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陽志 第二卷 嶄露頭角 第八十二章 功成
    忽然想到一個問題,陳文志傳音問道:「孫大哥,若屠浩等人不走屋頂而走巷子怎麼辦?畢竟這樹雖高,卻也很難看清那狹窄幽深的巷子裡的情形。

    )」

    「問得好!」孫國峰讚了一句,胸有成竹的道:「方纔我帶你過來時你也應該有所察覺,那就是定陽城裡的巷子極多,錯綜複雜,若非久居定陽之人,斷難識得路徑,屠浩等人不過今早才到定陽而已,既便知道怎麼走也僅限於大道而非這些巷子,另外即使他們以前曾來過定陽,也不能未卜先知的料知今日之事而先將路摸熟。」

    陳文志提醒道:「孫大哥,他們中還有那個顏無瑕呢,她可是到定陽好幾日了。」

    孫國峰笑道:「放心,我料定他們絕不會走在一起,因為那樣目標太明顯,因此即使顏無瑕識得路途也無甚關係,這樣一來,他們分頭走屋頂的可能性最大,而且他們既便為安全計走巷子,也會不時的掠上屋頂查看方位,這樣我們不愁沒有機會下手。」

    陳文志聞言,茅塞頓開,不禁大為佩服孫國峰思維縝密。

    就在這時,彷彿驗證孫國峰之言般,不遠處一家屋頂上倏地現出五條黑影,但僅一閃間便又消失不見,想是已躍落巷子中。

    「終於沉不住氣了!」孫國峰眼睛一亮,匆忙道:「你在上面盯著。」話音未落,人已悄無聲息的貼著樹身疾墜而下,腳甫沾地,身子已伏下,以耳貼地,凝神傾聽,頓時五道貼地狂掠的聲音便一絲不漏的盡收入耳內。

    「障眼法的伎倆!」確定僅有五人離開,孫國峰冷冷一笑,拔身而起,又投入樹冠中,問道:「可再有人出現?」

    陳文志搖了搖頭,問道:「孫大哥,僅有那五人離去嗎?」

    孫國峰點頭道:「不錯。」

    陳文志油然道:「如此說來,那屠浩應尚未離開。」

    「哦?」孫國峰大感有趣道:「何以見得?」

    陳文志侃侃道:「屠浩身材矮小,只怕尚不及顏無瑕,而方纔那五人雖僅是一閃而逝,但小弟卻看得清楚,其中並無特別矮小之人,因此我斷定屠浩仍未現身。」

    「觀察的夠仔細,」孫國峰讚道:「有長進!」

    未等陳文志謙虛,另一處屋頂上倏地又冒出兩條人影,亦是一閃即逝。看身形顯然沒有屠浩在內。

    孫國峰仍掠下樹去,伏地傾聽,這次收入耳中的卻是四道貼地飛掠聲,其中兩道腳步略顯沉重,分向兩個方向,應是受傷的夏俟仞與任仁笑兩人,而另外兩道卻是響自同一條巷子中,「嘯月宗剩餘的共有九人,那這兩人中定有一個是屠浩無疑,另一個應該是顏無瑕,屠浩只有與她在一起才不用上房辨認方向!」

    心念電轉,瞬間判斷出屠浩所在的方位,孫國峰忙向陳文志傳音道:「隨我來!」隨即便掠入一條巷子中。

    陳文志知道情形有變,毫不怠慢,從樹上一躍而下,緊隨著孫國峰沒入巷子中。

    飛掠中,孫國峰尚不時伏地傾聽一下屠浩的方位,但既便如此,陳文志全力飛掠依舊落在他後面。

    兩人的身法何其迅捷,加之孫國峰仗著對地形的熟悉,不片刻間便已追至與屠浩所在巷子平行的一條小巷裡,中間僅隔著一排民居而已。若從高處下望,便會發現兩撥人幾乎是齊頭並進。

    「就這裡了!」知道那條巷子很長,屠浩一時半刻不會轉彎叉開,孫國峰傳音道:「文志,待會兒全力出手,定要將屠浩一擊滅殺!」

    未等陳文志答應,已騰身躍上巷邊屋頂,疾向屠浩所在巷子掠去。陳文志則緊隨其後。關鍵時刻,兩人均不敢大意,運功收束著衣衫,且將速度也降了些,因此一絲聲息皆無。

    不片刻間,兩人便掠至屠浩所在巷子的一側屋頂上,已能看見前面兩條矮小的身影正沿著巷子飛速前掠。

    不消說,那身材纖細些的自是顏無瑕,而另一人定是屠浩了。

    屠浩確是極為謹慎,前掠中尚不時轉頭查看周圍動靜,在他再一次轉頭後望時,恰好掃到左後側屋頂上冒出的兩條人影,一灰一白。對那條灰影的印象他太深刻了,因此方一看到便心頭大震,不由得發出「啊」的一聲驚呼,毫不遲疑的便要拿出子母撼天雷。

    孫國峰本想待靠近些再出手,那樣只怕不用陳文志幫忙也有把握將屠浩一下擊殺,但卻未料到屠浩竟如此小心,尚未動手便已被他識破行藏。

    在「啊」的驚呼聲響起時,孫國峰便出手了,他絕不容許屠浩有機會使出子母撼天雷。只見他身形倏地自屋頂掠下,如一隻大鳥般霎時間便飛臨屠浩頭頂,雙掌挾著龐大的氣勁疾拍而下。

    掌未至,那凌厲的勁風已激得屠浩身上衣衫獵獵作響,更是蕩起大片塵土,這一擊孫國峰已出全力,聲勢駭人之極。

    前掠中,屠浩只感呼吸一窒,似是所有空氣皆被孫國峰的掌力生生排開,身形在那龐大的氣勁籠罩下猶如陷入泥沼般幾難寸進,此時他袖中的子母撼天雷方滑至手腕處。

    屠浩大駭,他毫不懷疑在取出子母撼天雷之前自己的大好頭顱便先會被拍成爛西瓜,因此無奈之下,頓住身形,嘶吼一聲,碎金掌迎著孫國峰的掌勢全力擊出。

    「砰!」

    氣勁交擊,發出轟然巨響。四溢的勁氣將週遭地面生生刮下一層去,塵煙激盪。

    屠浩狂噴出大口鮮血,一下將面巾沖飛,露出一張慘白猙獰的面龐,身形更是向前踉蹌跌出。

    孫國峰倒翻而出,這時一條白影與他在空中錯身而過,正是陳文志適時出手。

    隨著「嗆啷」的出鞘聲響,定神刀仿若一道劃空而過的閃電般向屠浩凌空劈下,尖厲的破風聲直欲懾人心魂,其聲勢之威猛,絲毫不下於方才孫國峰之雙掌。正是烈陽九式的最後一式:「霸絕天下!」遵照孫國峰的吩咐,他亦是全力出手。

    其時,屠浩的身形仍在踉蹌前跌中,對這疾如奔雷的一刀哪裡還避得開?

    仰頭看著這一刀,屠浩臉上寫滿了驚駭欲絕的神色,狂嘶一聲,雙掌拚命向上架去。

    「噹」的一聲脆響,定神刀輕易破開了屠浩手上所戴的玄金拳套,斬在他的頭頂,一劃而過,及地而止。

    屠浩的身體陡然僵住,片刻後,倏地一分為二,跌倒在地,花花綠綠的臟器混著鮮血流淌出一片恐怖景象。

    「骨碌碌!」

    一丸黝黑的小球從右手袖中滾落於地,屠浩右眼盯著那顆小球,其內滿是不甘之色,右手對著小球虛抓了兩下便頓住不動。

    那曾經令人聞之色變的霸道暗器就在眼前,就在手邊,可惜他卻是再也抓不到了,直到死他也未來得及使出子母撼天雷,若他還有意識,不知會不會後悔,後悔沒有在龍威鏢局裡使用,那時或許尚能拉上幾個人墊背?

    顏無瑕拚命前掠,見到岔口便拐,已是慌不擇路,心裡想的只是離後面那兩個人越遠越好。

    在屠浩驚呼聲出口時,她便開始逃了,甚至都未來得及回頭,因為她感受到了那股龐大的氣勁,龐大的令她心顫,直予她一種難以抗拒之感,顏無瑕知道定是那灰影來了。一瞬間她便已完全認清了當前的處境,那就是留下唯有死路一條,而逃則或許尚有一線生機。

    有道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人總是惜命的,顏無瑕自也不例外,因此她逃了,毫不猶豫的扔下屠浩一個人逃了。

    在「嗆啷」的清鳴響起時,顏無瑕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卻恰好看到陳文志神威凜凜的一刀將屠浩劈為兩半,甚至連那屠浩平日裡吹噓的刀槍不入的玄金拳頭都未能擋住,於是恐懼的心裡又多了憤怒,沖天的憤怒,差點讓她大罵出聲,「又是那該死的陳文志,為甚麼每次都少不了他,該死,該死之極!」但在那憤怒的掩蓋下還有著深深的忌憚,自己若處在那霸道的一刀下,又當如何?她不知道,也不敢想,更無暇想,這時候她能想的只有逃,否則下一刻她或許便會處在那一刀下,不過有一點她極為清楚,那便是屠浩在陳文志那驚天一刀下一分為二的場景她只怕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顏無瑕無疑是幸運的,因為她終搏到了那一線生機。

    陳文志與孫國峰在顏無瑕開始逃時便發現了,只是二人忙著對付屠浩,因此並未理她,只要她不來搗亂才好,不得不說顏無瑕極為識趣,半句話沒有便是一去不返。二人苦侯半宿,為的便是擊殺屠浩,此刻見心願達成,加之顏無瑕輕功不錯,這會兒已岔入了另一條巷子,追雖能追上,但二人卻並未這麼做,結果便是讓顏無瑕終逃得一命。

    緩緩收回定神刀,陳文志默然而立,心如止水,仔細回味著方纔那恍若電光石火的一刀。

    為了不給屠浩使用子母撼天雷的機會,加之先前有孫國峰的囑咐,因此劈出這一刀時他毫無保留,所有的精氣神盡皆注入定神刀中,這才無往而不利,甚至連那不是凡物的玄金拳套都未能阻擋分毫,否則即使以定神刀之利只怕也很難如此乾淨利落的便將屠浩斬為兩半,而且這一刀選擇的時機亦是恰到好處,未給屠浩留下片刻的喘息之機,是以方一刀功成,更甚者,這一刀的力道控制堪稱完美,因為刀下的地面不見哪怕一絲痕跡。

    這一刀的氣勢、時機及力道的控制均幾近完美,堪稱是陳文志目前最巔峰的一刀,甚至比與孫國峰切磋時施展出來還要強大,儘管並未有前八招的蓄勢。

    若再重來一次,陳文志卻無絲毫把握還能劈出這樣的一刀,這便是為何他會立即回味這一刀的原因。

    有些東西在剛經歷過時回想,印象豈不是會更加深刻?

    撿起子母撼天雷,孫國峰仔細打量了幾眼,歎道:「誰能想像如此小的東西卻有著絕大的威力?從這一點上來說,雷火堂能造出這等暗器,確有其不凡之處。」

    還刀入鞘,陳文志也湊到近前端詳著子母撼天雷,大有同感的點了點頭。

    將手中之物遞給陳文志,孫國峰道:「這玩意兒用來保命最好不過,你好好收著,在危急關頭興許會用得著。」

    陳文志愕然道:「孫大哥不是說使用這等歹毒之物會受到整個江湖的追殺嗎?」

    孫國峰油然道:「受到整個江湖的追殺也比立即死了的好,再說你並未雷火堂之人,子母撼天雷也僅此一顆而已,威脅不大,應該沒有那麼嚴重,不過此等凶物還是能不用便不用,若實在迫不得已而使用時,也一定要小心,以免傷及無辜,畢竟這東西爆炸開來籠罩的範圍頗大。」

    陳文志也不推辭,隨手揣入懷裡,心中卻打定主意以後無論如何也絕不動用此物。

    掃了一眼屠浩的屍體,孫國峰不禁皺了皺眉,「這傢伙被你一刀劈成這副樣子,清理起來卻是甚為麻煩。」

    陳文志看著那流淌一地的臟器,也不禁暗暗苦笑。

    孫國峰擺手道:「算了,還是留給官府收拾吧,說不定這等魔頭在衙門還有案底呢,這樣一來官府還要感激咱們才是。走,回去睡覺要緊。」

    於是扔下屠浩分成兩半的屍體,兩人順著小巷如飛而去,轉瞬間便消失在巷子盡頭。

    苦苦抵抗無邊黑暗的那勾殘月終完全淡去,不見了蹤影,但東方曙光卻衝破夜幕,適時亮起,黑暗終是沒能壓過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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