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行 第一卷 江河水 第二十章 守橋
    第二十章守橋

    臨陣分兵自來是兵家之大忌,沒有人會想到何灌會在這個時候領著兩萬步兵撤回黃河以南。

    這事從一開始就透著詭異。

    一邊保護著何灌向前,一邊小心地同他攀談。楊華本就是一個有著平等觀念的現代人,倒不甚怕他,說話也隨便。而何灌大概是滿肚子的心事,禁不住同他說起話來。半天,這一行人總算從亂軍中擠了出去。楊華知道了其中始末,根子還在北宋朝操蛋的指揮體繫上。

    事情是這樣,何灌這次來汲縣的目的是率京畿禁軍主力守住汲縣黃河大橋,力圖將金兵遏制在黃河以北地區。這次出兵,京畿禁軍主力為之一空,總數有四萬人之巨。

    說起來,京城禁軍總數有二十萬之眾人。可惜北宋的禁軍因為是終身服役,軍中老人孩子不勘戰者竟佔絕大多數,選了半天,這才挑選出四萬人。這是也北宋京城最後的家底了。

    當時,何灌將軍認為,金兵傾巢而出,銳不可擋,如果將禁軍主力全帶過河,若有閃失,還拿什麼來守衛東京?不如留幾千人,防守京城根本。

    對何灌將軍的意見,梁方平很不以為然,怒叱道,聖上讓我二人率主力將金人攔截在黃河以北,必須將所有精銳都派上前線,豈能容忍敵軍逼到大門口來?

    二人為這事還吵了幾次,最後何灌索性寫信找宰相白時中說理。何灌聖眷正隆,而梁公公也很得寵,白宰相也不想為這事情開罪二人,乾脆來個折中。大軍一分兩半,梁方平的騎兵駐紮在黃河以北,何灌的步兵駐紮黃河以南。

    這倒正中何灌的下懷,可文書往來,路上一耽擱。[]等兵部的命令下來時,兀朮已經帶著他的前鋒衝到汲縣城下,梁方平魄為之奪,當天就病倒了。

    若梁方平還保持清醒,以他懦弱的性格,斷不肯放何灌分兵回黃河以南。問題是他現在還昏沉沉睡在帳中,而兵部的調令卻直接下發到何灌手頭。

    何灌也知道情況不妙,無奈命令已下,不能不遵命行事。對梁方平能否在北岸抵擋住女真人的進攻他不抱任何信心。可命令又不能不執行,只得帶了兩萬人馬再次過河,臨行的時候他還給梁方平留了一封信,叮囑他死守汲縣,等他寫封信回開封,討了朝廷軍令,再帶兵過來與他匯合。

    可他也明白,軍情瞬息萬變,時間和空間都是決定戰役成敗的關鍵因素。敵人會給他時間從容佈置,然後再次過河合兵嗎?

    「就折騰吧,北宋之亡亡於體制。」楊華悲哀地望著滾滾黃河水,心中一片冰涼。雖然他對北宋腐朽的趙王朝不抱一絲好感,可一想到從此,中原大地胡風腥膻;從此,不知多少漢人要倒在侵略者刀下。

    「這只不過是遊戲嗎?」他喃喃地說:「我只需要對自己的生命負責,對我都裡的弟兄負責就成。別的事情我也沒能力去管。這就是小人物的悲哀。若我是這支大軍的統帥,無論如何我也不會退過黃河以南。」也許,何灌還不知道他面對的究竟是一群什麼樣的敵人。他們這次南下並不僅僅滿足於打草谷,他們要滅絕的是中華文明呀!

    回到部隊之後,走失的士兵也都聚攏回來,很意外,人數反而多了兩百多。原來,秩序實在太亂,很多士兵都找不到長官,索性跟他一起過來了。楊華現在是韓信點兵多多益善,自然是笑納了。到現在他手頭有三百人馬,已達一個營,倒也配得上他武義郎的身份。

    其實,禁軍中很多營都不滿額,三百人的營也有。

    楊華手頭的五十人都是見過血的,也熟悉他的指揮方式,由這五十人為骨幹帶兩百多新人,應該沒問題。

    想到這裡,他安心了許多。

    亂了一整天,何灌的兩萬人馬總算全過了河,大多隨他去了酸棗。當然,也有不少人走散,被列入了失蹤人員名單。

    酸棗離黃河十里,離開封四十里,算是東京城的門戶。

    大軍過河時如此混亂,估計沒兩天收束不過來。

    可,女真人會給何灌兩天時間嗎?

    楊華不敢肯定,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收集起柴草和油脂,一一放在浮橋上,只要情形稍有不對就放火。只要金兵過不河,東京就穩如泰山。好在亂軍丟棄了大兩輜重,楊華也老實不客氣地將易燃物全堆到橋上。

    以黃河之險,守住京城應該沒問題吧?

    守得住嗎?

    好不容易等到天黑,身後的酸棗方向還鬧得像菜市場,即便隔了十里路,還是吵得人腦子疼。楊華胡亂地吃了些乾糧,剛要進帳篷休息。這時,一個士兵指著大橋說:「都頭,你看那邊是什麼?」

    這一條浮橋很長,大約有一里多長。只見,遠處橋上幾點火光飄忽而來,大約有十來騎。

    「他娘的,究竟是誰,別將橋點著了才好。到時候我們非被何將軍砍掉腦袋不可。」趙明堂大罵。

    來的人全是快馬,速度極快,轉眼已經跑到橋心。

    楊華心中咯登一聲,突然哀歎一聲:「糟糕,梁方平逃過來了。來兩個人,我們去將他攔住。」冷汗淋漓而下,以前的猜測已經變成現實。看樣子,梁方平已經拋下北岸的兩萬禁軍獨自跑了回來。如果他一走,北岸的禁軍怎麼辦?

    「來人,披甲,把他給我趕回去。」楊華大叫。

    眾人面面相覷。

    「怎麼了?」楊華怒氣上衝,「我去欄住他們,出了事我一人承擔責任。」如果是梁方平,帶其他士兵去也沒用,畢竟人家是監軍,官帽子大得嚇人,要想將他們趕回去還得靠自己。

    「都頭說什麼話,要干大夥兒一起幹。」趙明堂也知道其中的厲害,他抓起一條長矛,怒喝,「若真是梁方平老子第一個宰了他,臨陣脫逃,軍法不容,如此國賊,人人得而誅之。」

    「趙都頭說錯了,軍法官可是我,要動手也得由我來。」古松也不廢話,一把抓那張大弓,「等下動起手來,不許同我搶。」

    李鷂子尖銳地笑了一聲,「這種熱鬧怎麼少得了我,我是黨項蠻子,自來就不講道理,要動手還得換我。」

    楊華道:「好,都是好兄弟,我們一起去。」

    四人穿好盔甲匆匆跑上浮橋,剛站定,那支人馬已衝到面前,火光中梁方平一張臉白得像一個死人。

    楊華提起長矛指著前方:「停下,何灌將軍令,過河者,殺無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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