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問天 第一部 第三章 藏北高原
    幾天後,玉琅走出了雪山。

    一個狹長的大草原出現在他眼前,這裡是一片充滿生命活力,到處蘊藏著豐富多彩的寶藏,又是一個神奇的世界。這裡是野生動物的樂園,野生動物的王國。有成群的野耗牛、野驢、石羊、大頭羊,黃羊、藏羚羊、馬熊、猞猁、掃雪、草豹、狐狸等在自由的遊蕩。離雪山遠處,是道道砂礫堤壩呈弧形平行排列。堤間是淺平窪地,有時還有積水。

    再遠處,卻又是一大片冰川和冰川下熔化成的湖泊。

    玉琅在這裡遊蕩了幾天後,搭上了一群偷獵著,這群騎著馬在草原上追逐藏羚羊的人,在看他徒手獵獲一隻草原狼後,看中了他敏捷的身手;用藏語簡單的交流了幾句,曹玉琅就加入了偷獵著的行列。他用兩塊寶石換了一支槍,玉琅終於對現代兵器有了瞭解,也知道了小松鼠給自己的銅管子是子彈殼。

    很快,玉琅就能熟練的使用這支獵槍了,往往在一公里外他就能準確的擊斃靈動的藏羚羊。有一天他一人就擊斃了上百隻羚羊,把滿臉鬍子的領頭人高興的鬍鬚直顫。獨自趕著犛牛車把獵物送到一個神秘的地方賣掉後,給了玉琅一沓子紙片。玉琅高興的收了起來,心裡還在想,這是什麼,是銀票嗎?可又不敢問。他現在是個很少講話的人,幾乎是只聽不問,他怕被那些可怕的人再盯上,雖然在心裡練習著藏語,可整天和個啞巴差不多。

    但他也獲得了不少信息;首先他知道現在距離自己閉關時最少過了二百多年了,想想就後怕,自己真能修煉啊,一下就是那麼長時間,不成仙才奇怪呢!其次知道了這裡是藏東北地區的一片自然保護區,自己翻過的雪山叫可可西裡山。

    還有這些人都是偷獵著,現在的政府不允許自由的打獵了,所以他們都是把獵物用犛牛車偽裝好在送到草原外的一個地方交易給商販,再帶回子彈和給養。以玉琅的眼光,他們還都是些比較樸實的人,除了那個領頭的強巴比較狡猾外,都對自己還是很好的。強巴是個財迷,他的外甥告訴自己,玉琅用來換獵槍的兩塊寶石,在外面一塊就能換兩把好槍。

    但玉琅對現在的生活已經很滿意了,他甚至叫強巴給自己帶了幾本藏醫書籍和雜誌回來,想在偷獵隊伍裡好好學習一段時間,以尋找治療自己內傷的方法。

    好景不長,一個夜裡,玉琅被一陣馬達聲給驚醒了。微弱的馬達聲表示它還在十公里外,曹玉琅心裡悲慘的回憶被喚醒了,他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掠出帳篷。自己被保圍了,聲音是從四面圍過來的。玉琅迅速把自己埋進離帳篷二百米外的草地裡,緩緩的在地底五米處向西逃去。

    又一個月過去了。

    藏西北的扎拉木湖畔,一個簡易的帳篷裡曹玉琅正慇勤的招待著兩個來此探險的旅行者。

    從可可西裡逃出後,曹玉琅一直流浪在草原上,但他再也不肯和那些偷獵者為伍了,太危險了。扎拉木湖畔是片水草豐沛的牧區,這也是一塊美麗富饒而又充滿生機的世界,地勢平緩開闊,大小湖泊星羅棋布,地熱溫泉湧出的熱氣,常年雲蒸霧罩在半天空。湖間草原上茵茵綠草點綴鮮花,蔚藍色天空白雲飄蕩、雄鷹自由飛翔,湖水蕩漾著碧藍的秋波,魚群暢遊,天水一色;中間的鳥島上鳥巢密佈,鳥島上空不時萬鳥齊飛,遮天蔽日,鳥卵似鵝卵石佈滿大地;南來北往的高原特有珍禽異獸成群結隊,吼噪喧囂,氣象萬千。藍天、白雲、陽光、碧水、綠茵、野生動物組成一幅十分和諧的遼闊畫面,使人真正領略到高原天地蒼穹的意境。

    他就在這裡停了下來;經常有牧民趕著羊群來的這裡遊牧,也會有些探險者來這裡。從這裡再往北去,就是藏北無人區了,無人區內氣候惡劣、條件艱苦,但有幾個大鹽湖,有好多牧民趕著犛牛從這裡進入無人區去拉鹽巴。所以玉琅挑選這個既偏僻又能和外界接觸的地方,作為暫時的修養地。

    玉琅在治療內傷的同時,和人們保持著少量的接觸;特別是那些來自草原外的人,他都會把他們請到自己的簡易帳篷裡好好接待;客人在吃著玉琅的在湖裡捕捉的美味的魚兒和黃羊、野兔等獵物,喝著草原特有的青稞酒的同時,回答這個好客又充滿好奇心的藏族少年的幼稚的提問,往往賓主皆歡;玉琅在加深著對世界的瞭解,客人在享受著難得的美食和款待。離別時分,這個淳樸的小伙子會把一堆自己風乾淹制好獵物送給他們,眼睛卻盯著對方的書籍雜誌什麼的。

    玉琅的口音裡原來所有的怪味道沒了,一口地道的藏北地區口音練成了,玉琅的兩頰也在高原強烈的陽光照射下泛起了高原紅。穿上一身藏袍,玉琅儼然一個藏族少年郎。由於自然條件的原因,二是多歲的玉琅因為皮膚光潔,就和一個十五、六歲的藏民看起來一般模樣。藏民們沒有吃魚的習慣,所以湖裡的魚兒都肥大異常,玉琅對這裡的肥魚情有獨鍾。

    玉琅在無人區內發現一座古堡廢墟。古堡中有一座高約6米、直徑8米有餘的佛塔。佛塔周圍上百堵高矮不齊、大小不等的土牆殘體中,最大的一堵牆體約20米高、40米長、11米厚,像是干打壘的土牆。四周的岩石上還刻畫著很多的巖畫,那些畫或刻在石頭上的巖畫筆法簡潔稚拙,表現抽像,圖像既有單一的牛羊、野獸和「圖騰」符號,也有獵人開弓和放牧的情景,還有農耕圖和藏文。對於這些巖畫,本地的藏族牧民認為非人力所為,他們說:遺址就是古香雄國,香雄是西藏本土宗教——苯教的發祥地。洛桑常來這裡看這些東西,這裡對他有著莫大的吸引,很多的探險者也經常要求洛桑帶他們來這裡,他們對於這裡的一切都驚奇萬分。最奇怪的是,洛桑在無人區西部的幾個山頂上,發現了巨大的生鐵鍋或銅鍋;鍋底埋在土裡,鍋裡灌滿了土,長滿了牧草,鍋沿露在土外,有的還可以看到花紋,有的大鍋可臥睡上幾百隻綿羊。遊牧民傳說,大鍋曾是魔國大王阿瓊的神魂鍋,至今還沒有人敢動它。另外,在一個山頂上,玉琅看到了兩把巨大的長刀,每把約有三米長,這些都是什麼人用的東西啊?玉琅更加擴大了巡遊的範圍,經常十幾天遊蕩在無人區內。

    幾個月後,他搭上了一個遊牧村莊,那是一個意外事情引起的。

    有一天,玉琅從古堡廢墟回帳篷的路上,發現一件稀奇的事情:黃昏時分,洛桑看到4名青年牧民被大石頭壓在下面。4個人分別趴在地上,成「大」字形,兩腿、兩胳膊和屁股上各壓一塊大石頭,一人身上5塊石頭。洛桑跑上前去,搬開石頭;一塊石頭竟有一、二百斤重。幸好,大石頭下面的人全有氣息,還沒有死,只是處於昏迷之中。很蹊蹺,周圍渺無人煙,誰幹的呢?玉琅桑掃視一下周圍,什麼也沒有啊。

    等4位青年牧民從昏迷中醒來,一問才知道是遇到了大狗熊。他們說,大狗熊遇到人窮追不放,追上了先用熊掌拍一下人的後腦勺,連拍帶嚇,人即刻就昏死過去了。大狗熊把趴在地上的人擺成「大」字形,搬來石頭分別壓在人的兩條腿、兩條胳膊和屁股上。然後,坐在遠處觀望。看看人有沒有動靜。如果人還在動,大狗熊就會跑來坐在人的身上,直壓得人喘不過來氣,再用鼻子聞聞人是不是還有氣。大狗熊感到人還有喘息聲,就繼續坐在人身上,等它認為人沒有氣了,又到二三十米遠的地方繼續觀察,直到它認為人的確沒有一點動靜了,才會慢慢離去。幸運的是4位青年牧民的胳膊、腿沒有被大石頭壓斷。原來,這4位青年牧民是從外面草原上來的;他們趕著10多頭犛牛原準備在無人區鹽湖馱鹽巴回去。鹽巴還沒有挖到,中午在這裡休息支灶燒水,山溝裡卻冒出一對大狗熊。開始大家沒有發現,等發現了,一時嚇懵了,拼了命地跑,竟忘了手裡還有一桿火槍,也沒想到先放一槍。4個人被追上來的狗熊用熊掌打昏過去,以後的事全然不知了。4位青年牧民想起了自己的10多頭犛牛,看看周圍連個犛牛影子也沒有,不知道犛牛被狗熊趕到哪兒去了;手裡的那桿火槍被狗熊折彎了槍筒,不能再用,燒水的鍋也被狗熊踩癟了。

    玉琅把他們帶回自己的帳篷裡,給他們上了些草藥,治療傷口。沒到晚上,他們就好像忘了白天的一切,喝著青稞酒圍坐在湖邊,吃著玉琅打來的黃羊肉,引吭高歌起來。天亮時,玉琅已經成了他們無話不談的親兄弟,他們熱情的邀請玉琅加入他們的牧村裡;玉琅就收拾一下自己的東西隨他們去了,三天後,牧村到了,玉琅終於有了一個安身之處,他給自己取了一個藏族名字——洛桑。

    遊牧村莊是一個移動的部落,隨著季節的變遷在高原上追逐水草而不斷遷移;部落裡的十幾戶人家,放牧著十幾群幾萬隻羊,幾千頭犛牛和一千多匹馬。經過半年的飄泊,這裡可以說是最接近他以前世界的地方了,他需要一個逐漸的適應過程來進入這個熟悉又陌生的世界;這裡充沛的陽光也能使他的內傷盡快痊癒。從前的那個曹玉琅不復存在了,洛桑將是他以後的名字。

    剛開始進入部落,洛桑就是幫大家打打打雜;誰家有事情了就被叫去幫忙,時間長了,人們漸漸習慣和接納了他的存在。牧民在草原上遊牧,吃的青稞做的糍粑和自家的羊肉,喝的酥油茶都好解決,就是燒火和吃鹽比較困難。草原上沒什麼樹木,就是有牧民也不捨得砍來當柴燒掉。燒火的東西都是平時放牧在草原上收集的牛糞,曬乾後做成糞磚。取暖是它,做飯也是它;洛桑開始的主要活計就是幫各家收集牛糞和打糞磚;這都是婦女和孩子們的活兒,洛桑干來也沒什麼不好意思,他本來看起來就是個藏族少年摸樣。

    到該去無人區背鹽的時候,洛桑自告奮勇報名去了;要知道去無人區背鹽是件十分危險的事情,原來都是幾個壯年人結伴才敢去的。無人區裡不只氣候怪異,風雪、冰雹隨時會降臨,還有草原狼、雪豹、大馬熊等猛獸出沒,稍有不甚就可能連人帶犛牛餵了野獸;但幾年前,這裡遭受了百年不遇的大雪災,減員厲害;再加上洛桑就在無人區的邊上生活過,所以洛桑像個成人一樣被允許進入無人區。

    無人區對於洛桑不算什麼,比這更恐怖的地方他都去過;第一次去鹽湖馱鹽十分順利,再沒遇到上次那樣的危險。到後來,洛桑乾脆自己沒事情就趕著幾隻犛牛去無人區背鹽塊,除了自己和牧村裡的人用,大多都和別的牧村裡的人換羊只或青稞面了。從那以後,人們就不把他當孩子看了,再也不叫他去拾牛糞打糞磚了。

    又一年,青年洛桑已經溶入了這群淳樸的人群。本來,收留失散的族人就是他們的傳統,前幾年的一場大雪災後,各村都有大批的人員傷亡;何況小伙子能講一口流利的藏語和漢語,上得馬兒放羊,拿起獵槍殺狼,還敢自己進無人區背鹽吧。他來到後,連同漢人做生意都方便了許多。在這群善良的人們熱心幫助下,洛桑紮起了自己的帳篷,還有了十幾隻犛牛一群羊。

    春天,正是草原上充滿生命的野性的季節;一個有上百匹野馬的馬群出現在多拉木湖畔,它們在一匹神駿異常的黑駿馬帶領下從北方來到了這裡。那匹頭馬渾身烏黑油亮,體格強健,性格暴烈,四支碗口大馬蹄上方各有一片銀色的白毛,長長的馬鬃顯示著它旺盛的活力。

    年輕的牧民們都對於能征服一匹強健的野馬充滿了期待,一匹好馬可是牧民們的好幫手啊。洛桑僅靠兩條腿,追蹤馬群兩天,沒有用獵槍也沒用套馬桿,隻身從野馬群中征服了那匹渾身烏黑四踢雪白的駿馬。當洛桑騎著這匹黑色的駿馬領著馬群出現在部落裡時,他立即成了英雄,這匹名叫烏雲蓋雪的駿馬已經要了幾個牧民的命了。洛桑已經具備了在草原上的基本生活條件。

    得到了這匹野性十足的駿馬,洛桑並沒有如別人一樣給它去勢,保留了它雄壯的野性,洛桑可不怕它撒野。洛桑在得到烏雲蓋雪的同時,也得到了一群健壯的野馬,這種無主的野馬是好多牧民渴望捕捉的對象,是財富的象徵;但洛桑只留下了烏雲蓋雪,別的馬都給趕進了部落的馬群裡,它們的加入對於保持馬群的野性血緣至關重要。

    一年的流浪生活,一年的放牧生涯,洛桑不再是原來那個剛出土的曹玉琅了。他收集了許多的書籍,都是和路過的商人和探險者換的。有一次他還和一個夥伴騎了半個月的馬,到縣城裡買了幾大包的書籍。

    他早已學會了使用人民幣,在這裡,錢是比較好攢的。每年他們在草原上放牧著一群群的綿羊,到秋天就趕到鄉鎮的邊上,有專門的商人來收購羊群。買到足夠的鹽、青稞面、青稞酒、酥油和茶磚後,他們就又奔向草原深處。然後再不和外界接觸,世代延續,彷彿從不改變;廣闊的草原能滿足他們的所有需求,只要草原上牲畜不超過它能容納的極限,生活還是很美好的。牧民們每一家都有些現金,少的幾千、幾萬,多的有幾十萬;甚至有的人家還存有一些還存有一些已經失效的貨幣,經常還有人家把人民幣貼在帳篷裡當裝飾。洛桑開心的生活在這群淳樸的人中間,甚至想著一直這麼過也不錯了。但是,他終究是想更多的瞭解這個世界,閱讀書籍,就是最好的途徑了。

    那個偏遠的縣城也是個文化落後的地方,洛桑買到的書籍大多是幾年前的出版物了,其中還有一套九年制義務教育的全套課本,有一套某某某文選,牛羊馬病的防治,青少年必讀,現代草原常見病的防治,藏傳佛教經書,藏醫藥大全,白話易經,全國交通圖,世界地圖集,四大名著,等等;此外還有一大堆過期的期刊雜誌,最讓他高興的就是一套醫學書籍了。

    又一年後,洛桑已經把能找到的能讀的書都讀遍了,他也成了遠近部落的草原醫生,包括醫人和醫牲畜。

    他明白大清國已煙消雲散,世界已經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他要盡快溶入這個社會,而草原就是自己的第一步。

    幾年前的那場遭遇使他的內臟受到嚴重的創傷,經過幾年的治療才痊癒。在一本內科醫書裡,洛桑瞭解了自己身體內的構成,明白自己是由於肝臟和脾臟受了傷;明白了傷的原因和部位,洛桑從醫院買了些西藥,又有意識的用真氣疏通那裡的淤血,還配合著上好的藏紅花等草藥,終於徹底治好了內臟的損傷。通過給自己治療,洛桑也學會了運用自己的內息給別人治病,對於不是修煉者的普通人,自己的一點真氣就能起很大效用。這麼一來洛桑就更受歡迎了,他甚至比那些雲遊的喇嘛更受人們歡迎,不少人都希望著想把女兒嫁給這個聰明的洛桑了。

    洛桑可還沒往這方面操心,他的一直都在用現在的醫學理論研究著自己的身體,洛桑研究了好久才想通一個道理:對於普通人,內臟沒經過真氣的修煉,比較容易受傷也就好治些;而對於修煉者特別是自己這樣修煉到很高境界的人,內臟要強鍵很多,但就是因為強健,一旦受到傷害就很難痊癒。就像土塊裂了,用水一濕能再粘起來,鐵塊裂了就需要重新回爐了。明白了這點,洛桑就更小心了。

    洛桑,是個在草原上最普通的名字,就像漢族地區的小強一樣,到處都是。就在這個牧村部落裡都有兩個叫洛桑的,所以大家開始就叫他愛看書的洛桑,後來就叫他會治病的洛桑。村長也叫洛桑,大家都叫他老洛桑或當村長的洛桑。

    平時放羊時,洛桑對照著書上的圖片採些草藥,除了給人治病時用點當幌子來掩飾自己的神功外,大多都曬乾後賣給了商人。洛桑給人看病從不要錢,人們也不給錢,只是會給他大捆的草藥;洛桑漸漸富裕了起來,帳篷裡的錢箱裡幾年來存了快三十萬了。

    羊群在不遠處吃草,洛桑躺倒在山岡上的草地上,烏雲蓋雪跑到山岡的另一面撒野去了,牧羊犬在羊群的四周警戒著;春天的風一陣陣吹來,在草原上掀起一層層波浪;黃色的報春花和火絨草、風毛菊、垂頭菊、青蘭零散的分佈在草叢裡,在陽光中搖曳。一切顯的那麼的安詳。今年洛桑放的這群羊有一千多隻了,馬上就到產羔的季節了,到那時又會增加幾百隻;洛桑在心裡辟里啪啦的打著小算盤:以前家裡可是從沒有過十兩銀子啊,現在自己的錢換成銀子怎麼也要有一、兩萬兩了,呵呵呵呵,能買好多地置一大片宅子了,要是爹媽還在多好啊;想想也不可能,不禁一片惆悵。要早知道放羊也能掙這麼多錢自己那時就不去從軍打仗了,家裡也能過的好點;窮人家的孩子啊。(有了三十萬還叫窮人?)

    烏雲蓋雪現在對洛桑怕的要死,洛桑一騎上它就把真氣灌輸到它的體內。洛桑是為了使它能有更好的耐力和更強鍵的體魄,而烏雲蓋雪十分反感這種奇怪的感覺,每次都被洛桑驅使的筋疲力盡才罷手,所以它經常要跑到離洛桑很遠最好是看不到洛桑的地方才吃草。

    一月前,一個年老的喇嘛病倒在草原上,村長叫洛桑過去看看。洛桑伸手一撫他的額頭,老喇嘛就醒了,被風霜和歲月雕刻得黑皺的臉在他睜開眼的那一刻充滿了聖潔。

    那是多麼清澈的一雙眼睛啊!如初生的嬰兒般的清澈,沒一點雜質。洛桑感到在這個衰老的身體內充滿了勃勃生機,奇怪的是自己又感到他隨時會死去;洛桑小心的用內息連接著老喇嘛體內的經脈,維持著那一線生機。草原上奇怪的事情太多了,洛桑沒時間去問,救人要緊。

    喇嘛在洛桑的帳篷裡住了十天,這十天裡玉琅小心的發功為喇嘛修復生機將絕的身體;老喇嘛沒講一句話,在身體恢復行走能力的當天就走了;臨走把一串佛珠掛在了洛桑的項下。村長說,喇嘛修的是最高深的閉口禪,那是個有大神通的人。

    老喇嘛留下的那串佛珠分共三十六顆,由紅、黃、藍、綠、白各七顆小佛珠和一塊稍大的黑色的扳指似的玉石串成。各色佛珠彷彿雜亂的由一條絲線穿在一起,細看又不給人混亂的感覺,似乎極有規律。不知被把玩多久了,佛珠的表面柔潤晶瑩,隱隱似有光華在流轉。草原上有各種神奇的幾眼佛珠的傳說,但這串佛珠初了上面有隱約可見的血紋外,連一隻所謂的佛眼都沒有;那個最大的黑色扳指上,琥珀般圓潤的玉色深處佈滿奇怪的紋路,似乎裡面纏繞著極細的金線,凝神細看卻又像天然生成一般。

    洛桑正把玩著佛珠,遠處傳來一陣馬達轟鳴聲傳來。洛桑欠起身看去,兩輛綠色越野車和一輛白色的越野車向著村長的帳篷開去。

    遊牧民族最討厭的就是這種大輪胎的越野車,它們壓過的地方比馬群踏過的地方都厲害,草根都被翻了起來。

    一會兒,招集的號角響起,洛桑無奈的招來烏雲蓋雪,向村長的帳篷趕去。

    到了帳篷外,當村長的洛桑正在說的起勁,周圍的村民都趕來了,在帳篷外圍了一圈。洛桑站在外圍仔細觀察著那兩輛綠色的越野車。自從幾年前的那一次遭遇後,他就對這種綠色的車輛充滿了戒備。沒看到有什麼危險後,洛桑又對那輛白色的越野車發生了興趣。那輛車的車身上貼了個大大的標什,表明這是一輛來子北京的車輛。並且是來自北京的一個大的電視台的採訪車。雖然從書上瞭解到那是汽車,但洛桑的眼裡對這東西還是充滿了戒備。

    聽了幾句,玉琅就明白了,第N次人口普查開始了。

    為了盡可能的準確人口基數,對藏區的牧民的調查要到落實到每一個人。正好趕上一個來自北京的新聞採訪組路過,所以縣長嘎布吉就親自帶隊,連同公安局的戶籍人員,拉了一套設備就進了這邊遠的牧區。這次要邊普查邊把每人的身份證給辦了。

    大家都興高采烈的拿出捨不得用的香皂到河邊洗梳打扮了,姑娘們翻出了節日時才穿的盛裝;以前有旅行者來過這裡,他們拿出的身份證說是憑著這個小卡片能行走四方,憑著它也能找到回家的路,多神奇的東西啊。

    照相時,矛盾出來了,一個小伙子拒絕站在一塊紅布前照相,非要站在自己的駿馬邊照相;幾個姑娘頭上的飾品遮住了眼睛;好在一會兒就被經驗豐富的嘎布吉鄉縣給解決了。

    照相照到洛桑時遇到了麻煩,填表的小伙子問洛桑出生年月,洛桑老實的說了,只是時間錯後了幾百年,問父母的名字時,洛桑隨便編了兩個名字說了;問洛桑的父母在那裡,洛桑又說被暴雪捲走了不知道現在在那裡;下面的問題就不能問了。嘎布吉縣長趕了過來,經驗豐富的他理所當然的認為這是一個草原上的孤兒。草原上由於環境惡劣,面積大,野獸多,這種孤兒很容易形成;運氣好的被人收養,運氣不好的就被大自然吞噬掉。這個孤兒看來是屬於幸運者。嘎布吉縣長一點也沒有懷疑他不是一個草原孤兒,幾年的那場百年未遇的大雪災襲擊了這裡,好多牧村都消失了;現在的這個牧村還是災後由兩個牧村合併起來的;再加上洛桑能說地道的藏語,臉上的高原紅,壯健的體魄;這些都證明他是個標準的草原兒女。

    那幫記者圍了過來,終於有好的採訪標題了。這是一個由一個女記者領隊的攝制組,目的之一就是以這次人口普查為主題調查牧區在那場雪災後的恢復情況。進藏前他們有五輛車,其中有幾個人由於有嚴重的高原反應就留在外面;所以只進來了三輛車,又分成了三個組,這一組就由一個以前上不了鏡的女記者帶領。

    落桑看到女記者的第一眼就被擊中了。這是他見到過的最美麗的一個姑娘,高挑的身子被一件米色的風衣勾勒的搖曳多姿,白嫩的臉上一雙黑亮的打眼睛散發著溫柔的笑意。隨著她的靠近,一陣陣溫香的氣息包裹了洛桑的神經,洛桑第一次沉醉了下去,一切都不同了。

    關於洛桑的發掘工作開始了,在那個女記者的眩目的美麗和迷人的香味熏陶下,洛桑迷糊中被迫開始編織起自己的故事。說謊對於洛桑是件困難的事情,但萬事開頭難,只要講出第一句,後面的謊話就如同河流般自然的從洛桑的口中流淌而出。

    在洛桑的故事中,他的母親是個流浪到草原的漢人,不知什麼原因和藏族父親生活在了一起;所以自己從小就能使用漢、藏兩種語言;母親似乎有一定的文化教養,從小教自己看書識字,講很多漢族故事給他聽。幾年前的那場雪災,父母都去世了,自己也失去了一切,流浪到了這裡。由於對母親的思念,洛桑不自覺的開始了自己看書學習。

    從別的牧民嘴裡,大家最多聽到的都是關於烏雲蓋雪的故事;在草原上,能征服烈馬的才是好男兒。

    於是大家都對洛桑的烏雲蓋雪充滿了嚮往,但誰也靠近不了它;連牧區出身的嘎布吉縣長都被他一腳踢出十幾米,驕傲的烏雲蓋雪除了洛桑誰也不讓靠近。最後,在洛桑的懷抱裡,女記者終於騎上了烏雲蓋雪;騎著駿馬奔馳在大草原上,背靠著英俊的年輕牧民的寬闊胸懷,女記者心曠神怡;聽著風從耳邊掠過的呼呼聲,感受著烏雲蓋雪的強健肌肉運動,女記者對身後操縱著烏雲蓋雪的人充滿了好奇。

    接著幾天,女記者帶著攝制組圍繞著洛桑開始了工作。白天隨著他騎馬、放羊,晚上在他帳篷裡發掘他過去的經歷;甚至他的兩個大書箱也成了她關心的對象;追問著為什麼他會有那麼多書。

    縣長嘎布吉也看到了洛桑的藏書;對於自己的治下出現的這個新一代的牧民,嘎布吉縣長興奮萬分;經過一番測試,嘎布吉縣長表示今年要保送洛桑去上學。一直以來,為了培養少數民族幹部,國家每年都有一定名額的指標,把牧區的孩子送到內地去接受小學、中學、甚至大學的教育。那場雪災過後,牧區牧民損失慘重,很多家庭都只剩下壯年,縣裡已經兩年無人可保送了。

    一年來,洛桑的藏書又豐富了許多,他每月都要到經過的集鎮上去收集採購一番。說是經過,最近的也要上百公里,洛桑每過一段時間都要讓村長大叔幫自己看一天羊;他會離開部落很遠處,才運功催動烏雲蓋雪狂奔在草原上。每回都是半夜去半夜回,他可不想被人當成個怪物。

    平時遇到旅行者或流浪漢、行遊的喇嘛,他也熱情的把他們留在自己的帳篷裡,就為了從對方口中多瞭解點外面的世界。洛桑知道草原是一個多麼廣闊又封閉的世界了。像一塊乾涸的海綿般,他貪婪的吸收著這個世界的一切知識。

    又一個夜晚,洛桑和女記者在草原上散步,洛桑又開始講那個不存在的母親的故事。白天,洛桑帶著他們到無人區的邊上轉了一圈,激動萬分的幾個客人晚上都多喝了幾杯酒。洛桑說,裡面有個古城堡,那裡有巖畫和佛塔;但是,去一趟要五、六天時間,把記者們遺憾的痛苦萬分。因為去那裡,汽車沒有用,要騎馬或犛牛才行,這群記者騎了一會兒馬就被顛的不行了。

    幾天的接觸下來,洛桑和女記者間的隔閡消失了,洛桑知道了女記者的名字叫喬影。洛桑的話也漸漸多了起來,編造的故事更加完美,人物更加豐滿、生動了。喬影開始好奇起來,這個藏族青年使用的漢語詞彙雖然陌生陳舊,卻那麼的樸實、貼切、古意盎然。作為記者,喬影有紮實的漢語基本功,再加上出身教師家庭,對文言文的感覺是比較靈敏的。洛桑語言方式表達了一個信息,他的古漢語修養比自己深厚,他所運用的修辭方式就是專攻古代漢語的研究生也不能這麼流暢的使用,這真是太匪夷所思了。莫非他的母親是位來草原尋找自我的大學者嗎?這裡的生活確實有點世外桃源味道,那麼淳樸,那麼單純,喬影對這一切有了種迷醉的感覺,草原,真是神奇啊。懷著對洛桑的好奇,喬影仔細的探究起使自己迷醉的原因來。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洛桑也越發沉醉在自己描繪的故事裡了。晚風吹來,洛桑冷靜了一點,暗自對自己說,不能再亂講了,再說下去,自己都不知道怎麼結尾了;兆惠將軍說過:萬言不如一默,將軍城不欺我。

    想起了兆惠將軍,洛桑不禁黯然:多少英雄成塵土,自己卻還留在這個世界上,現在的世界真是以前的延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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