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風 第六部 第一百四十二章 鴻門宴(4)
    儘管現代政治與封建時代的政治體制差異很大,但是殊途同歸,其核心思想依然是很相似的。

    高級別手掌大權的將軍,從來都不是下面的人立了些許功勞就可以輕易上去的,事實上,如暴風軍團這樣的主力軍團,鎮督以上職位,幾乎都是要經過一番嚴格的政治審查和軍事考驗。赤血鎮的申華,就是比較明顯的例子在計顯宗害死鴻北冥升任龍牙軍帥之後,並沒有從當時的赤血鎮本鎮選拔接替者,而是直接由蒼天城空降了一位大員過來,主理赤血鎮事物。

    對絕大部分掌旗級別的官員來說,這個位置很有可能就是他們終身的位置,再想上升一步,難比登天。

    就像從衛校到營主一樣,從掌旗到鎮督,同樣存在著一條巨大的鴻溝。

    而今天,淺水清就是要借自己蓋世之功,一氣將這條鴻溝給填平嘍,為他鐵血鎮兄弟的上位做足工作。只是和普通官場上的勾心鬥角有所不同的是,軍人之間的權力爭奪,更加地裸,也更加地血腥和直接。

    這刻方虎等人既然衝了出來,那事情若是沒個結果,就勢必不會甘休的,別說是幾個鎮督,就算是蒼瀾,淺水清也沒放在眼裡。

    至於原寒風關的一幫將士,更是樂得看好戲,巴不得淺水清做掉暴風軍團的所有首腦,直接來個倒戈相向。只是這種願望實在太過飄渺,天風帝國的實力不是驚虹人能對付的,真要做掉他們,倒霉的還是驚虹人。但是能看到淺水清和他們翻臉,卻是絕對高興的。

    這也是淺水清之所以敢這麼幹的一個原因鐵血鎮早晚要歸建,他不但要掌控暴風軍團,架空蒼瀾舞殘陽等人,同時還要讓寒風關將士歸心。而要讓他們歸心的一個最好辦法,就是表現出自己和天風帝國的未必同路,獨樹一幟。

    此刻,蒼瀾看著台下這洶洶氣勢,嚇得臉都白了。他雖名義上是暴風主帥,卻沒他老爹那般氣魄,哪有這份膽量去冒險,這刻看著淺水清急道:「淺將軍何必動怒,帝國是絕對不會虧待有功之臣的,只是現在的確不好安排啊。」

    淺水清嘿嘿冷笑:「殿下的意思,水清明白,不過我到覺得沒什麼不好安排的。八尺!」

    「在!」詭八尺從淺水清的身後出列,手裡拿還拿著一份卷宗。

    淺水清冷冷道:「讀給太子殿下聽吧。」

    「是!」詭八尺叫道,手中卷宗一展,詭八尺高聲朗讀:

    「自帝國有建以來,暴風軍團即為天風帝國主力,其戰力之強勁,皆源於我輩將軍清廉,士兵用命。然,總有少數不法之徒,身居高位而不圖為國,以權謀私,中飽私囊。去年六月,狂沙鎮鎮督宋冬,私下倒賣軍需,剋扣軍糧,總計價值八十萬兩白銀。經查核屬實,證據確鑿,無從抵賴,建議立刻削官去職,即刻提交有司查辦。另有洪風鎮明子嘉,枉顧國法,收受商人賄賂,強霸民女,圈占農田,為國之匪類,亦將做同類處理。為保國民,肅清吏治,整頓軍風,請太子殿下立行處置。鎮遠大將軍淺水清,領護國勳章,有專職查辦,監督執行之權,暴風軍團上下人等,凡有不法者,皆可先斬後奏……」

    這一番話,聽得所有人目瞪口呆。宋冬氣得瘋狂大叫:「淺水清,你造謠中傷,栽贓陷害,老子沒幹!」

    明子嘉也大叫起來:「淺水清,你敢抓老子?」

    淺水清眉頭一揚:「夜鶯,給他們證據。」

    夜鶯冷笑著從自己案上飛出一個帳本,正扔到二人面前:「剛才說得只是一部分,這上面記錄的,全是你們兩個近些年來幹得不法勾當。日期,地點,人證,物證皆在。你們剋扣軍糧,倒賣軍需,圈占民田的事早就為人所知。罪行罄竹難書,想要抵賴不認,怕是不那麼容易。」

    宋冬和明子嘉對視了一眼,同時拿起那帳本,這一看才發現,那上面竟然將自己這些年來做得是全部記得清清楚楚,登時就嚇壞了。

    宋冬呆呆地看著帳本,口中喃喃:「怎麼可能?怎麼可能?他怎麼會有這些,他從來得來的?」

    方虎冷冷一笑:「宋將軍,明將軍,兩位還是到牢裡好好反省吧。我看你們兩位的位置,也是可以騰出來讓給有功之臣了。」

    此時,太子蒼瀾,包括舞殘陽劫傲等人也是一片面無血色

    其實,凡是為官之人,又有人幾個不貪的?就連一心為國的戰神烈狂焰,都不能說自己為官這些年來什麼好處都沒收過,否則僅憑朝廷的俸祿,誰能有好日子過?尤其是將軍們沙場浴血,出生入死,圖的不就是活著的時候享受一些?淺水清當初擄掠天下權貴,更可以說是大貪巨貪。

    只是有些事終究是不能放在檯面上的,被人掀了出來,就勢必要承受苦果。

    現在淺水清驟然發難,利用手中的軍功和護國勳章給他的權力,強勢要除掉舞殘陽和劫傲的左膀右臂,自然事先早做好了準備,他既然敢公開彈劾這兩位鎮督,自然是手中證據齊全。所以這刻竟嚇得所有人都人人自危,惟有淺水清等人冷笑不已。至於宋明二人則嚇得直接癱軟在地了……

    宋冬和明子嘉被帶了下去。

    儘管還有審核證據,盤問口供等一系列手續要做,不過可以想像,他們未來的日子無論如何不會好過。說起來,造成這一切的真正原因,不是他們做錯了什麼,僅僅是因為他們成了淺水清奪權之路的絆腳石。封建時代的軍閥,權力之大遠超他人想像。這也與當時的時代背景和科技生產力有極大關係。

    假如把封建社會與現代社會做一個比較,那麼我們很容易就會發現這樣一個事實:任何一個穿越者,試圖將現代社會的一些所謂完美制度帶到古封建社會制度中去,其實都是一種愚蠢而不切實際的做法。

    而在這其中的主要原因,除了人本身和社會千年發展的慣性因素之外,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因素,就是社會生產力與科技不發達所導致的結果。

    事實上,封建時代的社會裡,各地地方官所擁有的權力遠遠大於現代社會。我們拋開分權制度的解釋不理會,僅從生產力方面去理解,也能明白各中原由。

    最簡單的一個道理就是:封建社會由於交通與通訊手段的極度不發達,而導致中央對地方的控制能力大大減弱。假如地方事事都要向中央請命,則其行政效率必定大大降低。

    政治上的效率降低還好說一些,沙場上的作戰效率一旦降低,那就是毀家滅國的大事。

    因此,凡出外作戰的將領,勢必要擁有最高指揮權力。

    今天在外作戰的將軍們,碰到困難還可以打個電話回去請示,封建時的作戰將領就只能事事依靠自己。

    這種由於通訊交通的不便利造成的後果就是,國君無可避免地要對外進行最大限度的放權,允許其自立自為,從而催生出一大批有著雄厚資本與勢力的地方諸侯。

    權力這種東西,從來都是一種可怕的魔咒。當權力足夠大,力量足夠強時,通常催生的人權力主人的野心貪心,而非忠心。因此,君王們也就不得不一次又一次面對那些曾經的功臣可能帶來的巨大威脅。

    英明的君主,可以採用各種手段,安撫,拉攏,分化,安插親信等方式來對付,無能的君主就只能反被那些當權得勢者趁機而上。

    同樣的,再英明的君主,也要玩鳥盡弓藏的把戲,就是因為這種無法遏止的權力坐大,而昏庸的君主則是鳥尚未盡,弓便先藏起來了。

    所以歷史上有各種各樣的君主,都會採取對手下,尤其是有功之臣的打壓政策。

    淺水清之如今之所以敢如此肆無忌憚地奪權,其原由就在於此。他如今可以說已經走上了一條權力爭奪的不歸路,因為他已經成了個在名義上公開的地方諸侯,這在天風帝國的百年歷史上是極為罕見的。只要是在寒風關發生的一切事情,他都有權處置,暴風軍團威名再盛,來到他的地盤,也只能看他的臉色行事。

    如今他插手暴風軍團內部事務,其實是典型的越權,但是別人卻拿他沒有絲毫辦法。

    這一刻,自進入寒風關之後,一直都沒再說話的計顯宗,終於說話了:

    「淺將軍處事,雷厲風行,計某佩服。暴風軍團自烈帥去世之後,的確需要一些新的英雄人物來支撐大局。依我看,鐵血鎮下三位掌旗幟都是有資格擔當大任的人物,的確應當陞遷鎮督一職。如今宋明二人已去,剩下一個,不如就接任赤血鎮吧。申將軍為我之部下,自我接替龍牙軍以來,就一直替我代掌赤血鎮,如今既然有了合適的人,也是該把位置交出來了。」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大吃一驚,劫傲怒瞪大眼望向計顯宗:「計顯宗,你這混蛋你說什麼?」

    計顯宗微笑道:「劫帥若有不同意見,自可向陛下申訴。君子舉賢,不避親仇,鐵血鎮立此天功,也當有此厚報才是。」

    那赤血鎮的申華,竟是直接站起來抱拳向沐血等人道:「恭喜幾位,今後的暴風軍團,就要看諸位將軍的了。」

    舞殘陽和劫傲同時怔坐於地,他們終於明白,到底是誰在背後捅了他們一刀。

    毫無疑問,所有關於宋明二人的罪證,其實都是計顯宗交給淺水清的,這兩個人,早在暗地裡聯成了一氣。

    舞殘陽喃喃道:「吃裡扒外的小人,就是吃裡扒外的小人,狗是改不了吃屎的。」

    計顯宗悶哼一聲,裝沒聽見。如果不是他現在有把柄被淺水清拿捏著,他又何苦將手中的權力乖乖交給淺水清。如今赤風婉命他全權配合淺水清的行動,他又怎麼敢不聽不從呢?他曾經出賣了一次鴻北冥,這一次再把舞劫二人也賣了又有何不可。但是顯而易見的是,有了計顯宗的,三大巨頭立缺一個,淺水清氣焰再升,誰再想和他叫板,都是沒有資格得了。

    眼看這副局面,淺水清已經擺明了不達目的勢不罷休,舞殘陽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想不到淺將軍準備得如此充足。單是搜集這些材料,怕是就要花費不少精力吧?」

    他這話明顯存了試探淺水清之心,淺水清卻只冷冷地說了一句話:「此事無須舞帥掛心,不過另外有一件事到是要知會舞帥一聲。舞帥,我聽說大風鎮的鎮督廉紹一將軍被關了進去,說他有私通敵國之嫌。本人現在可以在此證明,廉紹一絕未有通敵賣國之行。我這裡有梁錦手書一封,可做證實。如無問題,希望舞帥回去之後,還是立刻讓廉紹一官復原職吧,否則羈押一位鎮督如此長時間,大將軍,您可是有些越權了啊。」

    此話一出,舞劫二人渾身冰涼,淺水清竟是打定了主意,連一個鎮督的位置都不留給他二人,他存了心要一口氣把整個暴風軍團的六大鎮,全部納進自己的袋中。

    「淺水清,你欺人太甚!」舞殘陽從牙齒縫裡擠出這句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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