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襲!敵襲!伏擊!伏擊!」淮西軍的斥候接二連三的大聲吼叫起來,弄得山嶺間的麻雀不斷地發出嘎嘎嘎的叫聲,斥候兵將嗓子捏的最尖的吼叫著,恨不得自己的同伴馬上飛到了自己的身邊提供支援。
山路上的淮西軍部隊馬上進入戰鬥狀態,迅速的向山嶺兩邊散開,刀盾手在前面封堵,弓箭手在後面壓陣,藍衣侯和葛寧也帶著各自的心腹,準備迎接猛烈的戰鬥。有部分的淮西軍士兵顯得有點慌亂,但是在紫焰都士兵的威懾下,很快就恢復了鎮靜,各自舉起武器,向著發現敵人的山嶺逼近。
葛寧一邊喝罵著自己的士兵前進,一邊嘟嘟囔囔的自言自語:「果然是在這裡設伏,嘿嘿!」
藍衣侯著急的看著前面,想要盡快的搞清楚清淮軍設伏的位置,還有設伏的兵力,以便迅速組織強有力的反擊。清淮軍果然是在這裡設伏,反而令他一直懸著的心放了下來,清淮軍既然出現在這裡,說明他們也是黔驢技窮了,只要就地消滅他們,回到霍山縣就依然是藍家的天下。
然而,情況似乎並沒有葛寧想像的那麼糟糕,也沒有藍衣侯想像的那麼樂觀,襲擊者在殺死了四個淮西軍士兵以後,就再也無聲無息了。從他們所站的位置看過去,前面所有的山嶺都靜悄悄的,根本看不到任何的人影。淮西軍的刀盾手逐漸控制了周圍的山嶺,卻沒有發現清淮軍的絲毫蹤影。
「弓箭手!放箭!放箭!」葛寧很不耐煩地吼叫著,不斷的吆喝弓箭手上前。
淮西軍的弓箭手不多,射住了周圍的山嶺,那些茂密的樹林都成了他們射擊的目標,樹葉和樹枝被箭鏃紛紛射落下來,很多麻雀無家可歸,只好在天上撲稜撲稜的繼續飛翔。葛寧和藍衣侯先後來到四個淮西軍的屍體旁邊,他們從屍體上看不出什麼特別有價值的東西,只能說明清淮軍的弓箭手箭法很不錯,命中的都是要害。不過,當那枚鐵骨箭被挖出來以後,葛寧的臉色就有點不好看了。這枚鐵骨箭非常的沉重而鋒利,哪怕自己就是有盾牌在身,如果遭受這種鐵骨箭襲擊的話,恐怕也是非死即傷的局面。
「清淮軍怎麼會有這樣的裝備?」葛寧看著藍衣侯,半信半疑的說道。
「也許是他們從哪裡搶來的。」藍衣侯明知道這枚鐵骨箭是藍家從金陵府買回去的,是金陵府王家精心鍛造的精品,當初購買這把弓和配套的箭鏃花費了足足上百貫的金錢,可是這時候卻萬萬不敢承認,要不然,葛寧又有拖延行軍速度的借口了。如果繼續拖延下去的話,恐怕到七月份都回不到霍山縣。
葛寧玩弄著鐵骨箭,臉色陰沉如水。他也是從死人堆裡面鑽出來的,自然明白這枚鐵骨箭的厲害,
「報告前鋒,前面沒有發現敵人的蹤跡,只有三個人的腳印,是往霍山縣的方向去的,應該是已經逃跑了。」過了一會兒的功夫,斥候隊長回來報告情況,藍衣侯和葛寧的眼神,都變得疑惑起來了。
「是清淮軍的斥候兵嗎?」藍衣侯試探著說道。
「還不能確定。」斥候隊長不肯定的說道。
葛寧不置可否,還在那裡玩弄著鐵骨箭。
他也是從死人堆裡面打滾出來的,深深知道這種武器的厲害,清淮軍裡面居然有人將鐵骨箭射出這麼遠,肯定是個非常難纏的高手,如果清淮軍裡面有這樣的箭術高手,他還是退避三舍為妙,免得白白的葬送了自己的小命。可是,奇怪的是,這枚鐵骨箭並沒有殺傷任何淮西軍,僅僅是射入了泥土中,到底是射箭的人技術太差,還是因為別的原因?或許他的準頭的確不怎麼樣,可是誰又知道,這是不是一個變相的下馬威呢?這個人如果是劉鼎,那就真的有點麻煩了。
劉鼎為什麼出現在這裡?
清淮軍真的準備在走馬崗伏擊嗎?
一時間,葛寧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陰沉不定,猜測著清淮軍的真實意圖。
「葛校,清淮軍的斥候出現在這裡,又迅速的撤走,說明他們是現在才發現我們到來的。我們要乘勝追擊,迅速到達霍山縣,給清淮軍來個措手不及,甕中捉鱉。」藍衣侯迅速的思考了一下,熱切的向葛寧建議。
「乘勝追擊?這是清淮軍的詭計!引誘我們上當!」葛寧冷冷的盯著他,陰沉的說道。
「清淮軍已經跑了!」藍衣侯很不服氣的說道。
「他們在前面佈置了口袋,就等著我們一頭鑽進去!」葛寧很不客氣地回敬,跟著大聲傳令,部隊就地駐紮,準備在這裡過夜,今天是絕對不走了。淮西軍的士兵當即原地紮營,派出的斥候隊也陸陸續續的收了回來了,同時在四周的山嶺上安排了嚴密的警戒。
「葛校……」藍衣侯又氣又怒,腦子裡就一個念頭,要帶著自己的人繼續前進。可是,他麾下的那些人,發現後面的淮西軍沒有跟上,他們這麼點人說什麼也不肯獨自通過走馬崗,無論藍衣侯許下多麼動聽的許諾,也沒有自己的小命值錢啊!如果走馬崗真的有清淮軍的埋伏,只需要幾十名弓箭手,就可以全部葬送他們。
葛寧看著藍衣侯白裡透紅的臉,又急又怒又是沮喪的表情,難得的放緩了聲音,低沉的說道:「搞清楚了狀況以後,我們再通過走馬崗,然後一路急行軍,殺往霍山縣。」
藍衣侯心裡當然不好受,可是也只有看對方的臉色行事,只好答應了。
夜色漸漸的陰沉下來,走馬崗變得非常的寂靜,白天炎熱的山區,晚上被夜風一吹,居然涼爽了很多。淮西軍就地紮營,在營地的周圍佈置了非常嚴密的警戒,明亮的火把照亮了大半個走馬崗。夏夜還是非常炎熱的,螢火蟲的光亮已經完全被火把掩蓋了,只有天上的星星隱約還在閃爍。
劉鼎從樹林中站起來,冷冷的看著山路中的淮西軍。淮西軍居然就地紮營,說明葛寧的小心謹慎超出了自己的意料,不過這樣也好,清淮軍剛好可以以逸待勞,在紅河灘將伏擊圈佈置得更加的嚴密。他低聲的對烏傑吩咐著,烏傑就悄悄地離開了走馬崗,提前回到了紅河灘。
樹林中,只剩下了劉鼎和令狐翼兩人,密切的監視著淮西軍的動靜。事實上,淮西軍並沒有什麼大的動靜,很平靜的度過了一個晚上。到第二天早上,淮西軍派出了更多的斥候,仔細的勘察走馬崗的每一個角落。令狐翼用弓箭殺了三個淮西軍士兵,慢慢的有計劃的向後撤,淮西軍則在後面追趕。當淮西軍的斥候距離他們太遠的時候,他們又停頓下來,等敵人靠近了,突然給予殺傷,然後迅速的撤退。
令狐翼本來就是大別山的山民,十分擅長在山嶺間奔跑,至於劉鼎,速度完全不在令狐翼之下,淮西軍的斥候雖然發現了兩人,可是卻始終沒有辦法追上。一行人就像牛皮糖一樣粘著,不離不棄,淮西軍斥候不時遭到的兩人的暗算,心裡自然是恨透了,可是卻怎麼都沒有辦法奈何得了他們。
葛寧和藍衣侯都先後接到了類似的報告,除了加派更多的人手前往追趕之外,同時下令部隊加強戒備,以免陷入清淮軍的陷阱。因此,儘管淮西軍的斥候在前面追得很凶,但是淮西軍的大部隊卻在後面慢吞吞的前進。依照這樣的行軍速度,沒有半個月的時間休想到達霍山縣。
「劉鼎不過想遲疑我們進軍的速度,葛校未免太小心了。」藍衣侯對自己的老家人說,故意將聲音提高,好讓不遠處的葛寧聽到。如果不加快行軍速度,當他回到藍家大院的時候,劉鼎已經有足夠的時間將藍家大院全拆了。
但是葛寧根本沒有理睬他,依然是慢條斯理的組織搜索,前進,搜索,前進,淮西軍的隊伍,在羊腸小道上慢吞吞的前進著,淠水河裡面的烏龜也許都要走的更快一些。淮西軍的士兵開始覺得還蠻愜意的,安全,不累,可是很快就感覺不對了,山嶺間溫度很高,太陽熱辣辣的,曬得人發昏,時間一長,就有人中暑倒地了。
藍衣侯一肚子的火氣沒有地方發洩,乾脆自己衝到前面去當了斥候。
「劉鼎,不要讓我再碰到你!」藍衣侯暗暗發誓。
然而,四周山風吹蕩,完全沒有了清淮軍的蹤影。
「劉鼎,我呸!」藍衣侯低聲的罵道,忽然間感覺不對。
嗖!
一枚箭鏃破空而來,聲勢凌厲,奪人心弦。
藍衣侯微微一驚,急忙順勢趴下,結果聽到身邊有人低聲悶哼,跟著傳來倒地的聲音,有人重重的倒在他的身旁。他下意識的扭頭一看,只看到追隨自己的老家人腦門上中箭,瞪著兩個大大的眼睛,沒有絲毫神采的看著他,早已經氣絕身亡了。那枚箭鏃的箭稈,赫然是之前射出來的暗箭是一模一樣的。
「前面有敵人!」
後知後覺的淮西軍斥候紛紛叫起來,淮西軍的弓箭手同時射箭還擊。
嗖嗖嗖!
密密麻麻的箭鏃不斷的射到對面的山嶺上,樹葉撲哧撲哧的往下掉,被驚動的麻雀撲稜撲稜的再次飛起來。
「追!」
藍衣侯回過神來,大聲吼叫起來。
這次務必抓到這些可惡的傢伙,一定要活活的剝了他們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