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國大陣內再次響起鳴金聲,鐵廠城下的步兵們潮水一般的退走,留下幾台烈火熊熊,被標槍扎得像刺蝟一樣的樓車和滿地的屍體。
年輕的皇帝臉色已經變成了青色,他不甘心失敗,決定整軍再戰。鐵廠的武器應該消耗得差不多了。
「回回炮再靠近些,狠狠地打。讓參軍們趕快想辦法,要讓步兵靠近城牆」皇帝下令了。
清國軍隊裡人才輩出,辦法很快就想出來了,讓精銳的弓箭手們藏進運糧草的車子,車子上面覆蓋土包和濕透了水的棉被,可以防弓弩和火標槍。推到城下,弓箭手們可以精確射擊,壓制鐵廠的射擊口。另外再派小型回回炮,不計傷亡的靠近,猛烈的轟擊吊橋,爭取把吊橋轟下來,這樣同樣覆蓋棉被和土包的撞車就可以撞開城門,騎兵就可以直接衝鋒進城了。
皇帝覺得辦法可行,安排手下將官去傳令了,天色已經有些晚了,從早上殺到了傍晚,一天都沒休息了,爭取天黑透之前拿下鐵廠,朕要在有暖氣的南朝房子裡過夜,皇帝這樣想。
雪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陰沉的天色好像還在醞釀著下一場大雪,「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皇帝低聲吟唱著,對侍衛說道:「給我準備酒,我要把盞燈下看破城。」
兩邊的士兵都開始吃飯了,炊煙四起,清國的收屍隊打著白旗趁著休戰的時間拉著大車,收拾清國戰死士兵的屍體,鐵廠也不阻攔,只是在他們靠近城牆的時候才發箭恐嚇。
戰場上屍橫遍野,到處都是人和馬的屍體,旌旗,兵器,戰車,還有無數的傷兵在發出絕望的哀號,好心的收屍隊員往往替這些重傷的傢伙補上一刀,解決他們無盡的痛苦。
彭老頭擺了一桌子酒席,宴請救自己女兒的英雄劉子光,所有的事情他都聽彭靜蓉詳細地講給他聽了,包括劉子光的來歷,先前在賬房做出的貢獻等。聽的老頭不住地點頭。
外面時刻可能攻城,酒席屬於便宴級別,沒有什麼太花哨的菜式,燒酒,餃子,紅燒肉,幾尾魚,一隻雞,幾個普通的素菜,上席坐著廠主大人,兩個小姐陪著,劉子光坐在主賓位子上,於曉龍也算出了力的,也出席了。
一番客套話過後,彭老頭試探著問:「劉經理,你被奸人陷害之事已經水落石出,老夫想委任你為鐵廠賬房總理,兼任鐵衛隊副將,你可願意?」
旁邊彭靜蓉眼巴巴的望著劉子光,希望他趕緊點頭同意。
劉子光猛吃了幾口菜,心不在焉的隨口答道:「不願意。」現在的劉子光藝高人膽大,根本不怕和任何人翻臉,他完全有把握在門口的衛兵做出反應之前把老頭制服,所以毫不客氣的拒絕了廠主大人的善意邀請。
「為何?」老頭很納悶,這樣優厚的條件對一個奴隸出身的人來說,簡直是好上天了。這個小子居然考慮都不考慮就拒絕了。
一旁的彭靜蓉臉色刷得變白了。彭靜薇也震驚的張大了嘴,一會看看劉子光,一會看看爹爹。
「不為什麼,我現在不想為奴隸主幹活,我討厭奴隸主。」劉子光面無表情,繼續吃菜。一年多的奴隸生活讓他很不自在,這筆帳現在也該討回來了。
「噢,原來如此,這樣吧,剛才我已經說了,你的兄弟們現在已經是自由之身,你們殺掉三百守衛的帳我也不計較了,你們這些年受的苦老夫一概給予補償,至於畜養奴隸,那就說來話長了,不是老夫一己之力可以改變的。你看這樣可否滿意。」
常年奴隸生活養成了劉子光吃飯極快的習慣,別人還沒怎麼動筷子呢,他已經吃完了,蹲在椅子上拿袖子擦嘴,又從椅子上用指甲摳下一根硬木刺來剔牙。什麼總理副將的,換作昨天,他一定感興趣,可是現在不一樣了,身負神功不說,還有五百個兄弟,出去闖蕩一番的誘惑力遠遠大於在鐵廠當個白領。
「再說吧,你們先吃,我出去看看。」劉子光拍拍屁股,丟下一屋子的人,出門上城樓看景色去了。
看到劉子光在父親面前表現得如此無理,彭靜蓉雖然著急也不敢插話,看見劉子光出門了,父親大人居然沒有生氣,坐在那裡若有所思,女孩才稍微穩定了心神。
劉子光晃悠到了城牆上,觀看著遠處的清國陣地,十萬大軍已經紮營了,正在埋鍋造飯,士兵們蹲在地上,一手拿著煎餅卷大蔥,一手端著海碗,幾個人面前就有一個醬碗,吃大蔥蘸醬,喝熱麵湯,軍官們都躲進帳篷裡不知道吃什麼好東西去了,天色逐漸暗下去,無數氣死風燈在荒野上飄起,松油火把和牛油大蠟把清國大營照的如同白晝。
鐵廠的城頭業點起了無數煤氣燈,兩下裡比賽著看誰更亮堂。一會工夫,清國士兵們飽餐了戰飯,開始整隊了,新一輪進攻即將開始。
鋪上濕水棉被和沙包的大型撞車開始向前移動了,每一輛車裡可以裝載五十名士兵,本輪進攻出動了二十輛這樣的大型撞車,拿著長盾的士兵結成了烏龜陣,除了腳下和背後,其它全部用長方形的鐵盾護住,遠遠看去,就是一個個看不見人的鐵陣在移動。
回回炮陣地,命令聲此起彼伏,為了追求更佳的打擊效果,陣地稍微前移了,而且換上了破城效能更強的火焰彈和鐵彈,小型回回炮在不怕死的炮兵推動下,也開始接近城牆,準備為步兵們提供直接的火力支援。
廠主大人帶著幾個手下來上了城樓,兩個女兒被打發回去負責守城器械的製造了,鐵廠所有的車間都開動起來了,為了守城加班加點生產武器,倉庫裡的成品也全部運到了北門。供守軍隨時取用。
鐵廠身兼礦場,冶廠,兵工廠三大職能,戰爭潛力和列寧格勒差不多了,兵器的損耗幾乎可以不考慮,畢竟是為朝廷軍隊提供武器裝備的最大的承包商!如今這一切,都在威信極高的老廠主指揮下,以前所未有的效率運行著,清國南征大軍的第一腳就踢在鐵板上了。
廠主問手下:「大炮就位了麼?」
「回大人,大炮已經連接上蒸汽管道,壓力也已經足夠,隨時準備發射!」
彭老頭滿意的點了點頭,朝著城牆上一尊巨大的筒形武器走過去,劉子光甚是好奇,也跟過去觀看。
這是一尊大炮,依靠蒸汽力量發射的大炮,蒸汽通過管道注入到氣室裡,壓力在不斷增高,擠壓著活塞,而活塞被鋼鑄的炮閂擋住,不能動,壓力在繼續升高,等升高到一個臨界點的時候,炮手突然鬆開炮閂,憋住得蒸汽急速推動活塞運動,把事先裝填在炮管裡的炮彈射向遠方,行程長,加上炮管密閉,炮彈和炮管結合密切,所以射程極遠,威力極大。
現在還在等候發射的命令,炮手緊張的觀察著壓力表,每當快達到臨界點的時候就釋放一點蒸汽洩壓,以免炸膛。
彭老頭仔細的檢查了一下大炮,又拿起千里鏡看了看遠方的回回炮,命令道:「試射一發,校正彈道。」
炮手等壓力表指針指到了紅色區域,猛地一拉炮繩,鋼閂被拉開,一聲巨響,炮口噴出了了一個東西,初速極高,尋常人的肉眼幾乎無法看清楚,然後只見一個黑影劃過,以拋物線的形態落入了回回炮的陣地,落點稍微靠前了點,砸在一隊步兵身上,頓時火光沖天,步兵們被燒得四散奔逃,滿地打滾。
「炮口抬高半寸,裝燃燒彈。」老頭觀察了一下戰果,繼續下令。
幾個炮手七手八腳地把位於炮口最前端的活塞再推回來,好在已經沒有壓力,這個動作並不費力,然後再插上炮閂,注入蒸汽,另外有裝彈手抱過來一個黑鐵球,打開上面的鐵蓋子,剷起幾塊燒紅的木炭放進去,然後蓋上蓋子,從裝彈口把鐵球放在活塞前面的位置,再封閉上裝彈口。
一套程序完成以後,蒸汽也注入得差不多了,清國方面意外的在鐵廠威脅距離之外受到打擊,急忙開動回回炮進行反擊。
一輪火焰彈劃破漆黑的夜空砸在城牆上,後面一長串視覺殘留的光影,包裹著石頭的火毯上浸滿了油,有幾發火彈造成了鐵廠的人員傷亡,損管人員迅速的用沙包熄滅了火焰,把受傷者抬下城去。
雙方的炮戰開始了。
蒸汽注滿的大炮再次發射,這一次準確命中的一架回回炮,粗大的回回炮木樑在鐵球的迅猛撞擊下,竟然斷了,然後鐵球碎裂,球體內的猛火油被木炭引燃,澆在回回炮的木頭身架上,頓時燃起了大火,眼看著一門回回炮就這樣報廢。
推進過來的烏龜陣和撞車成功的防禦住了蒸汽連弩的射擊,眼看著就要接近城牆了,連弩們換上了另一種箭矢,箭頭是易碎的陶罐,裡面裝著火種,箭身用刨開的毛竹製成,空腔裡灌滿了猛火油,外面用漆布纏著。一輪箭羽下去,烏龜陣上澆滿了猛火油,猛烈的火焰燒得步兵們拿不住滾燙的鐵盾,只能拋開盾牌在,暴露在鐵廠普通弓弩的打擊之下。不過撞車卻不怕這一招,厚厚的濕棉被和沙包阻止了火焰和箭矢,穩步前進。
「抬高炮尾,換穿甲彈,射擊撞車。」廠主下令。
蒸汽大炮被炮手們搖起來了,這一次是直瞄射擊,一枚尖頭鐵彈杯塞入炮膛,一聲巨響,尖頭彈扎穿了撞車上的層層護甲,在車頂上開了一個大洞,頓時各種箭矢從大洞中射了進去,車裡傳出鬼哭狼嚎和黑煙陣陣。
戰鬥非常激烈,劉子光都看傻眼了,和以前在電視裡看到的截然不同,沒有大將單挑,沒有滾木擂石,雙方都是用得遠射程的高科技武器對射,尤其鐵廠,先是滿天嘯叫的喀秋莎,再是多炮塔噴火戰車,現在又是威力無比的蒸汽大炮。太厲害了,這樣的戰爭真恐怖,個人的勇武在龐大的武器面前顯得那麼的渺小。他不由得對這個發明超級武器的老頭產生了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