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州,鷹揚軍節度使衙門。天空中掛著同樣的月牙兒,繁星點點,啟明星閃爍,卻顯得清冷了很多。節度使衙門內熬夜工作的人很多,通明,人頭晃動,但是大家的腳步聲都很輕。所有人都知道,因為秦無傷的襲擊,節度使大人現在的心情很差,儘管他努力控制著,不讓情緒發洩出來,但是如果誰突然撞在槍口上,搞不好節度使大人就要突然冒火了。
竇浣離開以後,節度使衙門是張鐸、崔綰、史光璧、高郁在主持工作,張鐸和崔綰在鎮海地區籌備淮南攻略,現在只有史光璧、高郁、徐雲虔在工作,另外還有個新來的關任傑。關任傑本來是打雜的,在鄂州人生地不熟,但是他倒是自來熟,很快和他其他幾個人打好了關係,工作效率也令人滿意,於是劉鼎也就讓他幫忙處理政務了。
艾飛雨還在金陵府養傷,這邊都是他們幾個在跑,由於需要忙碌的事情實在太多,他們都不得不熬夜工作。鷹揚軍現在要做的事情很多,千頭萬緒,他們必須梳理出一個條條框框來,然後交給下面的各級官員去遵照執行。
第一件事,乃是災後重建,恢復生產。
在這次淮西軍的襲擊中,最受到重創的安州,總共有應山、吉陽、孝昌三個縣城被毀,死亡的民眾高達三萬五千餘人,幾乎佔了安州人口的三分之一。大量的建築被焚燬,大量的物資也被焚燬,還有部分的稻田被焚燬,各種資產的損失,佔據了總損失的一半以上。原本清澈的水,現在血腥味都還沒有消退掉。
然後是蘄州。蘭溪是蘄州最富裕地縣城,被淮西軍徹底的毀掉。居然連一個倖存的人都沒有。原本美麗的城鎮,徹底變成了廢墟。放眼看過去,只有殘垣斷壁。本來已經沒有重建的必要,但是劉鼎堅持原地重建,並以此作為慘痛的紀念,警醒所有的鷹揚軍將士。被動員來清理蘭溪的蘄州民眾,無不落淚傷心,大罵淮西軍沒有人性。
黃州損失的只是人員,另外還有部分房屋份燒燬。幸好絕大部分地水利措施。都沒有受到毀壞。這也是淮西軍的局限,因為他們不懂得生產,也就不知道水利措施的重要性。黃州的道路,也沒有受到損壞。崔碣在黃州忙碌了兩年,主要的任務就是打通道路,建設水利措施。這兩項工作成果都沒有受到破壞,總算讓崔碣鬆了一口氣。
由於淮西軍焚燒了民眾的存糧,糧食成了劫後重建地主要難題。幸好。稻穀雖然被點起了大火,其實真正連片燒起來的不多,好多稻田都是淮西軍看到起火了。就以為火勢會蔓延。事實上,稻苗並沒有那麼容易蔓延火苗,在燃燒了一段時間以後,火勢自己就漸漸的熄滅了。故此,絕大部分地稻田,還是保存下來了。
現在首要的問題是要組織人員搶收水稻,將糧食集中起來,盡量保證這個冬天的需要。同時,在稻田上追種小麥。希望能夠有所收成。劉鼎建議民間種植紅薯、玉米等作物。幫助民眾盡快度過難關,結果一個個地方官員都傻眼了。因為他們根本不知道紅薯和玉米是什麼,劉鼎一問之下。才知道這個年代根本沒有紅薯,根本沒有玉米。
「這不是要我地好看嗎?」
劉鼎鬱悶地想著。
當年大饑荒地時候。他們全家都是依靠紅薯、玉米熬過來地。現在居然說這個年代沒有玉米。沒有紅薯。只有稻子和小麥。這世界也太落後。玉米和紅薯是從哪裡來地?難道還是進口地不成?但是沒有就是沒有。他也只好將這兩項命令取消。
淮西軍還放火燒燬山林、草坡。風高物燥。致使大片地山林、草坡被焚燬。晚上可以看到整個鄂州東北方都是火光沖天。幸好十月上旬連續下了幾場雨。山林大火基本被撲滅了。零星地山火。在燒光了所有可以燃燒地東西以後。也漸漸地熄滅了。但是行走在三州之間。還是可以聞到濃郁地燒焦味。
滿目瘡痍地景象。讓所有參與重建地官兵和民眾。心情都格外地沉重。同時恨透了淮西軍。他們基本上都是一邊工作。一邊詛咒淮西軍地。淮西軍地屠殺。出乎了所有人地意料之外。不少民眾因為無法接受這個殘酷地事實。不得不從救災現場撤退下來。最後換上勇字營地部分官兵。
還有可能爆發地瘟疫。也是鷹揚軍非常頭痛地。由於大量人員和家禽牲畜屍體地腐爛。造成很多地方臭不可聞。空氣污濁地令人窒息。大量地老鼠在這些地方爬來爬去。導致鼠疫隨時可能蔓延。要是安州、黃州、蘄州爆發瘟疫。極有可能蔓延到整個鷹揚軍轄區。劉鼎也不得不打醒十二分精神。投入大量地人力物力去防止疫情地發生。
因為情勢緊急。崔碣已經在黃州坐鎮。負責三州地劫後重建工作。從目前地情況來看。只要不爆發大規模地疫情。在年底之前。還是可以基本恢復原來地秩序地。只是各地人口劇減。今年地經濟計劃肯定是無法完成了。同時。三州原本可以有部分糧食調出。現在肯定是不可能了。
第二件事,乃是總結教訓,檢討責任。
秦無傷能夠帶領淮西軍突然南下,固然有淮西軍的歹毒之處,指揮官秦無傷也足夠冷酷和狡猾,但是鷹揚軍內部也是有責任的。在申州沒有安排警戒部隊,哪怕是游擊隊也好,在禮山關沒有部署足夠的兵力,結果讓淮西軍順利南下,這都是慘痛的教訓。血淋淋的事實告訴所有人,和淮西軍作戰,要提起二十分的精神,稍微疏忽大意,就有可能導致慘重的後果。
有句俗話,沒有最殘暴的。只有更殘暴的,沒有最狡猾的,只有更狡猾地,沒有最卑鄙的,只有更卑鄙的,這些句子用在淮西軍的身上,是最恰當不過了。淮西軍的行動,充分的證明了他們的瘋狂,哪怕他們要死。也要拉個墊背的。鷹揚軍在籌備滅亡淮西軍的同時,淮西軍同樣在打著滅亡整個世界地主意。
劉鼎自身是要首先檢討的,和淮西軍戰鬥了三年多的時間,他還是低估了淮西軍的凶殘,以為在現有的鷹揚軍部署下,淮西軍從申州南下。只有死路一條。既然明知道是死,那麼淮西軍肯定不敢南下,所以黃州等地是安全的。但是。他地確沒有想到,淮西軍明知道是死,也依然要從這裡南下。這種用一條人命換十條人命的做法。讓劉鼎進一步加深了對淮西軍的認識,對淮西軍地殘虐和冷酷更加警惕。
三眼都的情報能力也要檢討,秦無傷的出動,不可能是將隊伍拉起來就跑地。他原來麾下的部隊,肯定不是每個官兵都有如此赴死的勇氣。說真的,就算是鷹揚軍隨便拉出一個營來,也不可能每個人都有這樣勇於赴死的決心,何況是淮西軍?因此,淮西軍內部必然重新調整過部隊。將不怕死的人都調入秦無傷的麾下。三眼都沒有發現這個調動。顯然是失職。
考慮到龍春昊剛剛接手三眼都,蔡州又是非常特殊的地方。他暫時不需要承擔什麼責任。但是在以後的情報工作中,三眼都一定要釘死敵人地一舉一動。不能有絲毫地疏忽大意。秦無傷這次用血淋淋的事實告訴鷹揚軍,只要有絲毫地麻痺大意,馬上就會遭受沉重的打擊。這次地打擊還不致命,下次未必有這樣的運氣了。
劉鼎身邊的謀士,同樣需要承擔責任,他們和劉鼎一樣,都沒有想到淮西軍居然有這樣的勇氣,居然還能找到三千個如此悍不畏死的官兵,明知道是死,也願意南下。其實鷹揚軍所有的人,都低估了淮西軍的這種悍不畏死的精神。在過去的戰鬥中,他們都覺得淮西軍怕死,只有紫焰都和血霸都等精銳是例外。
可是沒想到,在普通的淮西軍裡面,同樣有不怕死的人,他們到底是受到了什麼樣的蠱惑,到底是有什麼原因刺激他們如此瘋狂,這也是三眼都探查的目標,同樣是鷹揚軍參謀層必須認真研究的。如果說這是淮西軍的迴光返照,大家的心理或許還好受一點,如果不是迴光返照,那就值得尋味了。淮西軍的這次襲擊,同樣讓鷹揚軍上下都覺得,一旦淮西軍拿出這樣的悍不畏死的勁頭來,想要輕而易舉的拿下蔡州,徹底的消滅淮西軍,簡直是不可能的。
難怪宣武軍要撤退,顯然他們是遇到了淮西軍同樣瘋狂的抵抗。他們之前同樣低估了淮西軍的抵抗能力,以為淮西軍已經孱弱到不堪一擊,卻沒有想到淮西軍在自己的家門口作戰,會比在外地作戰強上那麼多。當然,這樣悍不畏死的人,在淮西軍裡面應該只佔一小部分,不可能所有的淮西軍都有如此的勇氣。然而,他們憑藉著天時地利,在家門口等待鷹揚軍的上門,還是非常陰險的。通常在家門口作戰的軍隊,都會比較頑強,淮西軍更是如此。
第三件事,尋找機會,報仇雪恨。
無論鷹揚軍有什麼疏忽,都不是秦無傷肆虐的理由。吃了虧不找回來,那肯定是不行的,有仇不報非君子,打落牙齒往肚子裡吞,這絕對不是劉鼎的風格。關鍵是鷹揚軍從哪裡開刀,既能發洩民眾的怒氣,又能對鷹揚軍的總體戰略不產生大的改變,同時還能對淮西軍構成比較大的打擊。
現在的問題是,蔡州的淮西軍緊緊抱成一團,他們以蔡州城為中心,周圍的上蔡、吳房、郎山、真陽、平輿、新蔡、褒信,就好像是七星拱月一樣,將蔡州城牢牢的包圍在中央。從地形上來看,這些地方和蔡州城的距離都很近,就如同是章魚的爪子,隨時能夠得到蔡州城的增援。劉鼎等人多次做過實驗,鷹揚軍都無法有效的將其分割開來。無論攻擊哪一點,都必定會遭受到淮西軍的強烈反擊。
經過多方面的分析,鷹揚軍唯一能夠找回面子,大概也只有壽州。壽州是個好地方,既是日後鷹揚軍進攻淮西軍的橋頭堡。又是鷹揚軍進行淮南攻略地側翼必要掩護。最有利的是,現在秦宗權固守蔡州,就不得不放棄壽州。他如果出兵增援壽州,必然會削弱蔡州的防備力量。這對於鷹揚軍來說,無論秦宗權做出什麼樣的反應,都是有利的。
因此,劉鼎已經下令,將糝潭都加強到壽州方向,火字營的部分兵力。也加強到壽州方向。他已經賦予韋國勇充分的權力,讓他尋找機會將壽州拿下來。大量憤怒的民眾,也被動員起來,向壽州方向輸送物資和民夫。為了有利於民眾憤怒的發洩,劉鼎隱諱地表示,現在秦宗權就在壽州。拿下壽州,很有可能抓到這個罪魁禍首。於是,憤怒的民眾紛紛踏上了復仇的道路。
同時。鶴字營和鬼臉都都已經東調,入駐鎮海地區,準備執行淮南攻略。現在這兩個營的兵力。都已經進駐潤州附近。用來運送他們的船隻,也都集中到了長江的下游。鷹揚軍海軍也會來客串了一把。海軍陸戰隊也叫囂著要在實戰中成長。攻打壽州和攻打淮南,是同時進行地軍事行動,中間被分割的地方,就是廬州。楊行密目前正在對僅存的保信軍施加壓力,如果他們不肯屈服,楊行密將堅決予以殲滅。
客觀來說,秦無傷地突襲,對鷹揚軍也有一定的好處。那就是在無意中。將鷹揚軍凝聚成一個更加團結的整體。因為巨大地苦難,鷹揚軍轄下的民眾。更加密切的聯繫到了一起,一心想要找淮西軍報仇雪恨。這種團結產生的力量。是巨大的,它最終將完全確定淮西軍的命運。
大家想要報仇雪恨,第一時間想到的乃是鷹揚軍,而不是朝廷,這對所有的地方官員,都是巨大的觸動,尤其是從朝廷新來地官員,更加感受到了這種強烈地氣憤。鷹揚軍的主心骨,不再是軟弱無能地朝廷,而是劉鼎。儘管劉鼎沒有抓到秦無傷,但是其餘的淮西軍無一漏網,已經充分說明劉鼎地強悍。鷹揚軍在這樣的強悍人物帶領下,一步一步的走向最後的勝利。
他們在長安、鳳翔和興元府,都已經經歷了太多的苦澀和無奈,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受人欺負,卻沒有還手的機會。但是鷹揚軍完全不同,鷹揚軍絕對是有仇必報的性格,這次秦無傷真的是惹惱了整個鷹揚軍上下,從劉鼎到最普通的小兵,都咬牙切齒,不逮到秦宗權決不罷休。現在他們已經不提秦無傷,只提秦宗權,意思很清楚,那是要將淮西軍連根拔起,趕盡殺絕。攻打壽州,只是鷹揚軍復仇計劃的第一步而已。
李怡禾輕輕的走進來,打斷了劉鼎的思索。
劉鼎揉了揉眼睛,苦澀的說道:「我還以為你睡覺去了呢?唉,這幾天,大家都累壞了!等打敗了淮西軍,我給你們每個人放一個月的長假,戀愛的戀愛,結婚的結婚,旅遊的旅遊,睡覺的睡覺,做什麼都行。」
李怡禾笑了笑,低聲的說道:「大人,宣武軍派來了使臣,叫做潘逸。」
劉鼎詫異的說道:「他夜間到達的?」
李怡禾說道:「是三眼都發來的情報,他剛到舒城。劉鼎想了想,很快判斷到了宣武軍的幕後目的,緩緩的說道:「那就……讓韋國勇負責接待接待他吧。告訴他,不用前來鄂州了,我很快就要到廬江去,他要是想見我,就在廬江等我吧。」
李怡禾謹慎的說道:「大人,潘逸在這個敏感的時候到來,不知道有什麼陰謀詭計?」
劉鼎淡淡的說道:「能有什麼好事?慫恿我進攻蔡州唄!」
李怡禾皺眉說道:「真陰險。」
劉鼎歎了一口氣,端起桌上的濃茶喝了兩口,讓自己提起精神來,嘲諷的說道:「宣武軍裡面的人也精明著呢,他們同樣看出來了,秦無傷這是在激怒我們,讓我們失去理智,拼盡全力進攻蔡州,跟淮西軍拚命。只要我們跟淮西軍拚命。多半是兩敗俱傷的局面,說不定同歸於盡。他們在外面作壁上觀,只等著採摘勝利果實就是了。這樣的好事,朱全忠怎麼能不想呢?我敢說,這個潘逸絕對會向我保證,以前朱溫和我的誤會,全部冰釋,他還會信誓旦旦的表示,只要我們進攻蔡州。他們必然會派兵協助作戰地。」
李怡禾說道:「可是我們偏偏不上他的當。」
劉鼎輕輕的搖搖頭,若有所思的說道:「宣武軍的計劃不會這麼簡單,朱溫知道我不是那麼容易慫恿的,肯定有些可以吸引我們的誘餌,引誘我們火中取栗。這個潘逸,是善者不來。來者不善,不過,我們暫且不見他。先讓韋國勇去摸摸他的底。嗯,對了,你讓關任傑去舒城。代表我和潘逸會面。你告訴關任傑,和對方什麼都可以談,什麼都可以說,但是不要擅自答應,一切等我到了廬江再說。」
李怡禾點點頭,轉身去了。
夏可舞端著宵夜進來。
他換上了鷹揚軍的軍官制服以後,顯得更加地英氣挺拔,充滿男子漢的氣概。他帶來的白水寨獵人,現在都充當了劉鼎的警衛。對於擅長箭術的他們來說。這是最恰當的角色。令狐翼對他們進行了幾天地指導,大部分的獵人都已經習慣了鷹揚軍的生活了。此刻在劉鼎門外站崗地。就是白水寨的獵人。
劉鼎笑著說道:「夏兄弟,習慣鷹揚軍的生活不?」
夏可舞加入鷹揚軍以後。就和令狐翼一起,擔任劉鼎地正副警衛隊長。有他來輪崗,令狐翼終於稍微輕鬆一點,可以有時間去陪伴最近常發牢騷的孫婧慈了。藏勒昭、秦邁、屠雷等人,也可以放出去帶兵打仗了,自然也是高興萬分。有這樣的人才加入,劉鼎自然高興,原本有些煩躁的心情,也徹底的平息下來了,言語間顯得十分的輕鬆。
夏可舞在劉鼎的面前倒不拘束,含笑說道:「有啥不習慣的?令狐經常指點屬下,大家又那麼好相處,兄弟們都很喜歡這裡。以前在白水寨的確是孤僻了一點,沒見過世面,現在終於有機會了。大家都說,跟著大人肯定有前途,以後要是能夠建功立業,封妻蔭子,那就再完美不過了。」
劉鼎笑著說道:「習慣就好。建功立業,封妻蔭子地機會,總會有地。」
夏可舞將宵夜放下,恭敬說道:「大人你忙,屬下查哨去了。」
劉鼎忽然想起什麼,敏捷的說道:「對了,你們白水寨和光州有沒有什麼聯繫?」
夏可舞謹慎地說道:「我們白水寨到光州,路途是比較好走的,有時候我們打地野獸毛皮很多,就拿到光州去賣。當地有個獸皮商行,和我們比較熟悉,老闆姓鄭。不過每次都是我們主動下山的,沒有人願意到白水寨來,主要是路途太難走了。大人想要瞭解什麼呢?」
劉鼎慢慢的說道:「我本來以為你們對光州的情況會比較熟悉,看來是誤會了。光州的清淮軍,和我們相隔一個大別山,道路曲折迂迴,三眼都要從那裡傳播情報回來,非常困難。我們的人也不好進入三眼都,認識我的,以及我認識的清淮軍,都已經不在了。因此無法瞭解光州刺史韋紹禹、清淮軍指揮使吳鎖驁的情況。你有沒有什麼好建議?」
夏可舞仔細的想了想,似乎覺得自己和光州的確沒有什麼聯繫,忽然想到什麼,眼前一亮,急忙說道:「大人,屬下倒是想到了一個人,那個人原來是大別山的匪徒,具體的名字屬下不清楚,只知道他的外號叫做瞎眼金雕。有一次,他帶著幾個匪徒試圖到白水寨來打劫,結果被我們狠狠的教訓了一頓。當時他中了箭,跑不動路,我們抓到他以後,他倒是硬骨頭,愣是不肯求饒。屬下佩服他一條好漢,於是將他放走了。後來屬下有一次到光州去,聽人說起,他已經在清淮軍做了個小頭目。要是能夠聯繫到他,或許能夠有辦法。」
劉鼎欣然說道:「好,你馬上和怡禾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聯繫到他。」
夏可舞有些為難的說道:「大人,瞎眼金雕和屬下只有一面之緣,只怕他已經忘記了。這……」
劉鼎不以為然的說道:「沒關係,就算不成功也沒有關係的。」
夏可舞這才放心,又說道:「大人還有其他事情嗎?」
劉鼎點點頭,欣然說道:「沒有了,你去吧!」
夏可舞敬禮後,轉身走了。
劉鼎端起宵夜,卻是一碗白粥,還有些鹹蘿蔔,在外面忙碌的史光璧等人。也都是同樣的宵夜。雖然物質條件是比較差,但是大家都不覺得有什麼。在這種亂世,首要任務就是保證自身的安全,要是像淮西軍那樣,連生命都無法保證,就算是錦衣玉食。又有什麼意義呢?
一會兒的功夫,李怡禾又進來報告:「王建和楊守亮鬧翻了。」
劉鼎微微有些詫異地看著他,自言自語的說道:「這麼快?」
李怡禾點點頭。謹慎的說道:「大概是年中大家都忍著,要看看天下大勢,現在到了年底。天下大勢基本穩定下來,事兒自然多起來了。王建本來就不安分,和楊復恭又有仇,這當兒當然不客氣了。」
原來,山南西道節度使楊守亮是楊復恭的義子,一向嫉妒利州刺史王建的勇猛果敢,多次召令王建前往他的鎮所。王建擔心被楊守視謀害,始終不去。當初田令孜棄權而去,楊復恭掌管進軍。第一件事就是將王建等人發配得遠遠的。現在局勢逐漸穩定下來。他就準備動手剪除這些人了。王建當然不能束手就擒,因此非常的警惕。
龍州司倉周癢規勸王建說:「大唐王朝將要完結。現在藩鎮之間相互吞併,但都沒有雄才大略。不能夠平定拯救這個多災多難的天下。你勇敢又有智謀,深得士卒擁護,建功立業地人除了你還有誰呢!但是利州這個地方是軍事要地爭戰最多,難以長久安定。閬州偏僻人民富有,刺史楊茂實,是陳敬暄、田令孜的心腹,不服朝廷管轄,不納稅貢,如果進呈表章列舉他的罪狀,發動軍隊進行討伐,可以一交戰就把他擒獲。」
王建採納了周癢的意見,召請河溝山洞間的部落首領,聚集八千人,沿著嘉陵江而下,襲擊閬州,趕走閬州刺史楊茂實,攻佔其地。楊茂實同樣是楊復恭的義子,面對王建地猛攻,卻也無可奈何。楊復恭的神策軍,一部分在和鷹揚軍對峙,一部分在北面和朱玫的寧軍對峙,根本抽不出兵力來。王建自稱防禦使,招收接納四處逃亡地人們,軍隊的勢力更加盛大起來,楊守亮已不能控制他了。
在奪取了閬州以後,王建厲兵秣馬,準備找楊守亮的晦氣,屬下將領張虔裕勸誡他說:「你乘著天子地勢力還微弱,獨自戰據一方,如果唐朝皇室重新興盛起來,你就要遭受滅族之災。你應該派遣使臣向皇帝進呈表章,以大義統率軍隊,沒有不能戰勝的。」手下將領綦毋諫也規勸王建,叫他招養人才愛護百姓,靜觀天下的變化。王建都聽從了這些勸誡。周癢、張虔裕、綦毋諫三個人,都是許州人,原來同樣屬於淮西軍的一員。
劉鼎思索片刻,慢慢的說道:「王建要是控制了山南西道,對咱們倒是個威脅啊!這傢伙要比馬殷有野心,他打垮了楊守亮以後,多半要和我們發生衝突。我們主力都在東面,這小子要是製造麻煩,我們只能退讓。這樣不行,嗯,不行,得想個辦法。」
李怡禾試探著說道:「讓他和楊復恭同歸於盡?」
劉鼎搖頭說道:「沒有那麼簡單,兩人都其奸似鬼,不會輕易上當的。想個法子,將他引到川中去,讓他和陳敬暄、高仁厚爭,最好是讓他和陳敬暄爭奪,暫時對我們就沒有威脅了。」
李怡禾說道:「高仁厚精通戰略,恐怕不容易對付。」
劉鼎點頭說道:「那就讓他和陳敬暄鬧去。」
李怡禾說道:「好,屬下馬上制定個計劃,看有沒有可行性。」
劉鼎點點頭。
李怡禾轉身走了。
劉鼎端著粥碗,慢吞吞的喝著,腦海中轉著壽州即將發起的戰事。
一會兒的功夫,李怡禾又進來了,腳步很快。
劉鼎端著粥碗說道:「咦?你地動作好快!」
李怡禾搖頭說道:「大人誤會了,是三眼都送來急報,秦彥圍攻廣陵!」
廣陵便是揚州,淮南節度使地所在地。原來的淮南節度使是高駢,但現在高駢被道士呂用之控制了,呂用之就成了真正地節度使。原來的宣歙節度使秦彥渡江以後,緊鑼密鼓地籌謀對揚州的進攻,戰爭一觸即發。鷹揚軍一直在等待機會,終於等到了他們動手的那一天。
根據三眼都的報告,秦彥、畢師鐸集中兵力,圍攻揚州(廣陵)。呂用之當然不甘示弱,離開從天長、海陵等地起兵,反擊秦彥,雙方還動用了騎兵。儘管各自的騎兵都只有幾百人,卻是名副其實的騎兵。秦彥的宣州軍有三萬人,畢師鐸的驍雄軍有三萬人,呂用之的左右莫邪都,同樣有三萬人,戰火一起,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不過無論如何,鷹揚軍終於可以動作了。
思索片刻,劉鼎陰沉的問道:「龍吟在哪裡?」
李怡禾敏捷的說道:「就在揚子附近。」
劉鼎冷峻的說道:「吩咐他密切監視,隨時注意戰況的變化。」
李怡禾答應著去了。
劉鼎放下粥碗,對外面叫道:「來人!」
夏可舞急忙跑步進來,立正說道:「大人有何吩咐?」
劉鼎冷峻說道:「傳我的命令,準備船隻,我們去廬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