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陽志 第二卷 嶄露頭角 第八十八章 情義
    輕車熟路的穿行於巷子中,確定無人跟蹤後,陳文志終在一處宅院外停下,四顧無人,倏地騰身躍起,直落往院中去。

    )

    不料腳未沾地,身猶在空,左側忽然湧來一股暗勁,直奔肋下。

    感受著異常的空氣波動,陳文志心中大驚,這一下速度極快,且所選時機、方位又恰到好處,身在空中本就不易閃避,加之斷沒想到在孫國峰的院子中竟有人偷襲於他,猝不及防下更是萬難避開,所幸前幾天的修煉成果使得他及時做出了反應,手臂倏地下沉護住左肋,手掌同時外翻,迎向那道奔湧而至的暗勁。

    但那暗勁卻沒有絲毫徵兆的消失了,宛如從未出現過一般,手掌登時落空,陳文志心中一震,尚未及再做出任何反應,左手腕已被人緊緊抓住,如同多了一道鐵箍,隨之只覺脈門一麻,全身便再提不出半分力道來。

    雙足終於落地,腳腕方自一軟時,鐵箍消失,力道盡復,陳文志心中一動,站穩身軀,轉首望去,果見左側立著的那人正是孫國峰。

    見他望來,孫國峰笑道:「文志,進了老哥哥的小院你倒是失了警惕之心呢。」

    一點便明。陳文志見過孫國峰出手,知道方纔那一下他根本未盡全力,自己本應招架得住,只因一時不備,猝不及防下才瞬間受制,同時也明白了他此舉之用意,不禁有些訕訕的道:「看來方才店裡發生的一切孫大哥都瞧見了,小弟確是未曾料到那長臉漢子竟會暗使毒藥,待察覺時已中了暗算。」

    見他已看破自己用心,孫國峰微微一笑道:「這也沒甚麼,吃一塹長一智嘛,江湖經驗總是要積累的,走,咱們坐下說話。」

    隨著孫國峰來到葡萄架下,陳文志愕然發現那裡已有一人,中年模樣,身著灰白色長袍,不過卻是仰躺在地上,胸口微見起伏,似是被制住了**道,不由訝道:「孫大哥,此人是誰?」

    在椅子上坐下,孫國峰擺了擺手道:「先不要管他,你把那解藥拿給我瞧瞧。」

    「哦。」壓下心中疑惑,陳文志亦坐了下來,依言自懷中掏出當時從劉掌櫃處拿回的那瓶解藥,遞了過去。

    孫國峰接到手中,拔出瓶塞聞了聞,又挑出少許仔細看了片刻,喃喃道:「原來是大名鼎鼎的『黃粱一夢』,怪不得你著了道呢。」

    「黃粱一夢?」陳文志奇道:「孫大哥知道此物?究竟是甚麼東西?」

    「是一種厲害的迷藥,你當時中的並非甚麼毒藥,而是此物,多年前我曾見過一次。」孫國峰將「黃粱一夢」解釋了一番,又問道:「你剛進店中時可有聞到香味兒?」

    想了一下,陳文志搖頭道:「沒有。」

    點了點頭,孫國峰未置可否,沉吟片刻,抬眼望著陳文志道:「你方才在店中那番表現有兩處讓我很不滿意。」

    「除了中暗算還有甚麼?」念頭一閃,陳文志虛心道:「還請孫大哥指教。」

    孫國峰豎起一根手指,道:「第一,你進到店中,擊退那五條莽漢後,為何不對那長臉的傢伙出手?你在等什麼?莫非定要待他出手後你才能出手不成?還是你以為一舉擊潰那五條只有幾分蠻力的莽漢便能震懾住他,使他乖乖回答你的問題?」

    陳文志一怔,喃喃道:「當時他說他沒有絲毫動手的意思,我便以為……」卻是再說不下去,因為他想到當時那長臉漢子並未有絲毫懼意,更未曾出言討饒,顯然自己有些自以為是了。

    孫國峰哼道:「咱們早已猜到那幫人另有所圖,很可能是你大哥趙鐵山那條老命,且前面店鋪又被砸成那副慘樣,怎麼說你當時都應該二話不說的衝上去痛下重手,既便為了留活口也要狠狠懲戒他們一番,但你沒有,虧你當時還要出去殺了他們呢,沒想到真到了店裡卻變成了仁人君子,哼,只有打得他們畏懼,打得他們討饒,將他們完全震懾住,你說的話才有份量,他們才有可能回答你的問題,告訴你,江湖就是這樣,一切均以實力為尊,沒有實力別說說出的話沒有份量,只怕連說話的份兒都沒有,哼,不過是露了小小的一手,且那個長臉的傢伙顯是陰險狡詐之輩,又身懷『黃粱一夢』此等厲害迷藥,怎會輕易屈服?有道是『識時務者為俊傑』,可真正能識時務的又有幾人呢,而『不見棺材不落淚』、『不撞南牆不回頭』之流卻是多了去了,哼,你若一進店便將那幫人盡皆制住,又怎會中暗算,以至於身陷險境?」

    似是越說火越大,孫國峰喘了口氣,續道:「還有,咱們早知這幫人以索要賭債為借口來此鬧事,你偏偏還要問甚麼『為何在此鬧事』,這不擺明了讓他們拿那借口搪塞嗎?你應該拿刀加在那長臉的傢伙脖子上,問他是何人指使他們在此鬧事抑或這般大鬧究竟有何目的。」

    聽著此番酣暢淋漓的痛斥,陳文志方明白當時自己是何等的天真,額頭上冷汗不禁涔涔而下,哪裡還說得出話來。

    孫國峰卻並未給他絲毫喘息之機,微微穩定了一下情緒,又豎起一根手指,道:「第二,『黃粱一夢』這種迷藥雖厲害,卻是有著香味兒的,當時你可曾聞到?」

    陳文志只是點了點頭,卻不敢有半句解釋。

    孫國峰哼道:「方纔我說過,『黃粱一夢』這種迷藥只有吸入一定的量才會中招,你既已聞到,為何不立即閉住呼吸,出手制住那長臉漢子?」未等陳文志回答,又道:「那香味兒酷似龍涎香,而很多人喜歡用龍涎香熏衣服,因此你定是將那香味兒當作熏香了,可對?」

    陳文志又點了點頭。

    孫國峰又問道:「知道方纔我為何問你初進店時有未聞到香味兒嗎?」

    陳文志此刻心都亂了,哪裡還能思考這個,不禁茫然的搖了搖頭。

    孫國峰氣道:「你有未想過那個長臉漢子進店多久了?劉和來找我們時那傢伙便已在店裡呆了一段時間,而我們在後院談論時他亦在店裡呆著,若他衣服上真的熏過香,有這段時間的散發也差不多能瀰漫整個店舖了,既便很淡,也總能聞到些味道的,但你並沒有聞到,這說明甚麼?這說明你後來聞到的那股香味兒根本不是甚麼熏香,而不管其是甚麼,那般突然散發出來就沒有引起你的警覺嗎?」

    說到這裡,孫國峰忽然歎了口氣,語重心長道:「還記得在那山坳中我通過那女殺手呼出的白氣來判斷她的氣息嗎?當時我便與你說過,要仔細觀察,不要輕信自己的眼睛,但顯然你忘記了,這次你並沒有做到細心,而輕信了自己的鼻子,或者說你忽視了自己的嗅覺。文志,自然之道那種對危險的直覺有時能救你的命,有時卻不能。就如這迷藥,對你並沒有致命威脅,因此你心中便未出現絲毫警兆,或者一些毒藥,下在茶水或食物裡,既便是見血封喉,亦不會引起你半分警覺。自然之道可以讓你靜心,可以讓你感覺更加敏銳,但卻不能讓你更細心。」

    陳文志額頭上淌下的冷汗更多了,甚至後背也已是涼颼颼的,連那不知何時攥起的手心裡亦佈滿了汗水,心中一股愧意油然而生。

    孫國峰又道:「吃一塹長一智,話倒也不錯,但要長一智便定要吃一塹嗎?若這一塹讓人把命都丟掉了,還如何能長那一智?若定說只有吃一塹方能長一智,也行,」說著話,右手揮處,「啪」的聲響中一管筒狀物落在桌上,再一指地上那人,續道:「看到此人了吧?當時他就躲在看熱鬧的人群之中,在你中了『黃粱一夢』後欲以此物偷襲於你,而此物名為子午斷魂針,雖比不上那化血神芒,卻也劇毒無比,又可破護身真氣,你說,當時若非我將之拿下,你有幾分把握能躲過他的偷襲?」

    這下陳文志不止身上冒冷汗,連心裡也湧起一股寒意,當時在『黃粱一夢』的作用下,自己除了保持那種姿勢外,幾乎連手指都難以動彈一下,心中更是未曾有半分警兆,若那子午斷魂針真的射至,自己斷難避開,只怕唯有喪命一途了。

    看著陳文志臉上泛起後怕的表情,孫國峰再道:「文志,你方入江湖,自是缺乏江湖經驗,因此有些經驗我能傳授的定會傳授給你,但你若不放在心上我就無能為力了,這次你差點送命,怎麼說也算是一塹了,總能長那一智了吧,不要怪老哥哥囉嗦,即使怪我也要多說一句,文志,江湖險惡,那殺人的手段數不勝數,而暗算的手法亦不知凡幾,像下毒,使用暗器等都是常見手段,還有別的像那女殺手用的色誘等諸多令人料想不到的手段,因此你行走江湖時定要處處謹慎,時時戒備,事事細心,這樣你才能適應這個江湖,才能活得長久,我與趙鐵山那老東西活了大半輩子才有了你這麼一個兄弟,我絕不希望在有生之年見到你有任何不測。」

    孫國峰大多時候都是一副嬉笑漫罵、百無禁忌且說話頗為刁鑽的老頑童形象,此時卻說出這番語重心長、情深意切的長篇大論來,一時竟予人一種格外沉重之感。

    仔細的盯著孫國峰那亦有些沉重的面孔,那根根銀白的亂髮,陳文志哭了,自鐵傲死後七年來第一次哭了,淚水混著未干的冷汗順著臉頰無聲滑落。他感受到了那股情義,無論是痛斥抑或語重心長,無不蘊含著那縷割捨不斷的情義,那濃濃的溫暖讓他感到幸福,一種久違的幸福,宛如兒時躺在爺爺懷裡安詳的數著天上的星星一般,純粹的不含一絲雜質。

    猛的抹了一把眼淚,陳文志陡然站起身來,先對著孫國峰深深一躬,隨之右拳重重砸在心口處,用力之大,以至嘴角都沁出一絲血跡,用一種從未有過的堅定語氣道:「大哥此番之言,文志定會終生銘記於心,不敢或忘!」

    一直以來,他對孫國峰均以「孫大哥」稱之,這一刻,那個「孫」字終於抹去!

    有道是「響鼓不用重錘」,但若用重錘,那響聲豈非會更大,更能動人心神?

    

    )16977小遊戲每天更新好玩的小遊戲,等你來發現!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