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者梁興將軍北上太行,率忠義社義民,縱橫河洛,連克名城,令兀朮後援不能南下,大河兩岸,賊兵各自為戰,頗受掣肘。惜乎河北義民雖多,卻兵甲不全,未經操練,以致賊兵猖獗,縱橫河北,義民所獲諸縣,旋得旋失,不可安定。」
「如今我大軍南下,軍中器物不少,若還歸鄂州,不過與草木同朽,不如付與河北義民,或許可以多殺幾個番賊!」
楊峻這招,當年蘇聯在東北也曾用過,林彪的東野裝備一直讓國軍也難以抗衡,所以對楊峻來說,並不是什麼新招,但對岳飛來說,卻豁然開朗。
「楊兄弟此計大妙!」岳飛擊節讚歎:「不過大河之上……」
「李固渡已無重兵守衛,某家願提一隊輕騎,取得渡口舟船,送器物過河!」楊峻忙接過任務。
「既是如此,須從長計議,三五日內,還可有所為!」張憲插話道:「梁興處人手雖多,卻是缺兵少甲,遠不及賊兵精銳,岳家軍中,大可簡拔士卒,抽調軍匠,以資太行義民!」
楊峻心中叫妙!這張帥相當地湊趣啊!
岳飛卻並不爽快,沉吟半晌之後,拈鬚道:「聖旨上只是叫退軍班師,若軍士北上?朝中臣宰一旦知曉,必不肯輕饒,豈不違了我班師本意?」
「這個不難!」楊峻在後世見過這種事情多了,花樣還是有一些的:「只須選取家在河北的軍士,報稱殉國,奏請朝庭厚加撫恤,實則了無牽掛,到時若有義民打出岳家軍旗號,只須推給忠義社就是,一切與大哥無關!」
岳飛微微頜首:「如此,張副帥便去挑選士卒,楊兄弟且去措置奪船!」
楊峻與張憲出帳後,張憲才一把揪住楊峻:「老楊好主意,岳帥要班師,你卻要渡河,張某可不放你上船!」
楊峻嘿然一笑:「副帥倒是知道我!」
張憲鬆手黯然:「楊兄切莫讓岳帥為難——大宋槍神在河北現身,岳帥罪責難逃!」
楊峻心下雪亮,知道這位副帥誤會了:「如此,楊某只得南歸,不過楊某帳下高林等數將,卻望副帥放行,可好?」
張憲歪頭看著楊峻:「若是半月之前,也沒什麼不妥,可是楊兄眼下作為,怎麼看也跟當年的槍神不同,小商河、穎昌之戰,不像是槍神作為,今日獻策,怕也籌劃許久了罷?說實話——在河北所為何來?」
楊峻一愣,心中叫糟,知道讓張憲看出些端倪來,不過畢竟看的電視劇比張憲聽過的說書還多,哪裡會難倒:「高林等數人,家在河北,此番北伐,便是一心想打回家中,豈知天不假人便,至河而返,怎肯干休!楊某不為己,也該為帳下兄弟們出點力吧?!楊某家人失散,當初被張帥攆得不辯東西,大約該是南下了,此戰一了,楊某還要尋親去呢!怎麼肯渡河!」
張憲有些郝然:「當日與曹成兵戈相見,怎知會累及楊兄家眷?!」
楊峻拍拍張憲:「各為其主罷了,若非張副帥見憐,止住弩兵,老楊當年就掛掉了,哪還有今天?」
張憲大惑:「掛掉?何為掛掉?」
楊峻暴汗:「鄉語,戰歿的意思。」
張憲微笑,最後問道:「楊兄獻策不全——不知多少人手合適?」
楊峻心知,岳飛已經在放水了,張憲哪裡看不出來,所以到現在才問人數的問題。
看到楊峻伸出一支手指,張憲駭然:「一萬?」
楊峻擺手自嘲:「副帥想哪去了?一千精騎足矣!」
張憲剛鬆一口氣,旋即失色:「精騎?那與大軍渡河何異?」
楊峻歎口氣:「沒有一千精騎,怎將器物運至太行?河北千里之地,都有金賊騎兵往來,你道一千步卒,能夠帶著這許多器物,走到太行?」
張憲一張苦臉,去忙著招收人手,楊峻見大事可成,愜意地回到中軍帳中。高林等人早已經準備停當,手下士卒也紛紛表態,要過河的過河,不過河的南下,決不勉強。倒是軍中有幾個家在江南的,卻死活鬧著要渡河,讓高林他們很傷了一番腦筋。
「兵卒不在多,在精,倒是匠作越多越好,你去拉了多少?」楊峻沒理會細節,直奔主題。
「不多,兵器修造的有二十七個,都是軍中好手,家在河北的,不是當年死光了,就是四散不見,了無牽掛,其餘家在江南的,我一個也沒要!」羅彥負責這事,小心謹慎地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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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時,200騎隨楊峻出營,直撲李固渡,董先早已回報,那裡幾乎就是座空營。
開封城外經過時,能聽到城頭吹角,楊峻看看高大的開封城牆,搖頭而過,城中金兵都白擔心了。不過李固渡的守軍卻未必有如此幸運,六百餘守軍聽到亂喊,說是楊再興來了,扔掉火把就逃,不精水性的金兵鑽入蘆葦叢的居多,殺了數十人後,竟然沒有敵人再出現,河邊只得百餘被金兵嚴密看管的船伕。
天明時,兀朮派的偵騎再到渡口一看,仍舊嚇得發抖的殘兵只剩百餘人,船隻沉的沉,劃走的劃走,一艘都不見了,兀朮得報,慌得派偵騎二十里警戒,再不輕易出宮門一步。
偵騎帶回來的消息也不讓兀朮消停:數十里內的百姓逃得乾乾淨淨,明顯是被即將發生的大戰嚇跑了,岳家軍偵騎四處,時不時就會偶遇。偶爾有擦邊偷覷到岳家軍大營的,只見營中忙得熱火朝天,大約正在準備攻打開封城!
「諸門守衛加倍!所有守城器具仔細修整!漢軍統領以上,全數進我營中待命,漢軍由渤海諸將暫領!」兀朮連番下令,再派人去催阿魯補和酈瓊,才稍微心安。
不過岳飛這些日子一直按兵不動,莫非真如那臨安來人所說,不日將退兵?看來秦檜亦不可靠啊,不像是已有班師詔到的樣子!
紹興十年七月二十八日,午時。
「什麼?朱仙鎮已是一座空營!」兀朮在開封府大殿內暴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