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駛的汽車上,許樂看了一眼駕駛位上的桐姐,又忍不住看了一眼身旁的簡水兒,說道:「謝謝……只是怎麼擺脫那些人?」
離開第一軍區總醫院的過程極為簡單,簡單到許樂坐上簡水兒的專用汽車之後,依然覺得有些糊塗。一身淡黃衣裙的簡水兒,就推著許樂乘坐的輪椅,離開了安靜而住院部大門,那些邰家安排在醫院裡的工作人員,一時間都怔住了,沒有做出有效的措施,說實話,大概他們也沒有勇氣對一位聯邦偶像、國民少女做出任何不禮貌的言行。
汽車行駛在第一軍區生活區的街道上,邰家保鏢們的汽車就跟隨著他們車輛的後方,許樂心頭對邰之源生出一絲歉意,卻更加頭疼於怎樣擺脫對方,如果被對方一直跟著,就算自己坐飛機回到了臨海州,只怕也要被邰家的肉牆繼續與外界隔絕。
簡水兒此時已經戴上了墨鏡,一頭顯眼的紫發也被鴨舌帽遮住了大部分。這位未滿十八歲的少女偶像,出行時雖然也需要喬裝打扮,但那幅大大的墨鏡,並沒有讓她生出冰山般不容人靠近的明星做派,架在小巧挺直的鼻樑上,反而顯得特別可愛。
直到此時,與簡水兒並排而坐,依然讓許樂感到了一股發自內心深處的緊張。他不禁在想,自己何德何能,居然可以認識簡水兒,居然還能讓簡水兒幫自己忙……也就是看到身旁的可愛少女,他才反應過來,簡水兒還未滿十八歲,先前接觸中女孩兒所展現出來的冷靜與成熟,並不是一個少女真正應該擁有的模樣。
「放心吧。」墨鏡遮住了簡水兒大半張臉,紅潤的嘴唇微微開啟,她笑著說道:「要說如何擺脫他人的跟蹤監視,這方面我可是大行家。」
很明顯,忽然捲進了許樂的逃跑之旅。讓這位少女偶像感覺到了一絲興奮。她就像個離家出走的少女般,興奮的拍了拍許樂地肩膀。
許樂半片身體頓時僵了。而且他注意到倒視鏡中,正在開車地桐姐臉色有些不好看。只是他誤會了簡水兒與桐姐此時的心情,他以為簡水兒自稱地大行家,是因為她在聯邦中的無數粉絲,經常會跟蹤她的行蹤。而桐姐則是因為簡水兒拍了自己的肩膀,心生不喜。
實際上桐姐的表情是因為她想到了前幾年地時候,小姐總是不間斷地拉著自己,逃離家族的監視,那是一段多麼令人頭痛的回憶啊……不過似乎也挺有趣。
桐姐的唇角微翹,笑了起來。
半個小時後,汽車抵達了京州西南區最大的輔橋機場。將車停在了地下停車場內,他們一行三人。乘坐著電梯進入了空曠的候機大廳,而那些一直尾隨著他們的邰家保鏢們,也三三兩兩地跟了過來。站在離他們不太遠的地方,緊張而緊惕地注視著四周地一切。
「按照你的要求,訂了三張機票,如果不想被人查到你怎麼回臨海,你自己選擇路線,這個我就不管了。」桐姐冷漠地對許樂說道:「我只希望你不要做什麼違法的事情。」
戴著鴨舌帽,在停車場換了一身普通夾克打扮地簡水兒,此時就像個清爽的少年一樣,只是小巧鼻樑上架的大墨鏡顯得有些突兀,身邊走來走去的乘客們。忍不住會多看兩眼。有些人便會覺得這個少年給人的感覺怎麼會如此熟悉?只是沒有人會將這位少年聯想成聯邦的國民少女,畢竟誰都不曾想像過。簡水兒會真的出現在自己面前。
拄著自動收伸鋼製枴杖的許樂,雙手接過機票,很誠懇地對桐姐表達了謝意,然後轉過身來,對簡水兒鞠躬行禮,誠摯說道:「簡小姐,真是不知該怎麼謝你了。」
「不用謝,幫著一個跛子逃跑……是挺好玩的事情,不是嗎?」簡水兒像個少年一樣,把兩根手指指向自己的帽簷,微微歪著腦袋,俏皮可愛到了極點,「不過我想,你這時候應該在頭疼,怎麼才能在那些邰家保鏢地眼光下,過安檢,登上飛機……還不能讓他們知道你地行程。」
許樂有些窘迫地說道:「是啊。」
這時候他們三個人正在貴賓通道的入口處,這個地方經過地乘客很少,那些在書店處,在舷梯處的邰家保鏢們,便顯得格外明顯。
「有一個詞,叫做趁亂離開。」簡水兒看著許樂,微笑說道:「我能製造混亂,你能不能離開,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說完這句話,簡水兒摘下了鼻樑上大大的墨鏡,同時取下了自己的帽子,就像在家裡一樣,很隨意地撓了撓有些蓬亂的紫色短髮……
一場因為簡水兒的忽然出現而出現的混亂,就這樣全無預兆地在輔橋機場發生,無數的乘客興奮地向著貴賓通道這邊湧了過來,閃光燈開始閃個不停,更夾雜著無數表達善意問候的聲音。邰家的保鏢們,頓時被人浪所衝散,而且發現自己已經失去了許樂的蹤影。
許樂的反應很快,當簡水兒摘下墨鏡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對方所說的混亂從何而來。而當簡水兒那一頭紫色的秀髮,從帽下怒放而出時,他已經悄無聲息地在四周人群的掩護下,脫下了身上的外套,坐上了機場提供的快速登機電動車。
時間過去的很快,當他坐上了飛往上野的航班時,邰家的保鏢才來得及向上級報告目標失蹤的消息。
「他想離開,應該不好攔,更何況還有那位小姐在幫助他。」邰之源輕輕歎了口氣,對靳管家說道:「通知黑鷹保安公司,臨海有任務。」
許樂沒有直接飛回臨海,因為那樣的話,說不定一下飛機,就會被邰家的保鏢再次包圍起來,自然也沒有辦法聯絡到施清海。他選擇了飛往上野的航班。上野距離臨海州比較近。而且是個不起眼的地方。
桐姐為他訂的是經濟艙,他並不以為意。因為他從來都不是什麼有錢人,問題是他現在還是個病人,右腿還像根白色的水泥棒……在經濟艙的位置上,坐著確實有些不舒服。
好在這趟航班地空中小姐,非常善良地替他免費升了艙。許樂感激地連聲致謝。
「聽說現在航班上可以打手機了?」許樂看著蹲在身邊的空中乘務員,好奇問道。
「是地先生,直接經由衛星轉通,話費和普通話費一樣,需要信用卡付費。」空中小姐甜甜地說道。
許樂猶豫了片刻後,非常不好意思地開口問道:「……我這次急著回上野,結果在機場忘了通知朋友航班到達的時間,您也看見了。我的腿有些問題,如果沒朋友接會有些不方便……可是我手機也忘了拿。」
空中小姐微微一怔,笑著說道:「您是不是要借用手機?」
「是的。真是不好意思,給您添麻煩了。」許樂今天身上穿著的衣服,是醫院裡邰家地工作人員替他提供的外套,看不出是什麼名貴的牌子,但是材質感覺不錯,配上他一臉的誠懇表情,濃濃如刀的雙眉,顯得分外清爽。
空中小姐微微一笑,覺得這位年輕人真是靦腆的可愛。
萬分感謝中,許樂接過她的手機。翻出腦海裡那個施清海正在使用的陌生號碼。沉忖片刻,發出了一條短消息:「我是馬步。明天九時到,聯繫我,我有辦法。」世,許樂在這一個多月地時間裡,險些死了一次,腦子裡又出現了一個大問題。從南方回到臨海,從溫暖的海洋氣候,回到肅殺的風雪環境之中,許樂卻沒有過多地考慮自己的身體,自己的腦子,只是微瞇著眼,拄著金屬枴杖,走出了上野的機場,上了一輛出租車。
一路車行無話,風雪交加,許樂回到了自己熟悉的臨海州大學城,他極為謹慎地沒有聯絡任何人,尤其是張小萌,更不可能回到學校,而是一個人來到那家名店街的咖啡店裡,要了一杯咖啡,沉默地看著窗外的雪,盯著青色桌布上泛著金屬光澤的手機。
來到這家咖啡店前,他在大學城隨處可見的小鋪子裡,買了幾張全新的手機卡,同時給施清海現在在用地那個號碼,再次發去了短信。
剩下地便只有等待。
手機一直安靜地躺在桌布上,許樂沉默地注視著它,手中緊緊握著那根自動伸縮的鋼製枴杖。漸漸地,他的眼光轉移到了腕上的那根合金手鐲上。正如離開醫院前和簡水兒小姐說的那般,他堅信自己找到施清海之後,一定有辦法幫助他逃離聯邦的通緝。
就在這時,手機響了起來,那頭傳來施清海平靜的聲音。施清海告訴了他一個門牌號碼。
在電話裡,施清海沒有感動地長久無語,也沒有憤怒地指責他愚蠢,只是平靜地說了幾句話,因為他和許樂骨子裡都是同一類人,知道對方有事兒的時候,都會不顧一切地去幫助對方,既然對方已經為了自己而來,那再說更多的話,沒有任何意義。
許樂買單離開,有些困難地撐著鋼製枴杖,在臨海州的末冬風雪中,向著城市深處的街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