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縫在不斷擴大,與之伴隨在一起的,還有一種被所有狩獵者所熟悉的古怪聲音。
撕扯,那是類似用不甚鋒利的刀子,在半生不熟肉塊上使勁兒割裂撕扯後發出的奇異響聲。
通常,這種聲音只有從獵物身上取肉的時候才能聽見。可是現在,同樣的聲音,居然會從一個死亡多時的產婦腹中發出。聞訊而來的天翔連忙吩咐眾人放下屍體,小心而仔細地認真觀察起這怪異的一幕。因為,這個時候,那條原本只有短短數厘米長的裂縫,已經擴大到了屍體的胸口及下陰。從部分從內部撐起的皮肉來看,似乎是有什麼東西想要從裡面拼命掙扎出來。“哧拉!”緊密結合在一起的肌肉,最終在來自內部的巨大力量撕扯下,從中被分成了兩半。隨著傷口處大量鮮紅血液的溢出,一個模樣怪異的幼小生物出現在眾人眼前。使得圍觀的人群中頓時爆發出一陣駭然的驚呼。因為,圍觀者當中,有不少人對於這個剛剛從屍體中強行破出的生物,並不陌生。
類人。
那種先前在城市廢墟外遭遇到的可怕類人。猙獰的頭部、尖利的爪牙、渾身被一層厚厚的體毛所覆蓋。以及,一雙對人類充滿仇恨與殘忍的眼睛。所有的這一切,都明白無誤地表明——這是一個類人。一個幼小的,剛剛出生的類人。
只是,這種生物為什麼會在這裡?為什麼會出現在一名人類孕婦的腹中?天翔小心地用手緊扣住幼類人的手腳,將其輕輕地,從積滿血水的屍體腹腔中拎出。交到近旁的戰風手上後。這才強忍著那股刺鼻的濃烈血腥,從腳邊抽出匕首,飛快將空疼的屍體腹部切開。
他不明白,這具屍體為什麼在腹部破開的瞬間,居然會流淌出那麼多地血?這不合情理。要知道,就算是把一個人的手腳從中砍斷。恐怕也不會弄出這麼多的血。然而,就在天翔的雙手剛剛把死屍胸腹上的皮肉掀開後,驚恐與憤怒結合在一起產生的激動,使得他臉上的肌肉根本無法抑制的緊緊絞合在了一起。
“畜生!這東西根本不是人,簡直就是低等的畜生!居然連這種事情都做得出來。不,他甚至連畜生都不如,他根本就是一種最低下、最卑鄙的生物。”女屍的腹腔已經變成了一片模糊的血肉。子宮完全被撕爛。附近的腎髒及身體器官都出現過被撕咬的痕跡。甚至於位置更高的心髒與肺泡,也失去了部分。從破損的傷口來看,應該的被某種生物食用後留下的痕跡。那些多得異乎尋常的血跡,正是由此而來。唯一能夠做出這種事情的,只可能是那只剛剛出生的幼小類人。
它竟然把生育自己的母體當作食物,在母親肚子裡就開始了進食。
憤怒,不僅是天翔。所有圍觀的人,都表現出一種瘋狂的憤怒。沒有一個人能在看到這樣悲慘恐怖的一幕後不感到憤怒。孕育生命的女人遭到如此地厄運,這是令任何男人都無法接受的事實。女人在哀哭。死去的人是她們的姐妹,這讓她們如何能不痛苦?
當然,悲哀的同時,她們也不由得生出一種深深的恐懼。
如果,自己肚子裡的孩子,也是一個這樣把自己當作食物地類人。那該怎麼辦?天翔終於明白。自己先前在營救女人過程中。那種在路上時刻伴隨自己的莫名不安究竟從何而來。那種在廢廟中產生的恐懼,以及一路上心緒不寧的所有原因,在這一刻都得到了解釋。他也終於知道,那些死去女人的屍體究竟為什麼會不翼而飛,那些身單力薄的女人為什麼能夠活下來,還有回來的路上,那些類人為什麼會那樣瘋狂的對自己進行阻攔……
所有的原因只有一個——為了這些女人。很明顯,類人們已經把這群孤苦的女人當作自己的私有物。她們既是食物,也是生育繁衍下一代的必要工具。而且,還是剛剛出生後幼類人最好的營養品。
根據女人們的哭訴和回憶,在廢廟居住時,外出的人偶爾會出現莫名其妙的現象。醒來後也只發現自己衣衫零亂,下身腫痛。卻絲毫沒有想到,自己體內已經被種下根本不屬於人類的種子。像死者一樣,懷上了類人後代的女人究竟有多少?誰也不知道。畢竟,連他們自己也搞不清楚懷孕的具體時間。
有一點可以肯定,還會有女人被自己產下的嬰兒吃掉。
對此,天翔毫無辦法。所有懷孕的女人都已經臨近產期。雖說狩獵者們也有一些獨特的墮胎方法,但是絕對不能在她們身上使用。這個時候的胎兒已經在母體內成熟,墮胎對於她們來說,根本就是一種自殺行為。
當然,古人書中也記載著一種剖腹方法。可以提前將嬰兒從母體安全取出。據說,危險性還相當小。只是,這種方法早已經失傳。在沒有完全把握的情況下,天翔實在不願意用自己人的性命去冒險充當實驗品。唯一的辦法,只能是靜候著女人們自然生產.雖然這樣做會死人,卻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幼類人被關進一只狹小的鐵籠。就它的體積來看,那裡已經相當寬大。而且,它對自己的新居,似乎相當滿意。
脫離母體不過半小時,它就已經開始能夠雙腳站立並移動。口中也不時發出陣陣威脅班的低吼。從外表上看,毛茸茸的它似乎還有些可愛。如果不是那些至今殘留在其口角出的血肉污痕,恐怕很難有人會相信,這是一個剛剛吃掉自己母親的怪胎。它似乎相當仇視人類.一個看其可憐,想要弄些食水塞進籠子的女人,成了受其傷害的首要目標.那只端著水碗的手.在剛剛伸進鐵籠地瞬間,就被尖利的牙齒撕下了一塊鮮血淋漓的皮肉.
它已經用實際行動向所有人宣告:我要吃肉,要吃人,要吃活人.“給我宰了它!”天翔怒吼著,從地上猛地拎器鐵籠,瘋狂地扔進了燃燒正旺的火堆。只聽得幾聲淒厲的慘叫後,類人幼小的身體頓時被燒成一團烏黑的焦炭。
“戰風,你帶一個小隊。時刻守護好這些女人。不許讓她們受到任何傷害。也不允許任何人歧視她們。一旦在生育過程中發現任何不對,不要手軟,馬上在第一時間割斷她們的喉嚨。這樣做,多少也能減輕她們地痛苦。”天翔的命令雖說聽起來無比冷酷,但是每一個人都明白,這是目前能夠給予懷孕女人們最好的待遇。畢竟,與那種來自身體內部噬心嚙肺的巨大痛楚相比,被自己人一刀結果性命,實在是一種相當舒服的死法。
“從今天起,給所有的女人增加一半食物。想吃什麼任由他們挑選。只要是我們有的,絕對不要吝嗇。工作量也按照最少的安排。我想,這樣的決定,應該沒有人會反對吧!”沒有人出聲,所有的人,都在仔細地聆聽著年輕族長發布的號令。
“外派的警戒要雙倍人手。那些放置了巨弩的攻擊點必須隨時保持一半以上隨時有人把守。夏科、商劍鳴。帶上你們的小隊。把附近所有地地井全部偽裝起來。武裝人員增發平時一倍以上地彈藥。提高你們的警覺和注意力。記住。我們的敵人,不單是蟲子、蟲獸,還有那些時刻想要吃掉我們的類人!”天翔這樣做不是一時艱興起.而是經過仔細認真考慮後得出的結果.他很清楚,盡管類人自從上一次在廢廟遭遇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但是他敢打賭.這種恐怖的食人生物,絕對不可能輕易放過那些懷上其後代的女人.它們很可能隱藏在暗處,距離基地不遠,但是已經超出自己探測范圍之外地暗處.觀察著族人的一舉一動,只等時機一到,就會立即現身,搶走那些破開母體而出的幼小類人.
這是一種最基本的生物本能.就好象一個柔弱的女人,為了自己的孩子,不惜與別人拼命是同樣的道理.也正因為如此,天翔才第一次覺得,那些布置在周圍廢墟中的巨弩,可能還遠遠不夠承擔起包圍基地的能力。
巨弩威力強大,但是仍有射擊死角。而且,對於類人這種行動極其敏捷的生物來說,笨拙的巨弩可能根本無法將其瞄准。因此,想要活下來,想要安全地呆在基地裡,就需要更多,更游泳的防御武器。
尤其是那種能夠成片攻擊的武器。譬如:古代的發石車。接連幾天,所有的族人在在翔的指揮下,除了那些身子日益沉重,無法進行重體力勞動的孕婦這外,其余的人,都在緊張地完成著兩項與他們安危密切相關的工作。
裝陷阱和制造發石車。
基地周邊有著許多深圓的水泥地井。不管古代人類究竟是把它們挖出使於何種用途,最起碼,對於目前獰獵者們生活的環境來說,這些東西的確能夠起到一定的防御效果。小青就是最好的例子。
撐上簡單的支架,蓋上一層薄薄的干草與泥土,在隨便撒上一點零亂的碎石。一個中古結合的完美陷井這樣偽裝成功。從表面上看,隱藏著肉眼無法看穿殺機的它們,根本就與平地沒有任何區別。砍伐附近的植物籐條,是夏冬小隊這邊幾天來的主要工作。運回基地的籐條,被從中切開並烘干後,再次被絞揉成粗大的籐繩。只不過,它們現在的作用,並不是用來充當弓弦,而是交替紡織成一張張結實的籐網。伸展開後,四只角用兩根長大的硬森拉開繃緊。遠遠看去,就好像是一只巨大的蒼蠅拍子。外形並不等於實際功用。這些“蒼蠅拍子”地安置地點。只要是廢墟樓頂或基地外的各個隱蔽點。硬木的末端,被兩根手工絞成的籐繩,緊緊維系在一台模樣古怪的木制器械上。使之形成一個能夠反彈的夾角。另外一根被滑輪將自己伸縮范圍絞到極致的籐條,則死死地拉住了“蒼蠅拍子”的另外一端。把它不情願地從夾角地正常距離內,反向扭轉了半個正圓。在巨大的拉力下,強行摁進了器械後面的齒槽中。至於“蒼蠅拍子”頂端那張結實的籐網中,則裝滿了大大小小的堅硬石塊。它們每一邊的稜角是那樣尖銳鋒利,以至於任何人的手輕觸上去,都會感覺到一陣從指端傳來地寒意。
這樣的發石裝置,一共布置了三十六台。至於戰風,在帶領他的人守護女人之際,也沒有完全閒著.一套從太極心法中演生而來的簡單刀法,成了幾天來他向眾人傳授最多的東西.這套刀法是天翔在書中最後的隱蔽冊頁處發現.簡單`實用`而且容易練習.外派的警戒哨兵裝備極其精良。兩人一組的他們配有威力強大地M5G43突擊步槍,還有能在數千米遠一槍斃命地G18OS。手雷與麻醉罐當然也在配備之列。不過,尤其值得一提地,當屬那些由狩獵者自行制造,看上去頗有些粗糙,但是卻相當管用的鋼制防護裝甲。護肩、護胸、護腿……這些本應該屬於遠古冷兵器時代鎧甲上的名詞,再一次出現在手持槍支的狩獵者身上。用細密籐繩連接而成鋼制裝甲片,成了他們除衣服之外的另外防護手段。盡管這些東西穿在身上有些沉重,樣子也並不值得恭維。但是不可否認,對付意外而來地突然襲擊,它們的確相當管用。
年輕的族長可能是在所有人之外最為清閒的一個。不過,這只是表面上的看法罷了。一動不動地閉著眼睛整天坐在那裡冥想,當然會被不知內情的人理解為在偷懶。天翔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熱烈地期盼著,散發開的腦波能夠盡可能地延伸到更遠的地方去。一千米的距離對於任何人來說,都是一種絕對遙遠的概念。哪怕就算是身手再敏捷的狩獵者,以最快人速度跑完全程,至少也需要數分鍾的時間。對於時刻保持警惕的防御者來說,這點時間。已經足夠發出警報,再送上一顆子彈身穿他的腦袋。
但是天翔覺得,探測距離還是太短。哪怕能夠多往前延伸一百米、十米、甚至一米都是好的。至少,這樣可以給族人多帶來幾秒鍾的准備時間,多留住幾條鮮活的生命。冥想對於思感的控制的確很有用,加上天翔體內運轉的太極心法,只要加以時日,完全可以擁有常人無法理解的能力.只是,短時間內的急躁,並不代表著飛快的進展.一千一百二十米,這是天翔目前的最大搜索范圍。也是多日來反復修煉的成果。
又有兩個女人死了。與前一個一樣,他們也是被體內的幼類人嬰兒啃吃完內髒後,喪失身體機能而死。只不過,他們並沒有經受到之前死者那種撕心裂肺的痛苦。發現異狀的族人,飛快地看下他們的腦袋。死者沒有任何知覺,但活下來的人,卻要承受著無比的恐懼與負咎.
畢竟,是他們親手殺了這些與自己同床共枕的女人.
兩個剛剛出生的幼類人,被緊緊地綁在了位於陷阱群中央的一棵樹頂.
這是天翔憤怒的命令,也是他嘗試著用來引誘敵人的必要手段.既然你們毀了我的女人,那麼,我就要宰了你們的孩子。饑餓干渴,我倒要看看,這兩個吃人的小雜種究竟能夠堅持多久?
關愛自己的孩子,大概是所有動物與生俱來的一種本能吧!說句實話,天翔自己也對憤怒之下的舉動,能夠產生多大作用並不抱太大的希望。畢竟,那只是一種沒有任何人實驗過的措施罷了。
只是,這樣做,似乎很有效果。因為,就在兩只小類人被綁在樹頂的當晚,冥想中的天翔忽然發現,從基地的西面,似乎傳來一陣微弱的能量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