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說我們有八萬四千煩惱,最苦是相思,見也見了,哭也哭了,該做個了斷。我們享受快樂時,它卻如朝露般的消失無影無蹤,令人懷念,我們貪愛,就感受到苦,稱為壞苦。是你感受到快樂的東西,稱為順樂受法,因為變壞所以苦。愛別離與求不得苦屬之。情愛之於你們,就如心中之山,山上有火,燃燒著你們的生命。月光,想得大自在,拋開人間情愛。一切有為造作都是遷流變化,不能做主,不自在所以苦。」
聲音端莊雅致,卻是陰柔女聲,一道藍色沙麗包裹住月光曼妙的身體,月光世界中藍光大放,暗淡下來時,一高大白象上高搭錦帳,帳內端坐一風姿綽約美婦人,一種勾魂的驚艷,那雙褐色的大眼睛,看似聖潔,深處卻充滿神秘妖媚的誘惑。
白象下是兩個艷麗的女神仙,黑紗覆面,身材是極其成熟誘惑,再後面是十八女史,各執儀仗。
也有老熟人,正是那佛子羅侯羅,這時的羅侯羅依舊是尊者裝扮,頭上卻帶上了王子金冠,手扶著白象潔白的象牙,微微含笑。
「扎增瑪,月光菩薩不過一時受騙,這凡人哪裡知道這些?佛祖該有此劫難,月光菩薩也該有此劫難;觀身不淨,觀受是苦,觀心無常,觀法無我。此為世間之八正道,都是幻象;所謂五度如盲,般若如眼,出世間之八正道才是根本,既是修解脫道之修行者所應遵行之標準。」
洛桑落在地上時,心中的怒火已經壓抑不住,在月光的青蓮花世界中時,他已經感覺到了佛子羅侯羅的蹤跡;這時面對羅侯羅,看到羅侯羅身後的三百金剛力士和數不清的羅漢僧;不過那時洛桑已經進了月光的世界,憑自己的能耐是出不來的,等到月光把自己推出青蓮花世界,心裡才相信了月光的一點癡心。
但是對方都在月光的世界裡,洛桑可沒本事攻破這個世界,心裡鬱悶連衣服也不穿了,就這麼裸露著站立在房間中;身軀健美挺拔,肌肉勻實,線條也頗流暢;看得那些女菩薩雖沒留口水也是眼波流轉。
扎增瑪,釋加佛成道前的王妃,佛子羅侯羅的母親,彌須山下禮佛庵的女菩薩,原來真有八分顏色,怪不得也成就阿羅漢位,在洛桑看來,都是掩人耳目,扎增瑪的修為比菩薩位的羅侯羅都高。
洛桑先找到了想暗算自己的女人,白象左邊的那個,背後的花籃裡就是海棠花。
「我聽說扎增瑪王妃精通四聖諦,據說四聖諦佛法中有個五停心,請問美人,這五停心的不淨觀該怎麼理解?」外面也是大群的彌須山眾,狂潮騎士們只護衛在房間外狹小的空間裡,舒月射出三枚棋子後還呆在外面與狂潮騎士們在一起;洛桑不知道她在打什麼主義,也躲進自己的蓮花世界,坐在天使樹下與他們論起了佛法。
一聲美人,羅侯羅面色微變,主要是洛桑太過分了,竟然還光著身體,連掩飾也不肯,扎增瑪坐在白象上神情坦然,微黑的膚色也看不出紅白。
「觀內身不淨,除色身愛;觀外身不淨,除淫慾愛。這就是不淨觀,不淨觀及數息觀是修行入道的初門,合稱為二甘露門。觀察自身與他身的不淨。為了對照我們的貪慾,我們最嚴重的貪慾就是淫慾--色慾;因為我們對身體有貪愛,這是一種煩惱,也是一個心病,佛陀就為我們開了一帖藥方,叫做不淨觀,我們一眼看到某人就喜歡上他(她),是因為認為他漂亮、乾淨等等,那是因為我們的智慧被貪愛的煩惱所遮蓋住,看不清楚真相,而不淨觀是告訴我們要看他醜陋的地方而不是美好。」
扎增瑪說完,洛桑面露吃驚的表情,撫摸著自己的身體,又嗅嗅自己的手臂。
「很乾淨啊,扎增瑪王妃,我感覺我很純潔,充滿了生命力和青春的活力,你怎麼能說我很醜陋呢?我如佛子般純潔;不說這個了,洛桑一直有個疑惑,既然淫慾如此邪惡如此被佛法譴責,那麼,他的那裡來的?」
洛桑手指處,正是那佛子羅侯羅。
誰也沒想到洛桑會這樣問,連月光也止住悲傷愣在那裡,沒有慾望就不可能有交配行為,這是一定的;如果說釋加佛成佛前慧根深種,那怎麼也不會有如此「邪惡」的需求,如果說釋加佛也曾經如凡人般需求旺盛,還有了佛子,那佛祖還怎麼說神聖。
「羅侯羅尊者生具慧根,他本是上仙轉世投胎。」扎增瑪沒說話,她身邊的那個說話了,正是襲擊洛桑的那個背花籃的女人。
「對不起,你沒資格和我說話;洛桑很過分,羅侯羅尊者,您一家實在是榮耀。」洛桑揮手祭出金色的寶傘護在蓮花境界外,把王思韻也拉進來,交給來看熱鬧的梅朵照料。他是怕羅侯羅尊者發脾氣,他如今帶的金冠怎麼看怎麼厲害,不得不防。
「扎增瑪菩薩,洛桑知道,不淨觀還有一個說法,我們的皮、肉、血等,沒有一樣是乾淨的,皮膚流出來的是汗,七孔流出來的都是糞,是骯髒的。皮膚下的血肉是臭腥的,肚子裡所裝的都是糞便,所以我們的身體是『糞桶』;既然大家都是『糞桶』出身,誰也不比誰高貴多少,這就是眾生平等的意思麼?如果是我就奇怪了,既然都是『糞桶』,怎麼你們家的『糞桶』怎如此特別,竟出了一個佛祖兩個菩薩?扎增瑪王妃,洛桑認為您是有福氣的,不是與佛祖有『邪惡』的關係,您不會有如此的成就,可以說,對於別人是邪惡的對您是福緣。不要否認,不要反駁,那樣很不雅觀,如果說您與佛祖沒有『邪惡』的關係,羅侯羅尊者肯定不滿意;尊者,先別動手,我們早晚是敵人,不在乎這一刻。」
洛桑邊說邊抵擋著羅侯羅的攻擊,金鈴叮噹響,幸虧寶傘已經被修煉得很厲害了,不然真抵擋不住,羅侯羅實在是太瘋狂了。洛桑說的這些實在是有失體統,不過他有資格這樣說,今天,扎增瑪和羅侯羅明顯是來抓拿禁錮他的。
「愛情是美好的,是人類前進的動力之一,如果沒有這些邪惡的需求,人類早就滅亡了;那樣的世界是你們需要的嗎?全世界不是和尚就是尼姑,誰也不勞動,整天只唸經修行,那人類即使不全餓死,也會因為沒有延續後代的機會自動滅亡,因為你們認為生孩子就是罪孽的結果;尊者,我沒說你是罪孽的結果,咱們都是『糞桶』好了。這也不滿意?那您是從石頭裡出來的?只有一個神仙是那出身,齊天大聖,您想見他嗎?怎麼說也曾經是師徒一場。不想見就算了,剛才說到哪裡?對生孩子,我就奇怪了,您到底是尊者,忍耐的功夫比別個強,怎麼能在扎增瑪王妃肚子裡一呆六年?其中必有古怪。我不相信誰能在那裡呆六年,就是馬駒也不過一年多就出來了。」
一隻藍色吉祥結飄出月光的世界,空氣中響起嘶響,被洛桑這一通胡亂批講,扎增瑪終於忍受不住了,洛桑竟然在暗示羅侯羅來路不正,或者佛祖出家修行後與她還有「邪惡」的關係,反正二者必有其一,實在是不可忍受!!
扎增瑪手做梵舞,印法繁瑣神妙:「觀六識心生滅最迅速,無有一念停留,觀法塵及一切法無我、無我所。既然你心思邪惡,我來為你正本清源。」
吉祥結散成巨網,遮天蓋地而來,任洛桑怎麼想也想不到,小小的吉祥結竟捆住了自己的蓮花境界;吉祥結還在變化,每個結伴處鑲嵌的七彩石耀耀生輝,光彩到處,洛桑七輪沉寂六識昏沉身心受制。
梅朵祭出佛塔,剛護衛住洛桑,狄安娜那邊金弓響處,銀色的冰魄神箭飛將出去射向對方的月光世界,藍色的冰晶迅速凝聚起來。
這一下,雙方打個平手,洛桑的蓮花境界被吉祥結捆住了,月光那邊的世界被凍住了。
金色的王冠升起在月光的世界,在半空中就開始變化,竟成了一輝煌的宮殿,羅侯羅躍起來進入宮殿,門開處,十八個金甲巨人出現在殿門外,手中金錘銀刺,跨下藍色巨龍。
「劈啪」幾下脆響,藍色的冰晶被巨人大力敲擊,裂紋漸起,冰晶碎裂開去。
龍紋劍飛舞出來,剛恢復神志的洛桑一陣後怕,扎增瑪的吉祥結太厲害了,比自己吉祥網也高明了不只一籌。
外面,聚集在四周的彌須山眾也開始進攻,舍利弗看到洛桑的蓮花境界被捆後,終於現身出來。
局勢剛要進入白熱話,整個空間卻詭異的靜了片刻,瞬間大家都失去了行動能力,雖然馬上就恢復了,這些準備打群架的都是高級神仙,對這樣的停頓最敏感,連洛桑在內,都停止了行動。
暗淡的遠空,幽幽響起一點胡琴的聲音,哀怨纏綿如水般流淌過來,高低起伏,婉轉如妙音天成;琴聲綿軟,卻勁力十足,消弭著刀光劍氣;琴聲低沉,又威嚴秉銳,警醒著殺意妄形。
深深淺淺的胡琴聲,不知何時充斥到整個空間,淒婉卻絲般堅韌,漸漸開始細弱,飄出這個世界,消失在遙遠的天際。
彌須山眾開始撤離,瞬間走了個乾淨,恢復朗朗星空;月光世界中的扎增瑪面如死灰,歎口氣收回了吉祥結,羅侯羅似不甘心,被扎增瑪強拉著收起宮殿,白象轉身緩步行,退進月光世界深處。
洛桑清醒過來時,全不明白剛才發生了什麼事,這胡琴聲來的如此突兀,只一段旋律就震懾了舍利弗和扎增瑪,到底是誰的琴聲有如此魔力?
死亡,無論如何不是個浪漫的東西,但是琴聲中包含著死亡;寧靜,無論如何也不能是靜止,但是琴聲響起前連洛桑動感覺到了靜止;憂傷,竟然能讓人感覺到安詳,優美,使人回味悠長;這就是剛才的琴聲中包含的東西。
月光仔細看著出了蓮花世界的洛桑,悲傷沒有了,還有幾分欣喜的樣子,點點自己的胸口,指指洛桑的胸口,招招手轉身離開了,青霧散去,臥室裡只剩剛被放下的王思韻在熟睡。
洛桑抓起件睡袍披上後,舒月才進來,狄安娜也出了洛桑的世界,詢問舒月自己哥哥的安危。
舒月搖搖頭:「現在還沒消息,不過,你真關心太陽神,可以請這個人幫忙,他手裡還有張王牌,只要他幫忙,至少能保證阿波羅殿下的生命無恙。」
狄安娜立即偎依過來,洛桑稍微想了想,找出魔界真武將軍藍松將軍的金牌遞給狄安娜:「就是這個了,水月菩薩要的就是它,都說了你來找我沒好意,還不承認。」
狄安娜挺挺嬌貴酥胸:「你會滿意的,我不美嗎?」
「這代表著你的一個機會,這樣放棄不後悔嗎?」舒月從狄安娜手中接過金牌問。
「我能後悔嗎?」洛桑苦笑一下,拍一下狄安娜的臉蛋,「她是個小妖精,誰能磨得過她?舒月,我感覺很危險,羅候羅尊者很厲害,他有個宮殿;扎增瑪,那個吉祥結更厲害,原來,佛祖把最厲害的寶貝都給他自己家人了。」
「你本來就很危險,還會越來越危險,扎增瑪的影響力比舍利弗大,她的禮佛庵本身就實力雄厚,還在刻意結交天界權貴,羅侯羅的威風多半是她在;你還是快去羅浮那裡避一避,最少要躲過四月底佛祖出世時;那樣他們才會放鬆些。你不想知道誰救了你嗎?」
「我不敢問,還是糊塗些好。」洛桑搖搖頭,這個人情太大了,天下沒有白來的幫助,這個帳肯定要還,既然人家沒說身份,洛桑已經決定裝糊塗什麼也不問,但是這次舒月不滿意洛桑的迴避。
「剛才,這周圍聚集了百十個大身份的神仙,如今全走了;就是那局迷仙蹤,他能保護你,你每想出一步就能得到他的一次保護;洛桑,你欠我一個人情,第七十四手是我教給你的。」
舒月說完,洛桑馬上問:「能不能再教幾步?下次怎麼辦?」
「我也不知道下一步,你需要自己去想;你以為這一局如此好解?二十年才走了兩步,最費思量的就是它了。不過,他只找凡人,從來不理會神仙,這才是關鍵;還是要提醒你,只要你超過十八天理會他,迷仙蹤就會離開你;每個人的機會只有一次。如果你在一百天內沒走出一步被他認可的棋,他也會離開你。」
這樣說才合理,哪個凡人能十八天不睡覺?不過這後遺症也夠可怕的,舒月等於是給自己找了個保護甚。但是這個大有本事的神仙究竟是誰呢?洛桑想問,舒月的目光告訴他,問不得,已經說得很多了。
回到蓮花境界內,洛桑直接進了狄安娜的神殿,她似乎認為這個凡人來討帳了,即使是女神也畏縮起來。
洛桑沒有立即動手,他還在搜索著自己的腦海,按說剛才的言語是對佛祖如來的大不敬,甚至可以說是佛法的褻瀆,但是泥丸宮裡的那位沒一點不滿的意思,似乎洛桑說的不是他是與他不相干的東西,直到琴聲響起來時,那裡才傳出一聲歎息。
這樣的胸懷連洛桑也感覺敬佩,當真是一塵不染菩提心,任憑他人說東西。
這一夜,洛桑就在狄安娜的神殿裡坐到天明,找來一副圍棋盤反覆思索著怎麼走出下一步,最後狄安娜也好奇了,在一邊癡看著這個凡人,在她眼裡,洛桑高尚起來。沒辦法不高尚,只付出不索取回報的凡人怎麼看都是可愛的,阿波羅兄妹在洛桑這裡得到的好處太多,人家卻依舊是一樣的態度。
上午,洛桑進入靈山寺帶領大家唱香格里拉聖歌,總共三百二十三位信徒中又多了三個;每天都有新的信徒加入,那些都是聞風而來的,最多的還是葡萄酒保羅的朋友;不過阿卜杜拉王子規定了個界限,沒有千萬家產香格里拉是不接受的。
今天來的三位是阿卜杜拉王子親自接待的,只聽了一段美妙的香格里拉聖歌,兩位女士就走進了瑪瑞絲女巫身邊女性信徒的行列,那個身穿阿拉伯長袍的老人還在猶豫,抵抗片刻,就感覺到從頭頂開始,渾身慢慢鬆弛起來,衰老的身體中漸漸升騰起鮮活的生命力,終於不再抗拒,隨阿卜杜拉王子打坐,隨著香格里拉聖歌的旋律歌唱起來。
回到淺水灣別墅,洛桑知道了他的身份,哈桑親王,一個阿拉伯世界的強人。
已經十八日了,在舒月一再勸解下,洛桑終於踏上了去羅浮煙霞的飛機。
肖先生交代的事情大致有了眉目,波拉馬德公爵的大公子小貝洛林去了西西里,加入了葡萄酒保羅的元老會;當然是小貝洛林,真正的貝洛林已經復活。
小貝洛林有足夠的身份得到尊重,他代替了葡萄酒保羅的兒子彼特,成為西西里元老會的新一任行動委員會元老;在貝洛林湖畔,小貝洛林接受了天使足夠的考驗和教育,是大家公認的下一代波拉馬德家族首領。
哈桑親王雖然沒有正式加入香格里拉,那也是限於身份,他不像阿卜杜拉王子悠閒,如今是執掌權柄的一國要員,大面上還要保持堅定的伊斯蘭信仰。
羊卓雍湖畔,洛桑在十二個亡命之徒的保護下,分乘四輛汽車撲向一坐寺院。
來自卡瓦輪寺的百十個喇嘛走出帳篷,領頭的是精研藥師佛法的尼瑪長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