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兄弟,大恩不言謝,今日要不是你,我大概是回不來了,那幾位兄弟只怕也跟我同樣的命運。」
兩小時後,喬家院子,老喬一家團聚,其樂融融,而唯一的客人唐宋,則成了每個人的敬酒對象,便是言語不多的喬木老伴,也端了幾次酒杯。沒辦法,誰讓唐宋救了她家唯一兒子的性命呢。
「只是動動嘴皮子罷了,其實誰也不會見死不救的。喬兄不必見外。」唐宋舉起酒杯,淡然應道。他酒杯裡是沒什麼度數的葡萄酒,基本不會影響他的聲音掌控。
喬振波也才三十不到,不過不知道南方的氣候原因還是工作太辛苦怎麼的,人相當黑,比較成熟,也比較健壯。聞言沉聲說道:
「唐兄弟雖然只是動動嘴皮子,但對我們來說就是幾條命的事情。不管怎樣,以後唐兄弟若有什麼事,只要一聲招呼,上刀山下火海,也絕不敢辭。」
「喬兄說笑了,現在這世道,哪裡還有上刀山下火海的機會。其實,對我來說真不算什麼事情,喬兄不用放在心上。」唐宋微微一笑,心中卻道在外國的華人跟國內果然有些不一樣,恩怨分明,血性猶在……不過話雖如此,就不知真到了場面上,是否還能做的像說的一樣漂亮。當然,看喬振波這樣子,似乎不像帶假的。也是,自古草莽多英雄,若是換了個身家不菲的人來,只怕輕易不會說出這番話了……多少在都市混了幾個月,見識到了形形色色的各色人等,現在唐宋對人也有了自己的看法。或許,這也是成熟的一種表現。
不管怎樣,整個喬家對唐宋表現了足夠地尊重敬意以及感激。
飯後,黃梅跟老太太收拾碗筷並泡茶伺候——國外的華裔女子,似乎也比國內的傳統多了。飯一吃完都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當然,這或許跟他們的生存環境有關。若是換了個大富之家,自有傭人伺候。卻是不會發生這等事情的。
院子裡,老喬抽著煙,喬振波喝著土茶,唐宋卻在把玩著一塊拳頭大小地石頭。至於調皮的喬宇,或許玩了一天太累的緣故,已經上床睡覺了。
「振波,以後怎麼辦,還去礦上嗎?」半晌。老喬忽然問道。
「我除了這個,還能幹什麼?」喬振波反問,他也知道老子問這話地意思。今日好不容易死裡逃生,不想他再做這樣危險的行當,不過,他除了兩把子力氣,也沒別地特長,還能做什麼?養家餬口的壓力在身上,不是想不冒險就能不冒險的。
「對了唐兄弟,我還不知道你是怎麼跟我父親認識的。到這兒來有什麼事情。有沒有我能幫上忙的地方?當然,大忙我也幫不上。出兩把子力氣還是沒問題的。」不想再老爹糾纏工作上的事情,喬振波便問唐宋道。怎麼說也是救命恩人,總不能說上一句感謝就當完事了。
在他面前談兒子的工作,不知道老喬有沒什麼目地,唐宋心中一動,說道:
「其實也沒什麼,今天我跟喬老還是剛見面剛認識。在北面出了點小麻煩,便想到這兒來散散心了。至於幫忙的事情,對了,喬兄,你在翡翠礦上工作,想必對翡翠也有相當認識吧。你覺得我手上這塊石頭怎麼樣?」
「你手上這個便是後來隨便拿的那個石頭?呵呵,唐兄弟,你不會覺得這裡面有翡翠吧?」喬振波瞄了一眼那塊石頭,不禁笑道。
隨便拿?唐宋淡淡一笑:
「怎麼,你覺得沒有?」
「可能性太小了。而且,就算有,估計也是磚頭料地居多。」喬振波搖搖頭:
「這個礦是新發現的,屬於新坑新廠,除了出些不上檔次的翡翠外,似乎還從來沒見過也沒聽說過有什麼好料,何況,你還是隨便拿的一塊石頭。」
果然不虧是生活在緬甸這地方的人,就算做苦力的也能隨便冒出一兩句專業術語。唐宋眼神一凝,問道:
「磚頭料?什麼意思?」
「意思這是這東西就跟磚頭一樣,雖然也屬於翡翠的一種,但種粗、水干、底差,是最低檔的翡翠,只能騙騙外行人,或是做些B貨C貨。」
汗,一個術語還沒解釋好,又冒出來三四個更專業地。
或許瞧出唐宋眼中地疑惑,喬振波解釋道:
「種,是指翡翠的結構和構造。種粗是指質地疏鬆,粒度較粗且粗細不均,雜質礦物含量較多;種好是指結構細膩緻密,粒度微細均勻,最好地種是老坑玻璃種。水,是指翡翠的透明度,也稱水頭,水跟種有關,種夠老的話,一般水也差不了。種粗,那水基本沒指望。底差,也就是說地子不好。地,是指翡翠的乾淨程度以及水跟色彩之間的協調程度,最好的地是玻璃地,完全透明,具有玻璃光澤。至於B貨C貨,都是翡翠專有名詞,B貨是指經過強酸清洗並注膠以提高光澤透明度的翡翠,而C貨則是人工染色翡翠,真正的行貨是A貨,純天然,不帶一絲人工痕跡。」
其實地是種水色之間的協調稱呼,玻璃地則必然是玻璃種,但玻璃種卻未必是玻璃地,有可能是冰地,也有可能是水地,這兩種雖然僅次於玻璃地,但價值上卻是相差甚遠。不過對翡翠還屬於一竅不通的唐宋卻被這又是種又是地的搞得有些暈,轉著手上石頭,說道:
「聽著喬兄說來一套一套的,看來也是行家裡手啊,怎麼沒想著在這行業發展?我想著怎麼也比在礦上強吧,何況還有沒有什麼危險。」
喬振波卻是擺手一笑:
「唐兄弟就別笑我了,剛剛我說的這些幾乎每個緬甸人都知道,我最多是班門弄斧,怎麼能算行家裡手?何況從事翡翠這一行當,無論是原石買賣還是翡翠加工銷售,非但需要眼力能力,而且還需要不菲的資金,無論哪一項,我都不具備,想搞也搞不起來。」說道這兒,喬振波臉上忽然有些消沉,話鋒突然一轉:
「其實,也不瞞唐兄弟說,以前我也在原石市場呆過一段時間,不過,現在我家的狀況唐兄弟也看到了。原石買賣,少不了一個賭字,這一賭,結果就難說了。」
倒是不知道喬振波還有這樣的經歷,不過,沒經歷過失敗的男人不能算真正的男人,唐宋安慰了一句:
「都是神仙難斷原石,相信從事這一行的就沒人沒走過眼,一兩次失敗不算什麼,相信有機會的話,喬兄一定會東山再起的。」
喬振波搖搖頭:
「東山再起?老實說,我是沒興趣在這一行再做什麼,不想再次經歷前一分鐘還身價百萬,下一秒就一貧如洗的事了,實在受不了那個刺激。」
戒賭,也是件好事,至少家**安穩平和,不會出什麼大的波動。唐宋換了個話題:
「喬兄,既然你曾經從事過這行當,那肯定對原石有自己獨到的見解,不如幫我看看這塊石頭成色如何,裡面到底有沒有翡翠。」說著,便將手中石頭遞給喬振波。
「你真要看?都說了這礦裡不會有什麼好東西。」喬振波接過石頭掂量了一下。其實,他嘴上說的漂亮,不過一碰到石頭,還是難免心動,想查看個究竟,這就跟吸毒的生理毒癮好戒,心理毒癮難戒一樣。只是在礦裡那麼長時間,卻從來沒見到過什麼好東西,自然不相信唐宋隨便撿來一塊下角料會有野雞變成金鳳凰的一天。
「看看也無妨,反正閒著也是閒著,我還沒見過具體怎麼賭石呢,能見識一下也是好事,畢竟這兒是翡翠王國。」唐宋看了一眼已經到了喬振波手上的石頭,不動聲色說道。
這石頭,自然不是喬振波口中隨便撿的一塊,而是唐宋發現的僅有兩塊對超聲速度有影響石頭的其中一塊,而且是音速變化更大感覺更好的那塊。沒辦法,唐宋本來倒是想拿塊一般的,卻不料那軍官不知想到了什麼,居然將他身上那塊要走了,讓他再選個。唐宋便只能接受那軍官的好意,將這塊更好的再撿回來——也只能拿這個了,若是真的隨便拿個回來,那還怎樣驗證他關於超聲的設想?
「那好,你等著,我去拿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