少有議事,但此事一出,卻不糊塗,當下抗聲言道。

    高林也點點頭:「不惟江南,便是太行山上宋民,若知曉此事,只怕便不敢到澤州府地界安身矣。」

    楊再興皺眉道:「賊子此計好毒!眾位兄弟看,當如何處置?」

    一時間,堂上眾將紛紜不休,卻都拿不出什麼主意來。入夜後,楊再興在府衙內來回走動,心中焦燥不安,大費躊躇。自岳飛之死後,秦檜苦苦相逼,楊再興明白,若是再想芶活於臨安已經不可能,何況岳家安危,還繫於自身,若一步不慎,便有負岳飛所托。自家家小,也危若累卵,直到帶岳雷上了太行,才安生下來。此前求生的目標,至此已經達成。

    但自晉城一戰後,天下震動,皆知楊再興據晉城為變,老楊也在心中暗暗計劃,若能夠經營好晉城,屯田練兵,數年後當可在河北地面上有一戰之能,但要說率軍北上,直掃燕雲,則非三兩年可辦,當初岳飛在鄂州練兵屯田七年,才敢於提出直搗黃龍,自己眼下的晉州軍與岳家軍相比,差距何只十倍!若要直搗黃龍,絕非四五年之功,何況眼下金主出此毒招,晉州軍在河北之地上,號召力大降,若處之不當,只怕恢復之計,終成畫餅。

    楊再興想到此處,

    頭苦笑:「老子要在臨安茍活,秦檜不允,老子要在金主不允,老天為何讓這趟穿越如此艱難?」

    —

    但事已至此,由不得楊再興猶豫,必須當機立斷,否則貽患無窮盡矣。

    次日聚會眾將,楊再興不再商量,對眾將道:「楊某思之再三,身為宋臣,豈能受賊酋冊封?眼下須向臨安城中請旨,請聖上下旨,由某家暫領大宋澤州牧!」

    此言一出,眾將釋然:若得趙構下旨,令楊再興知澤州,則江南俠義社可安矣,江南畢竟還是趙構天下,只要詔告江南,比金主所謂的「詔告天下」還有效些。太行山上目前還是俠義社說了算,只要持趙構詔書逐寨諭示,此後太行宋人也知此間有一塊大宋「飛地」,自可安心來此避禍。只是如何讓趙構下旨,還須費一番功夫。

    果然,數天之後,河北至東北平原,大金國所有州府都得明牒,宣佈由楊再興知澤州府,河北諸軍慎勿犯其境界,不過此旨來得晚了些,楊再興警告兀朮勿犯晉城百里境界地話,比金主的告諭更早早地生了效,只不過眼下更加安心而已。

    同時,楊再興對韓離道:「回報你家主上,楊某目下以安太行宋民為要務,姑待太行民眾安居,再議大事未晚。」此話不硬不軟,韓離三思之下,覺得也有了個交待,不好強求,只得返上京去。晉州城中同時遣使赴臨安,向趙構請領澤州牧,此時楊再興才發現,金主所發詔書也不是一點用也沒有:晉州使團所到之處,只要舉出「楊」字大旗,河北地面上,竟然無一處兵馬敢來攪擾,頭兩天還偷偷摸摸的使團,過黃河時試著喝令當地守軍準備船隻,居然跑得比宋人還快。

    河北諸路軍中有瓊等輩,心知肚明,自然明白金主欲將楊再興置於與瓊、孔彥舟等人相同的地位,以污楊再興之名;另外也在暫時無能為力的情況下,以此舉動聊以為大金遮羞。多數中下階層將官卻哪裡曉得,只道是楊再興已經投金,以後便是一家人了。故晉州使團所到之處,無人敢捋楊再興虎鬚,接待惟恐不周,其實楊再興此刻還在晉州城中高臥,所遣的不過是王蘭等人。

    江南雖然沒有金主詔書遍諭,卻哪裡瞞得過秦檜與趙構?金帝詔書才到大河兩岸,臨安城中數日內就得到全文,比王蘭等人抵達臨安早了十來日,只是眼下君臣俱在垂拱殿中,各自發愁。

    「秦卿以為,金主此舉,其意何在?」趙構心中煩悶,將張俊報來的金主冊封楊再興全文遞給秦檜,自己卻在殿中來回踱步,不能安座。楊再興北上太行,於趙構實在是擺脫了一個兩難問題:若殺柔福、楊再興以為尊者諱,卻違了自己厚待柔福的兄妹之情,也違了培養一名大宋另類岳飛的初衷,若不殺,則韋後還宮之日,何以面對雙方皆知的隱情?但楊再興在河北佔了晉城,趙構卻私心裡心嚮往之,巴不得給兀朮多找點麻煩,免得兀朮一封書信催自己遣返河北宋人。

    但眼下金主舉動,再次讓趙構陷入為難。

    若承認之,則是證明自己所著意培養地勇將投入了金營,若不承認,只怕金主未必會答應,那時只須在韋後返臨安途中稍添麻煩,便足以讓自己後悔不迭。若更進一步,讓五國城中的皇兄與楊再興掛上鉤,前景更加不堪。

    秦檜早早得到消息,心下也是忐忑不安:這楊再興與自己總是有些過節的,倘若趁此機會與自己為難,卻不知該如何應對,總不成與金主任命的澤州知府作對吧。

    可是眼下最需要的,卻是幫助趙構渡過眼下的危機。若讓大金冊封成功,以後大宋地面子往哪裡放去?至少在江南得有一個說法,證明趙構並沒有放棄楊再興這位「大宋神槍」,或者說明河北還有忠臣義民在抗金,否則前景不妙。

    「陛下,臣以為,不如另下一札子,曉諭諸路州府,以我朝之命,詔楊再興為權知澤州府,這般既不違金主之意,也好對江南諸路宋民有所交待。」秦檜思之再三,終於鼓起勇氣,提出這個建議。

    趙構聞言苦笑:「朕若下此詔,是金主之意乎,大宋朝之意乎?」

    秦檜忙道:「江南諸路,金旨不可遍諭,陛下旨到處,只要不稱奉金主之旨,何人敢多支吾半句?那時自可謂之克復澤州』,也好修入國史。」

    這裡君臣尚未定下主意,那邊王蘭已經往臨安而來,沿途驛吏早早傳來消息,讓湧金城內楊府打掃乾淨,晉州使節要入住楊府。

    秦檜聞訊,深為銜恨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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