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牌 正文 第六十章 你留低的信
    場間休息的十分鐘,就像我在內地讀小學時,課間休息的那十分鐘一樣。總是在你不經意間,甚至於還沒有感覺到的時候,就已經匆匆溜走了。

    當我和菲爾·海爾姆斯回到牌桌上後,牌局再次進入了乏味的拉鋸戰之中。整整兩個小時,我們都是在彼此間的不斷棄牌中度過的。而第三次場間休息之後,這樣的局勢,依然沒有任何變化——我甚至能夠清楚的聽到,電視台的那兩個工作人員,低低的抱怨聲。

    沒錯,他們有很好的、抱怨的理由。這大半天裡,他們做的都是無用功。是的,在電視轉播裡,這些牌局最終都是要被剪掉的。沒人願意花整整一天的時間,對著電視,而只是看兩個牌手棄牌、再棄牌。

    結束的時間馬上就要到了,這將是今天的牌局裡,最後的一把牌……但就在所有人都認為,今天的戰鬥會就此收場的時候。戲劇性的場面發生了——

    在翻牌前賭氣般的不斷加注、再加注之後,我和菲爾·海爾姆斯,都將所有的籌碼推進了彩池。

    發牌員將這彩池分成兩份,其中四百萬美元的邊池,無論誰輸誰贏,都是海爾姆斯的,而剩下那一千六百萬美元的主彩池,還有待我們爭奪。

    在裊裊煙霧的籠罩中、在鈴子花香的包圍裡、在斯杜·恩戈和道爾布朗森的微笑注視下,我們幾乎同一時間裡,翻出了自己的底牌——

    菲爾·海爾姆斯的底牌是黑桃、。

    而我的底牌是……方塊Q、紅心Q。

    這是把一半一半的牌!我們中的任何一個人,都有50%的概率贏下這把牌!

    說實話,對我來說,這把牌就像彼此都亮出了底牌來玩一樣!在海爾姆斯剛剛開始對我加注的時候,我就已經判斷出了他的底牌!而我想,他也在我的再加注之後,同樣看穿了我的底牌!

    但我們都罔顧輸掉的可能。只是一個勁地往彩池裡扔籌碼……說得不客氣點,在這把牌裡,我和海爾姆斯就像兩個菜鳥新人一樣,拿到一把好牌,就覺得自己一定會贏,而懶得理會別人拿到了什麼!而這不停加注、再加注的結果,就只有全下!

    但既然事已至此……拼一次50%的運氣,又有何妨!

    翻牌發下來了——沒有黑桃!也沒有、、Q這三種牌中的任何一張!

    我暗暗的鬆了一口氣,0%的公共牌都已經發下來了,還剩下兩張牌的機會,海爾姆斯抽中一張、或者一張的概率已經大大降低了。不說穩贏。但這把牌裡,我的確有很好的機會,可以贏得這一千六百萬美元!然後,在明天戰鬥裡,海爾姆斯就不得不將最後地一千萬美元,放上牌桌!

    「小白癡,不得不說,從馬靴酒店,到卡拉提娛樂場,幸運女神永遠都是站在你那一邊地,從來沒有眷顧過我。」菲爾·海爾姆斯忍不住搖搖頭,故態重萌的嘟噥起來。

    「海爾姆斯先生,你未免有些言之過早了。還有兩張牌沒有發下來。也許下一張就會讓你擊中,你所要的那張呢?」我淡淡地說。

    「是嗎?我覺得這種可能性真的不大。」海爾姆斯喃喃道。

    發牌員輕咳一聲,捶了捶牌桌,銷掉一張牌,發下轉牌

    轉牌是……紅心!

    即便已經心如止水,即便我臉上的表情,也絲毫沒有變化……但我依然忍不住在心底罵了自己一句真是一張烏鴉嘴!

    我聽到,海爾姆斯再次長出了一口大氣。是的,這張發下來之後,勝負的天平頓時逆轉!但我依然平靜的等待著,發牌員發下河牌——

    一張黑色的Q,被輕輕的翻了出來……

    這一天的戰鬥結束了,海爾姆斯只剩下了最後一千萬美元,而我,還有八十八個小時,用於贏到這一千萬美元。

    一直到我整理完面前的籌碼,菲爾·海爾姆斯依然坐在椅子裡,他把頭深深埋在了雙手的掌心之中。突然間,我想要對他說些什麼,但是,我卻不知道,在這種時候,我究竟能說些什麼。我只能默默的,從他的身邊走過……

    「鄧克新先生。」就在我和堪提拉小姐正要走出夢幻金色大廳的時候,喬丹·哈爾平先生叫住了我。

    「哈爾平先生,有事嗎?」我停下腳步,轉身問他。

    他點了點頭「是的,鄧先生。今天卡拉提娛樂場收到了一封來自中國香港的信,但收信人那一欄裡,寫的卻是您的名字……」

    「可以給我看看這封信嗎?」我淡淡的問,事實上,我已經差不多知道,這封信是誰寫給我地了。

    「當然。」哈爾平先生拿出這信,遞到我的手裡。

    我輕輕的打開信封,抽出那兩張帶著濃濃桅子花香的信箋。觸目處,是那熟悉無比、娟秀而工整的字跡……

    突然間,眼前彷彿出現了一個穿著淡藍色連衣裙的瘦削身影,她正在對我綻放出、那特有的笑容,她皺了皺鼻子,然後露出兩個淺淺的酒窩……

    我輕輕的歎了一口氣,對哈爾平先生說「謝謝。」

    「沒什麼,能為您效勞是我的榮幸。」他彬彬有禮的對我輕鞠一躬,悄然轉身離開。

    而我則走進了休息室,開始讀那封阿蓮寫來的信。

    「暗夜雷霆先生,你好。」

    「比起叫你阿新,我更願意稱呼你暗夜雷霆。因為這是我的專利,沒有任何人,會和我競爭這個稱呼。我想,你一定不會因此而責怪我吧。」

    「昨天晚上,阿眉在無意間,提到了某位綽號『美女』的女士,對龍同學說過,芳姐的母親,剛剛作完換腎手術的事情。雖然在拉斯維加斯的短暫相處期間,我感覺芳姐並不喜歡我。但我還是認為,自己應該去醫院看望一下她的母親。於是今天我就去了。可是,暗夜雷霆,你知道嗎?你又相信嗎?在那裡,我遇上了……我的爸爸!他就是那個給芳姐母親捐腎的人!」

    接下來的大半頁信箋裡,阿蓮都在傾吐著自己的興奮、和喜悅。但說真的,我對那個曾經試圖對我實行搶劫的酒鬼,並沒有任何好感。於是我輕輕的翻過一頁……

    「爸爸對我說,當初他和媽媽帶著年僅三歲的我,從內地剛剛偷渡到香港的時候,就被蛇頭給分開了。後來也一直沒有得到媽媽的音訊。這一次,要不是他看到我手臂上的那塊胎記,也絕對不可能認出是我……他還和我說了很多很多,包括他怎麼跑去台灣,又是怎麼用化名進了明基公司,在掙到一些錢後,又是怎麼放棄工作,回了幾次香港,想要找到我們,但卻每一次都沒有找到……」

    「對了,暗夜雷霆,爸爸還對我說,你曾經拿出一個他研發的手機,但你卻不知道開機密碼。有這麼回事嗎?他說這個密碼看上去對你似乎很重要,既然是因為你,才能讓我們父女相見,那他就一定會不遺餘力的幫你解開這個密碼。但他讓我轉告你,在找到開機密碼前,千萬不要胡亂嘗試,否則一旦三次密碼不對,所有手機裡存儲的信息都會被徹底刪除……」

    「另外還有就是,當我對爸爸抱怨,你回到香港後,竟然沒有來學校見我一面的時候,芳姐對我說了你的一些事情……我聽過之後,覺得很傷心,也很難過。暗夜雷霆,我從懂事起,就失去了自己的父母,所以我完全可以想見,你現在的感受……可是,我要說的不是這個,我真正想說的是,你的身邊,至少還有芳姐,還有……我。也許,像我們這樣的年齡,還沒有資格說出那個『愛』字,或許,在你的心中,芳姐、或者那位堪提拉·畢尤小姐都比我重要得多,但是,暗夜雷霆,無論任何時候,你都一定要記得,在香港,有一個願意用一生一世,來等待你的人……」

    「你永遠的——小蓮」

    我輕輕的歎息一聲,把這信紙照原樣折好,塞進信封,再把這信封珍而重之的,放進了西裝口袋裡。

    一直靜靜陪著我的堪提拉小姐柔柔的問我「是杜小姐寫的?」

    我搖了搖頭「不是。」

    「那是……香港那邊又有什麼事情了嗎?」

    我再次搖頭,並且淡淡的說,「沒有什麼事。好了,我們走吧。冒斯夫人對我說過,在這段時間裡,我們都需要好好的休息。」

    提拉小姐點了點頭。

    在我站起身後,她的手無比自然的穿過我的臂彎。和每一對熱戀中的情侶一樣,我們彼此都保持著幸福的微笑,在攝像機的鏡頭前、和聚光燈的照射下,慢慢的,走出了夢幻金色大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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