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牌 正文 第十四章 去吧(下)
    作者阿梅現在,這把牌已經非常清楚了。他們兩個的牌都沒有增值的空間,如果公共牌給我一張——這大約有22%左右的機率——我就可以拿走全部彩池;而邊池則由他們平分。

    那樣的話,在這把牌後,我的籌碼就可以翻上兩倍,大約有六萬美元的樣子;阿進三萬;杜芳湖一萬。我將牢牢掌握籌碼優勢直到終局;我相信自己有這個能力。

    可是,如果沒有,我就出局了。他們兩人則平分所有的彩池和邊池。真是這樣的話,阿進會有六萬美元的籌碼;而杜芳湖也將有四萬美元。

    兩人對戰不存在位置優勢;阿進的籌碼優勢也不是很明顯;他們兩人的風格相近,基本上可以認定,就是一把牌定生死的牌局——雖然鹿死誰手,尚未可知……但那肯定和我沒有任何關係了。

    我們三個人的全副注意力都放在了發牌員的那雙手上……他捶了捶桌子,銷掉一張牌——

    前三張牌發出來了!沒有,但卻是三張方塊!

    方塊3、方塊7、方塊9!

    他們兩人唯一分出勝負的可能,就是某個人拿到同花……四張都亮出來了,他們中間的一個必然會有張方塊;我忍不住看向阿進的底牌——方塊不在他那裡!

    原本在他們之間還算輕鬆的氣氛,陡然緊張起來!阿進死死的盯住發牌員的手,手指無意識的在牌桌上轉動。我敢打賭,在這三張牌發出來之前,他絕對沒有想過自己竟然有可能輸掉!

    杜芳湖也屏住了呼吸;她的嘴唇急速抖動,我聽到了其中的一些——她在祈禱發牌員再給她一張方塊!

    我們都像是等了整整一個世紀……轉牌終於發下來了——

    方塊!

    這張牌發出來後,所有的彩池、邊池都與阿進無關了。發牌員將他剩下不到兩萬美元的籌碼推回他的面前。我看著他整個人重重的垮在椅子上,就像雙腿已經無法負擔身體的重量一樣。

    杜芳湖長長的出了一口氣;但隨著發牌員準備發下河牌的動作,她馬上又緊張起來;而我……也一樣。

    杜芳湖已經拿到了同花,無論河牌發出什麼,都不可能再讓她拿到更大的牌。但我還有機會!還有一張可以讓我湊成四條;還有三張3、三張7和三張9可以讓我湊成葫蘆;而無論是四條還是葫蘆,我都能贏杜芳湖!

    已經發下了四張牌,我們三家也翻出了六張底牌。也就是說,還有42張牌在發牌員的手裡——0/42,我還有25%的機會可以拿下彩池!

    我一直在告訴自己,鎮定下來!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事情值得自己得意忘形;也沒有什麼事情值得自己一蹶不振!可是——

    可是,我做不到!我口乾舌燥,心臟呯呯直跳;我緊張得不敢看發牌員究竟會發下什麼牌來,但我的眼睛卻一直死死的盯住他的手!

    河牌是——

    方塊4!

    「啊哦!」杜芳湖跳了起來!她的興奮之情溢於言表!短暫的狂喜後,她雙手合什,閉上眼睛,嘴裡唸唸有詞;我聽到她是在感謝滿天的神佛(含如來、耶穌、安拉、太上老君等人,連趙公明也沒有放過)。

    我出局了,阿進也遭受了重創,但我們兩人都很快就從這打擊裡恢復過來。阿進對我伸出手,用只有我們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十天後再見。」

    我愣了愣,但馬上就清醒過來。沒錯,在澳門這樣一個彈丸之地,發生的一切事情,都是很難瞞過有心人的。不過,在這個時候,我知道自己必須保持風度,於是我也伸出手去,和他緊緊的一握,也壓低了聲音說「希望到時候,能夠再看到這麼精彩的牌局。」

    說這話的時候,我感覺自己的嘴巴十分苦澀;現在我最需要的,是一杯冰水;可是,這裡沒有。

    我沒有離開,我很耐心的一直等到杜芳湖祈禱完畢,並且和她也握了手。然而,就在我準備鬆手走開的時候,杜芳湖突然加力,把我拽了過去;她緊緊的抱住了我。

    她的身體一直在顫抖,我知道這一半是因於緊張,而另一半則是出於興奮。

    我用左手輕拍她的背部;一直說些不著邊際的話,以分散她的注意力——比賽還沒有結束,她必須冷靜下來。

    我不知道這擁抱持續了多久,但肯定超過了九十秒——MTT比賽裡對於牌手的慶祝是很寬容的。每一把牌勝利後,牌手都可以走下牌桌和在觀眾席裡的家人、朋友祝賀一次;但這也是有時間限制的,通常而言,不能超過九十秒。

    可是阿湖的這一次慶祝,實在太久了。奇怪的是,無論是阿進、還是巡場、或者發牌員,沒有一個人催促我們。

    就像時間突然在那一刻、完全停止了。

    感覺到杜芳湖終於差不多平靜下來後,我慢慢從她的雙臂中退開,並且輕輕在她的耳邊說「阿湖,去把他幹掉。」

    杜芳湖很堅定的點點頭;她坐回自己的位置,並且對發牌員和阿進分別說了聲「抱歉」。發牌員笑著搖搖頭,而阿進則很大度的搖搖頭說這沒什麼。

    在剛才的這把牌裡,杜芳湖拿下了彩池的六萬美元,還有邊池的兩萬美元。現在,她面前的籌碼有八萬之多。

    而阿進的籌碼不足兩萬。對他更不利的,是在接下來的這把牌裡,他需要獨立下大盲注——原本應該下小盲注的我已經被淘汰了。

    下過大盲注後,阿進就和我剛才一樣,只剩下一萬三千美元左右的籌碼了。要是這把牌他沒能拿到好牌,而在杜芳湖加注後棄牌的話,他和杜芳湖的籌碼就成了8的劣勢——除非運氣好到極點,否則這種劣勢下任何牌手都很難翻盤。

    杜芳湖肯定是要加注的,即便她拿到不同花色的27這種最垃圾的牌也必然會加注!所有人都知道這一點,但誰都沒有想到,杜芳湖會做得這麼絕——

    在發牌員給兩人都發下底牌後,杜芳湖連牌也沒看,直接了當就把所有籌碼推了出去——這把牌就算她輸了,也還有五萬多美元的籌碼;但阿進要是輸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這樣的行動,對阿進造成的心理壓力可想而知。最關鍵的是,就連杜芳湖自己都不知道底牌是什麼,阿進自然更不可能從她的表情裡看出什麼!

    「我跟注。」九十秒後,在發牌員的催促聲中,阿進終於作出了選擇,他的左手不斷在牌桌上劃來劃去;只用一隻右手,顯得很是痛苦的翻開底牌,並且把所有籌碼推進彩池。

    他的底牌是——方塊3、方塊Q。

    兩人站起身再次握了握手。杜芳湖緊跟著也翻出自己的底牌——她先是一愣,接著興奮得跳了起來!

    那兩張牌是——黑桃、黑桃3。

    杜芳湖在這把牌上的優勢非常明顯!尤其是在翻牌圈發出一張,而沒有任何方塊、也沒有任何Q之後!

    在轉牌再度發出一張方塊的時候,河牌是什麼,已經沒有人關心了。

    毫無懸念的,杜芳湖奪得了這張入場卷。

    阿進開始鼓掌,接下來是我——再然後發牌員、巡場、以及剛剛趕來的賭場經理……所有人都為杜芳湖的勝利鼓掌。

    掌聲慢慢停了下來,阿進一言不發的走出房間。杜芳湖則被賭場經理請去了辦公室——關於Wsop的入場卷,還有一些手續需要她去辦理。

    而我則去了阿刀的辦公室。

    「你怎麼看這個人?」阿刀問我這句話的時候,一直看著桌上的一張光盤。他的手指不斷輕輕敲擊著桌面;發出很有節奏感的聲音。

    我搖了搖頭「他很強,比我和阿湖都要強。這次我們只是憑著運氣擊敗他;但下一次,運氣會站在誰那一邊?只有老天才知道。」

    阿刀笑了笑,他遞給我一支煙,又給自己點上一支。

    吐出一口煙霧後,阿刀慢慢的說「是的。雖然我對這種牌的玩法不太熟,但說到底這也是一種賭博。只要是賭博,就沒有必勝的道理。逢賭必贏的人只有在電視裡才能看到——就連當年的賭王葉生(葉漢),也曾經一夜之間,在拉斯維加斯玩百家樂輸掉過五百萬美元。我還是那句話,只要鄧生和杜小姐盡力,不論輸贏,兩位都是我刀仔最好的朋友……」

    「我們會盡力的。」我說。

    阿刀讚許的點了點頭,把那張光盤遞給我「這是他比賽時的全部錄像。」

    「謝謝。」

    「不客氣,應該的。另外,代我祝賀杜小姐贏得Wsop的入場卷。」

    「好的。」說完這句話後,我轉身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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