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總有被打破的時候。WenXueMi。com
「砰!」
一道重物墜地聲傳出,有些沉悶,算不得巨大,但在這般落針可聞的靜寂中,在眾人皆懾於如此緊張之氣氛及場中那卓立灰影之神威下,卻如同一記重鼓敲在眾人心坎上,使得眾人均不禁身形一顫,心更是猛地一跳,似欲一下躍出腔外。
將手中舉著的蒙面人屍身隨手拋在地上,打破沉寂的氣氛,孫國峰的聲音隨之響起,如三九之寒風,冰冷的似不含一絲感情,「老夫本不欲大開殺戒,奈何你等卻如此不識時務,逼得老夫不得不痛下殺手,如今殺戒既開,那你們還是不要走了,全都留下來吧。」
冰冷的話語殺機暗蘊,卻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味道,似是那高高在上的神靈,冷漠的俯視著幾個螻蟻般的凡人,一句話便可判其死刑,彈指間便能將其滅殺。
此言一出,龍威鏢局眾人皆是一喜:今晚定可除去幾個棘手的敵人;嘯月宗諸人儘是一驚:此番怕是要全軍覆沒。
人多是貪生怕死的,但嘯月宗眾人卻因貪生、怕「幸運」的成為灰影掌下亡魂,以至於使得龍威鏢局眾人回過神來,從而錯失了逃走的最佳機會,看似已陷入必死之局,這豈非也是一種諷刺?
因為孫國峰的此番之言,場中局面頓生微妙變化。
先前因捉對廝殺而顯得有些分散的嘯月宗眾人緩緩向一起聚攏,自落地後一直未曾動彈的夏俟仞與任仁笑兩人互視一眼,皆看到對方眼中的苦澀:出動如許高手,一路潛形匿跡來至定陽,本以為是十拿九穩之局,不料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此次行動功虧一簣不說,最終卻還要落得全軍覆沒的下場,若非猝不及防下身受重創,既便灰影武功絕高,以二人之能耐又怎會沒有一絲逃走的機會?
看著緩緩向屠浩靠攏過去的同伴,二人眼中的苦澀迅疾被獰光所替代,緩緩凝聚著體內殘存的真氣,也向著屠浩靠去。
困獸猶鬥,何況刀頭舔血的江湖亡命之徒?身陷絕境,那生死的巨大壓力反而激發了嘯月宗眾人的凶性,既然逃命無望,那便作拚死一搏。此刻,剩餘的九人眼中皆是凶光畢露,透著一股瘋狂,一股嗜血的殺意,那因孫國峰帶來的恐懼似已煙消雲散,也是,死都不怕,尚有何可懼?
不片刻間,嘯月宗眾人便已攏在一起,隱隱的將顏無瑕護在中間,盯著圍上來的龍威鏢局眾人,十一股瘋狂的殺意聚在一處,竟似是透出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兒。
對嘯月宗眾人的舉動,孫國峰只是冷眼旁觀,並未阻止,而龍威鏢局眾人自然也不會阻止,只是緩緩圍上去,作甕中捉鱉之勢。這時雙方的念頭出奇的一致,待廝殺再起,便定是以命相搏,那等時刻,誰願意腹背受敵?
隨著這番動作,場中頓時被凝重、肅殺之氣所充斥,一場看似無可避免的生死血戰已呈一觸即發之勢。
就在此時,一直目光閃動注視著場中局面的屠浩望向孫國峰,忽然開口道:「朋友,凡事留一線,你當真要趕盡殺絕不成?」
孫國峰冷冷道:「老夫說過的話從無更改。」
屠浩仍不死心,又道:「朋友,屠某承認你武功著實厲害,但你能以一己之力對抗江湖六大勢力之一的嘯月宗嗎?或許我們查不出你是誰,不過……」掃了陳文志一眼,續道:「……與你一起來的這位朋友可是露了相了,你難道一點都不關心他的死活嗎?若你能任我們離去,屠某可以保證今晚之事嘯月宗絕不會追究,包括那四條人命,如何?」
這時被護在中間的顏無瑕接口道:「而且,陳文志以往與我嘯月宗的仇怨也一筆勾銷。」
屠浩沒見過陳文志,她卻是識得的。
孫國峰冷哼道:「不要拿嘯月宗嚇我,既便三大世家老夫亦是不懼,況且你們嘯月宗的人說話根本不足為信。」
屠浩眼神一變,厲聲道:「如此說來,你定是要趕盡殺絕了?」
孫國峰不耐道:「你廢話太多了,看來老夫還是先送你上路吧,免得聒噪。」話音一落,便欲動身掠出。
屠浩陡然暴喝道:「慢著!」同時手臂一抖,一丸黑黝黝的小球已滾落掌心,用手指夾住,倏地舉在頭頂。
看到那丸雞蛋大小、通體黝黑的小球,孫國峰瞳孔一縮,欲起的身形又陡然頓住。
「子母撼天雷!」陳文志心中大震,他發現此小球與上次小村中那個黑袍人拿出的差點炸死自己的小球一模一樣。
陸天涯面色大變,失聲叫道:「子母撼天雷!」
在場眾人聞言,盯著屠浩手中的小球,幾乎均是駭然色變,既便是屠浩身邊的嘯月宗眾人也紛紛下意識的悄然挪出幾步,皆目露懼色的望著小球,似是怕此物突然爆炸一般。
子母撼天雷,百年前雷火堂橫掃江湖時所使用的最為霸道的一種暗器,此時一現,震驚全場。
看到孫國峰原地未動,屠浩似是鬆了一口氣,掃了陸天涯一眼,訝道:「除前不久在定陽城外一現外,算來子母撼天雷已絕跡江湖有百年之久,沒想到陸總鏢頭竟能識得此物,真是好眼力,卻是免了屠某一番口舌。」
聽到這隱含深意、別有用心的話語,陸天涯臉色雖仍有些難看,但情緒卻平復了許多,淡然道:「百年前雷火堂以之殘殺我武林同道不知凡幾,後隨著雷火堂覆滅這子母撼天雷便被列為了禁忌之物,似這等歹毒暗器,雖久未曾現於江湖,但其外形大小卻是流傳了下來,因此陸某雖不曾見過,卻亦有所耳聞,故能認出此物,另外在場之人識得此物的只怕尚不止陸某一個。」
場中不少人均暗自點頭,只是那小小的子母撼天雷猶如一塊大石般重重壓在眾人心頭,使得他們感到一種莫名的緊張下,皆不敢言語。
孫國峰將雙手倒背在身後,從容而立,緊緊盯著屠浩,眼神中卻是一片平靜,悠然道:「百年前子母撼天雷被列為禁忌之物,包括雷火堂在內任何人均不准製造亦不准使用,否則所有江湖人共誅之。屠浩,你也是老江湖了,該當知道這點,若為保命,你大可好言相求,說不定老夫心一軟會饒爾等一命,但你卻冒天下之大不韙拿出子母撼天雷來,真是不智之舉,不管你的子母撼天雷是如何來的,不管你是不是雷火堂餘孽,結果只有一個,那便是即使我今次不殺你,日後你也只能像一隻過街老鼠般被整個江湖追殺,想想看,那種情形下你還有何活路?而且若是被那些有先輩死在子母撼天雷之下的人追到,只怕你想求痛快一死都不可得,反而要受那諸多酷刑,乃至千刀萬剮之苦,最終落得個死無全屍、甚至粉身碎骨的下場,那是何等的淒慘?更甚者,到時嘯月宗不但不會護著你,反而會立即與你劃清界限,第一個追殺你,否則若是受了你牽連,嘯月宗雖勢大,卻也難以對抗整個江湖。」
「想想這些,你難道不覺得此舉實屬不智嗎?唉,或許本可逃得一命的,而今卻說甚麼都晚了,唉,過街老鼠,千刀萬剮,眾叛親離,太淒慘了,唉,依老夫看,此舉實在是糊塗透頂,愚蠢之極!」孫國峰此刻宛如一個長輩語重心長的教訓鑄成大錯的晚輩般,痛陳厲害,諄諄善誘,一邊說一邊不停的搖頭歎息,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但若仔細看便會發現無論如何搖頭、如何歎息他的一雙眼睛始終盯在屠浩身上,無有片刻移開,眼底亦儘是冷靜,未有半分波動。
這番話一過,聚在屠浩身後的嘯月宗諸人均目光閃動,不自禁又悄然挪開幾步,不知是忌憚子母撼天雷,抑或是表明立場。
顏無瑕似是心中難以藏事,目光流轉之下已落到屠浩身上,眸中閃爍著驚怒光芒,若屠浩此舉真的牽連到嘯月宗,那結果絕對是得不償失。
屠浩對身週一切恍若不知,一雙眼睛只是死死的盯著悠然而立的孫國峰,眼神中不見半分波動,持著子母撼天雷的手掌亦是穩定如故,未有絲毫抖動,冷冷道:「朋友,用不著危言聳聽,我屠浩闖蕩江湖多年,大風大浪見的多了,僅憑這幾句虛言恫嚇,豈能動搖我的心神?哼,屠某知道你打的甚麼主意,不錯,你武功是高,身法也夠快,但有一點屠某可以保證,那便是在你搶得這顆子母撼天雷之前我絕對來得及將其引爆,拚個魚死網破!」
早在決定將子母撼天雷拿出來之前,屠浩便已將可能引起的種種後果考慮了個遍,因此孫國峰此番之言雖是有理,他的心境卻並未因之有絲毫波動,也正因此,他才在一瞬間便已洞悉了孫國峰的意圖。
心思被人識破,孫國峰暗叫可惜,若是方才屠浩心境失守,使得動作哪怕慢上一絲,他便有絕對把握一舉將那子母撼天雷奪到手中,不過可惜的是屠浩卻沒有上當。
心中如是想著,孫國峰眼神一厲,精光暴射,冷哼道:「魚死網破?屠浩,既便那東西真的是子母撼天雷,你以為倚之便能奈何得了老夫嗎?」
屠浩好整以暇道:「以朋友的身手這東西或許真不能把你怎麼樣,不過周圍這些龍威鏢局的人又如何呢?他們之中有幾人能擋子母撼天雷之威?至於真假,朋友若是不信,大可一試。」
龍威鏢局眾人聞言,不少人皆不由得縮了縮身子,眼中閃過一抹懼意,但陸天涯不發話,卻是無人退卻。
孫國峰忽然笑了,但眼中卻無有一絲笑意,聲音更是冷的刺骨,「你威脅老夫?」
屠浩看著孫國峰的眼神,心中沒來由的一寒,強笑道:「朋友苦苦相逼,屠某也是迫於無奈才出此下策,若朋友說是威脅那便是威脅吧。」
孫國峰一語不發,只是冷冷的盯著屠浩,目中寒意愈來愈盛,似是出手在即。
在場眾人中只怕唯有陳文志親眼見識過子母撼天雷的威力,因此見到孫國峰這副模樣,心中大急,忙傳音道:「孫大哥,不可行險,此物威力巨大,一旦爆炸開來,既便你不懼,在場的龍威鏢局眾人卻是免不了會有死傷。」
被冰冷的目光盯著,屠浩心中寒意愈盛,不禁暗暗將功力聚於手掌,一旦遇變便立即引爆子母撼天雷,拚個魚死網破。
氣氛陡然緊張起來,眾人神色各異的目光頃刻間盡聚於孫國峰身上。
長長吁了口氣,孫國峰忽然抬首望天,淡淡道:「好,屠浩,你拿出此物不就是想老夫罷手嗎,既如此,老夫也不便逼人太甚,就遂了你的意,今次讓爾等離去便是,陸總鏢頭以為如何?」
陸天涯掃了一眼那黝黑的子母撼天雷,恭聲道:「一切均依前輩之言便是。」
孫國峰點了點頭,不再言語,只是隨意的擺了擺手,其義不言自明。
嘯月宗諸人見狀,均不禁暗暗鬆了口氣,其實何止是他們,龍威鏢局眾人心裡亦是一塊大石落地,頓時輕鬆了許多。
屠浩心中一喜,但卻不敢有絲毫放鬆,小心翼翼的擎著子母撼天雷,沉聲道:「走!」卻是不說半句場面話,只想盡快離開此地。
嘯月宗諸人與他一般想法,亦不多言,紛紛飛身躍上屋頂,回頭看了一眼仍立在場中的屠浩,便各懷心思的再次騰起,掠入黑暗中。
聽著同伴離去的破風聲,屠浩放下心來,並不轉身,雙眼一眨不眨的盯著孫國峰,就那麼背著身子飄飛而起,分毫不差的落在屋頂上,略一借力,迅疾的倒飛而起,亦沒入黑暗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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