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國龍是參加過實戰的,他深知時間對戰鬥有著多麼重要的意義,此刻他什麼都不顧了,和劉強余忠橋兩個兄弟互相拉拽著,紅了眼睛地向山上爬。到了後面下山的時候,戰士們幾乎是滾著下了山坡。
連續奔波了四個多小時,這時候又偏偏下起雨來,剛剛翻山越嶺過來的戰士,被雨水淋了個透心涼,這時候,遠處的槍聲,手雷、爆炸物發出的沉悶的巨響已經傳到了每個人的耳朵裡,面前是一大片望不到頭的密林,嚴正平大手一揮,戰士們全衝了進去。
槍炮聲一響,這些戰士們就都忘了什麼是疲勞了,不用說,前方一定是在進行著激烈的戰鬥,想想大隊長說的武警部隊傷亡嚴重,就知道戰鬥多麼慘烈了!
一直又跑了半個小時,這時候已經陸續地發現有武警戰士在撤退了,這些戰士三五成群,個別的頭上還纏著急救紗布,鮮血從紗布裡流出來,和著雨水弄得滿身都是,兩個武警戰士神色匆匆地抬著一副野戰單架,單架上用白色的布蓋住一個人,那人一隻胳膊從白布中無力地垂下來,手上還淌著血,胸前的部位,一大片的血跡已經染紅了白布,這一定是犧牲的武警戰士了!緊接著武警又抬出來幾具屍體,一個個也是血肉模糊。一看到血和屍體,這些戰士更感覺到了前方戰場的殘酷。
「各區隊注意,現在武警部隊已經撤退,戰場交給我們了!原定的潛伏計劃取消,現在各區隊按照指定的方向,搜索前進!注意安全!」嚴正平發佈了命令。
「殺!」
各區隊長一聲怒吼,帶著自己隊的戰士向密林深處衝了進去。此時,子彈從耳邊「嗖嗖」劃過,炮彈在前面四處開花,距離最後的戰場已經不遠了!鍾國龍一馬當先地衝進樹林裡,越過兩米多寬的壕溝。登上50米的山坡,向目標猛撲,手中的95步槍已經開了保險。突然,一根青籐將他絆倒,他重重地摔在地上。頭部像遭了重擊,鍾國龍差點昏過去,掙扎起來的時候,鍾國龍只感覺頭上一熱,接著一股粘粘的東西淌了下來,他急忙用手一抹,滿手地鮮血!鍾國龍明白,他的頭剛才一定是磕在了石頭上,這時候又一陣的眩暈。
「老大。你怎麼樣?」劉強趕了上來,看見鍾國龍滿頭滿臉是血,嚇得臉色蒼白。
鍾國龍扶住劉強。勉強站穩身體,說了一句:「可能是輕微腦震盪。我沒事兒!」
說完,鍾國龍又端著槍衝了上去,劉強怕他有危險,急忙跟在後面。
一片密林穿過,眼前是一小塊開闊地,周圍的樹木好多已經被炸斷了,還冒著輕煙,兩邊的樹幹上,彈孔依稀可見。樹叢裡,留下了七八個血肉模糊地敵人屍體,戰士們衝到近前,卻並沒有發現活的敵人,只見到硝煙瀰漫。地上滿是一灘灘的鮮血。
「罪犯已經逃了!馬上向正前方追擊!」上面的命令又下來了。
戰士們顧不得休息,又追了上去,一連跟進了足有五公里,前面已經隱約可見到樹林的邊緣了。
「我看別追了把!再追下去,就算追上他們也晚了!」馬成龍喘著粗氣喊。
他說得不是沒有道理。經過將近六七十公里的急行軍。已經疲憊不堪的戰士現在堅持下來的最多只有七八十個,而堅持追到這裡的這些人。無不是已經筋疲力盡,渾身是傷了。
正這時候,樹林外面地遠處又傳來一陣密集的槍聲,戰士們一驚,咬牙衝出樹林,一片開闊地的盡頭,又是一座小山,槍聲似乎就是從山那邊傳來地。
「快!快追上去!別讓敵人跑了!」教官們這時候大聲命令著戰士。
「追吧!」鍾國龍等人咬了咬牙,跑過開闊地,直接向山上衝了上去。幾乎是在爬了,不高的小山坡對於這些已經到了極限的戰士來說,簡直比天塹還要難上。好不容易爬上山坡,鍾國龍等人顧不得多想,直接衝了下去,槍聲就是從那邊的松樹林後面傳來的!
低矮的松樹林面積並不大,但是足可以擋住所有人的視線,戰士們小心翼翼地穿過樹林,全都呆住了。
哪有什麼敵人?一輛越野吉普車,大隊長手拿報話機,正笑瞇瞇地靠著車門站著,在他的左右,站著幾個朝天放槍的戰士。疲憊在一瞬間轉化為怒火,戰士們瞪著憤怒的眼睛走了過去。
嚴正平抬頭看了看這些已經快不成人樣地戰士,笑道:「不用那麼緊張了,結束了!」
沒有人說話,大家帶著滿腔的憤怒盯著他。
嚴正平站直了身體,走到戰士們近前,說道:「怎麼?跟我要解釋是吧?我看就不用解釋了吧?我也不容易,跟你們跑了幾十公里,還得開車繞過來等你們,最苦了這些兄弟了——」嚴正平指了指周圍放槍的幾個士官:「不但要提前好半天給你們佈置戰場,還要化裝成武警和歹徒,裝成屍體躺大半天。」
「你說的這不是演習!」一個大個子戰士再也忍耐不住憤怒了,站出來沖嚴正平吼道:「你拿我們當猴兒耍嗎?」
他這麼一說,戰士們全都爆發了,尤其是鍾國龍,現在就要上去和嚴正平拚命了,後面的劉強和余忠橋趕緊拉住他,鍾國龍氣鼓鼓地等著嚴正平回答。
嚴正平瞪著那個大個子戰士,說道:「我跟你說這是演習了嗎?這原本就是實戰!真不過這實戰考驗地不是你們的作戰能力,而是考驗你們應對突發事件的反應能力和高強度追擊奔襲的能力,難道這不是實戰嗎?我一開始就跟你們說過,到了這個訓練營,天天時時刻刻都是在戰鬥!」
「你這是狡辯!」大個子怒吼著,眼睛盯著嚴正平,臉由於過於激動,已經漲地通紅。
「你這是在頂撞你的上司,你地教官!」嚴正平絲毫不退讓。
「我罷訓了!」大個子把槍猛地扔到地上,轉身就走,「我不想被你們這些豪無人性地暴徒當猴子耍了!」
「噠噠!」兩聲槍響,嚴正平已經把槍操在手裡,朝天放槍,大個子聽到槍響,身體猛地一震,回過頭來。
「你的槍是隨便扔到地上地嗎?你就是這樣對待祖國和人民發給你的武器的嗎?」嚴正平的雙眼迸發出兩道寒光,衝著大個子吼道:「我告訴你,沒人拿你當猴耍,我也不想耍什麼猴子!我再跟你強調一下:這就是實戰!你來到這個訓練營的分分秒秒都是在戰鬥!你想要自尊嗎?對不起,我給不了你什麼狗屁自尊!你罷訓?我不接受!但是,我現在宣佈,你被淘汰了!」
大個子有些恍惚,忽然,眼淚流了下來,嚴正平並沒有憐憫,猛地端起槍,衝著在場的戰士喊道:「都看看你們手的裡槍!都看看你們自己的臉!沒有人強迫地給你們這把槍,也沒有人讓你們來這裡被耍!是你們自己自願的!你們自己選擇了軍人這個職業,軍人是什麼?軍人是一群永遠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生什麼時候死的人,但是,作為一名軍人,你們活著的每一秒都應該是戰鬥著的!來到這個訓練營,你們就告別了任何你們感覺到溫暖的東西!這裡只有冰冷,只有殘酷,只有不近人情,只有淘汰和留下!淘汰就是不行,不行才會被淘汰,有什麼狗屁理由可以找的?在這個訓練營裡,沒人會同情被淘汰者,勝者王侯敗者賊這句話,在這裡絕對的適用!你們還有誰覺得自己受不了的?站出來!我一樣會淘汰你,一樣會給你一個最終的也是唯一的評價:不——合——格!「
鍾國龍站在當場,突然有火發不出了,他說不好為什麼,但是卻將身體收回去,站得筆直。
下午,戰士們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營地,已經是開飯的時間了,和前幾天比較,伙食有了「改善「,在一小塊玉米餅的基礎上,多了100克菠菜。
但是,這樣的「美食改善「是有代價的,大隊長規定,以後每次吃飯之前,要有一次武裝越野跑十五公里。最後到達的十名隊員,不能吃飯,要從從佈滿水坑、岩石的山坡爬向食堂。爬的過程中,再落後的一名隊員,自動取消吃飯的資格。這規定一經宣佈,引起了隊員們極大的不滿,但是正如嚴正平每天都在說的那樣:沒人強迫你堅持,只要你退出,隨時可以吃烤肉睡大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