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從濃濃的白霧中透射出來,映照在遼闊的江面上,江面顯得越來越明亮,深藍色的水面逐漸顯露出本來的顏色。這裡是長江最大的彎道之一,上游滾滾而下的江水,在這裡受到了河堤的阻擋,變得非常的湧動,江面上不斷的激盪起潔白的浪花,時不時還有大大小小的漩渦出現。表面看起來,這裡的江面還是比較溫順的,事實上,這種溫順只是表面上的,在溫順的表面下,隱藏著深深的危險。在夏天,水量很大的時候,這個拐彎就成了洪災氾濫的地方,兩邊的鄂州和黃州都有大量的地方受到影響,沿岸的居民都深受洪澇之苦。
迎著迷人的晨光,滄海號樓船逆江而上,在它的後面,還跟著四艘全副武裝的鬥艦。船頭不斷的劈開雪白的浪花,讓本來溫順的水面,變得更加的激盪。江風不斷的吹過,將鷹揚軍的旗幟吹得獵獵作響。桅桿頂端的鷹揚軍水手,密切的注意著方向,調整著船帆的角度,偏偏這時候吹的都是亂風,他們的動作就變得非常的忙碌了,也引起了董瀾的關注,他早早就起來關注手下士兵們的工作了。
滄海號是鷹揚軍水軍裡面最古老的樓船,兩邊的船舷都已經脫漆,裡面的很多設施設備也已經到了壽命的盡頭,儘管採取了多項的改善措施,更新了大量的武器裝備,但是滄海號的裡子都已經爛透了,最終還是要被淘汰的。取代滄海號的新樓船,已經鋪好了龍骨,正在全速動工興建,也許到明年的這個時候,滄海號樓船就是嶄新的了。新的樓船做了多項的改進,到時候水手們就不需要這麼忙碌了。
殷紅林從船艙裡出來,做了個伸懶腰的姿勢。貪婪地呼吸著外面的新鮮空氣。滄海號的確很古老了,裡面地設備設施也都有種發霉的味道,這讓殷紅林很不習慣。一個晚上彷彿都在窒息。他走到甲板上,深呼吸透氣,無意中發現董瀾已經在船舷邊上了,正在凝視著長江的上游。不知道是董瀾太負責任,還是老人家睡眠少,每天殷紅林都看到董瀾起來得特別早,精力旺盛得好像是十幾歲的小伙子。殷紅林一邊呼吸著江面傳來的新鮮空氣。一邊懶洋洋的說道:「早!」
董瀾回頭說道:「睡得不習慣?要被憋死?」
殷紅林勉強笑著說道:「沒有憋死那麼嚴重,就是有點發霉的味道。雖然有點不舒服,但是心裡踏實,這裡畢竟是戰船,船舷甲板都是最結實地,還有弩箭和投石機保駕護航,就算有敵人襲擊,也不用擔驚受怕。」
董瀾笑著說道:「這就是戰船唯一的好處了。」
殷紅林看看外面,江面上的濃霧正在逐漸的散開,晨光越來越柔和。整個江面如同是逐漸舒展開來的美麗畫卷,慢慢的浮現在他們的眼前。現在還是冬天,正是無邊落木蕭蕭下。不盡長江滾滾來的季節,可是長江兩岸的土地,卻已經隱約可以看到絲絲的綠意,似乎這裡地小草生命力特別的旺盛,寒冬還沒有完全過去,它們就迫不及待的露出腦袋來了。他隨意地說道:「很快到鄂州了。」
董瀾臉色肅然的說道:「中午前準時抵達鄂州。」
殷紅林看了看四周。又看看桅桿上忙碌的水手,再看看後面跟著的四艘鬥艦,還有護送鞠嫦曦到蘄州去的幾艘小船,情不自禁的有些感慨。人類地智慧,絕對是無窮的,能夠改變大自然的規律。水流明明是向下的,滾滾江水,不知道隱含著多少的力量,可是人類就是有本事。讓船隻可以順著水流相反的方向前進。
作為劉鼎的特使。殷紅林將在鄂州繼續駐紮一段時間,和上次前往鄂州想相比。這次重新入駐鄂州,顯然要順利得多了,殷紅林的心情也變得更好,原本他不怎麼關心的長江航道,現在也變得有趣起來了。長劍水道其實是很不規則地,有地地方大,有的地方小,水深也變化很大,像剛才地彎道,水深可能超過十五丈,而在這段平直的水道,可能還不到十丈。江面上不時出現一些大大小小的商船或者漁船,如同是點綴在江面上的點點繁星,襯托出航道的美麗來。看到鷹揚軍的戰船逆流而上,他們都自覺地避讓到了一邊,有的甚至打出友好的問候語。這種感覺非常好,似乎有種主宰別人命運的蘊含。事實上也的確如此,在寬敞的江面上,鷹揚軍水軍的戰船,就主宰著其他船隻的命運。
董瀾看看後面。意味深長地說道:「你覺得這個女人怎麼樣?」
殷紅林回頭看看後面地船艙。無意識地說道:「她?你怎麼突然她來了?」
董瀾繃著臉。陰沉地說道:「我看著這個女人有點高深莫測地感覺。一看就不是好人。」
殷紅林隨意地說道:「那是自然。要不然怎麼能將路審中玩轉?」
董瀾憤憤地說道:「紅顏禍水。這句話真是一點兒都沒錯。想當初凌煙閣多少功臣。付出了一輩子地血汗。才打下了大唐帝國地天下。結果被楊玉環一個女人就毀掉了。大唐帝國地強盛。只有安史之亂之前地百年。自從安史之亂以後。帝國就是名存實亡了。楊玉環毀掉了一個國家。這個女人毀掉了路審中。可見。凡是女人。都輕易碰不得。」
殷紅林隱約知道董瀾等人都對女人有些偏見。可能是由於少年時期地某些原因造成地。奮字營地大多數官兵。也有類似地心理。他們對於女色。向來是採取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地態度。說白了就是嫖妓。將大把地金錢浪費在青樓裡面。卻從來沒想過好好地找個女人成家。董瀾已經接近五十歲了。還沒有結婚。別人撮合了他好幾次。都被他自己故意弄砸。還使得女方幾乎下不了台。不得不說是對女人有強烈地偏見。
但是對於殷紅林來說,卻有點不以為然。對於女人,殷紅林有自己的看法。楊玉環也未必就是一個壞女人。相反的,要不是唐玄宗不要臉,上演家庭**悲劇,將媳婦變成自己的女人,楊玉環或許就是個乖乖地媳婦,相夫教子,孝順公婆。安安靜靜的度過一生,絕對不會出現馬嵬坡那樣的慘劇。其實就算楊玉環是個壞女人,只要你李隆基不受誘惑,同樣不會出現安史之亂。
那些看不起女人地,都不過是恨鐵不成鋼而已。要是連一個女人都搞不定,又如何來闖蕩這個世界?劉鼎說得好啊,男女本來就是對立的,各自走的路線都不同,男人是通過征服世界來征服女人,女人是通過征服男人來征服世界。無論多麼喜歡又或者是厭惡女人。都不過是別人嘴巴裡的笑料罷了。
似乎感覺到兩人在背後悄悄的議論自己,鞠嫦曦居然施施然的從船艙裡面出來了。鞠嫦曦這次前往蘄州,是絕對的輕車簡從。身邊只有四個侍女,還有十二名護衛,還有四艘護送地船隻。本來她是可以乘坐自己的船隻返回鄂州的,可是她卻堅持乘坐董瀾的旗艦滄海號,似乎覺得這艘戰船更加的安全。滄海號已經相當的陳舊,又是為戰鬥設計的。自然不會很舒適。然而,就眼前的鞠嫦曦看來,似乎並沒有影響到她,她依然是光彩照人。
早晨的陽光從東面射過來,從側面照著鞠嫦曦的身影,俏麗地臉龐背對著陽光,透露出一絲絲潔白的陰柔,江風吹蕩著她的衣裙,給人飄飄欲仙地感覺。鞠嫦曦不經意間的撫弄著被江風吹散的頭髮。不經意間露出一小片潔白的胸脯來。殷紅林自然是看到了。急忙轉過臉去,他家裡的夫人來頭很大。性子又潑辣,他可不敢沾花惹草。董瀾也看到了,卻是視若無睹,彷彿眼前不過是一舉美麗的骷髏而已。
鞠嫦曦未必有引誘兩人地意思,只是她出身青樓,從小接受的就是這樣的訓練,不經意之間的舉手投足,這種下意識的動作就會表現出來。她發現了兩人的怪異,嫣然一笑,端正了自己的臉色,溫柔的說道:「兩位大人早。」
董瀾硬邦邦的說道:「鞠夫人早!」
殷紅林說道:「鞠夫人早。」
鞠嫦曦煙視媚行地看著董瀾,不經意間又流露出那種人見人愛地姿態來,水汪汪的眼睛裡似乎蘊藏著無數渴望,卻又瞬間消失,恢復了端莊地表情,笑吟吟的說道:「董將軍客氣了,有董將軍的照拂,自然是睡得最好的。」
董瀾淡淡的說道:「鞠夫人不必客氣,這是劉鼎大人的吩咐。如果鞠夫人有什麼要求,可以儘管提出來,只要是董瀾做得到,都必然會滿足鞠夫人的要求。」
他要是不在中間加上劉鼎的名字還好,加上去了,就感覺有點怪怪的意思了,那意思彷彿是說,我對你照顧不是因為我本人看得上你,而是因為有上司的命令要我這樣做,要是沒有上司的命令,我才懶得管你呢。興許別人會以為董瀾不過是隨口說說,但是鞠嫦曦和殷紅林都是精明之人,董瀾的言下之意,他倆都是非常清楚的。事實上也是如此,董瀾正是要表達這樣的意思:要不是劉鼎吩咐在先,我才懶得管你呢,
劉鼎的這些麾下,最擔心的就是劉鼎為女色所惑,玩物喪志,俗話說英雄難過美人關,不知道多少英雄最終栽在了女人的手中,從項羽到呂布,多麼驍勇的男人啊,結果最後都因為一個女人而葬送了自己的事業。在大唐帝國最輝煌的時候,也是因為一個女人的出現,急促的走下坡路,一發不可收拾,最終葬送了大唐帝國的國柞。這些歷史暫且不說,單單是發生在艾飛雨身上的事情,就足夠他們對女人提高十二萬分的警惕了。
現在劉鼎身邊的幾個女人,都是出身清白的,沒有引誘劉鼎變壞的傾向,裴凝紫雖然嫁過人,但是性子還是很善良的,劉鼎和這樣的女人在一起,玩物喪志的機會不是很大。相反地,好像薛檀雅、鞠嫦曦這樣的女人。都過於精明了,太懂得算計男人,他們都希望劉鼎敬而遠之。偏偏這種女人天生都有一股吸引男人的風情,要是被她們迷上了,天知道會有什麼樣地後果。
鞠嫦曦何嘗不明白自己遭受的蔑視和冷落,內心裡微微一陣苦澀,岔開話題幽幽的說道:「看來很快到鄂州了。」
董瀾神色肅穆的說道:「先頭的哨船已經抵達鄂州,路大人想必已經安排好人選,在禮閣碼頭等候鞠夫人了。」
鞠嫦曦內心裡再次微微苦笑。這個董瀾,幾乎每句話都在諷刺自己,好像自己乃是他的眼中釘,必欲除之而後快,事實上,自己和他並沒有冤仇,難道就是因為自己去見了一次劉鼎,就受到了他那些部下的敵視?他們也太敏感了。看來離開中原前往扶桑地選擇是正確的,只有離開這片骯髒的土地,洗掉自己的過去。才能獲得新生。
殷紅林不想讓鞠嫦曦難堪,微笑著說道:「鄂州真是個好地方,浪花滾滾。人傑地靈,地處全國核心地區,四方通衡之地,長江以南的各個大城,也就鄂州和金陵算得上較大的城市了。」
鞠嫦曦微微苦笑著,幽幽的說道:「地方好不好。完全在於人的心情而已。心情好的時候,再醜陋的地方也是美麗地,心情不好的時候,再美麗的地方也是醜陋地。」
殷紅林點頭說道:「確實如此,我這次看鄂州,覺得鄂州明顯要比上次美麗。上次我在鄂州逗留了一個多月的時間,走遍了鄂州的大街小巷,當地人給我最大的感覺,就是淳樸。喜歡罵人。也許是因為天氣熱的原因,鄂州人普遍顯得比較急躁一些。人卻是最好的。」
鞠嫦曦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事情,並沒有立刻接話,好大一會兒才幽幽地說道:「是嗎?」
殷紅林頷首說道:「當然。當日我在鄂州的馮雲巷,就曾遇見過非常奇特的事情……」
正說著,一艘哨船從上游下來,遠遠的向著滄海號打出旗語來。這艘哨船是走在艦隊的最前面的,想必是到達了鄂州以後,才從鄂州返回的。這艘哨船打出旗語以後,馬上掉轉船頭,又向著鄂州的方向前進了。逆流行駛,小船的速度就是快,一會兒地時間,這艘哨船就在滄海號地面前變成了一個小黑點。
董瀾悄悄的皺皺眉頭,沒有說話。
殷紅林好奇地問道:「怎麼回事?遇到敵人了?」
董瀾搖搖頭,漠然的說道:「沒有。」
殷紅林狐疑的看看前面即將消失的哨船,眼神裡狐疑的神色越來越濃烈。這艘哨船來自鄂州,急匆匆的向滄海號發出信息,又急匆匆的離開,肯定是出什麼事了,可是他看不懂水軍的旗語,董瀾又守口如瓶,只好無奈的將這個好奇壓在心裡。鞠嫦曦美目流轉,似乎和殷紅林有同樣的意思,她悄悄的看了董瀾好多次,眼神中有些奇異的神色,但是都一閃而逝,很快消失不見。
這時候,艦隊已經進入鄂州水面,兩邊來往的船隻更多了,點點白影在江面上浮動,映照著早晨的陽光,看起來格外的美麗。即使是鞠嫦曦這樣不懂經濟的人也知道,滔滔流淌的長江,就如同人身上的血液,是要不斷的循環流動的,如果有誰試圖將它截斷,最終必然要受到慘烈的打擊。之前的鎮海節度使周寶,還有後來的鄂岳節度使路審中,都曾經要截斷長江水道,結果最後都遭遇到了慘敗。
「大禹治水,堵不如疏。」鞠嫦曦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和眼前的境況毫不相干的想法來。
中午時分,艦隊準時的抵達鄂州禮閣碼頭。
禮閣碼頭並不是普通的民用碼頭,而是官府專用的,因此周圍停泊的船隻並不多,在鷹揚軍水軍到達之前,武昌軍士兵已經將周圍都封閉起來了。路審中果然派來了自己的心腹前來迎接鞠嫦曦,此人名叫費思,和另外一個叫做扈柳,合稱路審中的兩大走狗。費思高高瘦瘦,人模人樣的,眼睛瞇細瞇細的,外表就給人十分陰險的感覺。一般來說。這樣長相在外的人,本事都不是很大,因為別人只要看到他們。首先就已經高度提防了,哪裡還輪到他們施展陰謀詭計的機會?只有艾飛雨、楊鷺颯這種人,外表看起來十分地溫柔可親,善良體貼,內心裡算計起別人來,才是最致命的。
滄海號緩緩的靠上棧橋,鷹揚軍水軍放下跳板。董瀾示意鞠嫦曦首先下船。
鞠嫦曦嫣然一笑,柔柔地說道:「多謝將軍的一路護送,嫦曦感激不盡。」
她沒有說「董將軍「,而是說「將軍」,又自稱「嫦曦」,顯然是將兩人的關係拉深了一層。也許她的話都是無意識的,是從小接受訓練的結果,但是不得不承認,這樣的話常常會讓人誤會。幸好董瀾從來就不是自作多情地人,對於此類女人向來沒有好感。因此一句話都沒有說,只是隨意的點點頭,就請她下船去。鞠嫦曦內心不免有些失望。覺得自己在劉鼎的面前已經失去了吸引力,現在連一個大老粗的軍頭都對自己不動心,難道真的是年華易逝,春光不再?
幸好,她馬上在被人的身上找回了自信。費思看到鞠嫦曦下來,眼睛裡頓時射出色迷迷的光芒來。急忙屁顛屁顛的跑上來,托著鞠嫦曦的手,將她引到棧橋上來。鞠嫦曦對著費思嫣然微笑,溫聲細語,那費思就好像失魂了一樣,光顧著招呼鞠嫦曦,自己差點兒一腳踩歪了,摔倒到棧橋的外面去。
董瀾看在眼裡,情不自禁地有些蔑視的神色。對於鄂州更加的不看好。路審中堂堂一個節度使。原本還有些英雄氣概,曾經將自己地勢力擴展到九州之多。後來卻是越來越消沉,越來越沒有進取心,只知道飲酒作樂,下轄的地盤漸漸離他遠去,最終墮落到今天這樣的地步,和這兩大走狗實在是有莫大的關係,和這樣的人為伍,想要不墮落、不消沉都難了。
費思發現了董瀾的眼神,這才意識到自己還有另外地任務,只好依依不捨的放開了鞠嫦曦的手,上來酸溜溜的說道:「這位想必就是董指揮了?鄙人費思,奉大人的命令,專門前來迎接董指揮到達鄂州。董指揮如果有什麼什麼,儘管告訴鄙人好了,鄙人馬上吩咐其他人去辦。」
董瀾勉強笑著說道:「費大人客氣了,鄙人初來乍到,沒有什麼需要麻煩費大人,如果有,鄙人一定會告訴費大人。」
費思皮笑肉不笑的說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鄙人代表鄂州民眾歡迎董指揮的到來。大人已經在衙門擺下酒宴,為董指揮接風洗塵,還請董指揮入座。」
董瀾不置可否的說道:「謝謝了。」
費思又轉頭對殷紅林說道:「殷兄弟,咱們是熟人了,就甭客氣了,你有什麼吩咐,儘管說就是了。如果有照顧不周的地方,還請多多包涵。從現在開始,我們就是一家人了。」
殷紅林滿臉真誠地說道:「謝謝費大人了,在下一定會地。」
招呼打過,費思不再理會他們兩個,轉頭又去給鞠嫦曦鞍前馬後的,照顧地無微不至,甚至連鞠嫦曦用過的手絹,都小心翼翼的收藏在自己的衣袖裡。殷紅林對董瀾打個眼色,董瀾搖搖頭,顯然是極度的鄙視這個費思。鄂州的武昌軍本來不是這麼孱弱的,結果被鷹揚軍輕輕一敲,就露出了本來的面目,看來底子已經被掏空了。就此而言,費思和扈柳兩個,肯定有莫大的責任。
當然,武昌軍的孱弱,對於鷹揚軍來說,不見得就是一件壞事。鄂州乃是一塊大肥肉,只要是人都想咬上一口,劉鼎當然也不例外。鷹揚軍水軍這次秘密前來鄂州,除了承擔防衛鄂州的任務之外,還有其他很多的任務需要進行。表面上董瀾是指揮使,負責指揮全部的人員,事實上在他的水軍裡面,還隱藏著一些他都不知道身份的人,這些人夾雜在水軍士兵裡面,成功的登上了鄂州的土地,他們在碼頭上就悄悄的消失了。他們是什麼人,去了哪裡,進行什麼任務。董瀾不知道,不能知道,也不想知道。同樣的,殷紅林也是如此,這些人都不在他們倆地管轄範圍之內。
準確來講,鷹揚軍的水軍這次並不是專門到鄂州來的,只是「碰巧」路過,他們公開地行動,是「護送」鞠嫦曦回去鄂州。當然。對於有心人而言,這樣的行動是隱瞞不了任何人的,只能蒙騙蒙騙普通的百姓罷了。在鞠嫦曦和艾飛雨商討的合作事宜裡面,並沒有直接出兵支援鄂州這一項,鷹揚軍也沒有多餘的兵力派遣到鄂州。然而,劉鼎和艾飛雨都將賭注壓在了長江水道上面,認為只要封堵了長江航道,鄂州就是安全的。
武昌軍水軍已經被鷹揚軍擊敗,鄂州外面地長江航道,也被鷹揚軍水軍控制。每天通過鄂州對出水面的商船,少說也有上百艘,鷹揚軍水軍自然要承擔起保駕護航的任務。但是,保護商船絕對不是鷹揚軍的目的。鷹揚軍的目的,乃是完全控制長江水道,凡是試圖侵染長江水道的勢力,都將受到鷹揚軍的堅決打擊。
鄂州三面環水,周通、杜洪要進攻鄂州。必須有強大的水軍,否則他們地兵力就無法有效的到達鄂州城下。既然武昌軍水軍沒有了,這個攔截的任務就落在了鷹揚軍水軍地肩頭上。對於劉鼎的霸氣,路審中當然有無數的看法,認為劉鼎的確是太貪婪,也太虛偽,不過,現在他四面強敵環伺,他不得不暫時忍耐。而且。鷹揚軍水軍防守長江水道,顯然要比武昌軍水軍更加的令人放心。
董瀾此行。還有一個目的,那就是接管武昌軍水軍地各種設施。武昌軍水軍的最大基地,在金秀湖裡面,根據情報資料顯示,潰敗後的武昌軍水軍,已經沒有樓船,只有三艘勉強可以使用的鬥艦。但是武昌軍水軍有一批熟練的官兵,這是鷹揚軍最需要的。鷹揚軍目前可以建造大批的戰船,可是人員的培訓卻遠遠跟不上。須知道,水軍和步軍是完全不同的,三個月地基本訓練,就可以讓一個普通人變成可以上戰場地步兵,但是三個月的基本訓練,只能讓一個普通人在甲板上勉強站穩而已。無論是劉鼎還是龍孟堯,都深深地感受到,制約鷹揚軍水軍發展地最大瓶頸,不在資金,不在戰船,而在於人員,熟練的水軍士兵實在是太寶貴了,因此,想方設法的搜集熟練的水軍士兵,是眼前的當務之急。
不知不覺間,費思已經帶著殷紅林、董瀾來到了鄂岳節度使衙門,路審中手下的另外一個走狗扈柳也出現了。這個扈柳,外表倒是一表人才,斯文秀氣,出口成章,可是根據三眼都的情報,此人的人品實在是有問題,他掌管著鄂州的財政,卻吝嗇的要死,即使去青樓也捨不得給一文錢的小費,甚至有時候常常裝作忘記付錢,令青樓裡的姑娘都對他厭惡不已,偏偏他還自作多情,認為自己才高八斗,整天念叨著要找一個不看重錢的純真姑娘,引為紅顏知己。
扈柳笑瞇瞇的說道:「殷公子又回來了,呵呵,真是風流年少啊!「
殷紅林內心裡狠狠的罵道:「你***才風流年少。」
表面上卻說道:「扈參軍過獎了,哪裡比得上風流扈參軍啊?」
扈柳哈哈大笑,眼光卻游移不定的在鞠嫦曦的身上游弋。他和費思最大的不同,就是費思對鞠嫦曦的好色,都是表現在臉上的,扈柳明明心裡有鬼,可是卻偏要裝出清高的樣子來。如果說費思是真小人,這個扈柳就是偽君子。相對而言,真小人還容易和人相處,偽君子就令人討厭了。
路審中在自己的府邸擺下了宴席,鞠嫦曦自然在座,費思、扈柳等人作陪,此外還有武昌軍的幾個軍官。路審中的身材還是比較魁梧的,這年頭只要是草莽出身的人物,身材瘦小的人基本沒有出頭的機會,正像某個人說的那樣,不擔心你殺敵的決心,只是擔心你的手夠不夠長,手不夠長的人,基本都被殘酷的戰爭淘汰了。路審中看起來神色有點憔悴,說話也有點中氣不足的樣子,其實當初他剛落草的時候,也像劉鼎一樣的驍勇,曾經有過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光輝經歷,現在卻如同耄耋老人,可見歲月催人老,真是一點都不留情啊!
董瀾是個大老粗,酒桌上自然不懂得如何阿諛奉承,客套聊天,只是默默的吃飯喝酒,其餘的應酬,一切都由殷紅林來來對付。路審中代表鄂州方面歡迎鷹揚軍水軍的到來,願意盡自己的最大努力,為鷹揚軍水軍提供方便。殷紅林則轉達了劉鼎的意思,鷹揚軍和武昌軍乃是一體,在對付共同的敵人面前,永遠都是同仇敵愾的,鷹揚軍肯定會不遺餘力的保護鄂州的安全。
「謝謝劉大人的厚愛。」路審中端著酒杯,醉意朦朧的說道。
「我們大人說,路大人永遠都是鷹揚軍最好的朋友,為我們的友誼乾杯。」殷紅林端著酒杯,無比真誠的說道。
所有人都站起來,為雙方的友誼乾杯。
董瀾舉起酒杯,一飲而盡,內心裡卻在暗自好笑,殷紅林說的如此真誠,彷彿鷹揚軍和武昌軍真的是用鮮血凝結成的戰鬥友誼,事實上在座的不會有一個人相信這樣的話,兩軍一個月之前還在打生打死,現在就緊密合作了?不是笑話是什麼?他悄悄的搖搖頭,無聊的看著自己身邊的人,包括殷紅林在內,個個都這麼虛偽。他無意中看到,費思和扈柳兩人,都在變著法子討好鞠嫦曦,簡直差點就要取代路審中的作用了,偏偏鞠嫦曦還非常享受,笑得花枝亂顫,風情萬分。
費思和扈柳如此過分,路審中要是連這點都看不出來,那就是真的老眼昏花了,要是看出了也無動於衷,那只能說是心理變態了,鬼才知道他們之間是什麼關係。亂世之中,朝不保夕,什麼變態的事情都層出不窮,無論他們之間有什麼樣的曖昧關係,都是最正常不過的。對於董瀾的蔑視,費思和扈柳毫無所覺,倒是鞠嫦曦覺察到了,原本風情萬種的她,竟然情不自禁的收起了淫蕩的臉色,稍稍變得端莊起來。
宴席過後,殷紅林留下了繼續和路審中打交道,繼續商討兩軍之間的合作關係。董瀾則在扈柳的陪同下,前往金秀湖水軍基地接管武昌軍水軍殘部。武昌軍的戰船已經所剩無幾,可是所有的人員,都按照劉鼎的命令,留下來在金秀湖等待消息。之前劉鼎已經跟他們交過底,鷹揚軍水軍歡迎他們的加入,無論他們是願意離開還是留下,鷹揚軍都絕對不會為難他們的。董瀾這次到金秀湖,就是來兌現劉鼎的承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