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西軍的士兵在弓箭手的掩護下,向對面的山嶺逼近。然而,山間的道路是非常奇特的,想要到達對面的山嶺,他們必須先下坡,然後再山坡,看起來只有幾百步的直線距離,走起來卻要三倍甚至是四倍。當他們來到對面的山嶺時,襲擊者早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從地上殘留的腳印來判斷,清淮軍的襲擊者只有兩個人。
「劉鼎!**你媽!」藍衣侯對著南邊的天空大聲怒罵。
自然沒有絲毫的反應。
一會兒以後,葛寧也來到了這裡,聽取斥候的報告,一向謹慎的他,任憑藍衣侯在旁邊抱怨和嘮嘮叨叨,他也堅持自己的判斷,那就是:清淮軍不會輕易的放棄這麼好的伏擊機會!
藍衣侯頓時火了,衝著葛寧叫道:「清淮軍只有兩個人!兩個人!你聽到了嗎?只有兩個人!」
葛寧臉色陰沉的看著他,不發一言。
藍衣侯路上積聚了一肚子的火,這時候全部爆發出來了,他指著葛寧的鼻子吼叫起來:「顏將軍是要你收復霍山,抓捕劉鼎的,不是要你在這裡作烏龜的!你那麼願意作烏龜,就在這裡慢慢爬好了!」
葛寧冷冷的的一擺手,紫焰都士兵就將他攔在了十步以外,根本不給他靠近的機會,同時還將他逼退了好幾步。葛寧臉色陰沉,冷冷的說道:「我是軍事指揮官,我說了算,你算什麼東西?」
藍衣侯知道顏覺酈一直不喜歡葛寧,因此,也沒有什麼太擔心的,冷嘲熱諷的說道:「葛校,你的目的是抓捕劉鼎,可不是抓捕我藍某人!有本事,你就衝著霍山縣去!我們是初六出發的,今天已經是初九了,不知道葛校要什麼時候才能到達霍山縣?難道就短短的路程,居然還要走個十天半個月不成?哈哈,葛校真不愧是一代名將啊!前所未有的名將!」
葛寧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一揮手,下令紫焰都士兵上去抓捕藍衣侯,但是藍衣侯身邊的老家人們早就預料到這一點,也是拔刀相向,兩邊的人面對面的互相盯著對方,隨時都會爆發大規模的流血衝突。葛寧的臉龐漲紅的好像豬肝色一樣,眼睛噴火,盯著藍衣侯,卻沒有說話,藍衣侯也毫不退讓的盯著他,彷彿隨時都要打起來。
劉鼎在遠處的山頭上,靜靜的注視著遠方的一切,輕蔑的笑了笑。
葛寧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面無表情的說道:「既然如此,你先走好了!」
藍衣侯怒氣沖沖的轉身就走,帶著自己的隊伍率先前行,可是他麾下的那些臨時找來的士兵,雖然沒有什麼戰鬥經驗,卻對前面的危險非常的忌憚,任憑藍衣侯如何催促,如何許諾,始終是一步三回頭:後面的淮西軍沒有跟上,他們絕對不會盲目前進的。藍衣侯無奈,只好裝作沒看見,心裡別提多麼憋悶了。他打定主意,如果有機會,一定要幹掉這個葛寧。
「哼!不要以為你攀上了顏覺酈,老子就要聽你的!我呸!」在藍衣侯狠狠地籌謀如何對付葛寧的時候,葛寧看著藍衣侯的背影,對他做了個輕蔑的表情,繼續讓隊伍慢騰騰的前進。葛寧也有自己的如意算盤,藍家大院肯定是被劉鼎搜刮一空了,霍山縣看來也沒有什麼油水,這項任務完全是顏覺酈排外的結果,如果因為這樣的任務折損了屬於自己的人手,那就絕對是得不償失了。
「半個月趕到霍山又如何?」葛寧冷笑。
然而,到了午後,天氣實在太炎熱了,天地間好像蒸籠一樣,汗水如同泉水一樣的往外冒,淮西軍士兵怨言不斷,沒有盔甲的士兵還好,那些穿戴有盔甲的精銳,在烈日的暴曬下可謂是苦不堪言,有幾個基層軍官紛紛跑來跟葛寧說,士兵們都迫切想要找個陰涼的地方休息,否則就要暴動了。葛寧看了看士兵們的臉色,心知這不是虛言恐嚇,如果不答應他們的要求,士兵們絕對會發起暴亂的,考慮再三,他終於下令在斥候全部出動以後,淮西軍大部隊也加快了行軍的步伐。
「日落前休息!」葛寧大聲說。
發覺淮西軍加快了行軍速度,藍衣侯一馬當先,衝在最前面,結果沒有發現任何清淮軍的蹤影。走馬崗經悄悄地,寂靜的令人懷疑自己的耳朵。淮西軍的斥候返回的消息同樣令人迷惑,清淮軍根本不在周圍,很有可能已經全部撤走了。
葛寧還是不放心,走馬崗的地形如此有利,清淮軍如果不在此設伏,後面就沒有什麼好地方了,因此,不管藍衣侯在旁邊如何的催促,他就是不肯下達全速前進的命令,反而提醒部隊提高警惕,謹防清淮軍的伏擊。
「再探!」葛寧毫不猶豫地命令斥候繼續探查,同時下令部隊不許休息,隨時準備戰鬥。毫無疑問的,這道命令讓淮西軍士兵更加的絕望,他們已經被曬得頭暈腦脹,隨時都會昏厥。就大多數人的本能而言,他們寧願一頭撞入清淮軍的伏擊圈,痛痛快快地廝殺一場,也不願意在烈日的暴曬下痛苦的死去。
撲通。
忽然間,有個淮西軍的士兵一頭栽倒在地上,再也不會動了。周圍的淮西軍士兵急忙蹲下,警惕的盯著四周,以為遭受到了清淮軍弓箭手的襲擊,但是片刻之後,他們很快搞清楚了,這個淮西軍士兵並不是被弓箭射中,而是被高溫給烤得昏死過去了。正在搶救的時候,又陸續有淮西軍士兵先後中暑暈倒,其中有個站在土坎上的淮西軍士兵,兩眼發黑,從土坎上栽倒下來,撞倒了下面的兩個同伴,剛好那兩個同伴都持刀處於警戒狀態,結果彎刀失控,造成一死一重傷的嚴重後果。
這時候剛好是七月的中午,天氣悶熱,熱辣辣的太陽掛在天上,可憐幾百名淮西軍士兵,頂著烈日,在山間小路上停停走走,熱辣辣的太陽將地面烤得發燙,淮西軍士兵苦不堪言,好多人都覺得自己已經虛脫過去了。然而,懾於軍令,誰也不敢有大的動作,只能用最大的毅力來苦苦的忍受,但是內心的不滿,已經快到了爆發的地步了。
接到消息的葛寧終於不得不考慮自己是否過於小心謹慎了,部隊在烈日下暴曬,肯定會出問題的,淮西軍士兵是怎麼抓來的,他非常的清楚,如果有什麼意外情況,這些兵丁會毫不猶豫地用大砍刀砍掉他的腦袋,因此,他必須考慮士兵們的忍受程度,以避免士兵們產生大的暴亂。在這樣的高溫酷熱下,人的情緒特別容易暴躁,產生暴亂的幾率自然也大大的增加了。
可是,萬一前面真的有清淮軍的埋伏,那又怎麼辦?
嗖!
噗嗤!
前面突然又傳來箭鏃破空的聲音,跟著消息傳來,又有一名淮西軍斥候被射殺,可是依然沒有發現清淮軍弓箭手的蹤影。葛寧氣不打一處來,恨不得當場殺了斥候隊長,清淮軍這樣小偷小摸專門搞些小動作,但是追上去又不見蹤影,難道真的僅僅是要遲緩自己的行軍速度?難道走馬崗真的沒有清淮軍的主力?
這時候,藍衣侯再次忍耐不住了,大聲說道:「兄弟們!你們都是英雄好漢,是頂天立地的好男兒!你們是天生的戰士!無畏於戰鬥!與其在這裡被太陽活活的曬死,還不如被清淮軍伏擊而死!各位兄弟,看看你們的前鋒!多麼的英勇彪悍啊!被幾個清淮軍的蟊賊給嚇破了膽子!走馬崗有清淮軍的伏擊?哈哈,當然有!走馬崗至少有清淮軍的三個弓箭手!可是,我們卻有幾百名的兄弟!難道,大家就寧願在這裡曬死……」
其餘的淮西軍都流露出贊同的目光。
葛寧狠狠地盯著藍衣侯,陰沉著臉不說話,他手下那些紫焰都士兵則凶神惡煞的盯著自己的同伴。
毫無疑問,藍衣侯的煽動絕對是充滿了誘惑力的。現在的淮西軍士兵,已經被折磨得十分的疲憊,清淮軍的弓箭手好像幽靈一樣的出現,讓他們根本無法安心休息,一有風吹草動,他們就要進入戰鬥狀態,在山嶺間爬上爬下的。在這樣的高溫條件下,根本無法就地休息,哪怕是那些久經考驗的紫焰都士兵,都已經是強弩之末了。
斥候不久以後又回來了,送來了最新的消息,確信前面三百步範圍內都沒有清淮軍的伏兵。葛寧這才下令部隊繼續前進,卻還顯得小心翼翼的,他總是覺得清淮軍不會輕易的放棄這麼有利的地形,劉鼎肯定有什麼陰謀詭計在等待著自己。果然,前進了四五百步以後,終於發現了劉鼎等人的身影,又有一名淮西軍斥候被射殺,但是,當淮西軍準備戰鬥的時候,清淮軍又不見了。
「他娘的!再探!」葛寧大聲地罵著髒話,饒是他再沉靜,這樣被對方不斷的騷擾和戲弄,也快要發火了。如果他不做出一點像樣的反應來,恐怕手下的士兵將要極度的蔑視自己了。
「劉鼎!」藍衣侯驀然發現了劉鼎的身影,居然距離自己不足百步,頓時狀若瘋狂,惡狠狠的追了上來,結果他的士兵們都沒有動作。藍衣侯自己追出了幾十步,發現身邊只有幾個老家人跟隨,只好怒氣沖沖的折返回來。沒有淮西軍的協助,他就算追上了劉鼎,也不過是主動送死而已,何況他的傷勢還沒有完全好的。
斥候源源不斷的送回來情報,報告沒有發現清淮軍的蹤影,葛寧這時候終於深信不疑,走馬崗最危險的地方已經過去了,沒有發現清淮軍大規模進攻的痕跡,說明清淮軍根本沒有在此設伏的決心。他有點惱火自己的過於小心,又讓顏覺酈抓住了小辮子,同時,又開始有點鄙視劉鼎,他居然沒有講這個戰略要地牢牢地控制住,看來他的本事也是僅僅如此。
「加速前進!天黑前趕到霍山!」葛寧大聲吼叫著,下達了和之前截然不同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