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已經不需要再多的語言了,所有的語言已經伴隨了淚水,團首長紛紛走上了台,和即將退伍的老兵們擁抱、話別,台下,已經成了一片淚水的海洋,老兵彼此之間,老兵和新兵之間,互相擁抱著,祝福著,不知道是誰最先哭著喊了一句:「威猛雄師團!」
「威猛雄師團!」
「威猛雄師團!」
……
陣陣高呼聲響徹禮堂,也衝破了夜空……
營區外,一輛軍用吉普車不顧一路的顛簸,正急速向營區行駛著,車上,趙飛虎、鍾國龍和其他三個班長,一臉焦急地向車外的前方張望著。司機滿頭大汗地說著:「兄弟們,別著急!別著急!我這已經是超速度行駛了!」
「能不著急嘛!這都幾點了!怕是趕不上了吧!」鍾國龍急地眼睛快冒出火來。
「是啊!這次復員,我們班有兩個老兵,我這當班長的要是趕不上和他們喝上一杯酒,我……我可就不稱職了!」另外一個老班長眼睛裡面已經閃出了淚光。
汽車就在這時候停了下來!
「老朱!怎麼回事兒?」趙飛虎跳下車,急急地問著司機。
司機下車打開車蓋,用手電筒照了照,急匆匆地又擺弄了幾下,大聲罵道:「我日他奶奶的!完了!這車是開不動了!離營區還有好幾公里呢!這可怎麼辦?」
「真他娘的!」趙飛虎也急了,氣地沖輪胎就是一腳。
「排長。別等了!不就幾公里嗎?跑吧!」鍾國龍拿著一面錦旗跳下車,急切地問。
「跑!」趙飛虎把背包往身上一背,虎著臉最先跑了出去,其他人也跟著往前跑。
「哎——哎——等一下吧!我修修!」司機著急地衝他們地背影喊。
沒人回頭,幾個人全速前進,趙飛虎大喊:「老朱!不好意思啊!情況特殊!你要是修好車,就趕上我們吧!」
軍營這邊,全團的老兵復原文藝晚會已經結束了。各連的送別會卻才剛剛開始。今天是特殊的一天。作息時間也都心照不宣地做了改動,偵察連全連趕回自己的營房,四樓的戰士俱樂部此時早已經佈置完畢:俱樂部原來的乒乓球案子此時三張並成了一大張,圍著案子擺滿了椅子,案子上面,早已經精心擺好了各種食品,正前面平時用於連隊文化宣傳的大黑板上。用紅色粉筆蒼勁有力地寫上了一行大字:「永遠是兄弟——送別戰友茶話會」。
戰士們圍著案子坐好,老兵們被大家推到了最前面,此時龍雲已經站到了黑板前面,晚會地淚花剛剛擦去,龍雲地臉還是激動地通紅。
「同志們,兄弟們!團裡地晚會結束了,咱們偵察連的茶話會正式開始!標題大家都看見了:永遠是兄弟,這句話是我想寫出來的。這不是空話套話。這是咱們全連新兵老兵的心裡話!今天,關起門來咱們都是一家人,大家盡情的說。盡情的聊!盡情的吃著喝著!」
「連長,有酒嗎?」一個老兵大喊,立刻引來響應。
龍雲眼睛一瞪,大聲笑道:「咱們偵察連搞聚會,還能沒有酒嗎?下午地時候我就就司務長買好啦!炊事班,上酒!」
龍雲一聲令下,不到幾分鐘的功夫,原本「堅壁清野」的啤酒就被炊事班戰士和新兵們一箱一箱扛了進來,足足擺了一大摞,大批的啤酒立刻引來了戰士們的歡呼,炊事班的同志們把啤酒一箱一箱打開,一瓶瓶地傳到每個戰士手中。
茶話會算是開始了,首先是指導員和連長給復員老兵贈言,蘇振華站起身,走到台前,激動地說道:「同志們!戰友們!兄弟們!這三個稱呼,囊括了我和大家的所有的感情!我今天白天在連部寫了一天,原打算寫出一篇豪情壯志地臨別感言來,可是,我寫來寫去,自己都不知道寫地是什麼!這臨別感言,我就沒稿子念啦!
還有幾個小時,老兵兄弟們就要離開部隊了。作為你們的指導員,我真的不想說什麼再見之類地話了——我說不出口啊!我就想在這裡祝願大家:祝願大家離開部隊以後,在家鄉創業成功!祝
在以後的日子裡萬事如意,祝願大家永遠別忘了自己每時每刻……」
蘇振華已經哽咽起來,使勁擦了擦眼睛,看著台下同樣流著眼淚的老兵,說道:「以後……多聯繫……多聯繫吧!」
指導員走下台,龍雲站了起來,儘管連長此時面帶微笑,但誰都能看出來,連長的表情和平常相比有些異樣,龍雲拿起了剛剛打開的啤酒,說道:
「兄弟們!我跟指導員一樣,我說不出再見的話來。大家把酒都拿起來吧!天氣冷,咱們不干整瓶了,留著一會兒慢慢喝,這一瓶啤酒,我帶著大家分四口喝掉!好不好?」
「好!」所有人全拿起了啤酒。
「第一口,我想說,兄弟們在偵察連都沒白過,都是好樣的!咱們偵察連榮譽室裡放都沒處放的錦旗獎狀就是證明!這一口,咱們為老兵兄弟們在部隊取得的榮譽乾杯!」
「喝!」所有人仰起脖子喝了一大口啤酒。
龍雲同樣喝了一大口,又舉起酒瓶,大聲說道:「這第二口,我想跟老兵兄弟們說,有人說:大浪淘沙,優勝劣汰。我就說這純屬扯他媽的鳥蛋!咱們偵察連復員的兵,哪個不是全團的尖子?哪個是淘汰的?我相信,這裡出去的兵,到了地方,也是強者!你們去了那裡,就等於去支援地方建設去了,到哪兒咱們都是尖兵、強兵!我們死都不怕,還怕什麼?這一口,咱們為地方上慶賀一下,慶賀他們得到了你們這一支強大的建設力量!喝!」
「喝!」
「這第三口,我是為了還留在部隊的兄弟們喝。老兵們走了,他們傳承下來的軍魂沒走,永遠留在了咱們偵察連!這軍魂是什麼?是鏗鏘鐵骨,是永不言敗!離開的兄弟把軍旗交給了剩下的兄弟們,你們走到那一步,都有這些前輩看著你們呢!借用一位古人說的話: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崑崙!這一大口,喝了!」
說到這裡,整個連隊已經激情不已,所有戰士舉起酒,幹下了一大口,眼睛都盯著龍雲,酒瓶子還剩下少半瓶,龍雲再次端起酒瓶,卻許久沒說話,停了好長的時間,龍雲紅著眼睛,說道:
「最後一口酒。是我龍雲自己要敬大家的。我這人說話向來不掩飾,我捨不得大家走啊!討論退伍名單的時候,我和指導員琢磨了又琢磨,看哪個名字都捨不得。我真想跑去跟團裡說:偵察連今年就不要有復員的了吧……可是,這不可能啊兄弟們!今天要走的,有的是我當班長的時候親自帶出來的兵,有的是我當排長、當連長的時候的兄弟,跟我好幾年了,我罵過你們,也誇過你們,也跟你們一起出生入死過,喝酒的時候咱們一起喝,打仗的時候咱們一起沖,真到了要走的時候,你們每個人都像是我身上的一塊肉,割了哪塊我不心疼啊?我……我不說別的了,記住自己是偵察連的人!兄弟們自己珍重吧!剩下的酒,干了!」
龍雲仰起頭,將剩下的啤酒一飲而盡,眼睛已經是紅紅的了,下面,也已經是哭聲一片了,戰士們都把酒喝完,老兵們已經是痛哭失聲,互相抱在了一起。
就在這個時候,門外一陣腳步聲,門被推開了,趙飛虎帶著鍾國龍和三個班長站到了門口,被眼前的場面驚呆了:全場已經哭聲一片!鍾國龍站在門口,看著眼前的景象,他第一年當兵,只知道部隊送復員老兵應該是很傷感,卻從來沒有經歷過這樣的場面,平時鐵骨錚錚的戰友們,此時顯得那樣的脆弱,自己班裡的老兵趙喜榮和吳建雄兩人此時抱在一起,哭地快坐不住了。
「好了!這回人齊了!」龍雲控制住自己,朝幾個人走過去,四個人一路跑了過來,滿頭大汗,將背包往一樓樓道裡一扔,穿著冬季做訓服就跑了上來,「都到自己班裡坐下吧!」
幾個人這才醒過神來,各自到自己班的位置坐下,劉強和陳利華連忙打開啤酒,給了鍾國龍和趙飛虎一人一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