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蒼瀾點頭同意由水中棠出任怒濤鎮鎮督之位時,淺水清笑了,他笑得詭異陰森,笑得充滿殺氣,笑得讓在場的所有將軍們同時有一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今天赴宴的暴風軍團諸將,除了蒼瀾,舞殘陽,劫傲,計顯宗四大巨頭及三縱長外,包括鎮督級別的人物也來了三個,分別是頂替計顯宗繼任赤血鎮的申華,狂沙鎮的宋冬和洪風鎮的明子嘉,餘者除方虎領導的鐵血鎮尚未歸建外,另兩位鎮督,大風鎮的代理鎮督厲山和怒濤鎮的駱洪都未能來。
如今淺水清一出手,就先把鎮守大本營的一位鎮督的官帽給擼了去,其眼神凌厲的森芒,看得其餘眾人心中皆是膽寒。
赤血鎮鎮督申華向淺水清拱了拱手道:「淺將軍率領鐵血鎮縱橫驚虹,為我帝國打下大好局面,開創兩國攜手共禦外敵之格局,實在是居功至偉。水將軍名門之後,家學淵源,又曾跟隨淺將軍轉戰驚虹,也是無愧於此番封賞,來,我申華先敬一杯,以表崇敬。」
一杯酒燒下肚,胸口中火燒火燎一般,萬仗豪情沒有因此熄滅,反而愈燒愈旺。淺水清道:
「一個水中棠,我是安排了,也算是不虧負了水家在這場戰爭中的貢獻,可是我鐵血鎮還有千萬子弟的封賞,如何著落,還要等候殿下的決定。水清不才,心浮氣燥,等不了那麼長時間,還望殿下能早些給我答覆。」
蒼瀾立刻道:「帝國絕不虧待有功之臣,凡鐵血鎮將士,歸建之後,一律人人重賞,將軍大可放心。」
淺水清搖搖頭:「再多的錢,也買不回我那些英雄子弟的生命啊。」
「將軍這話是什麼意思?」
淺水清也不答話,背靠大椅,微閉雙眼,默然道:「我的意思很簡單。人生在世,所圖無非三樣東西,名,利,權。」
「虛名,浮利,實權,普通的士兵,賞賜些金銀珠寶到也夠了,可是我鐵血鎮營以上的將官,若是依然只用財帛之物打發,就未免太過小氣。陛下上次通告天下,稱凡我鐵血鎮將士,營以上將官者,人人可官升一級,可這官到底怎麼個升法,卻未做明言。如今鐵血鎮歸屬暴風軍團轄下,水清正想向太子殿下請教,不知殿下可曾為此做好準備了?」
「這個……」蒼瀾一時無言以對。
淺水清已經把話說到如此直白的份上,那就是要蒼瀾立刻履行他父親做出的承諾。鐵血鎮既然歸屬暴風軍團,蒼瀾自然有義務做出安排,可是官升一級,到底怎麼個升法,卻殊是難說。
暴風軍團轄下,各部隊建制齊全,主要領導位置並不缺人。鐵血鎮立了大功,如今除水中棠名正言順即將出任怒濤鎮鎮督之位外,其他人卻還都沒有著落。最要命的是,鐵血鎮人雖然因為戰爭而士兵人數少了,但建制卻大大超編,一個鐵血鎮下有四個旗,十個營,比以往的一鎮三旗六營的編制要多出好幾個官位。如今淺水清擺明了車馬炮,不但要求對方承認鐵血鎮現有編製,而且還要對所有人立刻進行官升一級的封賞,這可讓蒼瀾大大為難起來。
淺水清嘿嘿一笑:「如果殿下感到為難,水清到是有個主意。」
「淺將軍請說。」
「說起來也簡單,只要太子殿下肯再提拔一下我鎮中的三名弟兄,我淺水清也就再無所求。」
蒼瀾一喜,連忙道:「這當然可以。」
舞殘陽和劫傲同時一呆,互相看了對方一眼,同時意識到這事怕是不簡單。
淺水清今天設宴以待,表面上是以鐵血鎮歸屬問題為借口,但實際上卻是在依仗軍功和索要封賞之名行奪權之實。那一刻,兩個人同時想到了淺水清提名要封賞的三個人是誰。
果然,下一刻,淺水清陰測測道:「既然如此,水清提議,立刻對鐵血鎮以下,沐血,碧空晴,拓拔開山三位進行封賞。」……
淺水清的提名,當真是陰損惡毒到家。
沐血是鷹揚旗掌旗,碧空晴是血風旗掌旗,方虎成為新的鐵血鎮督之後,鐵風旗就交給了拓拔開山。
如今鐵血鎮在驚虹威名大盛,除淺水清之外,名氣最大的就是方虎,沐血,碧空晴,拓拔開山及水中棠五個人,人稱鐵血五豪。如今方虎轄制鐵血鎮,水中棠即將上任怒濤鎮,可鐵血鎮下還有三名掌旗需要封賞。所謂的官升一級,到了掌旗們的身上,一下子就坐到了鎮督的位置,這可是個質的變化。當初淺水清爬到如此高位,不知費了多少力氣,踩在了多少人的屍身,可現在,他卻要一口氣將自己最得力的一批手下全往高處送了。
這三個人的名字一提出來,蒼瀾嚇得魂都飛了,他做夢也沒想到,淺水清的胃口竟如此之大,他是要把暴風軍團三軍六鎮的編制一口氣給吃干抹淨啊!
然而說出去的話,如潑出去的水,當著這許多人的面,豈有反悔的道理。這三個人的能力姑且不論,僅憑鐵血鎮這一年多來的辛苦,將好好一個驚虹拿下,逼其對天風稱屬,從此不敢對天風人興刀兵,年年上貢,歲歲來朝,寒風關門戶大開,若有戰事,驚虹還要出兵相助,僅憑這些,就沒有道理不給他們陞官。
可是淺水清要得不是清水衙門的官,要的不是蒼天城裡那些坐鎮中央的官,他要的是坐擁大軍的實權。
毛主席說得好,槍桿子裡出政權,他顯然要的就是槍桿子,別的官位他不稀罕,但暴風軍軍團三軍六鎮的位置,他卻是瞅準了,必欲得之而甘心。
早在康州郊外,從詭八尺口中得知鐵血鎮之所以被困驚虹,與舞劫二人脫不了關係的那一刻開始,他就知道,想要報仇,憑這件事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儘管舞劫二人在這件事上做得有所欠缺,但就算鴻雁回來,也同樣無法指證鴻北冥的死與他們有關,無法指證是他們故意陷害鐵血鎮。計顯宗雖受赤風婉之命聽命與他,配合行事,但要他出面指證自己,那顯然是不可能的。
既然沒有證據,那就乾脆不要證據,既然沒法洗清自己,那就乾脆不要洗清。淺水清的選擇是表明立場,擺開車馬,乾脆轟轟烈烈地與這兩個混蛋大幹一場,展開一場奪權之爭。
當舞劫二人自以為有太子撐腰,淺水清不敢拿他們怎麼樣時,完全沒想到,淺水清壓根就不打算重提舊事。他現在唯一想要做的,就是利用自己現在的蓋世之功,全方位地把自己的人安暴風軍團的各個角落中,從鎮督級別的位置入上,一舉駕空這兩個混蛋。
到那時,就算舞劫等人身為軍帥,也只是被駕空的混蛋,沒有他淺水清的點頭,他們能指揮的就只有自己的親衛隊。而蒼瀾就算身為主帥,要想再害淺水清,也同樣先得經過他部下的重重耳目。要是萬一不小心激怒了淺水清,只怕迎接他的立刻就是如赤水鎮般的兵變。
這刻淺水清把這三個人的名字一說,別說蒼瀾嚇了一跳,就連柏安國等人也嚇了一大跳,他這是存心要吃掉整個暴風軍團啊。
舞殘陽陰測測道:「暴風軍團轄下六督皆在位,無錯不受罰,無功不受祿。淺將軍想要提拔愛將的心情,本大將軍能理解,不過上面沒有安插他們的位置,我看還是再等等吧。」
淺水清冷然回答:「沒有位置,就騰幾個位置出來,我要的不多,再給三個就夠。」
狂沙鎮的宋冬大怒,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淺水清,你個龜兒子什麼意思?你想讓碧空晴那幾個叛將爬到老子們的頭上去,也得先問問老子的意思。他們要是再升一級,把老子我往哪放?淺水清你入伍時間不長,心到不小,老子早就看你有反骨了。你殺衡長順,害驚風展,諸南無傷,擅自將寒風關劃為非軍事區,自領一地,如今又藉著擺宴的機會想要逼宮奪權,扶植心腹,我看你是想造反!」
「啪!」的一聲摔杯聲響,洪風鎮的明子嘉也站了起來:「淺水清,你簡直是欺人太甚。本來我念你鐵血鎮在驚虹孤旅作戰,頗為不易,你淺水清能打下如此局面,也算是一代將才,可你貪心過盛,利慾熏心,你今天邀我們到這來,我看壓跟就是沒安好心。不過你想讓我們讓位,也得有那個能耐才行!」
劫傲更是仰天大笑:「暴風軍團一共就只有六個鎮,再給你三個,六鎮裡到有五個鎮是由你鐵血鎮出來的人擔當。淺水清啊淺水清,你的心太大了!」
一聲高喊破空而來:「那是因為我鐵血鎮的功勳也配得上。」
話音落,只見演武場外,一批鐵血軍人已氣勢洶洶地走了進來,赫然正是方虎,拓拔開山等鐵血鎮重將。
獨目煞神方虎,帶著一隻黑黢黢的眼罩,一隻獨眼閃爍著凶光,死死地盯住那高高在坐的劫傲等人。
充滿憤怒的聲音迴盪在演武場的上空:「劫大將軍,舞大將軍,我鐵血鎮在驚虹打了一年多的仗,殺過的敵人有數十萬,戰死的兄弟幾近四萬人。我們一路血戰的時候,號稱帝國軍團的暴風軍團在幹什麼?在寒風關外喝風呢!」
沐血也揚聲道:「帝國選拔人才,素以軍功論,而非以資歷論,否則尸位素餐者必眾。先皇更曾有言,賽馬遠勝於相馬,凡有大功於國者,皆當重獎之,重用之。我鐵血鎮為國征戰,出生入死,無論怎樣提拔都不能算過分,沐某不才,添為鷹揚旗掌旗,願繼續為國效力,領一鎮之兵,縱橫沙場。」
近萬名鐵血鎮官兵,幾乎一下子擠滿了整個演武場,他們殺氣騰騰,手扶刀把,看樣子如果對方不同意,很有可能下一刻就公然翻臉。
舞殘陽怒視淺水淺:「淺水清,你敢造反?」
「啪!」淺水清一拍桌子站了起來:「舞大將軍,請注意你的言辭。這只是合理請求,沒有任何威脅之意。不過若是軍團諸帥公務處理有欠妥當,士兵們是有權提出抗議的。如何抉擇,那是你舞帥和劫帥的事情,產生怎樣的後果,也與我淺水清無關。」
舞殘陽深深地倒吸一口涼氣,直到這刻,他才終於明白,原來淺水清真得是那個什麼都敢做,什麼人都不怕得罪的主。他做夢也沒想到,剛剛拿下寒風關的控制權,陣腳未穩的淺水清,會這樣快就發動了對暴風軍團的奪權之爭。而忽略了這一點的後果就是,如果不答應淺水清的要求,只怕下一刻,他們就會被憤怒的鐵血鎮軍人亂刀分屍於當場。
曾經經歷過一次赤水鎮兵變的淺水清,這一次只不過是把曾經的花樣玩得更大一些而已。
不過與上次有所不同的是,這一次,他並不需要殺人才能達到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