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陽志 第二卷 嶄露頭角 第八十七章 黃粱一夢
    「他們均不堪一擊,不知你又如何?」這般囂張、狂妄的言語被陳文志以那種平淡的語氣說出來,宛如呼吸般自然,似僅在述說一個事實而已。wenxuemi。com但也確是如此,他目不斜視,腳步未停,隨手兩招便將五條壯漢瞬間擊潰,自可以這麼說,也有資格這麼說,且如此說並不誇張,亦毫不過分。

    口中那麼說著,陳文志心裡卻有著些許興奮。他本以為自己已經完全領悟自然之道第一層之洞微境界,是該領悟更深層次的時候了,卻不料洞微境界尚另有玄妙之處。

    就在今天下午,就在不久之前,他全神看過孫國峰施展了數百遍之多的「萬象歸一」時,雖不曾盡悟其中精髓,亦未能感受到那種有意無意的心境,但也是心有所悟,只是自然之道就是這樣,既便悟了卻也說不清、道不明,是以他一時並不知自己究竟悟了些甚麼。但方纔在五條壯漢衝過來時,他終於知道了。

    那是一種一切盡在掌控之中的美妙感覺。在五人撲來的瞬間,他對其各自的速度、路線、撲至的先後順序乃至力道的強弱立時瞭然於心,若說對速度、路線及先後順序的把握靠的是高明的眼力,那對力道強弱的判斷便完全出自一種玄妙感覺,那一刻,心境宛如一面平靜的湖水,而那撲來的五人則是墜入水中的石塊,泛起的漣漪波動小者力道自輕,波動大者力道當重,清晰無比,無有遺漏,他甚至可以看破五人均是全力以赴,毫無後手變化,且能大致判斷出五人實力的高下。

    正因如此,他選擇的出手時機才如此精妙,分毫不差。右拳出,以一招之意連擊四拳,不僅其先後順序與前四人撲至的次序相同,且時機更是其撲近尚未出手的剎那,以至於看上去宛如四人直接撞上他的拳頭一般;左拳出時則是大熊拳勢甫出,臂未伸直、力量尚未爆發之際,這便使得五人一觸即潰。亦是因此,他拳上力道的控制才如此恰到好處,使得五人均是重傷而不死,從而留下了活口。

    長臉漢子卻不知陳文志是如何做到的,他只知道自己的五個手下被此人輕描淡寫的便擊潰了,因此頓覺此白衣少年變得高深莫測起來,心中不由大為忌憚。

    「我怕非其敵手!」心中如是想著,長臉漢子望著直行至面前的白衣少年,強壓著後退的衝動,不自然的避開後者那令他甚不舒服的淡然眼神,飛快的向著店門外擁堵的人群瞟了一下,眼底不易覺察的閃過些許失望與憤怒,長臉上卻堆起笑意,「這位少俠,您怕是誤會了,我絲毫沒有動手的意思,都是這幾個混蛋自作主張,自行其是,落到這般下場也是活該,不過話不說不透,事不挑不明,少俠管這閒事前是否應問個青紅皂白呢?」

    陳文志聞言,不由深深望了長臉漢子一眼,「此人先倨後恭,先兵後禮,卻是能伸能縮,且幾個手下重傷更是正眼都不曾看一下,倒是有些城府。」一念至此,警惕之心大起,口中卻淡淡道:「我說過這並非甚麼閒事,也用不著問青紅皂白,你若不想動手,那便老實告訴我為何在此鬧事?」說話間,忽嗅到一股若有若無的清香自長臉漢子處傳來,沁人心脾,聞之令人有心神一清之感,不禁掃了一眼長臉漢子身上錦衣,暗忖道:「這傢伙穿著倒是考究,衣服上竟還薰了香。」

    如此不客氣的話語使得長臉漢子面色一變,卻並未發作,強笑道:「我們絕非故意在此鬧事,只因此店欠了我們銀兩,且有借據為憑,但今日我等前來索要,這掌櫃卻百般抵賴,拒不償還,幾位兄弟情急之下方使了些過激手段。」

    「當我是瞎子、聾子嗎?不要砌詞狡辯,」陳文志冷哼一聲,一字一句道:「我只問你,為何在此鬧事?」說著話,倏地踏前一步,眼中精光驟盛,大有一言不合立即動手之意。

    見他如此咄咄逼人,長臉漢子怒火再也壓制不住,且算計著時間也差不多了,於是臉色一沉,陰冷道:「朋友,你不覺得自己太過分了嗎?當真以為我怕你不成?」

    話音方落,那距二人最近、正在吃力塗抹金創藥的壯漢大熊忽莫名其妙的「咕咚」一聲栽倒在地。

    陳文志見狀心中正自一凜時,倏覺一陣強烈的困意湧將上來,直有昏昏欲睡之感,不由暗叫不妙,頓知那清香大有古怪,忙閉住呼吸。

    就在此時,同樣看到大熊栽倒的長臉漢子獰笑一聲,左手一揚,一股黃色煙霧陡然自袖中噴出,向陳文志迎面罩去,同時右手亦是一揮,一點寒星電閃射出,破空生嘯,直奔陳文志胸口要害。

    這下突然發動不僅與陳文志湧出的不適感配合的天衣無縫,且更是迅如奔雷,大有將陳文志一擊襲殺之勢。

    猝然遇變,陳文志雖驚不亂。孫國峰的教誨言猶在耳,加之對長臉漢子早存警惕之心,此刻豈會倉皇失措?心頭瞬間冷靜的如古井不波,大袖疾揮,勁風激盪下,將黃霧一掃而光,同時身形一側,寒星擦衣而過。

    不料擊空的寒星卻似有靈性般倏地倒折而回,向陳文志背後射至,速度竟比方纔還要快上幾分。待細看時,原來寒星後有一根細索相連,卻是一根繩鏢。

    鏢快,刀更快。去了詭異黃霧的威脅,陳文志終於出刀。

    鏗然出鞘聲中,刀光似匹練般劃空而過,血光崩現。

    長臉漢子的一條右臂被齊肩削斷,血如泉湧。失了內勁支持,那繩鏢中途乏力,頹然墜地,發出清脆的金鐵之聲。

    淒厲的慘叫聲驟然響徹店舖,但就在旁觀眾人欲掩耳之際,卻又戛然而止。

    一把雪亮的長刀不知何時已點在長臉漢子的咽喉處,貼的如此之緊,使得喉結稍動,一點血痕便是浮現而出,值此性命攸關之時,只怕換了誰也不敢再叫出聲的。

    這番變化如電光石火,令人目不暇接,待圍觀眾人終看清店中情形時,均不禁驚呼出聲,如此血腥場面在他們平淡的生活中卻是不易見到的。

    長刀上泛起的寒意之凜冽,激得那處皮膚都是一陣戰慄,血痕也隨之悄然擴大,但長臉漢子心中的寒意卻較之更勝十倍不止,以至整個身體都僵住了,既便是那斷臂之痛也不能使之有半分顫抖。他不明白這滿面淡然的白衣少年在中了自己的「黃粱一夢」後為何沒有倒下;為何仍有那麼快的反應躲過自己堪稱必殺的兩擊;為何仍有那般令自己都避之不及的出手速度;為何其握刀的手仍如此穩定。他實在想不通,所以害怕,怕得要死。

    黃粱一夢,江湖上最厲害的一種迷藥,無形無色,但卻有香味兒,這算是此藥一大缺點,因為若無嗅便可令人防不勝防,不過相比其他迷藥而言卻又是優點,因為那香味兒是一種淡雅的清香,絕不同於一般迷藥的濃烈甜膩,而是酷似龍涎香,嗅之即可清心寧神,令人甚難防備,若是多吸幾口,藥效發作,既便功力通玄者也斷難排出,定要沉睡十二個時辰,哪怕砍上一刀也絕不會中途醒來,當然,有解藥者除外,此迷藥便是因此而得名。而正因其香味兒特別,也便有了另一個缺點,就是只有吸入了一定的量藥效方能發作,這便決定了此迷藥不能及遠,因為遠則淡,量不足,很難發揮作用。

    陳文志只是一個初出江湖的毛頭小子,哪裡知道這些?此刻他淡然的神情絲毫不變,握刀的手亦無半分顫抖,但心卻已震驚的無以復加,那「黃粱一夢」的威力實在太過霸道,自感覺到困意至現在不過片刻工夫,他卻幾已堅持不住要睡去,在這短暫的一瞬裡,體內的烈陽真氣不知瘋狂的運行了多少遍,但那股困意卻有增無減,使得他眼都不敢眨一下,他怕眼皮一旦合上便再難分得開來,若非手中定神刀不絕傳來的絲絲涼意刺激著神經,他斷難再撐下去;若非長臉漢子武功與他相去甚遠,瞬間便已落敗,他亦是再難支撐。

    拚命的保持著身體的穩定,陳文志竭力以淡淡的語氣道:「拿解藥來。」他不知道此物有沒有解藥,但這卻是目前最好的辦法,因此他只有賭一下。

    「他中迷藥了!」長臉漢子瞬間反應過來,「或許我只要拖延哪怕片刻,他就會倒下。」心中這般想著,動作不禁有些遲疑,但就在這片刻之間,倏覺咽喉一痛,長刀又深入半分,耳邊同時傳來陳文志淡淡的聲音:「最後一遍,解藥!」平淡的話語裡卻透著一股毋庸置疑的味道。

    抬眼看了一下白衣少年那淡漠的令人心悸的眼神,長臉漢子再不敢遲疑,強忍著劇痛及強烈的虛弱感,左手飛快的探手入懷,掏出一個小巧的瓷瓶來,向前遞出,見其並不伸手來接,不由再瞟了一眼對方那淡然的俊臉,開口道:「挑出少許抹在鼻孔處即可。」

    不是不願意接,而是空著的左手實在難以抬起,倦意的侵襲帶來的那股極度慵懶的感覺令陳文志一陣陣乏力,無奈下只好裝作若無其事道:「劉掌櫃,麻煩你拿這解藥在被我打斷了手臂的大漢身上試一下。」

    聞聽此言,又見陳文志說話時頭都未曾扭一下,長臉漢子霎時便知他此刻已是強弩之末了,不由暗叫可惜,但卻不敢妄動,無人敢拿自己的性命冒險,尤其這個時候。

    劉和有些奇怪,但仍是毫不遲疑的自遠處走過來,接過解藥,正欲向大熊走去,店外,長街之上,忽然傳來急驟的馬蹄聲,疏忽間已至門口,蹄聲突止,馬嘶陡起。

    長臉漢子已變得極為蒼白的臉上露出狂喜之色。

    「來者不善!」陳文志心中大驚,再無暇試解藥真假,緊了緊手中定神刀,使得長臉漢子不敢有絲毫妄動,果斷道:「劉掌櫃,快將解藥給我抹上!」臉上淡然神色依舊,但語氣中卻已透出幾分焦急。

    劉掌櫃雖不明所以,但仍依言照辦,拔出瓶塞,挑出少許乳白色粘稠液體,抹在陳文志鼻端。

    一股辛辣夾雜著些許腥臭的味道直衝鼻孔,在其刺激下,陳文志只覺精神一振,困意頓時消去許多,雖眼皮仍有些發沉,但隨著每一次呼吸困意便多消去一分,頓時知道解藥是真的,亦明白將那液體抹於鼻端的原因。

    「閃開!閃開!」

    店門外傳來幾聲大喝,隨之那擁堵的人群便分出一條路來,使幾條人影暢通無阻的跨入店內。

    此時,陳文志猛吸了幾口氣,困意盡消,精神皆復,探手疾點了長臉漢子幾處**道並順手將那五千兩銀票拿回後,霍地轉過身來,待看清來人,不由一怔,大有深意道:「原來是王大人,來的可真是巧啊!」

    原來進店的幾人中當先一個身著官服,正是定陽城守備王泰,其後的則是幾名捕快。

    「這個煞星怎會在此!」看到陳文志竟在店內,王泰臉色微變,差點轉身退走,卻聽陳文志先開口了,只得硬著頭皮道:「原來陳少俠也在啊,本官……」

    因「黃粱一夢」的藥效已失而解藥仍有些許殘存,陳文志被那股辛辣味道所激不禁仰天打了個噴嚏,恰好將他的話打斷。看著其臉上尷尬的神色,陳文志淡淡道:「王大人不會是正在心裡罵我吧?」

    王泰心裡一跳,忙乾笑道:「豈敢,豈敢。」

    此刻明眼人均能看出這堂堂守備大人竟有些懼怕白衣少年,不由得暗暗稱奇,紛紛揣測這白衣少年究竟有何來頭。

    見王泰來得蹊蹺,陳文志也不欲廢話,開門見山道:「不知王大人為何至此?」

    王泰整了整臉色道:「本官接到消息說此處有人鬧事,便帶人來此捉拿鬧事之人,只是從府衙至此有些路途,加之街上行人眾多,難以全速奔馳,是以來的晚了些。」

    「哦?」陳文志不動聲色道:「幾個潑皮無賴而已,何勞你堂堂守備大人親自拿人?」

    對此言中的質疑之意置若罔聞,王泰神色絲毫不變,「陳少俠有所不知,此間劉掌櫃與龍威鏢局趙鐵山老爺子乃是至交,而本官與趙老爺子也頗有交情,因此聽聞竟有人敢在此鬧事,心急如焚下,便親自率人前來。」

    「看來這傢伙怕一旦有人問起,是以早想好了說辭。」念頭一閃,陳文志淡淡道:「這幾個鬧事之人已被我制服,且已答應賠償店裡的損失,我看不如就這麼算了,若沒別的事,王大人還是請回吧。」

    王泰忙義正詞嚴道:「此舉不妥,國有國法,家有家規,這幾人公然鬧事,毀人財物,已觸犯我晉元國律法,應拿回衙門,嚴加審問,一旦查證屬實,定嚴懲不貸。」

    「誰知你們是否早串通好的,想就這麼輕易的把人帶走,門都沒有!」陳文志心中冷笑,正欲斷然拒絕,耳邊忽然傳來孫國峰細如蚊吶的聲音:「文志,不要和官府鬧僵,那對鋪子無甚好處,人只管讓他們帶走好了,老哥哥我自有主張。」

    聞聽此言,心中一定,陳文志擺手道:「既是公事,我自不能阻攔,王大人將他們帶走就是了。」

    本以為尚要費一番口舌,不料陳文志竟如此好說話,王泰心中一喜,笑道:「那本官便多謝陳少俠仗義出手制服這些歹人了。」隨即轉頭吩咐幾名捕快將均是受傷甚重的長臉漢子等五人抬上馬後,便率人疾馳而去。

    熱鬧看完,圍觀眾人便彼此議論著,紛紛散去。不片刻間,店門口又恢復了空曠,使得店內的空氣都清新了許多。

    陳文志將拿回的五千兩銀票塞給劉和,道:「劉掌櫃,這些銀子你拿去修整店舖吧。」看後者欲要推辭,又道:「你只管拿著,這店是那幾個人砸壞的,那幾人又被王大人帶走了,而這些銀子又是王大人的,就算王大人代那幾個傢伙賠給你的好了。」

    當劉和聽得一頭霧水,不明所以時,陳文志已走出店門,揚長而去。

    

    )16977小遊戲每天更新好玩的小遊戲,等你來發現!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