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之蝙蝠記 第三卷 第十三章 邪王論武
    驚異的不止是石之軒,最受震撼的還有婠婠。雖然她早已知道原隨雲有一門絕技不但神似「不死印法」。其神妙處更是不在其下。但她仍未將原隨雲放在與石之軒同一級數的高手來看,而且自兩敗於原隨雲之手以來,婠婠雖然看似毫不在意,實則大受此激勵,功力境界突飛猛進,使恩師陰後也瞠目結舌。

    天魔大法業已進入第十七重之境,弱冠之齡位列天下絕頂高手之列。

    若無意外,進入那傳說中的無色無相,奧妙變化無窮盡的第十八重天魔大圓滿境界。問鼎大宗師之位也不過是時間問題罷了。

    婠婠信心高漲,認為縱然比之原隨雲。雖未必能夠取勝,但憑藉著天魔秘法的變幻多端也絕不會遜色多少。然此刻見原隨雲在靜念禪院一戰後,仍能與石之軒拼得不落下風。雖然有石之軒未盡全力的緣故,但已可見原公子的厲害。即使以石之軒只能,也要忌憚三分。芳心中不由升起欣喜、沮喪、氣餒等複雜的感覺。

    原隨雲凝望著石之軒,顯得空虛的瞳孔中似乎泛著異樣的光彩。良久,緩緩道:「邪王石之軒,名不虛傳。不死印法,確有改天換地之能。原某佩服之極。」

    石之軒淡然一笑,殺氣盡去,肅容道:「你能在如此年紀達到如此境界,更難得的是這份冷靜沉著。比之石某人當年,不知勝過多少。若你入得宗師境界,縱然是寧道奇亦難抗衡。」

    原隨雲問道:「何謂宗師境界?」

    石之軒微微一愣,輕輕笑了。眼光中透著一絲迷離,更有期盼:「這是無法用言語來表達的,石某人也說不清楚。就比如你無法去向一個弱者闡述強者的心境一般。我只能告訴你,宗師境界並不如你所想像的那般簡單,縱觀天下,真正可稱為宗師級數的高手,不過寥寥五、六罷了。」

    原隨雲展顏一笑,道:「絕代宗師,不入紅塵,原當如此。」

    婠婠卻皺了皺眉,微笑道:「石邪王說笑了,宗師高手雖然稀少,但僅婠婠所知的已不下十餘人。」

    石之軒淡淡道:「……然而在石某人眼中,能配得上宗師之謂的卻只有寧道奇,宋缺,傅采林以及畢玄等少數幾人。就連玉妍也差了一線,能算得上半個。其餘的諸如晃公錯,解暉,王薄,席應,趙德言,四大聖僧……等所謂的宗師高手,在石某看來,簡直是不知所謂,不堪一擊。」

    婠婠嘴角掛著一絲冷笑,俏臉微寒,香肩微聳,似是漫不經意的道:「邪王好大的口氣,卻不知當年被四大聖僧追得逃竄千里的是誰?三次論武,敗於寧道奇之手當然更非你石邪王。」

    石之軒似乎沒有半點生氣的意思,微微一笑,「婠侄女無需氣惱,石某如此說自然有其道理,若是玉妍能夠百尺竿頭、更進一步。自然是毫無爭議的宗師。天上地下,莫可爭鋒。只可惜玉妍,卻是永遠不可能將天魔大法推演至大圓滿境界的。」

    婠婠想到師尊為石之軒所害,恨得咬牙切齒,雖然心機深沉,仍忍不住俏臉寒意頓生,冷笑連連。

    原隨雲忽然道:「敢問石邪王,可入得宗師境界!」

    石之軒聞言,默然半晌。似乎在思索著什麼,忽的,悠悠歎了口氣,緩緩道:「三十年前,石某人亦曾體會過宗師境界的妙處。那時,只覺,天上地下,唯我獨尊。殺戮決斷,不可一世。終究為梵清惠算計,如今想來,確是可笑了!」

    他仰起頭,不顧滂沱大雨,望著漆黑的蒼穹。滿臉黯然之色。深深歎息一聲,露出緬懷回憶的神情。接著道:「自三十年來,石某人已不入宗師之列,他人皆以為是我的不死印捲出了問題,卻只有石某自知乃是因秀心之死而在心靈上所出現的破綻。只因對於宗師級數的高手而言,萬法歸宗,法無高下。既無高下之別,何談破綻?只有境界才是根本。」

    原隨雲肅容,靜靜的聽著,便連婠婠也放下成見,默默將石之軒的話語與自身所學暗暗推演,偶有豁然開朗之色。石邪王所言卻是字字珠璣,若能融會貫通,對於武道修為的提升有不可估量的妙處。

    「何謂境界?」

    不止原隨雲想問,婠婠也是心思神往,充滿了好奇。

    石之軒露出一絲迷惘的神色,對於他來說,這樣的神色實在難得得很。接著他似是靈光一閃,面容平靜,說:「境界即是道,要想進入宗師境界必須先明瞭自己的道。否則的話,一切便是空想罷了,曾經,石某找到了自己的道,但現在已經迷失。」

    原隨雲歎了口氣,緩緩道:「邪王找上在下,可是為了和氏璧?」

    石之軒淡淡一笑,毫不否認:「不錯!」

    原隨雲苦笑道:「看來在下靜念禪院所為,邪王皆看在眼裡。只不知和氏璧,可能彌補邪王武學之破綻?」

    石之軒從容的笑了笑,說:「能不能彌補,如今已不重要了!」

    「只因與原公子一戰,石某已悟通一個道理。借助外力所得來的力量,終究無法達到武道巔峰。縱然成功,也未必能問鼎天下,我既然已迷失了境界三十年,如今便要重新找回來。」

    石之軒閃過複雜莫名的神色,冷厲,溫柔交織,最終全然化為一片堅定冷酷。

    原隨雲肅然,說:「石邪王能想到這一點,已比世間絕大多數人看得太遠。若是成功,當能與天下爭鋒。」

    石之軒仰天一笑,輕鬆自如的道:「爭鋒天下,早已不入眼內。我將宗師之道盡述於爾等,也算是你讓石某明白這個道理的回報,言盡於此,請恕石某人沒空陪。」忽的,又似無意的說:「你小子將和氏璧倒是藏得穩妥,石某到現在卻是仍未察覺形跡。」

    言罷疾往後退,瞬眼間消沒在茫茫大雨的暗黑處。

    婠婠鬆了口氣,看了原隨雲一眼,奇怪道:「石之軒走得怎麼快,趕著去投胎麼?」

    原隨雲也不答話,默然的為自己斟上一杯酒,昂首望天,心中忽的閃過那明月之下,恍若空谷幽蘭的女子,那如泣如訴的幽婉簫音似乎已沉沉遠去。

    花間派武學,講究「萬花叢中過過,片葉不沾身」!看似有情,其實最是無情。石之軒之道,當為無情之道,有欲無情。三十年前,因碧秀心之故,那圓轉通明的無情道心終究破開了一線裂縫,心中終有了一絲情誼,如今修補這線縫隙,需要的不是情,是鮮血。唯有斬斷世間唯一的羈絆,方能成就其無上魔功,雄霸天下。

    心中升起的隱隱不安,令原隨雲也生出一絲煩躁的感覺,雖然細微,卻是那般的真實,原隨雲舉杯,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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