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客棧,定陽城最大的客棧。
)
一輛華麗的馬車在客棧門口緩緩停下。待馬車停穩,御者從車轅上躍下,輕輕拉開車門。
車廂裡先後走下兩個年輕人,一男一女。男的大約二十二三歲左右年紀,身材極為高大,劍眉虎目,挺直的鼻樑略有些鷹鉤,一身白衣,腰束玉帶,宛如玉樹臨風,手中提著一把長劍,劍身極闊,錯非這白衣青年手掌夠大,若換一個尋常人則很難將長劍握住;那個女子約莫有十七八歲,一身明黃色綢衫,身材修長婀娜,肌膚晶瑩,容貌秀麗,瓜子臉上一雙漆黑的眸子中不時閃過狡黠的光芒,背上背著一把長劍。
腳踏實地,如花少女蓮足輕跺了兩下地面,長長的伸了個懶腰,玲瓏的曲線和僅盈一握的小蠻腰盡顯無遺。螓首轉向白衣青年,少女微蹙秀眉,抱怨道:「大哥,我這次好不容易才求得爹爹同意隨你一道出門,本想好好玩耍一番,你可倒好,一路上緊趕慢趕的,幾乎沒什麼停留就到了定陽,都快把我給顛死了。」
寵溺的看著少女,白衣青年笑道:「小英,來時我不是跟你說過嗎,此次來定陽是有事要辦,遲了恐怕就來不及了,不過大哥向你保證,等此間事了,一定會帶你好好遊玩一番,怎麼樣?」
「真的?」少女美眸一亮。
白衣青年佯怒道:「大哥何時騙過你?」
少女頓時喜笑顏開,雀躍道:「好耶,我要去看大海,我還要逛上京城,我還要……」
「好了,你想去哪裡都成,」白衣青年看到少女扳著春蔥般的玉指,大有將所有知道的地方全都說上一遍之勢,無奈的皺了皺眉,急忙打斷她,「但現在我們需要進客棧好好休息一下,晚上說不定會有熱鬧看哦。」
聽到有熱鬧看,少女立即鬆開手指,纖手拉住白衣青年的手臂,嬌聲道:「那我們還等什麼?趕快進去休息,我真是有些乏了。」
白衣青年微微一笑,在少女的拉扯下走進客棧。
定陽城南門。
今天當值守城門的是趙四,一個上午趙四的都覺得心驚膽戰的,他站在城門口,看著一個又一個帶著兵器的江湖人物走進定陽城,那些人橫眉瞪眼,凶神惡煞的樣子讓趙四一陣陣發冷,身上的雞皮疙瘩一直都沒消過。
趙四心裡暗暗打鼓:「今日怎麼會有這麼多江湖人來到定陽,聽說這些人都是亡命徒,動輒就出手殺人,千萬別有人看我不順眼,隨手把我殺了,那我可是倒了八輩子血霉了!今天晚上回去一定要燒香拜佛,祈禱下次再有這種事不是我當值!」
忽然一陣風吹來,把一粒沙子吹進趙四的眼中,趙四心中暗罵:「老子今天走霉運也就罷了,這該死的風也和我過不去!」一邊暗罵一邊抬手揉眼。
揉了片刻,趙四勉強把眼睛睜開,陡然趙四的眼睛瞪大,再睜!暴睜!終於在眼珠子將要掉下來之際,趙四確認自己沒有看花眼,心中不禁高呼:「仙女下凡了!」
映入趙四眼簾的是兩個少女,當先一個一身白色衣裙,容貌秀美,清麗絕俗,皓膚如玉,晶瑩光滑,細長秀眉下一雙秋水般的眸子亮若星辰。此女竟和公孫玉麒所持畫像中的女子十分相似,尤其是此刻有風拂過,白衣少女裙裾飄舞,秀髮輕揚,配著清麗出塵的容貌,恰如御風而來的月中仙子,宛如畫中人活過來一般。
這幅動人的畫面怎能不令趙四直眼?別說趙四,就是城門口過往的行人都看呆了。
和畫像唯一不同的是白衣少女雖俏臉上神色清冷,但眉宇間卻透出一股淡淡的哀愁,比畫中女子多了幾分楚楚可憐之意。少女手裡提著一把長劍,通體雪白,和少女一身白衣搭配的天衣無縫,整個人看上去宛如一朵怒放的雪蓮。
跟著少女身後的也是一個妙齡少女,做丫鬟打扮,明眸皓齒,嬌俏可人,斜背著一個包裹,手裡同樣提著一把長劍。
兩個少女對眾人直勾勾盯來的目光視若無睹,輕盈的從城門口飄過,片刻間便消失在人頭攢動的長街中。
嗅著鼻端飄過的淡淡幽香,趙四目不轉睛的一直盯著白衣少女,直到少女的身影消失猶未回過神來。半晌後,趙四終於魂魄歸竅,心裡暗暗發誓:「今晚回去一定要燒香,祈禱下次再有這種事還是我當值!」發誓完了,趙四突然覺得眼睛疼痛難忍,眼珠有一種搖搖欲墜的感覺,忙用手按了按,還好,趙四鬆了一口氣,眼珠子總算沒有掉下來!
日漸西斜,趙鐵山終於醒轉,瞇著惺忪的睡眼從屋中走出,看到陳文志和孫國峰兩人正坐在葡萄架下有說有笑,便走過來一**坐下,端起桌上一杯涼茶一飲而盡,睡意頓消,咂了咂嘴,插言道:「你們說甚麼呢,這麼開心?」
孫國峰瞅了他一眼,有些促狹的道:「我們正說到有一個酒鬼,明明已經醉的一塌糊塗,卻仍叫囂說自己的酒量如何如何,最終卻醉的不省人事,被人抬了回去,世上竟還有這種狂妄自大之人,你說好笑不好笑?」
趙鐵山聞言,老臉一紅,羞怒道:「老不死的,那一罈酒差不多全被你灌到我肚子裡了,現在卻反倒來嘲笑我?我看你是誠心想讓我在文志面前出醜,不行,這口氣我嚥不下,再拿一罈酒來,我今天一定要和你分個高下,看看最後不省人事的到底是哪個。」
聽到趙鐵山叫板,孫國峰嚇了一跳,忙搖手道:「沒有了,那酒已是最後一壇了,你個老東西,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誠心是想喝我的酒,告訴你,門都沒有。」
趙鐵山嗤笑道:「怕了吧,你那點酒量還能瞞得過我?」抬頭看了看天色,又道:「告訴你,老不死的,我就是知道你不敢才那麼說的,近來龍威鏢局不太平靜,晚上我還要回去小心戒備呢,哪有閒工夫在這陪你喝酒。」
孫國峰看著趙鐵山有些得意的樣子,忽然歎了口氣,正容道:「老東西,我早和你說過,讓你退隱江湖,像我這樣,豈不逍遙自在?可你偏偏捨不下龍威鏢局,現在好了,碰上這攤子事,老東西,我感覺這次的事不是那麼簡單,龍威鏢局怕是有大麻煩。你仔細想想,你在定陽分號任總鏢頭這麼多年了,一直風平浪靜,但現在陸天涯一來,消息也隨之傳揚開來。你說這是有人想陷害龍威鏢局,可是……」掃了一眼陳文志,孫國峰續道:「……鐵傲已經死了七年,而冷月宗的那個大公子也走火入魔有三四年了吧,如果有人只是想陷害龍威鏢局,這幾年間隨時都可以,但他為什麼要選在陸天涯來定陽的時候?你們龍威鏢局的事我一向不過問,但這次不行,你我都明白,前兩天探龍威鏢局的人都只是小打小鬧,遲早會有高手前來的,說不定一些老傢伙都會出馬,說句實話,這些人憑你們龍威鏢局根本應付不了,你告訴我,陸天涯來定陽究竟是做甚麼?」
「冷月宗?」陳文志心道:「聽起來像是一個門派,但這件事和冷月宗的大公子走火入魔有甚麼關係?再說烈陽訣有那麼大吸引力嗎?連一些連龍威鏢局都應付不了的人都會為之心動?」
臉色微變,趙鐵山重重的歎了口氣,道:「你以為我不想退隱啊,我實在是無法開這個口,龍威鏢局撐了這麼大一個攤子,極缺人手,你知道,當年我和天涯他爹陸橫關係不錯,現在陸橫早死,你說我能不幫天涯一把?再說,天涯知道我祖籍定陽,便特地讓我來定陽當這個總鏢頭,後來看我上了年紀,怕我走鏢勞累,又遣來幾個得力的鏢頭,不讓我再走鏢,只在鏢局內調度一下,撐個場面就行了,這和退隱其實沒多大分別,天涯都做到這樣了,我還怎麼好意思開口說退隱呢?至於這次天涯來定陽,我問過他,確實是為接鏢而來,鏢有兩趟,都是押往淮州的,其中一趟鏢物是甚麼,天涯說僱主要求保密,因此沒有告訴我,而另外一趟是淮州宋記商行聽說天涯要來定陽便求他順便護送的幾車貨物。」
「趙大哥也不知道,這陸天涯的嘴真夠嚴的。」沒有聽到確切消息,陳文志心裡有些失望。
一言不發的靜靜聽完,孫國峰冷哼道:「這麼多年來,定陽這邊都是由你接鏢,並由你派人押送,也從來沒出過甚麼叉子,為什麼這次陸天涯要親自前來?還有,既然僱主要求保密,並且由陸天涯親自前來接鏢,想來此鏢極為重要,但為什麼宋記商行卻會知道這件事?散佈消息的人怎麼會知道陸天涯到定陽是為接鏢而來?而且,你的為人陸天涯應該極為清楚,但他卻仍不告訴你鏢物是甚麼,我覺得此事有些蹊蹺,而這趟鏢更是大有古怪。」
趙鐵山不以為意道:「保密既然是僱主要求的,天涯不告訴我也是應該,這是鏢行規矩,還有,鏢物保密並不一定這趟鏢也需要保密,或許散佈消息之人正是借此機會使陷害龍威鏢局的這條消息更能使人相信罷了,也說不定這只是一個巧合呢。」
孫國峰鄭重道:「老東西,我的直覺一向很準,你不要把我的話當耳旁風,如今事已至此,即使陸天涯再有智計怕也難以說的清楚,除非他願意別人親眼看著他將鏢物交給僱主,否則很難善了,因此你以後這幾日一定要多加小心,說不定還會有人像今日一樣對你暗中下手。」
想及那八個黑衣蒙面人,趙鐵山略有些沉重的點了點頭。
「對了,」孫國峰忽然問道:「老東西,你知不知道陸天涯這趟鏢接到手了沒有?」
搖了搖頭,趙鐵山苦笑道:「這趟鏢是甚麼我都不清楚,那他有沒有接到手我就更無從得知了,不過宋記商行的貨物還沒有送到。」
點了點頭,孫國峰冷冷笑道:「如果那鏢物真的是烈陽訣秘籍,恐怕陸天涯即使接到手也不敢啟程,在龍威鏢局裡陸天涯將烈陽訣秘籍隨便藏一個地方恐怕別人都難以找到,因此別人雖有覬覦之心,但在沒確認秘籍所在時絕不會把事做絕,可是一旦他啟程前往淮州,那人人都會認為烈陽訣秘籍就在他身上,到時他陸天涯就會有性命之危了。」
陳文志暗中點點頭,深以為然,像姜世傑、公孫玉麒一直沒有動手恐怕也在顧忌這個,自己又何嘗不是?
趙鐵山歎道:「天涯這個人,城府極深,這麼多年來我一直看不透他,這次希望他有辦法化解吧。」說著話,站起身來,對陳文志道:「時候不早了,該回去了,文志,你也跟我一塊回去吧,老不死的還要幫你煉製兵刃,不便打擾。」
陳文志應了一聲,也站起身形,心想:「這次終於能進龍威鏢局了。」
孫國峰也站起身來,道:「也好,讓文志和你一起回去,好有個照應,現在這種波譎雲詭的局面,你這性子,一個人我還真有些不放心。」
趙鐵山狠狠瞪了孫國峰一眼,轉身便走。陳文志見狀,忙向孫國峰告別,隨之而去。
將到門口時,陳文志耳邊傳來孫國峰極細的聲音:「不要小看陸天涯,此人很不簡單,文志你在龍威鏢局千萬不要輕舉妄動,以免惹上殺身之禍,也省得使老東西為難。」
聽到孫國峰的叮囑之言,陳文志心中一暖,知道他是用傳音入密對自己說話,因此並未轉身,微微點了點頭,便隨著趙鐵山出門而去。
)16977小遊戲每天更新好玩的小遊戲,等你來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