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在我領先八千萬美元的時候,我也並不認為,自己可以很輕鬆的,拿下這場價值一億美元的戰鬥。但是,坦白的說,在距離十月四日,還有八十八個小時戰鬥時間的時候,我同樣也沒有想到,想要贏到菲爾·海爾姆斯最後的那一千萬美元,會是如此艱難的一件事情。
是的,艱難……這個詞,就足以說明一切。
我想冒斯夫人說的很對,海爾姆斯就如同章尼·冒斯,尼古拉斯膽大勞斯一樣。屬於那種擁有一顆永不放棄的心的人。
在牌桌上,這種人是最可怕的。他們往往在絕境之中,會突然爆發出巨大的能量。而菲爾·海爾姆斯,就正在向我不斷的證明著這一點……
九月二十三日,我幸運的擊中一張/3機率的河牌,拿下了一個超過一千萬美元的超巨額彩池,但最終只贏到兩百萬美元。
九月二十四日,經過艱苦的八個小時拉鋸戰,我贏到兩百萬美元。
九月二十五日,在一把牌裡,我的大同花撞上海爾姆斯的大同花,雖然我本能的發覺不妙,在河牌圈選擇了棄牌,但也僅僅只是保住了當天不被清台而已,這一天,我輸掉七百萬美元。
九月二十六日,再度滿額籌碼上陣的海爾姆斯一直都玩得極好,我不得不小心翼翼的一直忍讓。直到一把翻牌XX的牌裡,我誤判了海爾姆斯的底牌,持、J跟注他的、全下,但是,我卻幸運的在河牌擊中一張J!贏到了六百萬美元。
……
也許是被這小概率的河牌打倒太多次數了,在接下來的比賽裡,海爾姆斯已經銳氣喪盡。好幾天的戰鬥中,他都沒能持滿額籌碼進入牌桌!再沒有任何偷雞的權利,他只能小心翼翼地尋找著,為數不多的機會,謹慎的規避著,我設下的圈套陷阱,敏銳的判斷出我的叫注,究竟是偷雞,還是有牌……但是,我不得不說,這已經遲了。
是的,這已經遲了!在經歷了Wsop和這麼長時間的單挑對戰之後,我已經成長起來,再不是原來的阿新了!更何況,戰鬥到現在這個時候,我的籌碼優勢已然如此巨大!
可是,在我這超巨大籌碼優勢的壓迫之下,海爾姆斯卻越戰越勇,越發顯得頑強,就像一顆冰雪壓不服的青松一樣!九百萬美元、八百萬美元、七百萬美元、六百萬美元……他的籌碼越來越少,但我卻一直找不到機會,將他一桿清台!
九月的最後一天,他用六百萬美元,贏到了八百萬美元,而十月的第一天,戰鬥結束的時候,他又只剩下不到五百萬美元的籌碼,十月二日,也就是堪提拉小姐給我定下那個期限的倒數第二天。在第二次場間休息前,我終於有了一個贏下這場戰鬥的機會……
我拿著一對紅色的5,在菲爾·海爾姆斯跟注後。加注到五十萬美元,而他猶豫著,選擇了跟注。
翻牌發下來了——草花5、紅心0、方塊。
這是我最希望看到的翻牌!我擊中了三條5,而且,牌面上看不到明顯的同花或者順子可能!我當然會在海爾姆斯下注後,對他實施封頂加注!
可是,讓我們等等,牌桌上發生了什麼?哦,是的……菲爾·海爾姆斯竟然在我加注之前,就把所有的籌碼推了進來!
這把牌沒有什麼值得思考的地方,如果他的底牌是口袋對子0、或者口袋對子,那我只好自認倒霉,但除此之外的任何牌,都幹不過我的三條引我當然是毫不猶豫的……跟注全下!
「這把牌應該是我的,我拿著爾姆斯摘掉了那副墨鏡,用雙手的大姆指輕輕的揉著太陽穴,很是疲憊不堪地說道。
我淡淡的笑了笑「0和?比起我的牌……那還是有點小了。」
然後我輕輕的,翻出了自己的口袋對子5。
在那一剎那間,他的手停止了動作,手裡拿著的墨鏡也「啪」的掉到地上,發出了清脆的響聲,與此同時,我還看到,海爾姆斯的瞳孔急劇收縮著,而額頭,也開始沁出了豆大的汗珠……
「菲爾·海爾姆斯先生,請您亮出自己的底牌。」現在,就算是我,也感覺這發牌員的聲音,實在過於冷漠了。
「亮底牌麼?」海爾姆斯喃喃說道,他機械的翻出了自己那兩張撲克牌——
草花0、草花。
在發牌員發下轉牌之前,菲爾·海爾姆斯就離開了牌桌,他走到了另一張牌桌邊,拍了拍正和堪提拉小姐戰鬥的古斯·漢森的肩頭。
「怎麼了?你終於輸光了?」漢森抬起頭,用他那極度陰沉的語氣問道。
「差不多了。」海爾姆斯像是解脫般的歎了口氣,「鐵面,我的老朋友,雖然我知道,你們大家——我指的是所有巨鯊王、普通牌手,甚至還有從電視錄像、網絡視頻裡認識我的那些人——都很討厭我,但那只是我玩牌的風格而已。」
「沒錯,那的確是你的風格,一種蒼蠅般的風格。」古斯·漢森冷冷的說道。
出人意料的是,海爾姆斯並沒有反駁漢森的說話,他只是自顧自的說了下去「不過你們很快就可以輕鬆下來了,因為在你們玩牌的時候,身邊將不會再有蒼蠅般的喋喋不休,以及傲慢的指責、和辱罵。沒錯,從明天開始,巨鯊王的世界,將不再屬於我了。」
這些話語裡透出的悲傷和絕望,是那麼的明顯。就連古斯·漢森這種鐵石心腸的人,也不忍心再刺激他了。整個賽場大廳裡安靜下來,所有人都認真的傾聽著菲爾·海爾姆斯的話,就像自己聽到的,不是告別宣言,而是臨終遺言一樣——
「儘管我拿到過十條金手鏈,可是從明天開始,我就要像所有破產的牌手一樣,從盲注2/4美元,或者盲注3/美元的牌桌,重新往上爬了。也許我用不了斯杜·恩戈的十年那麼久,就可以回到盲注4000/8000美元的牌桌上,或者Wsop的決賽桌和HS的牌桌前,但也許,我將永遠都不再有這個機會。而且,就算幸運女神最終還會站在我這一邊,可是最起碼這幾年裡,除非你們大家願意屈尊來玩小額賭金的牌桌,否則,你們是沒什麼機會再看到我了……」
「那倒也不一定。」古斯·漢森的語氣裡,竟然也多出了一絲難得的溫和,「討人嫌,其實以你的玩牌技巧,願意投資給你的人還是很多的。比方說我,就很樂意替你買入下一年度Wsop的入場卷,或者,給你提供參與第八季HS的本金。」
菲爾·海爾姆斯苦笑著搖了搖頭「謝了,鐵面。不過,還是不用了。我不是斯杜·恩戈,也從來都不會拿別人的錢去賭博。如果你真的覺得自己錢多到花不光的話,偶爾讓你的妻子請我的妻子吃幾頓大餐吧,我想最近幾年裡,我是沒什麼能力,再讓她過上從前的生活了。」
「那就這麼說定了。」古斯·漢森重重的點了點頭。
「是的,一言為定。」海爾姆斯輕聲的說道,然後他轉向了堪提拉小姐,「祝賀你,小姐。我曾經一度懷疑過你的眼力和智商,現在,我為這份質疑向你道歉。」
堪提拉小姐放下手中的撲克牌,站了起來,她對著海爾姆斯很嚴肅的點了點頭,像是接受了這份歉意。
賽場裡再度安靜下來,然後,從觀眾席裡,傳來了一陣輕微的……啜泣聲。
我忍不住扭頭看去,在那裡,海爾姆斯的妻子,用雙手摀住了那已經青春不再的臉龐,她的肩頭不停的抽搐著,看得出來,她正竭力想要控制住自己的哭聲。
海爾姆斯走到了她的身邊,輕輕撫摩她的背部,並且附在她的耳邊,輕聲的說著一些什麼。這是我第一次,看到這條巨鯊王這樣做,而在此之前,所有人都只看到過,他的妻子這樣安慰他的畫面。
他的動作是那樣的輕柔,而從他臉上那溫存的表情,就可以輕易的讀出,他心底的那份忠誠。這是一對真正的情侶,而絕非我和堪提拉小姐之間,那種虛假的感情!
在海爾姆斯的安撫下,他的妻子很快就停下了抽泣。然後海爾姆斯就那樣站在觀眾席裡,雙手叉腰,像一個率領著千軍萬馬的大將軍一般,用慣常那種傲慢的語氣,對我們這張牌桌上的發牌員說「好了,你可以發牌了。」
發牌員點了點頭,銷掉一張牌,發出轉牌——草花8。
他又輕咳一聲,捶了捶桌子,再次銷掉一張牌,發下河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