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梅「只剩十個人了,所以這就是決賽桌。」巡場說,並且指著我下手的位置,對阿進說,「這是你的座位。」
這一次,鬱悶的人就不僅僅是杜芳湖了,連我也開始鬱悶起來——最壞的位置安排,被我和杜芳湖給趕上了。
我和杜芳湖參加這場衛星賽的初衷,並不是想要拿到Wsop的入場卷——我們並不是龍光坤那種狂熱的理想主義者。對我們來說,玩牌是為了掙錢養家,就像每個白領朝九晚五的工作一樣。是的,Wsop離我們太遙遠了,遙遠到就像在另一個世界發生的事情。
雖然這筆報名費是阿刀替我們交的,但在此之前我和杜芳湖已經做出了報名參賽的決定。我們都認為交這筆報名費是一種浪費;我們都願意浪費這四萬塊錢,近距離觀察阿進——
可是!已經戰鬥到了這個時候,要說我們還是對這張入場卷無慾無求,那絕對是騙人的!這張入場卷價值十萬美元,就算賣出去也至少價值六萬美元——那就是四十多萬港幣的樣子;無論是我,還是杜芳湖,都不可能對這樣一筆錢視若無睹!
然而,這個位置安排,讓我們奪取入場卷的難度驟然加大了……尤其是我!
盲注已經漲到了750/500美元;而休息之後將漲到000/2000美元……我幾乎可以肯定我會面對怎樣的窘境——杜芳湖加注;我有兩張不錯的牌,跟注;然後阿進再度加注……我將被陷在兩個超強攻擊手造成的泥沼裡不能自拔!
或者我在杜芳湖加注後棄牌——然後他們會無視我的存在,從別的牌手那裡瘋狂的攫取籌碼;而我只能無助的看著他們搶奪我的盲注。一輪,又一輪,最後我的籌碼將隨著時間的推移,全部消失不見……
這的確夠鬱悶的——但人生不能只有抱怨,生活總要繼續。
阿進很有禮貌的和牌桌上所有人打招呼。他從籌碼盒裡拿出大疊大疊的籌碼;大約23000美元的樣子。這個時候,杜芳湖有20000美元左右;我只有000美元;而其他七個人中間,籌碼最高的也只有000美元。
杜芳湖扔下四個籌碼——兩個一百美元的、一個五百美元的和一個五十美元的。這把是她的小盲注;我也緊跟著扔下三個五百美元的籌碼。
阿進在槍口下的位置(大盲注位置下家牌手,翻牌前第一個行動,被稱為槍口下的位置)跟注500美元;所有人棄牌直到莊家,他也跟注;杜芳湖笑著搖頭,把牌扔給發牌員。
我的底牌是草花、草花Q;阿進是個鬆手攻擊型的牌手,他可以用任何兩張看得過去的牌跟注和加注;我確信我的牌不會比他差。我完全可以加注——但當我看向莊家位置上,那個戴著耳環的男子時;我發現他在跟注這500美元後,面前還剩下不到3000美元的樣子。
那個耳環男的籌碼已經不夠再下一輪盲注了(當盲注輪轉時,每個牌手都會先經歷大盲注、接著是一個小盲注;所以計算他的下一輪盲注應該是2000+000=3000美元),任何人處在他的位置,都會絕望的在拿到稍微看得過去的牌後,珍而重之的把所有籌碼推進彩池。
而他只是跟注——這代表什麼,我不是很清楚。但我知道,他希望我們都能進入彩池對抗他;他希望在自己把所有籌碼推向彩池之前,得到其他人的參與。杜芳湖已經看出了這一點,於是她果斷的放棄了只要再加750美元,就可以爭奪4500美元彩池的機會;我想自己也沒有必要趁那個耳環男的意把彩池弄大,所以我決定讓牌。
翻牌是——紅心2、方塊7、黑桃8。
這已經完全錯過了我的牌,現在我只是大的雜牌。也許別人會認為,這樣的翻牌也同樣可能錯過阿進和耳環男的牌;於是他們會在我的位置上領先下注,以求奪得彩池;但這不是我的風格,我沒法確定阿進的底牌,翻牌可能給他三條、或者兩對、或者順子抽牌……更何況,耳環男的牌看上去比我預想的更大。
我輕輕的敲了敲桌子;阿進也一樣;那個耳環男猶豫了一陣後,下注500美元。
我把牌扔回給發牌員;阿進笑笑,也做出了和我一樣的選擇。
耳環男很輕鬆的拿下彩池,可他並不滿意。他亮出底牌的一對,大聲對我們嚷嚷「嘿!你們三個!看到了我的底牌還是怎麼回事?阿湖!你只需要跟注750,可你卻扔了牌!這是你的風格嗎?」
杜芳湖站了起來,她向門外走去,一邊笑著對那個人說「這確實不是我的風格。可我知道你有大牌,我的風格可不是拿雞蛋往石頭上撞。」
阿進也隨之起身,他搖搖頭「我是一對小3,如果你全下的話,我也許會跟進去——可惜,你把底牌暴露得太明顯了。」
這就是鯊魚和普通魚兒的區別。魚兒們總是驚異於鯊魚們是如何看穿他們的底牌;但他們卻從來沒有想過,是自己暴露了這一切信息。
第二次的十分鐘休息很快就過去了——接下來的比賽裡,隨著盲注不斷增大,前一個小時內,我們三個人就成功的把其他所有牌手都掃了出去。
當第四名阿輝沮喪的和杜芳湖握手,並且走出比賽房間的時候,阿進有五萬美元的籌碼;杜芳湖三萬;而我只有不到兩萬的樣子。盲注剛剛漲到3000/000美元,也就是說,我的籌碼大概只夠再下兩輪盲注。
牌桌上還有三個人,平均三把牌就要各下一次大小盲注。而這把牌,又是我的大盲注。
看過自己的底牌後,阿進不假思索的說「我加注到2000美元。」
「我跟注。」杜芳湖也扔進了9000美元的籌碼。
我還沒有看牌。但我已經決定,無論拿到什麼牌都要全下。我已經習慣了阿進和杜芳湖拿各式各樣的牌加注、跟注;他們的叫注並不代表拿到一把好牌。而且,我也已經沒有了退路。
更重要的是,其他人都被淘汰了,阿進原本巨大的位置優勢,已經蕩然無存——現在杜芳湖直接坐在他的下手。當我全下時,他不得不謹慎考慮,自己的跟注會不會被杜芳湖再度全下加注。
那是很危險的,尤其是對一個沒有拿到什麼牌的奔放流牌手來說,更是如此。
當我看到底牌那一對的時候,我意識到自己陷入了無比巨大的底牌優勢之中。如果他們兩人跟注我的全下;那我的籌碼有很大的機會翻上兩倍——如果真是這樣,我就會拿到六萬美元的籌碼,這是整個比賽所有籌碼的一半以上。就算沒人跟注,拿下這個三萬美元的彩池後,我也有四萬多美元的籌碼,同樣可以讓我成為決賽桌的籌碼領先者。
如果在MTT比賽的前期,拿到這樣一把大牌,作用並不是太明顯。因為你很可能只從對手那裡騙到幾百或者一兩千的籌碼;但到了後期,這樣一把牌就可以扭轉乾坤——我強行抑制住自己心底的興奮,面無表情的、把所有籌碼都推了出去。
不出所料,阿進有些舉棋不定。他看向杜芳湖,但杜芳湖用手遮住了自己的臉——全下已經是我最後一個行動了,阿進現在需要關心的,是在他之後,杜芳湖還會再有什麼別的行動。
在考慮了很久後,阿進對發牌員說「我也全下。」
現在輪到杜芳湖思考了,她如果現在抽身退出,將只剩下不到兩萬美元的籌碼;但如果她進入了彩池,就算贏了阿進(這是有很大可能的),也不一定贏得了我——彩池現在是六萬左右;而她必須再投入大約八千籌碼進入主彩池;還剩下一萬籌碼和阿進爭奪邊池;一旦主彩池失利,即使贏到邊池也只有兩萬美元左右。
「這是把拼運氣的牌,我全下。」最終,杜芳湖還是作出了決定。
這是不尋常的舉動,任何一個MTT比賽的決賽桌,你都很難看到三個人同時全下——我們三個人都站了起來,彼此間相互握手。
然後我率先翻出了自己的底牌。
「很不錯的牌;不過這是把冤家牌。」阿進對我笑了笑,翻出他的那兩張底牌——我的天,那是一對!
「這的確是把冤家牌。」杜芳湖很是有些無奈的說,「我原本還以為贏定的……但現在看來最好的結果也就是平分彩池了。」
她輕輕移開底牌上壓著的那個籌碼,有些自嘲的笑了笑,然後她搖搖頭,攤開底牌——那兩張牌,也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