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兄弟,你還是進來吧,這東西不好搬。」
固定在鐵墩子上的金剛石砂輪有些重,確實不好搬。
唐宋跟老喬進屋的時候,喬振波已經拿著個強光手電在仔細觀察那塊石頭了。而將孩子哄上床的黃梅也坐在一邊看著喬振波的動作,至於老太太,對這些事情不太感興趣,早洗洗睡了。
「唉,幾年前,這小子經常做這樣的事情,不過大多是在白天。現在想起來,似乎猶在眼前啊。」找地方坐下來的老喬心裡忽然生出幾許感慨。一邊的黃梅沒有言語,只是輕輕歎了口氣,想必,那樣的日子她也沒曾忘得了——可以想像,那時候大喬同志還沒將身價搭進去,日子想必比現在舒坦得多,自然難以忘懷了。
「我爸說的沒錯,這東西還是白天開解的好,而且賭石什麼的,基本上都是白天,而且要在日光下。其實,不光是翡翠,無論什麼珠寶,想看它的成色水準,都嚴禁在燈光下觀察。」喬振波一邊看一邊解釋道:
「像我手上的這個強光手電,是賭石必備工具,到哪兒都得帶著。強光之下,很容易看見原石皮殼裡的斑點裂紋等等,這些斑點,專業稱呼是癬,從而根據這些癬以及蟒帶裂痕來確定原石的價值等等;就算是已經開解出來的翡翠,也可以用強光觀察它的紋理翠性,色斑裂紋。當然,翠性一般還是在比較好的日光下觀察比較好。」忽然想到唐宋還是個沒入門的翡翠白癡,喬振波又解釋了一句:
「翠性。是指翡翠在強光的照射下,會看見裡面閃閃發光地猶如冰花一樣的光點。不過,一些上好的真正玻璃地翡翠,反而不容易看出翠性,因為材料質地太好,紋理太過細膩的緣故。」
呃。那些東西還是以後慢慢說吧,他還沒指望成為一個翡翠之王什麼的,只關心這石頭裡面究竟有沒有翡翠,他關於超聲的試驗想法到底准不准。唐宋說道:
「那你看這塊石頭怎麼樣?」
「還好,還是個原石,我以為你隨便拿了塊石頭呢。不過有癬有蟒,只是質地有些疏鬆。而且裂紋較多。我想,如果沒看錯地話,就算裡面有料,開出來也是磚頭料。」
「那開出來看看,正如你所說。只是撿了個普通石頭,也沒有多大期望。」唐宋說道。
「那我先給你擦擦,再仔細觀察一下。呵呵,這也是一般翡翠開解的必經程序,或者說,也是賭石的必要程序。擦,俗稱開窗,也是講究眼力的。不能胡亂擦,賭石的時候,擦的好。擦出一條綠線出來,那石頭身價可能立馬翻幾倍,甚至幾十倍上百倍都不是問題。擦的不好,不好意思,很可能擦出一個狗屎地來,那就死定了,百萬身家也得葬送。」
說著,喬振波開動金剛砂輪。再在強光下仔細看了一眼石頭。選擇了一個角度,將石頭靠到砂輪上。輕輕齜了一下,便是一小片石頭掉了下來。
「怎麼樣?怎麼樣?」沒等喬振波將石頭再拿到電筒下面,一直沒有言語地老喬跟黃梅都忍不住問道。
這公媳倆配合的當真默契,唐宋不禁愕然,不過他反而不急了,反正一會兒便可以知道結果。
只是再看了一眼了喬振波卻是呆住了,揉揉眼睛,然後再看。半晌,方才長歎一聲道:
「唐兄弟,這石頭今晚不能開了。」
「不能開?為什麼?」唐宋大為訝異,不是說好的嗎?
「這東西,我不敢開,也不想開,而且,就算真要開的話,也得白天才行,否則,只要稍錯一點點,那價值就是天差地別了。」
此話一出,還有誰不明白的?唐宋還沒有說話,老喬已經忍不住道:
「東西很好嗎?」
「很好,若是六年前我那塊石頭能擦出這樣地品相來,都不需要再開,直接賣出去,便能狠賺一筆,而不會到今天這個地步了。老實說,這樣的品相,不說我開的石頭,就是以前在市場上見也沒見過幾次。而那些,成交價就沒一次在百萬以下的,而且,還不是翡翠,只是擦個窗的原石。」喬振波忽然看了唐宋一眼,緩緩說道:
「唐兄弟,這東西啊,我建議你還是不要解開為好,直接到大城市裡找個穩妥的大商家賣了算了,就這樣賣,少說開價也在百萬之上,嗯,最近幾年原石上漲比較塊,或許幾百萬也不是問題。要是再開的話,反而不妥,畢竟只是擦了個窗,很有可能開垮了。」
「就這麼個拳頭大小的石頭,有這麼誇張?」唐宋呆了呆,反問道。左右不過是塊石頭,幾分鐘前還被喬振波說地一文不值,現在卻成了百萬之數,這變化實在是突然太塊了,便是他也忍不住一陣心跳。
喬振波沉聲說道:
「一點也不誇張,最近我對翡翠行情也不是很瞭解,但一直在漲,而且是翻倍的漲卻是可以肯定的。」
看看已經呆呆地老喬以及黃梅,唐宋摸摸鼻子,忽然說道:
「喬兄,你不是說原石這類東西不應該在燈光下觀察嘛?會不會看錯了?」
「絕對不會,翡翠受燈光影響的主要是顏色變化,但種水變化卻是不大的。雖然說色差一等,價高十倍,但我估價也是按照最保守情況估計的,所以,百萬之數只會多不會少。當然,要是放在白天看的,我會更有把握,估價也會更準。」喬振波斷然說道。
「這樣啊,那明天早上你幫我開吧。」
「呃,你還要開?」喬振波有些詫異。
「當然要開。我不過隨便撿了塊石頭,無論垮了還是漲了也無所謂,還是看看裡面究竟什麼東西為好,也算廖個心願。說不定,這東西會開漲了呢。」唐宋不動聲色道。他本是為了測試自己的超聲能力,自然要看個究竟。那樣做什麼才更有把握,若一切真如他所想,以後要什麼樣的翡翠沒有?
呃,若是超聲對翡翠的驗證完全無誤地話,那倒是一個憑空而來地生財手段。倒是想不到剛到緬甸還沒一天,便已經有了最好的賺錢法子,不但輕鬆。而且刺激,更有一種像是收穫莊稼一樣地完美享受。
想想看,偌大的原石材料市場,遞上到處都是誰也不知道裡面有沒有翡翠的乾枯原石,然而他隨便拿起來看一下。便知道這東西值錢不值錢,不值錢地扔了,值錢的收刮下來,再隨便挑塊賣出去,便是一大筆收入——世上還有這等輕鬆愜意賺大錢的好事嗎?
當然,自己這超聲究竟准不准,光憑一塊石頭還不能算事,起碼得多找幾塊試試。在礦上倒是發現了一塊稍微差點的。可惜那軍官——其實,當時唐宋也知道自己不大可能隨便帶兩塊石頭出去,而且萬一被攔下的話反而會暴露自己。所以才要了一塊罷了。不過,就是那一塊也被那軍官要了回去,估計那傢伙從自己說的直覺兩字上面猜出了某些苗頭……
「這石頭是你的,究竟開不開自然由你自己做主,畢竟真要開漲了地話,那收入跟原石賣出又是好幾倍的差價。」喬振波微一沉吟說道:
「不過,你真要開的話,我一樣建議你到大城市裡找個大商家為好。老實說。我好幾年不幹這活了。連手都不那麼穩了,真怕給你開垮了。」
「這石頭又不是變魔術的。裡面真要有東西的話,難道還會給開沒了?」唐宋有些奇怪。
「呵呵,不是開沒了,而是怕開得不好,你想想看,萬一這石頭裡面是橫著地,我卻給豎著來了一刀,好好一塊翡翠成了兩半,那賣起來的價錢可就是幾倍來去了。呵呵,好好的能賺大錢的東西,真要被我開垮了,即便你不說,我自己心裡也過意不去啊。」喬振波笑了笑道:
「所以,唐兄弟,你還是聽我的勸為好。」
唐宋點點頭:
「也行,我反正也準備到處走走,不想在緬北呆著,這兒太靠北了。不過,我人生地不熟的,而且目前狀況下對翡翠還一竅不通,萬一被誰把這東西給坑了去,那就划不來了。不知道喬兄能不能陪我幾天?」
「呵呵,這個自然沒問題,今天好容易死裡逃生一趟,老實說,就算現在讓我回礦裡,心裡也有些虛,正想休息兩天呢,左右閒著無事。」前面喬振波都應承了上刀山下油鍋都沒問題,現在只不過讓陪著兩天,自然沒有不答應的道理。
一邊的老喬見狀忽然插言說道:
「如果你們要走地話,最好盡快,或者現在就走。」
「怎麼了?」喬振波有些不解,唐宋心中卻是一動,說道:
「老喬你是說那個軍官?」
老喬點點頭:
「不錯,先前那軍官不是從你這兒要了塊石頭走了嗎?如果那石頭裡面沒有東西,那一切都好說,如果有東西,那就難說了,人心不足蛇吞象啊,畢竟這兒是軍管政權,軍人最大,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就算我們是華僑,也是根本無法跟他們斗的。」
說到石頭裡面有東西的時候,老喬不禁意味深長地看了唐宋一眼。看得唐宋不禁淡淡一笑,年紀大點多點閱歷果然是有點好處地,自己什麼也沒說,某個老頭已經猜出了一些頭緒……
「哪有那麼好的事情,像唐兄弟能撿到這樣的一塊原石,已經是走了八輩子的好運了,怎麼可能隨便撿塊石頭裡面還有好東西。要知道,那只是個新坑新廠,能出的都是些低檔貨。」喬振波卻是不信。
「未必,不信你問小唐。看他怎麼說。」老喬敲敲手上的旱煙袋,臉一板道:
「我看你還是收拾收拾東西,趕緊跟小唐一塊上路的好。」
「呃,唐兄弟,那個石頭裡,不會真地還有什麼東西吧?」喬振波有些好奇。
「有可能吧。不過只是直覺,也沒辦法肯定。喬兄你也知道,人地直覺有時候不是那麼頂事地。」唐宋模稜兩可的應了句,隨後說道:
「不過既然喬老這樣說,那我們還是小心一點地好,那軍官我看著神經有些問題。」
其實,他倒不是擔心那軍官。而是擔心老喬這一家子,誰知道那樣的神經不正常地傢伙會做出什麼事情,萬一老喬家因自己有什麼差錯的話,那還不如不去救喬振波。老實說說,正是因為這一點。所以在下山的時候才沒有在那軍官耳邊來一嗓子,因為萬一軍官出事的話,很容易能就能調查到自己頭上,畢竟,在那兒出現的不是礦工就是礦工家屬,就自己一個外人,不懷疑也懷疑了。
說實在的,一會兒擔心這個一會兒擔心那個的。並不是唐宋性格,但現實就是如此,不想被北邊地人追殺的話。就得這樣。呃,什麼時候,他也能沒心沒肺,想幹啥就幹啥的過日子多好。不過,那是需要實力的,而現在,似乎他還沒有那樣的能力。
唐宋這麼一說,喬振波也不敢再遲疑了。畢竟在這個地方多年。軍隊地橫行無忌他要比唐宋要瞭解的多。站起身道:
「既然要走,那等等。我收拾一下東西。」
唐宋卻是搖搖頭道:
「東西不用收拾了,這兒的東西又不貴,到時候買就是了。我總不能白讓喬兄跟我走這一趟。對了,老喬,你們怎麼打算,還呆在這兒?」
「我們不用擔心,明天去果敢就行了,那邊有兩個親戚,正好去看一下,住上幾天。」
唐宋從口袋裡掏出一沓子人民幣,正好一萬,塞到老喬手裡。
老喬一怔:
「這麼多錢,給我幹嘛?」唐宋淡淡一笑:
「因為我的原因,才會讓你們有家回不得,這點錢也不多,算是在果敢的開支。」
「這麼多,就算在那邊再安一個家也夠了。不行,我不能要,就算你沒有救振波,我也不能平白無故收你的錢,何況你還救了他一命,救了他就等於救了我們一家,再拿你的錢,這算怎麼回事?」老喬說著便跟唐宋推辭起來。
唐宋微微一笑:
「老喬,你說這點錢跟這個石頭相比又算得了什麼呢?要不是跟在後面去礦上,我也不會佔這麼大便宜。何況,喬兄跟在我後面車馬勞頓的,也不能讓他白幹活不是?我們這一去,還說不定什麼時候回來,我想,喬兄既然有那樣地本事,而且年紀也不小了,總得掙點身家。所以,這點錢還是拿著,算是我聘用喬兄的導遊費。」
「他跟在你後面,只要有碗吃的就行,還要什麼身家,要不是你,說不定現在都直挺挺地了。」老喬還真是倔。
唐宋倒是無語了,捏著手上推來推去的錢,眼睛一轉,便將錢塞到一直在旁邊看笑話一樣的黃梅手裡:
「嫂子,這是給喬宇的營養費,你要是不收,我現在就自己一個人走了。」說完這話,他眼睛便盯著喬振波,意思是你敢說一句不准要,那咱就一個人上路了。
看看黃梅不敢做主的樣子,再瞅瞅唐宋,喬振波終究沒那麼矯情,點點頭沒有說話——老實說,這家裡委實缺錢,而且,還要搬到果敢去,沒點錢還真是什麼都不方便。
自然,喬振波此舉換來了老喬一陣拾掇,不過公公倒不好跟兒媳婦說什麼,也只是碎碎念而已,好在唐宋一邊勸,也就沒什麼了。其實,誰不喜歡錢,關鍵是該不該要,能不能拿。
老實說,唐宋身上還有錢,不過美金不能亂給,本來生活不富裕的人家,突然一大筆美金,不說招人懷疑眼紅吧,還很容易招致禍患,而另外那一萬人名幣,自己也要用著,不過,一萬,已經夠這一家子在果敢生活一年有餘了,畢竟,這兒的消費水平委實低下。
既然已經定下來了,出門的事情宜早不宜遲,再被老喬前前後後嘮叨一陣後,兩人也便上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