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窮人的孩子早當家,陳文志自小與年邁的爺爺相依為命,因此在七歲時便已學會了做飯,雖然手藝一般,但下得廚房裡尚不至於手忙腳亂、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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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陳文志切菜、炒菜時手法頗為熟練,孫國峰訝道:「行啊,小子,有兩下子。」未給他表現謙虛的機會,又昂首道:「不過比起老哥哥我來卻是差了甚多。」
已見識過他的手藝,知其所言非虛,陳文志並不辯駁,心悅誠服道:「孫大哥手藝高超,自是遠非小弟可比。」
孫國峰哈哈一笑,道:「所謂萬法相通,在廚房也是可以練武的,來,看老哥哥做上一道文思豆腐湯。」說著話,取過一塊豆腐,片去老皮,喝道:「看好了!」猛的將豆腐拋到空中,右手菜刀隨之電閃揮出,頓時刀光繚繞。
若是常人見到,只會覺得眼花繚亂,卻是甚麼都難以看清,但以陳文志領悟自然之道的眼力,倒也勉強看得清楚。他發現頃刻之間孫國峰已在豆腐上縱橫交錯的劃過上百刀之多,而那塊豆腐形狀卻未有半分變化,也似未受到絲毫影響,上升勢盡便垂直下落。
刀光再閃,豆腐便穩穩的被寬大的菜刀托住,未有分毫顫動。
用菜刀托著這塊似是一成未變的豆腐,孫國峰微微一笑,取過一大碗水來,手一抖,豆腐便落入碗中。
豆腐甫一入水,奇景頓現。只見這塊豆腐猶如受驚的魚群般猛然炸開,倏忽間便化為數千根極細的豆腐絲,瀰散全碗。再看那些豆腐絲,根根相同,均是薄如蟬翼,細如髮絲,卻未有一根折斷。
看著那在水中仍在不斷飄蕩的豆腐絲,陳文志不禁驚呆了,他深深明白要做到如此地步何其困難,在這一瞬間孫國峰可謂將其高明的眼力、奇快的出手速度及對分寸的拿捏、對力道的掌控均發揮的淋漓盡致,而且更讓他詫異的是孫國峰在瞬間擊出上百刀卻是渾然天成,竟未有半分急促之感,反而有一種信手拈來、揮灑自如的感覺。
拍了拍陳文志的肩頭,孫國峰得意道:「如何?」
陳文志由衷讚道:「真乃神乎其技!」
孫國峰笑道:「自然之道,浩瀚博大,包容萬物,而世上任何一種技藝,練至高深處均是暗合自然之道的,廚藝如此,琴棋書畫如此,武道亦然,這便是所謂的技近乎道,不過既便能達到如此境界,也並不意味著這個人定已領悟了自然之道,但若是已經領悟了自然之道,那達至此境界對更深一層的領悟可是大有益處。」
陳文志若有所悟的點了點頭。
孫國峰忽問道:「你知道我為何突然說這些嗎?」
陳文志搖了搖頭。
孫國峰故作神秘的道:「老哥哥的武功可並非只有那一套白駒過隙身法哦。」不待陳文志發問,卻又賣關子道:「不過其他的要等你將身法練好再說,現在填飽肚子要緊。」
陳文志心裡雖好奇,但話已被堵死,於是也不多問,繼續做菜。
時候不大,兩人便已整治出一桌精美菜餚。
本就飢火中燒,此刻色香味俱全的佳餚在前,兩人登時食慾大動,在孫國峰取出一壇珍藏的香薰醉美酒後,便立即開動起來。
待桌上杯盤狼藉時,兩人也已酒足飯飽。
沏上香茗,孫國峰道:「文志,我說過,明日要帶你去另一個地方練身法,會很累,因此今晚你就不要再練了,要早點歇息,養足精神才是。」
陳文志點了點頭,問道:「那小弟今晚就住在孫大哥這裡嗎?」
孫國峰應道:「嗯,嘯月宗的人沒這麼快來到,再加上有冷月宗的人在,龍威鏢局暫時不會有甚麼麻煩,你只管放心。」
既不用為趙鐵山擔心,陳文志便能踏實在這裡住下。
再聊一會,兩人將碗筷收拾一下,孫國峰又為陳文志安排好房間後,便自去歇息了。
盤膝坐在床上,陳文志覺得身心俱疲,又不知明日孫國峰會用何方法讓自己修煉身法,因此在修煉一個時辰內力後便倒頭睡去。睡覺豈不是消除疲勞的最好方法?
第二天一早,兩人匆匆用罷早飯,收拾利落,又各戴上一頂斗笠,怕給劉記鐵匠鋪引來麻煩,並未走正門,卻是逾牆而出,直奔城外。
出了城,孫國峰便偏離大道,一路向西而去。片刻工夫,已不見行人,孫國峰道:「文志,運起身法,跟著我。」話音一落,身體閃動間,已在十丈開外。陳文志不敢怠慢,初學的白駒過隙身法全力施展,隨著孫國峰而去。
只見兩道身影如流星般從曠野中劃過,眨眼間便消失不見。
跟著孫國峰身後,陳文志發現其衣袂未有絲毫飄拂,身體更不見作勢,每一起伏卻均在十丈開外,甚是瀟灑從容,顯然尚留有餘力。可即便這樣,無論他如何努力,起步時那十丈之距都未有絲毫拉近,心裡不禁暗暗欽佩孫國峰身法高明,功力深厚。
飛掠了盞茶工夫,來至一片樹林前,孫國峰未有絲毫減速便陡然停下身形,卻不見半分勉強,煞是從容自然。
樹林處在一片窪地之中,面積不是很大,每株樹均有一人環抱粗細,顯是已有不少年頭,彼此間的距離約有三丈之多,談不上密,但因樹身粗大,枝條繁盛,也算不得稀疏。
陳文志掠至孫國峰身旁,正舉目打量時,孫國峰指著樹林道:「在此處修煉身法最好,一是樹林不密,對身法的限制較小,二是因有樹阻礙可使你在施展身法時全神貫注,時刻準備控制身形,以免撞到樹上。這對你盡快達到內力收放自如的地步大有好處。」
未等陳文志應聲,孫國峰又道:「當然,為了能達到最佳效果,我有兩個要求,你可要記住了,一個是修習時要用全力,就是使你的速度達到最快,不能因怕撞到樹上就刻意減緩速度,而且在即將撞到樹上時同樣不能減速,要像我方纔那樣不減速便陡然停住,此乃『收』,若做不到,那就只有撞到樹上,若能做到,我要你在一停之後便立即再次掠出,不要作勢,此乃『放』,掠不遠沒關係,要的是那種意識,何時你能做到瞬間爆發出全力,便與本能反應相差不多了。這個要求如果你能做到,那身法至少已練至想動便動、想停便停,收發隨心的地步了。」
說到這裡,孫國峰臉上突然浮現出一絲謔笑,「第二個要求,在你停不下撞到樹上時,一定要盡量控制內力,不要把樹撞折了,這也是鍛煉你控制內力的一種方法,而且若把樹撞斷了,以後豈非沒得練了?我看你身體練的挺結實,既便少一點內力護體,撞到樹上也無大礙。」
陳文志聞言,終於明白當初聽到他說好好調教自己時心裡為何會有那種不妙之感了。在樹林中全力展開身法,以自己對身法的熟練程度,肯定會撞到樹上,又要護體還不能把樹撞斷,著實有些難為人。不過這也確是盡快將身法運用自如的好辦法,畢竟誰都不想沒事撞樹玩。於是暗暗咬牙,拼了,聽孫國峰再未有其他吩咐,便身形一展衝入林中。
看著陳文志沒入林中,孫國峰偷笑了幾聲,身形一動,也隨之掠進樹林。甫入林中便見到陳文志「砰」的一聲撞在一株大樹上。大樹轟然而倒,竟是被撞斷了。陳文志則是反彈而出,跌在地上。躲在樹後瞧著,他差點失笑出聲。
能將如此粗的一株大樹撞折,力道何其強大!有內力護體,陳文志雖未受傷,卻也是跌的七葷八素。坐在地上,心裡不禁有些鬱悶,未料到方開始便中了頭籌。晃了晃腦袋,從地上爬起來,四處望了一眼,又仔細感應一下,未發現孫國峰跟來,暗鬆了口氣,「還好,未被孫大哥看到,不然怕要被笑死!」隨即又想:「以孫大哥的武功,既便跟來又豈能被我發現?算了,撞也撞了,再想這些又有何用?笑便笑吧,沒甚麼大不了。」搖了搖頭,將亂七八糟的年頭甩掉,深吸一口氣,身形晃動,繼續修煉。
一時間只聽到樹林裡辟里啪啦的響聲不斷,間或伴著幾聲悶哼,驚起數只寒鴉,四散飛逃。
兩人來時帶有乾糧,但時已正午,陳文志卻未出來吃飯。孫國峰不知其是漸入佳境或是羞於見人,也未叫他,一頓飯不吃並不打緊。
落日餘暉逐漸暗淡,直至消沒,完全被暮色取代,一天過去了,無論這一天裡你經歷了甚麼,是喜是悲,它總是會過去的。
樹林終於恢復平靜,無論是歸巢的鳥兒或是被驚飛的鳥兒均紛紛飛入樹林,這裡是它們的家,家總是要回的。隨之而來的嘰嘰喳喳的鳴叫聲,給寂靜的荒野帶來幾分生氣。
此時一條人影倏地從樹林裡閃電般穿出,落在林外,正是孫國峰。
站定身形,孫國峰那若嬰孩般光滑的臉上滿是笑意,這一天他見識了陳文志自創的各種撞樹法,真乃千奇百怪,各有妙處,把他的肚子都要笑爆了,直到此刻仍然難忍笑意。
這時又一條人影從樹林裡疾速穿出,在林邊頓住。孫國峰抬眼望去,笑意卻是再難壓制,忍不住縱聲大笑起來。
敞亮的笑聲在曠野中迴盪,驚起幾隻歸巢的鳥兒,在樹林上空不停的盤旋,卻是並不飛走,人會戀家,鳥兒又何嘗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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