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了魏延,使曹昂的心中著實高興了好一陣子。這樣一來,除了甘寧之外,將軍府便又多一個可以重用的良將。接下來,一切便又回復了往日的平靜。
這日,曹昂依舊是抽出了時間篆注《孟德新書》,而貂蟬則是在一旁幫忙,正打理間,一紮標寫怪異的竹紮吸引了貂蟬的注意。
是將軍府內的賬目,但是貂蟬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奇怪的賬目,記得小時在王允府,那裡的賬目寫的都是某年某月某日,哪一園、哪一房月俸多少,本月花出多少,另一房月俸多少,又是花出多少
但這個賬本似乎有些不同,竹紮上用硃砂劃出奇怪的格子,橫豎分明,橫著的第一行用攥刀刻寫著將軍府各園的名稱、年日、月俸等等,其中還有些貂蟬不知道的怪異組詞,如:收入、支納、總計、備註、收益等等。
看了一會,貂蟬終究是不明其意,轉頭問道:「這個是你弄的?」曹昂聞言抬首,接著笑道:「啊,是我改的,每月呈上的府內賬目,我看著不舒服,這是我自己習慣的方法。」
接著,只見曹昂起身為貂蟬解釋這個『賬目表欄』的功能,貂蟬逐漸有了一絲通透,這些字體下的每一處表格,都相應的對照著每一月各項花銷與收俸,可以將每月的各項花銷進行對比,且最後還有一個她不太明白的收支和花銷的差價對比。雖然內容和自己小時在王允府總管處見過的賬目大致一樣,但是只要明白意思,看起來便極為清晰,一目瞭然。
「這真是你做的?」貂蟬有些詫異的問道,曹昂點了點頭,這是他高中統計學課上學的,相比於一行行全是文字的記賬,他還是看著這個『統計表』比較舒服。
「這個『備註』是什麼意思?」貂蟬猶疑的問道,曹昂輕輕從貂蟬身後把頭探過去,搭在她的肩膀上道:「這個呀,意思就是對於這筆賬是不是還有什麼需特意註解的地方,就是說是經誰的手啊,有什麼與平日不一樣的用途啦。」
貂蟬輕輕的點了點頭,突然反應過來曹昂似是在佔她的便宜,隨即急忙向前兩步,接著轉頭瞪了他兩眼。曹昂見狀尷尬的笑了兩聲,輕言道:「你怎麼會對這些感興趣?」
貂蟬聞言愣了愣,藉著幽幽道:「怎麼,莫不是在你們眼中,只有像昔日蔡大家那樣的名門高秀才配博古通今,我這樣的低賤之人連問一問都不行?」
曹昂搖首笑道:「你誤會了,我可沒有這個意思,我只是想知道你有什麼喜好?僅此而已。」貂蟬聞言似堵氣道:「妾身並沒有什麼喜好。」接著便轉頭繼續收拾案上的書簡去了。
曹昂看著有些落寞的她,微歎口氣,輕笑聲:「你可真夠嘴硬。」話音剛落,忽聽門外虎士來報,說是郭嘉求見。曹昂心中一奇,正是無事不登三寶殿,郭嘉次次前來,好像是都有深意。
來到正廳,便見郭嘉笑著迎了上去,拜道:「將軍,今日怎地沒有來朝?著實可惜。」曹昂輕回一禮笑道:「最近實在有些忙,既無有天子召見,我便暫且告假,奉孝兄,莫不是今日朝上有何大事?」
郭嘉哈哈大笑道:「大事到是沒有,不過卻有一件事,不能讓將軍不知啊。」此時便見侍婢端上清茶,二人端起各飲了一口,曹昂方問道:「不知何事,竟勞奉孝兄親自前來?」
郭嘉聞言笑了兩聲,輕道:「今日曹公上奏,言深春以至,請天子頒詔,著良馬、名鷹、俊犬、弓矢往許都郊外田獵!」
曹昂聞言心顫,許田圍獵?那衣帶詔會不會也要出世呢?這可不是什麼好東西啊,想到此處,曹昂隨即道:「奉孝兄,我父此時田獵究竟何意?」
只見郭嘉幽幽笑道:「將軍,你我之間,沒有暗話,郭某就照直與你說了。這幾年來,司空大人雖是拖了又拖,但過了來年,天子便二十歲了,必當往先帝廟行冠禮執政。自去年司空大人親征呂布時,朝中便有不安者鼓噪天子掌許都政權,甚至還有人提出要重納楊彪回朝為官,如今天子也是頗為成熟,做事也算雷厲風行,自命伏完掌屯騎營後,居然加封董承為車騎將軍,實乃是有奪取軍權之心!」
曹昂點頭道:「我明白,所以父親之意,便是欲以請天子田獵之機,以觀朝臣動靜?」郭嘉額首道:「不錯,正是此意,如今外有強敵,內有憂患,郭嘉便是來提醒將軍,將軍身為曹公之子,切要小心為上啊。」
曹昂聞言額首,接著道:「明日許田圍獵,曹昂又當如何,請奉孝兄指教?」郭嘉笑著搖頭,輕道:「將軍既以告假,若是還去圍獵,豈不有欺君之罪?還是在家安心『養病』,靜聽朝中動靜。」
曹昂聞言點了點頭,忽道:「奉孝兄,明日圍獵,你可會去?」郭嘉聞言輕道:「郭某自當隨往。」
曹昂聞言道:「既如此,還請奉孝兄盯緊劉備三兄弟!」郭嘉聞言,沉思後恍然道:「將軍之意,明日司空行事間,若能激劉備動手,便可就地除之?」曹昂搖首笑道:「激怒劉備恐怕不可能,但他的那兩個弟弟,可就不好說了。」
次日,曹操命人挑選了駿馬良駒,飛禽走獸,強弓勁弩,聚兵城外,往許都郊田圍獵。少時,但見劉協乘龍輦車架來到城外,百官所部盡皆扣首參拜天子,唯有曹操立身抱拳,並無跪拜之禮。
今日圍獵,實乃是曹操籌謀已久,欲觀百官動向,有些地方,自是會故意行攢越之事。劉協見曹操抱拳不拜,眉頭緊鎖,朗聲道:「曹愛卿,如今天下放亂,田獵恐非正道。」
曹操冷然的看著臉上顯然有些躁動的劉協,淡淡道:「陛下差矣。」四字方出,頓時如一粒石子激起千層波浪,百官無不失色,自古豈有為臣者說天子差矣?
曹操無視劉協面上的怒容,續道:「古之帝王,秋巡冬狩,四時出郊,以昭天子恩威。今天下雖然多事,然祖宗之制度卻不可廢,天子正當借田獵以講武,不知又有哪裡不妥?」
劉協聞言,心中有氣,但卻無言反駁曹操,曹操見狀冷笑一聲,接著翻身上馬,揮手道:「走!」便聽牛角聲沖天,數萬大軍排鑾駕往許田而去。
曹操騎神駒爪黃飛電,與劉協並馬而走,只差一個馬頭,可謂攢越之極、其身後將校:夏侯惇、典韋、許褚、徐晃、於禁、樂進、李典皆為其心腹之人,朝中百官反倒是都遠遠的跟在後面,無人趕上前去。
來到田獵場,只見四面旗圍以定,軍馬排布以畢,劉協尚未說話,便見曹操一舉手,角聲頓時震天,俊犬狂吠、田獵之物已是盡皆散放而去。
曹操策馬來到劉協身前,舉手道:「陛下,請!」劉協冷冷的掃了曹操一眼,對身邊侍衛道:「去,喚皇叔近前。」
那邊劉備在郭嘉冷冷的注視下,來到劉協身邊,下馬拜道:「參見陛下。」劉協的臉上終於露出了第一絲笑容:「朕今日欲觀皇叔射。」
「臣遵旨。」劉備隨即領命,隨即搭弓張箭,瞄準場上一兔,箭出則正中其身。劉協見狀笑讚道:「皇叔好箭法!」劉備隨即謝恩,轉馬而回。
話音落下不久,便聽身邊的曹操冷冷然道:「請天子射獵。」劉協聞言面色發紅,他不甚通武技,適才便是召劉備上來為其解圍,可誰想曹操卻一點不給他顏面,硬是趕鴨子上架。
然事以至此,劉協亦無可奈何,只得著寶雕弓、金鈚箭去射一鹿,卻是連射三箭不中,劉協身子羸弱,寶雕弓少有三石,對於他來說,卻是太重,難以拉滿弓弦。
只見曹操半逼著雙目,一聲冷『哼』,刺耳異常,劉協面色紅滾,轉頭咬牙道:「曹愛卿,你何不射來,與朕瞧瞧?」但見曹操依舊半閉雙目,緩緩伸出手來,對劉協道:「陛下欲觀臣射,就請拿弓來。」
劉協忿忿的將寶雕弓、金鈚箭交付於曹操,只見曹操拿過弓箭,雙臂寬展,拉滿弓弦,一箭射出,正中那鹿的脖頸,只見小鹿又蹦了一蹦,接著便到在草間,再無聲息。
眾人沒有看清楚,但見小鹿身上插著金鈚箭,均以為是劉協射中的,盡皆跪倒高呼:「萬歲神射」。
劉協正不知所以,只見曹操拍馬上前,擋於劉協馬前,坦然接受了眾人的稱讚。劉備身後關羽倒豎臥蠶眉,丹鳳眼緊睜,青龍偃月刀寒光閃閃,一拍坐下馬,便似要有所行動。
關羽此舉瞬間便落入一直盯著他三兄弟的郭嘉眼中,郭嘉心中一喜,接著揚聲喝道:「關羽!你要作甚!」一時間引得眾人目光匯聚,關羽聞言一愣,接著轉首看向郭嘉,眼中寒芒瑟瑟。
千鈞一髮之際,劉備瞬間策馬而出,與關羽並列,高聲喝道:「天子射中了!是天子的金鈚箭!天子射中了,是天子的金鈚箭!」
遠處的曹操聞言,頗為滿意的打量了劉備等人幾眼,摸了摸長鬚,不為人所知的點了點頭。劉備此舉,實乃是無奈之舉,意在令眾人以為他與關羽出馬是擁喝曹操,以助幫關羽脫難。可是,他此舉卻換來了天子劉協,以及董承,伏完等一干漢朝忠臣的怒視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