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鼎 正文 第295章 鴻門宴(3)
    裴易靖輕輕咳嗽一聲,然後站了起來。

    劉鼎放下筷子,惋惜的說道:「莫非裴大人要發表演講?」

    裴易靖含笑說道:「非也!劉大人重返鎮海,乃是我們的福分,我們是不是首先敬劉大人三杯呢?」

    眾人欣然舉起酒杯。

    劉鼎將頭搖得撥浪鼓似的,臉色激動,連聲說道:「我就知道你們叫我來沒有好事,是想將我灌醉,看我的醜樣吧!不過,我不怕你們,我劉鼎來到鎮海,得到大家的鼎力幫助,才有了今日的成就!所以,在這裡,我要謝謝大家!今天不要說三杯,就算是三百杯,我劉鼎也來者不拒!要是我劉鼎真的喝醉了,那只好勞煩月嬋姑娘了,只要不將我扔到長江裡面就行!」

    月嬋姑娘嬌羞無限,呢聲說道:「大人……」

    劉浩頭一個跳出來,大聲說道:「好!大人,我劉浩率先敬你!」

    刁也被現場的氣氛感染,站起來說道:「大人,屬下敬你!」

    劉鼎故意看了看薛朗。

    薛朗的臉色有點奇怪,不過很快恢復了正常。

    劉浩傾向於劉鼎,讓薛朗感覺很不舒服,這也是他拉攏李君的原因之一。只是他沒有想到,刁居然會在劉鼎離開鎮海以後,反而心向劉鼎。眼看著劉鼎正在慢慢的蠶食他的勢力,他只好奮起反擊。試圖力挽狂瀾。

    那邊劉鼎已經和劉浩、刁都各喝了一杯。

    劉鼎拍著他倆地肩膀說道:「好兄弟,我們再來!」

    薛朗忽然說道:「好像還有一個佛跳牆沒有上來。」

    李君隨意的說道:「我去催催。這天香樓做事,也太不識抬舉了,弄個菜都這麼慢。」

    言罷,轉身而去。

    令狐翼看著他的背影,悄悄的朝外面的鬼雨都戰士打個眼色,於是他們都悄悄的撤走了。

    劉鼎還在和劉浩、刁兩人繼續喝酒,三人連續喝了三杯,劉鼎這才回到主席上。

    劉浩和刁都沒有注意到李君已經離開了主席。

    薛朗恭維著說道:「劉大人,你好久沒有回來金陵了。在這段時間裡,我可是白天想你,晚上也在想你啊。想到劉大人英雄蓋世,驚鴻一瞥。就再也沒有回來,實在是太可惜了。今日終於看到劉大人回來,我實在是三生有幸啊!劉大人,甭管你對我有什麼看法,這三杯你必須喝了。」

    劉鼎隨意的說道:「薛大人你怪誇張的,也不過幾個月罷了。若是月嬋姑娘想我,我還好過些。你要是這樣想我,我晚上說不定會做噩夢啊!說笑,說笑,薛大人別介意。在這幾個月的時間裡,薛大人將鎮海地區治理的整整有條。財政稅收什麼地都十分穩定,我心裡著實是喜歡啊!」

    薛朗端起酒杯,恭謹的說道:「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矣。大人,我再敬你三杯,今天我們不醉不休!」

    外面忽然傳來嘈雜聲,好像還有急促的腳步聲。

    劉鼎似乎有些醉意朦朧,聽到了這些雜亂地聲音,有些詫異的說道:「發生……」

    薛朗將酒杯舉起來,急切地說道:「大人。不要管其他。我敬你三杯!」

    劉鼎迷迷糊糊的舉起酒杯,還是有些詫異的說道:「外面……」

    劉浩和刁也覺得有些不對了。怎麼回事?

    說話間,李君已經轉了回來,

    在極短的時間內,李君竟然換了戎裝,身邊跟著幾十個同樣戎裝打扮的親信,手中的弓箭,對準了在座的所有人。剛才離開地時候,李君是滿臉的和氣,現在返回來的李君,卻是滿臉的殺氣。同樣的,他身邊地幾十個親信,也是滿臉的殺氣,有人臉上還沾有鮮血,也不知道是殺了哪個人。

    劉浩和刁坐在偏席上,看到李君這個樣子,他們馬上意識到不對,本來他們對今天的宴會就充滿了擔心,沒想到李君果然露出了真面目。他們的反應也很快,趁著李君注意力在劉鼎身上的機會,立刻在地上一滾,就滾到了屏風的後面。還沒有站穩,馬上就被人摁住,跟著拉到了背後,等他們鎮定下來,舉頭一看,就看到全副武裝的鬼雨都戰士,正在虎視眈眈的盯著外面。

    冷汗,馬上滲透了兩人的脊樑骨。

    他們一動都不敢動。

    劉鼎似乎還沒有意識到怎麼回事,稀里糊塗的說道:「李君,你做什麼呢?」

    李君怒聲罵道:「劉鼎,今日就是你地死期!」

    劉鼎似乎這才反應過來,恍然大悟地說道:「呵呵,你果然佈置了鴻門宴啊!」

    李君冷冷一笑,陰沉的說道:「你以為金陵還是你地金陵麼?我告訴你,這裡是老子的地盤,你想在老子的地盤上撒野,你做夢吧!不但金陵府,整個鎮海都是老子的地盤!」

    劉鼎手中握著酒杯,淡然自若的說道:「李君啊李君,我對你的確是信任有加,沒想到你真的有反骨!」

    李君冷冷的說道:「你到地獄下面去跟閻羅王申辯吧!」

    劉鼎無奈的說道:「那你想怎麼解決呢?」

    薛朗嘿嘿冷笑著說道:「怎麼解決?我們要你的命……」

    驀然間,薛朗慘叫一聲,已經倒在劉鼎的面前,正是李君下令放箭。

    劉鼎似乎有些愕然的看著他。屏風後面的劉浩、刁兩人也是呆若木雞。

    月嬋姑娘等人也全部昏厥過去了。

    李君居然殺了薛朗!

    這到底怎麼回事?

    薛朗明明已經斷氣了,可是臉上還帶著難以置信地神情。眼睛瞪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他根本沒有想到,李君居然第一個殺了他。

    只有李君露出絲絲的冷笑。

    劉鼎要死。

    薛朗同樣要死。

    薛朗的忠心手下同樣要死……

    他忽然發現,劉浩和刁居然消失了。

    李君臉色一沉,大聲說道:「劉鼎,你殺了薛朗,殺了劉浩,殺了刁,你是全體鎮海軍,全體鎮海人民的公敵。我現在鄭重宣佈,剝奪你的節度使權力,我勸你乖乖的束手就擒。聽候發落。」

    劉鼎氣憤的說道:「你!」

    李君哈哈大笑,狂妄的說道:「劉鼎。天香樓已經被我重重包圍,你根本逃不出來!你帶來的五百鬼雨都,根本不是我兩萬紅巾軍地對手!識相的話,你就乖乖的和我合作!你要是不聽話,那就只有到地獄裡面去當節度使了。」

    事到臨頭,劉鼎反而鎮定下來,沉聲說道:「李君。這是我和你地仇怨,和裴國公無關,你讓他先走!」

    李君盯著裴易靖,冷冷的說道:「滾!」

    裴易靖急忙起身而去。

    李君重新盯著劉鼎,陰沉地說道:「立刻發佈命令。命令所有的鷹揚軍就地放下武器,向附近的紅巾軍投降!」

    劉鼎歎息的搖搖頭,無奈的說道:「李君,你贏了。」

    李君哈哈狂笑,笑聲嘎然而止,突然冷冷的說道:「劉鼎,你想不到吧,想不到我李君竟然會打敗你吧!你以為你重返鎮海,可以撈到更多的好處?哈哈,不錯。你是可以撈到更多好處地。只是,太可惜了。你太愚蠢了,你居然相信了薛朗的請帖!你也不想想這裡是什麼地方,是你劉鼎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嗎?」

    劉鼎點點頭,滿臉的懊惱。

    李君哈哈一笑,一年來積壓的怨氣全部都爆發出來,渾身上下都感覺到無比地愜意。自從劉鼎來到鎮海地區以後,他就被劉鼎牢牢的壓住,一直喘不過氣來,不但兵力大打折扣,甚至連平生的積蓄,也不得不分給了劉鼎一半。只要想起這些往事,李君就咬牙切齒,恨不得將劉鼎剁碎了餵狗。他現在可以立刻殺了劉鼎,可是在這一刻,他卻不想殺他了,他只想折磨他。他要將過去的仇恨,全部都發洩在劉鼎的身上。他得意洋洋的說道:「想不到你劉鼎也會有今日,哈哈,我真是太高興了,我真是太高興了!」

    劉鼎看著狀若癲狂的李君,眼神裡有些憐惜的意味,輕輕的搖搖頭。

    李君冷冷的說道:「怎麼?你終於感覺到後悔了?」

    劉鼎一本正經地說道:「我是在想,你怎麼殺得了我?」

    李君微微一愣。

    劉鼎輕輕地拍拍手。

    身後無數弩箭搭出,正是藏勒昭和令狐翼等人。

    李君馬上意識到不妙,卻已經晚了。

    「放!」

    劉鼎嘴唇裡輕輕的吐出一個字。

    嗖嗖嗖!

    無數地箭鏃射出,頓時覆蓋了整個大廳。

    李君躲閃不及,身上已經被射成了刺蝟一樣,他身邊的親信也是如此。

    地上的波斯地毯本來就是鮮紅鮮紅的,在沾染了鮮血以後,顯得更加的鮮紅。

    藏勒昭帶著鬼雨都戰士飛快殺出,將李君的親信全部砍翻在地上,跟著向天香樓的外面擴展。

    不知道李君是高興過頭,還是因為過度緊張,居然沒有發現潛藏在劉鼎身後的鬼雨都戰士,注定了他們失敗的命運。

    藏勒昭帶著鬼雨都戰士很快肅清了整個天香樓殘敵,然後迅速將兵力擴展到了街道上。

    令狐翼挽著烏金弓,警惕的站在劉鼎的身邊劉浩和刁從屏風後面走出來,木然的看著地上地一切。

    薛朗死了。死得不能再死。

    他是死在李君手中的。

    當初李君要投靠薛朗的時候,兩人就保留意見,最終薛朗還是一意孤行,接納了李君的投降。

    什麼叫引狼入室?

    這就是引狼入室。

    劉鼎慢慢的站起來,走到李君的屍體旁邊。

    李君已經斷氣,可是他的表情,和之前的薛朗一樣,直到臨死的那一刻,都無法相信竟然會有人殺了自己。

    劉鼎搖搖頭,凝視著李君死不瞑目的樣子。滿懷感慨地說道:「從來沒見過你這麼愚蠢的人,你以為宣武軍真的扶持你做鎮海地老大?宣武軍要的只是我劉鼎地性命,你也不過是為他人作嫁衣裳罷了。」

    李君似乎聽到了。眼睛最終慢慢的閉上。

    令狐翼低聲的說道:「大人,李君既然死了。那背後的指使者到底是誰呢?」

    劉鼎慢慢的說道:「是宣武軍一早就埋伏在紅巾盜裡面的人。」

    正巧藏勒昭從外面快步進來,向劉鼎匯報:「大人,紅巾盜發起進攻了,數量大概在五千人左右,指揮官是李君的副手婁東,南門已經被他們打開了。東門有些鎮海軍地兄弟不知道真相,也跟著起哄。還請劉浩、刁兩位將軍親自彈壓,說清楚情況。」

    令狐翼恍然大悟的說道:「原來婁東是宣武軍的人。」

    劉鼎點點頭,隨即又說道:「找到宣武軍派來的人了嗎?婁東的身邊有什麼陌生人沒有?」

    藏勒昭搖頭說道:「暫時還沒有發現。」

    劉鼎皺皺眉頭,在大廳內來回地踱步。

    這個宣武軍派來的人,還真是神秘啊。到現在都還沒有他的蛛絲馬跡。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宣武軍肯定不是要扶持李君上位。薛朗死了,李君也死了,他的計劃到底是什麼?白欽翎提到的三個高手,現在又埋藏在哪裡呢?能夠被白欽翎看得起的人,絕對不是泛泛之輩,在沒有摸清楚他們的底細之前,就算是劉鼎也不敢大意。

    劉浩臉色冷峻的走到劉鼎的面前,緩緩的說道:「大人。李君叛逆。就讓劉浩去剿滅他們吧!」

    刁也艱澀地說道:「大人,東門是屬下地管轄區域。屬下願意到東門去,跟大家說清楚情況,一起消滅紅巾盜。」

    劉鼎點點頭,慢慢的說道:「很好!你們能夠主動提出,我很欣慰。但是,我必須告訴你們,這是李君發動地政變,和薛朗大人無關,你們明白嗎?接下來的戰鬥,是鷹揚軍和紅巾盜之間的戰鬥,鎮海軍不要插手,以免你們被動。」

    劉浩著急的說道:「大人,難道不能讓我們貢獻一份力量嗎?」

    刁也熱切的說道:「大人,你是不是不相信我們?」

    劉鼎凝視著兩人,認真的說道:「我信任你們,我也需要你們貢獻力量。但是,今天的事情,是鷹揚軍和紅巾盜之間的爭鬥,和薛朗大人無關,明白嗎?這件事情薛朗大人完全不知情!是宣武軍派人慫恿李君殺死了薛朗大人,還想要殺死我!所以,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誤會,鎮海軍不要插手!」

    劉浩聲音低沉的說道:「大人,屬下明白了!」

    刁緊緊的抿著嘴唇,緩緩的說道:「大人,屬下也明白了!」

    劉鼎拉著兩人的手,誠懇的說道:「穩定好你們的部隊,就是對我最好的支持!去吧!」

    劉浩和刁兩人立正敬禮,轉身而去。

    令狐翼看著兩人的背影,半信半疑的說道:「大人,你真的相信他們嗎?」

    劉鼎微微笑了笑,看著令狐翼,慢悠悠的說道:「你說,他們兩個最希望得到什麼?」

    令狐翼不屑的說道:「當然是陞官發財了。」

    劉鼎微微笑了笑,淡淡的說道:「這就是我相信他們的原因。」

    令狐翼微微一愣。

    劉鼎按著令狐翼的肩頭,深沉地說道:「令狐啊。我不能要求每個人都像你這樣,視金錢如糞土。像你這樣的人乃是鳳毛麟角,更多的都是普通人啊!誰不想陞官發財,誰不想出人頭地,誰不想光宗耀祖?這就是他們進步的動力!劉浩和刁,他們本來跟著薛朗,已經沒有進步的空間,只有跟著我,才有陞官發財的機會。為了這個目標,為了這個普通人的追求。他們當然願意跟隨在我的身邊。」

    令狐翼還是有些不屑的說道:「以他們的能力,能做得了什麼?」

    劉鼎笑了笑,意味深長地說道:「紅花再好也需要綠葉扶。我們鷹揚軍要發展壯大,不但需要耀眼的紅花。同樣也需要大量的綠葉。地確,他們倆做不了什麼大事,可是維持一下治安,驅趕一下盜賊,還是完全可以做到的。令狐啊,他們以前之所以不引人矚目,主要是他們沒有表現自己地機會。但是他們投靠了鷹揚軍以後,在這風雲激盪的進程中,他們到底是馬還是驢,很快就會分辨出來的。」

    正在說話間,忽然地上傳來一聲嚶嚀的呻吟。劉鼎和令狐翼驀然回頭。發現倒在地上的月嬋姑娘正幽幽醒轉,看到滿地的鮮血和屍體,於是又昏迷過去了。鮮血順著地毯很快滲透到了她的身下,藏勒昭剛好站在她地旁邊,於是低頭將她拉了起來,扶到旁邊的椅子上。月嬋姑娘迷迷濛濛的睜開眼睛看了藏勒昭一眼,又昏迷過去了。劉鼎看了看藏勒昭,又看看令狐翼,結果令狐翼神色古怪的悄悄的吐了吐舌頭。

    藏勒昭將月嬋姑娘放好,轉過頭來。忽然看到兩人詫異地目光。似乎覺得自己的動作十分的突兀,他倒也鎮定得很。臉上的神色似乎在告訴他們兩個:「有什麼大驚小怪的?本公子一向都是很憐香惜玉的,只是你們平常沒有注意到罷了。」

    劉鼎正要說些什麼,外面開始傳來喊殺聲,喊殺聲越來越大,想必是紅巾盜殺進來了。

    果然,侍衛隊長劉蒙急匆匆的前來報告,急切的說道:「大人,鎮海軍奸細打開了東門和南門,紅巾盜蜂擁而入。天香樓沒有完善的防禦措施,還請大人移步裴府吧,劉火那邊已經準備好了。」

    劉鼎點頭說道:「明白了。我們走!」

    令狐翼當即在前面開路,藏勒昭等人跟在後面。

    裴易靖也從後面走出來,跟隨劉鼎返回裴府,他看到地上的屍體,滿腹感慨地說道:「都死了?」

    劉鼎點點頭:「薛朗、李君,全部都死了。」

    裴易靖感慨地歎息了一口氣。

    薛朗實在是走錯了路,今日完全是自尋死路。如果他不眼紅劉鼎的功業,願意在劉鼎地麾下安心做事的話,以他在鎮海地區的資歷和威望,日後這鎮海節度使的位置,肯定是他的。只是他始終無法接受劉鼎的存在,總是想著依靠自己的能力坐上鎮海節度使的寶座,甚至想著要將劉鼎的勢力從鎮海地區清除出去,終於耐不住鋌而走險,結果連性命都丟了。最令人想像不到的是,他居然死在了李君的手下,而不是死在劉鼎的手下,相信他到了九泉之下,也要心有不甘。

    當初薛朗收留李君,就是非常危險的舉動,這個舉動唯一的目的,就是為了對抗劉鼎。結果事實證明,他的這個舉動,最終毀滅了他自己。可是,為什麼李君又被殺了呢?李君既然被殺,為什麼外面還傳來激烈的喊殺聲?難道劉鼎沒有能力在殺了李君以後控制整個局面?劉浩和刁兩人,難道控制不了自己的部隊?

    外面的廝殺聲越來越激烈,劉鼎果斷的說道:「把地上的人都搖醒,撤退到裴府,紅巾盜會報復她們的!」

    藏勒昭當即將月嬋姑娘搖醒,同時將其他的姑娘都叫醒,要她們跟著撤退到裴府。她們早就被現場的血腥給嚇壞了,聽說紅巾盜要來進攻天香樓,哪裡還敢停留,急匆匆的收拾了一些貴重物品,就跟著劉鼎等人轉移到裴府。

    劉鼎來到裴府的時候,裴府地家丁都已經全部聚集完畢。正在圍牆的後面全神貫注的戒備。

    劉火跑步上來,在劉鼎的面前立定敬禮,朗聲說道:「大人,一切都安排好了。」

    劉鼎點點頭,帶著裴易靖等人進入裴府。

    在大廳坐下來以後,裴易靖才終於問出口:「大人,現在是誰指揮紅巾盜?」

    劉鼎淡淡的說道:「婁東。」

    裴易靖皺皺眉頭。

    他認識婁東,昨天還見過面,是挺樸實的一個將領,年紀有些大。身上有不少的傷疤,據他的瞭解,婁東打仗還是很有水平的。在紅巾盜裡面也有不錯的人望。只是李君總是將他地功勞據為己有,故意打壓他。婁東自己也是任勞任怨,從來沒有表現過不滿,所以婁東一直不怎麼出名。有時候,就連裴易靖都為婁東感到不平,覺得這樣的人才埋沒在紅巾盜裡面,實在是太可惜了。沒想到,婁東居然是宣武軍的人。隱藏地真深啊!

    劉鼎好整以暇的坐下來,鎮定自若地說道:「來,我們好久不見,喝兩杯再說。」

    裴易靖坐下來,內心還是有些忐忑不安。他對於劉鼎的計劃一無所知。現在劉鼎的部隊都在曲阿,紅巾盜卻是近在咫尺,控制金陵城的鎮海軍也不可靠,劉浩和刁到底傾向於哪邊,現在還真的不好說,故此,裴易靖還真的有點擔心。*

    劉鼎隨意的說道:「放心,我已經都安排好了。現在杜武應該已經交出了鍾山要塞,劉浩和刁也返回了各自地部隊,李天翔、刁奇他們應該包圍了句容的紅巾盜主力。不過結束戰鬥還有一段時間。」

    裴易靖這才放下心來。

    月嬋姑娘乖巧的上來倒酒。其餘幾個姑娘也在旁邊侍候著。外面的情況她們瞭解的不多,可是憑她們地乖巧。馬上意識到眼前兩人的身份非比尋常,一個世襲的國公爺,一個是熠熠升起的鷹揚軍節度使,她們只要攀上任何一個,以後的日子都不可限量。這個攀上不一定是肉體關係,只要贏得他們的好感,幫她們說幾句話,對於她們名氣的提升都有極大的好處,說不定哪天就可以成為金陵府的頭牌。

    天香樓原來有三個頭牌姑娘,月蘇、月嬋、月眉,現在裴月蘇殉情了,剩下的就是她和月眉姑娘地爭奪。月嬋姑娘侍候著劉鼎,月眉姑娘侍候著裴易靖,兩人都拿出十八般地武藝來,要贏得兩人的好感。遺憾地是,劉鼎對她們總是規規矩矩的,她們懾於他的威勢,可不敢國界,於是一身美妙的功夫,只好都貢獻在倒酒之上了。

    劉鼎忽然想起什麼,轉頭問月嬋姑娘:「初雪姑娘呢?還在不在你們天香樓?」

    月嬋姑娘說道:「初雪?她已經從良了。」

    劉鼎好奇的說道:「她從良了?是誰幫她贖身的?」

    月嬋姑娘認真的想了想,不太確定的說道:「好像是鷹揚軍的一位軍官,叫……」

    月眉姑娘接著說道:「叫做李啟鳴的……」

    劉鼎微微愕然。

    李啟鳴居然幫初雪姑娘贖身了?

    這小子什麼時候和初雪姑娘鬼混到一起來了?

    劉鼎說道:「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月眉姑娘飛快的說道:「七月初。」

    劉鼎隨即叫道:「令狐!」

    令狐翼急忙進來,朗聲說道:「大人有什麼吩咐?」

    劉鼎狐疑的說道:「李啟鳴是不是替初雪姑娘贖身了?」

    令狐翼朗聲說道:「是的!」

    劉鼎詫異的說道:「原來是真的!這麼大的事情,你也不告訴我一聲啊!我和初雪姑娘當日相見,也是有緣,她從良了我也得送分禮物啊!李啟鳴是我的部下,他結婚了我也要送禮物啊!怎麼全部都錯過了?對了,你送了什麼禮物沒有?」

    令狐翼神色古怪的說道:「我沒送,不過靜送了一對手鐲。」

    劉鼎自言自語的說道:「嗯,轉頭我也將禮物送上。對了,你和靜慈什麼時候舉行婚禮啊?這個你一定要提前通知。別人的婚禮我都可以不送禮物,但是你地婚禮要是不送禮物,那就怎麼都說不過去了!嗯,你是我同生共死的兄弟,靜是所有鬼雨都戰士的再生父母,這份禮物輕了可不能出手……哎,令狐,靜平常最喜歡的是什麼?」

    令狐翼頓時紅了臉,支吾著說道:「大人,你又說這個……」

    飛一般的跑了。

    藏勒昭在外面說道:「大人。這份禮物你可要麻煩了,靜姑娘不喜歡金銀首飾,不喜歡華服美食。不喜歡美酒佳餚,一心都撲在鑽研醫術上。你要討她的喜歡,那可真的有點難度。令狐在她的面前就是個木頭,什麼都不知道的!」

    劉鼎自言自語的說道:「是嗎?讓我好好想想。」

    冥思苦想半響,沒有絲毫頭緒,只好無奈地說道:「唉,年老了,腦袋不行了。什麼都想不到。」

    月嬋姑娘噗哧一聲笑了。

    藏勒昭忍不住回頭看了一下。

    劉鼎看看藏勒昭,又看看月嬋姑娘。

    藏勒昭急忙轉過身去,站得跟一桿標槍似的。月嬋姑娘微微低著頭,秀麗的臉頰上有些紅暈。

    劉鼎捏著酒杯,笑瞇瞇地對裴易靖說道:「國公爺。我手下有人結婚了,居然不通知我一聲,我是不是很不得軍心啊?」

    裴易靖低聲的說道:「大人只怕是知道地,可是忘記了。」

    劉鼎皺皺眉頭,想要反駁說我什麼時候知道了,可是忽然想起裴易靖從來不說謊,於是話到了嘴邊又縮了回來。他仔細的想了想,驀然間想起來了,的確是有那麼一回事,好像有誰提起過。李啟鳴和初雪姑娘要結婚了。對,是林詩梓無意中提起的。好像還有馬冰蝶和那個巨無霸野人也提起過,馬冰蝶和巨無霸野人還專門請假參加李啟鳴的婚禮。只不過他那段時間正在大明湖荒淫無度,一頭鑽在女人堆裡面不肯出來,聽過以後居然就忘記了。

    看裴易靖的古怪神色,就知道自己那段時間的荒淫已經流傳出來了,本來舒州地老百姓最喜歡的就是這些風流韻事,尤其是關於他劉鼎的風流韻事,那真的是無中生有,三人成虎,以訛傳訛,最後子虛烏有的事情,都能說出過子丑寅卯來,還有板有眼地,更何況是確實有這麼回事?不過連金陵府的人都知道,那也太誇張了一點。想必多半是裴雨晴告訴他的,裴凝紫和裴雨晴都和金陵裴家有莫大的關係,這老頭的消息靈通著呢。

    「喝酒,喝酒!」

    劉鼎舉起酒杯,掩飾自己的尷尬。

    「來,來!」

    裴易靖也欣然說道。

    薛朗和李君既死,以後鎮海就是鷹揚軍的天下,再也沒有人和劉鼎爭奪了。裴家和劉鼎關係如此密切,對於鷹揚軍的各項政策,也是一貫擁護的,延續興旺自然不是難事,他作為裴家的新一代家主,也算是對得起自己地祖宗了。自從裴泰被奪走節度使地寶座以後,裴易靖還從來沒有這樣開懷過,沒想到外面喊殺聲連天,裡面卻是舒適安靜的很,當即和劉鼎暢飲。

    月嬋姑娘看到兩人心情都極好,悄悄地使出十二般本事,盡心的服侍兩人,無意中看到藏勒昭在門外好像標槍一樣的站住,從側面看過去,藏勒昭的臉頰就好像是刀削一樣的堅毅。又想起剛才他還抱了自己,不免有些心意。只是她出身風塵,對方卻是劉鼎身邊的親信,前途無可限量,兩人身份相差太遠,那一絲絲情意不免熄滅了。

    藏勒昭本人卻是毫無所覺,只是警惕的盯著四周,手指緊緊的搭在弓弦上。白欽翎提到的三個神秘高手,始終沒有出現,所有的鬼雨都戰士都不敢大意。薛朗和李君都為他人作嫁衣裳去了,那三個神秘人物才是最致命的殺手。令狐翼到前面聯繫劉火進行戰鬥,藏勒昭卻寸步不離劉鼎的左右,以免劉鼎遭受來歷不明的高手襲擊。

    在劉鼎和裴易靖把酒言歡的同時,裴府地周圍。已經變成了戰場。

    劉鼎入城的時候,鬼雨都戰士控制了金陵城的東門,將所有的鎮海軍撤離,但是劉鼎前往天香樓以後,鬼雨都戰士就撤離了這裡,鎮海軍重新控制這裡。後來隨著局勢的急促轉變,天香樓裡面連續死了兩員大將,一個是薛朗,一個是李君,傳言都是被劉鼎殺死的。弄得城內人心惶惶,誰也不知道真假。

    在混亂中,早有準備的紅巾盜出動了。他們從東門、南門蜂擁而入,中間還夾雜著部分不明真相的鎮海軍。可是很快。東門就被重新關上了,一部分鎮海軍控制了這裡,他們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於是本能的選擇了保持中立。到刁回到了東門以後,這裡的城門就被永久地關閉了,紅巾盜只能夠從南門出入。

    令狐翼站在裴府圍牆的後面,看著外面越來越近的紅巾盜。

    在他地身邊。是昔日的戰友劉火。

    劉火在裴府當了六個月地家丁頭子,一直隱姓埋名,現在終於派上了用場,自然是躍躍欲試,恨不得立刻就和紅巾盜對陣。紅巾盜從南門蜂擁入城。很快佔領了金陵府衙門,跟著向裴府發動了進攻。隨著對方的腳步越來越近,劉火的戰鬥意志越來越炙盛。

    令狐翼低沉的說道:「劉火,你的任務是守住這裡,不是主動出擊,明白嗎?」

    看到令狐翼的臉色非常冷峻,劉火充滿自信的說道:「令狐,你放心,我地人絕對能打。」

    令狐翼點點頭,沉默不語。

    劉火低聲的說道:「令狐。你又來這副憂國憂民的神情。又發生什麼事了?」

    令狐翼深沉的說道:「我是在想,紅巾盜又要殘害城內的居民了。」

    劉火看看四周。低聲說道:「這樣金陵居民才能再次看清他們地醜陋,看清楚當初薛朗的錯誤,我們大軍殺來的時候,才會受到老百姓們的熱誠歡迎。等我們戰勝了這些紅巾盜以後,薛朗、李君這些人,永遠都不再有人記得他們。」

    令狐翼輕輕的搖搖頭,沒有說什麼。

    要消滅李君,消滅薛朗,鷹揚軍有的是辦法,劉鼎為什麼偏偏選擇這樣的方法?

    嗖嗖嗖!

    凌厲的箭鏃呼嘯而至。

    紅巾盜開始發動攻擊了。

    劉火從圍牆的後面快速走過,在家丁們的背後低聲吼道:「都別還擊!」

    面對外面洶湧而來地紅巾盜,劉鼎和裴易靖還有心思品酒,當然不是沒有道理地。這些裴府家丁,絕大部分都是正規的鷹揚軍將士,是韋國勇用瞞天過海,偷梁換柱地辦法替換過來的,戰鬥力非常強。他們使用的武器,全部都是最精良的,其中光是烏金弓的數量就超過五十把。裴府的圍牆如此高聳堅固,紅巾盜就這樣衝上來,顯然是自討苦吃。

    令狐翼爬到庭院中的槐樹上,坐在枝椏的上面,鎮定的看著外面。

    外面的紅巾盜正在湧上來,一片的血紅色,將整條專用甬道都覆蓋了。

    天做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李君投靠了薛朗以後,連軍隊的衣服顏色都沒有改變,薛朗居然還接納了,真是咄咄怪事,最後薛朗還是死了李君的手下,正是怨不得任何人。

    面對外面紅巾盜的大舉進攻,劉火一點都著急,反而悠哉游哉的走到槐樹下,一隻腳搭在槐樹上,自言自語的說道:「大人估計,跟隨婁東作亂的紅巾盜,也就是四五千人左右,就算李天翔他們不來,我一個人也能將他們全部收拾了。」

    令狐翼沉默不語。

    這些紅巾盜當然沒有太大的危險,危險在於白欽翎提到的三個人。

    可是,那神秘的三個人,現在到底在哪裡呢?

    那些紅巾盜越來越近,很快進入了鷹揚軍的弓箭射程。

    劉火冷冷的喝道:「放!」

    嗖嗖嗖!

    無數的箭鏃呼嘯而去。

    前面的紅巾盜成排倒下,裴府門前的專用通道上,頓時佈滿了紅巾盜的屍體。

    傷員在血泊中呻吟,發出陣陣的慘叫聲。

    紅巾盜指揮官婁東在後面看到,情不自禁的愕然說道:「裴府的家丁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厲害了?」

    潘逸站在婁東的身邊,輕輕的冷笑:「你還以為他們是裴府的家丁?」

    婁東微微一愣。

    潘逸冷笑著說道:「鷹揚軍早就使用了瞞天過海的策略,將裴府家丁都換上了鷹揚軍的精銳,我敢說,那個帶兵的人,就是韋國勇的副手劉火。此人原來是鬼雨都的人,擅長騎射。劉鼎將他派駐到裴府,隱姓埋名這麼久,也真是委屈了他。」

    婁東明白過來,隨即狠狠的罵道:「就算他們再厲害,老子也要拿下他們。」

    潘逸神色冷峻的說道:「你只有一個時辰的時間。」

    婁東自信的說道:「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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