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商河 莫須有 第六十九章 殿前司軍,救命稻草!生路!
    「末將楊再興,見過太尉!」

    殿前司軍衙內,楊峻對這位聞名已久的「直接領導」不卑不亢,只是舉手一拱,沒有更多的禮數。說實在的,以兩人之間十多級的官階差距,老楊也沒有甲冑在身,就算跪下去也是情理之中。但除了老楊骨子裡不願意跪拜,更因為這楊沂中最後一敗,實在有點窩囊!

    在正宗的武人眼裡,這樣的長官並不令人尊敬。

    雖然這一點與老楊「委屈求存」的作風不符,但進了臨安城後,楊峻確實只在趙構面前跪下去過,即便是在秦檜前面,老楊也不過就是一拱手而已,貴如秦檜都沒有介意,楊沂中哪裡會重視這些小節!

    何況楊沂中眼下正五味雜陳。

    召見楊峻的決定作出以後,直到楊峻出現在面前,楊沂中都沒有下定決心,應該以什麼樣的態度對待楊峻。

    楊再興是原來岳飛手下的部將,赫赫有名的「大宋槍神」,本著「文無第一,武無第二」的原則,楊沂中一方面對岳飛頗為敬重,另一方面也不無嫉妒!對傳說中一槍挑萬騎,差點殺了兀朮的楊再興,楊大帥更是從潛意識裡認為:「哪有那麼神!」。

    可是,儘管才回京兩日,但從各方面反饋的信息看,這楊再興一到臨安,就深得趙構和秦檜器重!不僅前有「福寧殿奏對」之舉,後有「直入秦相書房」的隱晦事件,更有「秦府家宴款待」的殊榮,明眼人可以看出,這幾乎就是秦檜明著插手軍中人事的動作。

    楊沂中不傻,否則朝中勳貴子弟這麼多,為什麼就他一個人做到了殿前司主事的位置?這可是皇帝跟前的保鏢,臨安城的最後防禦力量,也是握在趙構手中的刀!

    所以當楊峻簡單地一拱手了事時,楊大帥不但沒介意,還在這不到四分之一秒的時間內,將一張原本陰沉如雷雨天的臉上,所有的烏雲驅散,鋪上漫天的陽光,笑容燦爛得幾乎照亮了陰暗的殿前司衙。

    其間難度,絕不亞於楊家槍回刺拔裡虎那一招!

    「大宋槍神!」楊沂中哈哈大笑道:「見面更勝聞名!自家兄弟,一筆寫不出兩個楊來,記著了:日後見本帥,叫大哥即可,誰叫咱家癡長了兩歲?!不要像在岳帥帳下,叫什麼太尉!聽著生份!」

    「是!大哥!」楊峻借坡下驢,明知楊沂中此刻在拉攏人,也猜到或許與趙構、秦檜的態度有關,卻樂在以後好相處,這等便宜事,再多些也無妨。

    「好!」楊沂中撫掌大笑:「自家兄弟,莫拘那些個俗禮,坐下說話!有大宋槍神在咱殿前司,那是聖上的恩典!錯非如此,咱哥倆也不能並肩禦敵不是!」

    楊峻這才坐下,廳堂內沒有燈光,也還勉強看得清楚,這楊沂中身軀魁梧,滿面紅光,精氣神俱佳,只是小腹突起,頜下發福,早些年或許還有點英武之氣,眼下瞅著可就有些臨安城中的富貴像了,楊峻心下喟歎:「岳老大說得沒錯,楊大帥是有些耽於逸樂了,否則也不會在柳子鎮如此喪膽!」

    更讓楊峻佩服得五體投地的是楊沂中接下來的變化。

    剛才還鮮花燦爛的一張笑臉,一瞬間變暗,隨後轉悲,幾乎達到「泫然欲泣」的程度:「不瞞兄弟,為兄此前一敗,不惟讓咱殿前司丟了好大的臉,更讓那些追隨為兄數年的孩子們命喪異鄉!為兄僥倖逃得殘生,實在慚愧無地,無顏見臨安父老啊!」

    說及此處,楊帥仰頭眨巴了幾下眼睛,似乎在強抑眼中淚水。

    老楊張口結舌,佩服之情如滔滔江水,綿綿不絕:「靠!這丫要是穿越到後世,小金人哪年不都得歸咱珠江製片廠拿嗎!變個臉比川劇還快!連準備一下都不必的!」

    若是老楊知道面前這位「兄長」在半刻鐘前連殺他的心都有,更要絕倒了。

    「兄弟!為兄一張老臉不打緊,可是殿前司軍一個月耗掉大宋軍費30萬貫,卻不能為君分憂,為民驅賊,可不辜負了聖上,辜負了萬民所望!二聖蒙塵,山河崩摧,我輩武人不惜此身,也必光復河山,迎還二聖!此後咱兄弟可就生死以共了,殿前司軍中,老弟只伏我一人,其他諸將,且由他去,理也莫理!兀朮大軍漸集,殿前司軍不可再敗,老弟可願與為兄共赴國事!」

    這番話慷慨激昂,幾乎讓楊峻以為,楊沂中才到鄂州岳營,從岳老大那裡整段抄過來的訓詞,而此刻楊沂中滿臉放光,目光炯炯,盯著楊峻,不由得他不答!

    「大哥!」楊峻一看對方如此專業,也不得不拿出點敬業精神來,把這戲碼扮得有聲有色:「兄弟我只會耍一柄槍!大哥指向哪,咱就殺向哪,有死再興,無後退再興!」

    話一出口,老楊心中大聲叫糟!

    面前這位,剛從戰場上以眾軍不及的速度逃過一遭,自己這番表態,不是往對上臉上當著扇耳括子麼!

    楊沂中臉上變了一變,卻瞬即拋卻不快,撫髯哈哈大笑:「老弟有這番心意,殿前司右軍得一帥才矣!明日起辰時點卯,右軍三千精騎,就交給兄弟操練了,兀朮不肯消停,日下正在河北簽發漢軍,總過不去明年,咱殿前司軍必有報效大宋,一雪前恥的機會!大宋神槍,必不空老!」

    楊峻背心沁汗,知道自己差點禍從口出,藉故逃出殿前司衙,返家而去。

    楊沂中在座位上,只是拱手相送,等到楊峻去得遠了,才憤然以掌拍擊案面。

    背後轉出兩位朱袍將領,其中一位拱手道:「太尉,這楊再興是否有真本事,還未可知,怎地太尉對這廝如此遜讓!」

    另一位卻搖頭道:「老兄有所不知,那日七寶山下,與之對敵的兩騎身份雖不明,但拿的卻是中樞才有的兵部牌,必非泛泛之輩,居然聯手也不能奈何得了他,後者馬上打馬下,這楊再興居然毛也沒有掉一根,豈是浪得虛名?岳飛此人,某亦有所知,從不冒上軍功,觀乎楊再興之能,亦可見一斑!」

    楊沂中長歎道:「你們知道什麼!此後殿前司軍,再沒有一敗的機會!若要敗,也只能是由他去敗,我等才有生路!此人莫說你們,連本帥也不敢得罪,只合好生將養著,日後對上兀朮,讓他第一個上陣便了!若勝,是我殿前司的軍功,聖上的遠見,若敗,聖上也不好拿我等是問,明白麼?!」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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