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道凌的憂心忡忡的話語讓政養猛然一驚,隨即瞬間便恢復了理智。
難道被那個美國使館的秘書看見了?如果是這樣那麼情況還真是有點嚴重了。恐怕用不了明天這中國虐待囚犯的醜聞就會傳遍了整個世界了!這個世界就是這樣,尤其是中國,你只要稍微有一丁點的不好的事情,馬上就會被人用顯微鏡放大無數倍之後四處的宣揚。
媽的,政養暗罵了一句之後扭頭看向孫道凌苦笑道:「看來我給老哥你添麻煩了……實在不行,要不你把外面的那人交給我來搞定……」
「還沒有那麼嚴重……」孫道凌拍了拍政養的肩膀。「老弟你要太擔心了,沒有必要使用太極端的手段,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那個使館的秘書被我以國家秘密的借口拒絕在外面,不過那幾個女人倒是放進來了,畢竟她們和老弟你都有點關係,我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了……不過等會還要老弟你出去解釋一下,否則這誤會恐怕就越來越深了……原本她們對我們抓捕陳阿福幾人就很不理解!」
政養稍微放下心來,他當然知道這幾個女人是誰了。當下點了點頭:「這裡老哥你處理一下,我出去搞定她們!」說完政養急急的跨出了門外。
當政養剛一跨出監房的時候,心中立馬就大是後悔,因為他猛然想起的另外一件事情,就是現在自己這滿頭的白髮和一臉的病容,而且最要命的是他隨後發現站在外面的除了許沁之外,還有夏雪。想必是許亞雲單獨去探視陳阿福,而這兩個人丫頭則是跑過來要求看看樊天恩和吳小鵬了。孫道凌當然是不知道自己不想見到他們,所以也沒有提前通知一下,就直接帶她們過來了。
的確是和政養猜測的一樣,不過政養卻是猜錯了一點,許沁是在孫道凌出去應付她們的時候,眼就看出了這個人自己昨天剛剛見過,而且還是和政養一起見的。所以在看到孫道凌的眼她心中馬上就感覺到一絲的不對勁,直覺告訴他這裡面好像是真的有點問題。不過她還不能確定。所以她臨時將原計劃的保釋改為探望,甚至是連使館的那個秘書也是她勸說在外面等候的。
這樣一來,許沁的這個舉動自然是大受孫道凌的歡迎,只要不給他帶來太大的麻煩,探視一下也是正常的。畢竟據他所知的情報這幾個女人和政養的關係都很不一般的。
可是,等到他們探視完了吳小鵬之後來到關押樊天恩的監房之外時,剛好趕上了政養正在情怒的對著樊天恩施暴,原本許沁和夏雪之前還沒有注意到是政養,畢竟政養的形象還是改變了很多,不過孫道凌卻是在外面不小心說漏了嘴。這樣一來他們才發現裡面那個滿頭白髮的人居然是政養。
二女同時大驚,夏雪的擔心自然就不用說了,畢竟她知道政養以前曾經有過一些很莫名其妙的症狀,而且政養身上也是經常會有些讓人匪夷所思的事情發生,比如上次突然失明然後又突然好轉的事情就是一個最典型的例子。
而許沁則是想得更多,因為昨天她和政養分開的時候他也只不過就是兩鬢之間有點白髮,但是到了今天馬上就變成了滿頭的白髮。她幾乎可以肯定政養說的什麼故意染髮是騙自己的鬼話。肯定是在他身上有什麼問題發生了,要不就是得了什麼很嚴重的疾病?
兩人同時感覺到了問題的嚴重,哪裡還顧得上挨打的樊天恩,如果政養再不出來,恐怕她們早就不顧一切的衝了進去了。
而當政養走出來看著她們乾笑之時,兩人同時又發現了他一臉憔悴的神情,憑直覺她們意識到政養出了什麼問題了。
兩人同時疾奔到了政養的身邊,許沁原本還是情緒激動,不過當她發現另外一邊的夏雪更加激動之時,忍不住極力的控制了一下自己,稍微放慢了腳步,但是看向政養的一雙美目之中的擔憂卻是溢於言表。
「政養……你這是怎麼了?怎麼會變成這樣?」夏雪搶先一步來到政養的面前,雙手緊緊的抓住了他的胳膊,嗓音略帶顫抖,美目隱現淚光,顯然正極力的控制著自己的情緒。
「是啊……昨天不都還是只有一點點……」許沁跟在後面,隨口附和,不過說了一半之時被政養的眼神及時的阻止了。
政養輕輕一歎,隨手將夏雪攬到懷中,柔聲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先出去在說……」說到這裡,順手很自然的拉過了仍然站在哪裡發呆的許沁的小手,三人朝外面走去。
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是一個原因,另外一個原因就是政養心中還沒有想好自己該編一個什麼樣的謊話來讓這兩個聰明的女人相信自己。所以他需要時間去想一個既合情又合理而且還要能讓人相信的借口。自己總不能告訴這兩個人女人自己這樣的真實原因吧?讓女人擔心一向不是他的做人的一貫風格。
走出了這看守嚴密甚至佈滿了高科技的監房,老實說政養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感覺渾身突然為之一輕,就好像肩膀上突然放下了一個沉重的包袱一樣。由此看來,這國安的監房實在是進去難,出來更難了!如果你沒有一點斤兩,最好是不要輕易的去招惹他們,否則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三人隨便找了一個很安靜的地方,政養一臉的輕鬆,甚至還旁如無人的點上了一隻香煙,很是悠閒的吸了一口。
「你們怎麼跑到這個鬼地方來了?」這是政養剛剛想了半天之後的一個很不得已的對策,因為無論怎麼說他都無法解釋自己一夜白髮的奇怪現象。
「你還是先說說你為什麼會這樣吧?」夏雪和許沁同時皺了皺眉頭,顯然兩人還不是那麼好糊弄的。
「你不會是要告訴我你昨天晚上又去染髮了吧?」許沁一臉不悅的看著政養補充了一句。
「還有為什麼你會一臉的憔悴?最近都在忙什麼?」夏雪補充的問了一句。雖然沒有像之前那樣急得要哭的神情,不過臉上的憂慮仍然是顯而易見。
政養苦笑一下,都說一個女人要是嘮叨起來能比得上五百隻鴨子的叫聲,這兩個女人合起來恐怕就不只是一千隻鴨子了。
「老實說我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原因?」政養無奈一笑,能蒙多久是多久吧。「不過醫生說,這種情況無外乎就是四種情況,要不就是精神因素,要麼就是營養失調,要不就是遺傳因素,再不就是慢性的疾病,今天上午我去過醫院了,醫生也沒有給我一個明確的答覆,只是說我最近可能是事情太多了,有點過份的焦慮,所以才會導致這種情況的發生!後面我只需要好好體息調養一下就好了……」
政養開始瞎掰起來了。
「是嗎?」夏雪滿臉疑惑的看了政養一眼,不過她知道政養說起謊來比真話還要真,基本是沒有幾個人能分辨的出來的,所以最後只有在語氣上表示懷疑了。
「當然……」
「在哪家醫院?」許沁還是稍微精明一點。
「市醫院,後天我還要去複診,如果你們不相信,可以和我一起去!」政養說的煞有其事,他上午的確是去過醫院,不過是去看杜莎了。至於說後天複診的事情,政養也管不了那麼多了,因為如果不出意外的後天他決定去龍虎山找張道陵了。一來和張道陵約好的一個月的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半的時間,早去總比晚去好,萬一這小子放自己的鴿子怎麼辦?二來他自己的身體的變化實在是不允許他再這樣耽擱下去了,雖然他表面上不是很在意,不過心中的緊張是沒有幾個人能知道,說他不怕死那是假的,他比任何人都怕!
以前之所以膽子特別大,那是因為他對這個什麼天譴有所懷疑?即便是後來有一次眼睛失明的經歷,但是這也是成功的讓他自己瞎貓遇見死耗子給破解了,所以從心底來說,他對此不是很在意,因為他自認為自己好像有這個能力去破解,所以後面他仍然是肆無忌憚的做了很多不該明目張膽去做的事情,雖然是僥倖的成功了,但是成功依然還是需要付出代價的。這次看來幸運並非一直都會跟在自己的身邊的。
老實說這幾天他常常都是暗暗問自己一個問題,如果是時間倒回來他還會不會去做這些逆天的事情呢?結果得出的答案讓他自己覺得可笑,因為他發現自己心中依然是一個肯定的答案,他依然會去這麼做!
所以在剛剛這一利那間,原本還頗不甘心的政養突然之間想通了一個許久沒有想明白的問題。既然自己知道會有這樣的一個結果之後仍然還是會這麼做,那麼自己還有什麼好後悔的呢?還有什麼好害怕的呢?只要自己問心無愧,即便是有負天地又有何妨?
想到這裡,政養的心豁然開朗,心中暗暗決定,抓緊時間在這兩天之內解決蔡雅軒的問題,忙上啟程去龍虎山,不管結果如何,總之要給自己一個交代!至於別的事情……就一切隨緣吧。
政養看著面前的夏雪和許沁,最後終於露出了一臉燦爛的笑容。
見政養最後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二女雖然心中仍然還有疑惑,不過想到後天就可以去醫院證實了,當下也就放棄了在逼問政養,她們哪裡知道政養此刻心中的心思。
「對了,剛剛哪位孫先生不是你昨天見的一位朋友嗎……他們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有這麼大的權利?居然連市政府的領導都不買賬?」許沁終於將話題轉到了主題。政養也是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你知道他們為什麼會突然將福叔他們抓起來的原因嗎?」
許沁和夏雪同時緊張的看著政養,等著他的答覆,因為直覺告訴她們政養不但是知道這件事情,而且也參與了這件事情。
政養的表情瞬間變的嚴肅,老實說這個問題是一個及其複雜的問題。
「我該怎麼說呢?」政養拍了拍額頭,繼而扭頭看向許沁道:「今天其實你們不該來,更不該帶著那個美國使館的秘書過來,這樣無濟於事……而且,我還可以告訴你們無論是你們搬出誰來,他們三個人都是無法離開這裡,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們,他們三個人的下半生可能會在中國的監獄中渡過!」
許沁和夏雪同時一怔,前者急忙問道:「到底是什麼罪名?總要給一個明確的說法吧……」
「間諜罪!」政養苦笑一下。「而且據我所知這還只是一項罪名,還有幾項罪名如果成立,恐怕按照中國的法律槍斃了他們三人也不為過!」
「什麼?這怎麼可能?」許沁和夏雪不可置信的看著政養。
「福叔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事情呢?我絕不相信!」許沁一臉的堅決。
政養微微一歎:「我知道你和福叔之間的深厚的感情,不過這的確是千真萬確的事情,我實話告訴你,剛剛的那個孫道凌真正的身份是國安局的特派員,他們盯著這幾個人不是一天兩天了,如果他們幾人真的不是,那麼你想想人家國安人員吃飽沒事幹來查他們幹什麼?」
「可是……」
政養微微擺手,阻止了許沁繼續說下去。
「我理解的你感受,但是有很多事情其實是你,包括你媽咪都不知道的……」
政養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緒,然後將自己從孫道凌那裡得來的消息原原本本的說了出來。
包括之前他們曾經去過的那個地下舞會,以及這許亞雲公司的一些複雜的事情,總之是沒有任何保留。
許沁聽得臉色一陣慘白,即便是她再不想相信,但是大量無法解釋的事實,實在是讓她不得不去相信這樣的一個事實!
良久之後,許沁微微一歎:「不管怎麼說,他對我,對媽咪是沒有任何虛情假意的,這一點我敢肯定。」
政養也是深有感慨的點了點頭,這也是他為什麼即便是知道了陳阿福的身份之後仍然是對他抱有好感的原因之一,不管怎麼說,這首先就證明了陳阿福是一個真正的男人!至於其它的事情……既然他是一個男人,那麼既然他選擇了這一行,其實對這樣的一個結果應該早就有心理準備了。
「我想去看看福叔……你陪我去好嗎?」良久之後,許沁很是軟弱的看著政養。
老實說原本政養是不想去的,不過看著許沁一臉的悲情,心中一軟,當下點了點頭。
在政養的帶路之下,三人很輕易的進入到了關押陳阿福的監房,許亞雲仍然還在裡面,出人意料的是兩人之間並沒有太多的交流,都在哪裡愣愣的發呆。
政養注意到,許亞雲雙眼微微發紅,甚至眼角還隱見淚亦,顯然剛剛曾經哭過,見政養幾人進來,許亞雲急忙扭過頭去擦了擦眼睛,同時發現了政養奇怪的變化之後也是微微一愣。
不過還好夏雪聰明,小聲的在她耳邊解釋了一下,這才讓許亞雲稍微的放心一點,不過眼神仍然是流露出隱隱的擔心。
許沁則是摟住自己的母親,忍不住小聲的抽泣起來,顯然是見到陳阿福的如此下場,心中悲傷。
陳阿福看了政養良久之後,眼中最終還是閃過了一絲無奈的苦笑。雖然他被限制在那把特殊的椅子之上,不過看起來並沒有不舒服的感覺。
「我很欣慰,到這個時候你仍然能來看我一眼!」
「我其實不想來的……」政養也是苦笑一聲。「不過我始終認為我有必要過來和你說聲謝謝……所以我還是來了!」說到這裡,政養扭頭看了看許亞雲和許沁一眼,這意思就不言而喻了,就是要謝謝他這麼多年來對許亞雲母女的照顧了。因為即便是一個女人再有能力,如果她的身邊沒有一個男人,仍然還是會很辛苦的。這一點所有的人都要承認。
政養的話讓另外三個女人聽的一陣茫然,她們不明白為什麼政養會對陳阿福說聲謝謝?
但是政養這話卻是讓陳阿福原本很沮喪的臉突然顯得精神煥發,一雙眼睛忍不住一亮。
「看來你經過了這麼就的掙扎之後終於還是想通了!」陳阿福大是讚賞的點了點頭,眼中閃過了一絲欣慰的神情。「你果然沒有讓我失望,是一個真正男人!」
「你也是!雖然我對你這種做法很是反感,但是這並不影響我對你的看法!」
政養的眼神滿是真誠,從來沒有如此的真誠過!老實說如果沒有經過這些事情,他恐怕這一輩子都想不通,因為他不能原諒許亞雲當初很不負責任的扔下自己一走了之,不過現在……現在他這樣的情況,實在是沒有理由再去恨什麼了?因為他恐怕沒有多少機會了。
陳阿福滿意的點了點頭,扭頭看了看許亞雲幾人一眼,眼中充滿的柔情。
「好了,探望的時間早就過了!我想你們應該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那麼剩下的時間就交給我和政養吧!」
許亞雲微微一愣,抬起頭來,眼淚忍不住的再一次的奪眶而出。許沁也是拚命的搖頭……因為他們知道,這可能是他們最後一次見到陳阿福了。
而夏雪則是小聲的在一旁安慰著兩人。
「……接下來應該是我們兩個男人之間的話題了!」陳阿福扭頭看向政養,臉上一片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