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行 第一卷 江河水 第二十一章 斥候帶來的消息
    第二十一章斥候帶來的消息

    迪古撲從地上抓起一把白雪擦了擦骯髒的手,然後點了一把線香插到香爐裡,恭敬地對著院子裡的佛像磕了三個響頭。】

    院子裡戰馬灰灰而鳴,幾個女真騎兵忙碌地準備著草料。

    兀朮坐在井台上笑嘻嘻地看著一臉虔誠的迪古撲,感覺這人同二哥完顏宗望一樣透著虛偽。進村子的時候這傢伙還毫不留情地將滿村老幼殺了個精光,現在卻口念佛號做大慈悲狀態,按南人的說法這叫言行不一。自從遼國人被漢化之後,大量的佛經湧入北方草原。作為曾經的遼國子民,女真人中也不乏狂熱的佛教徒,其中以二哥為甚。

    迪古撲磕完頭之後,卻並不就此罷手,反一臉莊重地念起了佛經。如果不出意外,這一儀式將持續很長時間,即便是很短的《金剛經》也要念上半個時辰。

    兀朮有些忍無可忍。

    在佛教還未傳到北方之前,女真人的信仰千奇百怪,有人信仰山林草木,有人信仰飛禽走獸,有人索性什麼也不信。在兀朮看來,所謂宗教不過是哄騙人的玩意兒,只要過得隨意自在,又何必去追尋那虛無飄渺的天上淨土。

    「迪古撲,你有完沒完,自從跟了斡離不,你這小子就不是男人了。說說,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不可能老在這裡呆下去吧?」兀朮生氣地拍了拍井台。斡離不是完顏宗望的女真名。除了完顏這個姓外,金國貴族都有自己的本名。比如完顏宗弼就是他兀朮,完顏宗翰就是西路軍統帥粘沒喝,又名粘罕。反正是夠亂的。[]

    這個村子也有夠窮的,一下子住進了五百女真騎兵,忙乎了半天連草料都沒湊夠。這麼多人要吃要喝,南面又有宋朝大軍威脅,夜一長夢就多,還是早做打算為好。

    聽到兀朮語氣中的不快,迪古撲忙停止唸經,恭敬地說:「四皇子說得是,等餵好了馬我們就撤退。先前我們已經損失了二十多騎,若再將這五百人丟在這裡,回去見了二皇子,須不好交代。」

    聽迪古撲提起自己被楊華用一百步兵打敗的事情,兀朮心中突有熊熊怒升騰。他哼了一聲,「先前我倒是想退兵,聽你這麼一說,我卻不想走了。宋狗多是懦夫,我就在這裡,看誰敢打過來。哼,來多少我吃多少。」

    迪古撲見兀朮生氣,忙勸他說皇子又何必生氣,勝敗乃兵家常事,不就是丟了二十來騎嗎,以後在戰場上千倍地找回來就是了。

    兀朮黑著個臉只一動不動地坐著,迪古撲說了半天,也不見兀朮有何表示。

    時間就這麼一分一秒過去,等了半天,兀朮突然抬起頭問,「現在什麼時辰了?」

    迪古撲訝異地說:「現在已是末時了,怎麼了?」

    「末時了,這麼長時間宋狗居然沒任何動作,連個斥候都沒派過來。」兀朮鐵青著的臉色突然展開,露出一絲笑容,「再過一個時辰天就快黑了吧。」末時就是下午三點,現在是隆冬,天黑得早。再用不了多長時間,天就要暗下去了。

    「是啊,哪又怎麼樣,宋人那是怕我們了?」迪古撲抓了抓趣青的頭皮喃喃地說:「這宋軍的統帥何灌也是個老行伍了,怎麼可能放任我們在他眼皮子底下釘上一顆釘子,沒道理的?」

    「哈哈!」兀朮突然大笑:「的確,宋人的統帥是何灌,可按照他們的規矩,軍中做主的可是監軍,那個叫什麼梁方平的監軍你聽說過嗎?」

    「還真沒聽說過。」

    「哧,胯下沒卵子的太監而已。」兀朮冷笑:「一個從來沒帶過兵的人居然成了四萬人的統帥,宋朝的官家也有夠糊塗的。若換成童貫,或許還能給我們製造些麻煩。梁方平,嘿嘿!」

    正在這個時候,一個渾身汗水的女真探子跑進來,大聲喊:「四皇子,出大事了,出大事了。汲縣宋軍一分為二,步兵在何灌的率領下盡數回到黃河以南。現在的汲縣城中只剩梁方平的七千騎兵和一萬多輔兵。」

    「啊!」迪古樸瞠目結舌,「這個時候……這個時候分兵,宋人想幹什麼?」

    「碰!」兀朮已經一拳砸在井台的積雪上,「太好了,何灌走了,我們的對手換成了草包梁方平,哈哈,立即派人回去通知斡離不,讓他全軍出動,把汲縣給我拿下。」

    「是!」斥候大聲回應,飛快地跑出院子,跳上馬朝北方跑去。

    汲縣離金兵大營還有幾十里路程,等消息一到,大軍出動,糧草、器械也要準備,估計沒兩三個時辰撲不過來。

    迪古撲:「四皇子,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等唄。」兀朮站起身來,拍拍屁股上的雪,指了指井中,說:「你先將井裡的那個女人屍體弄出來,娘的,大軍出動,這可是村子裡不多的水源之一,弄髒了你讓我們吃雪去?」

    藉著幽藍的天光可以看到裡面有一具光身子的女子身體正浸在冰冷的水中,一身皮膚白得發青。

    隨著時間漸漸推移,天也漸漸黑了下去,空中有開始下雪了,兀朮一直站在院子裡望著燈火輝煌的汲縣方向,一動不動,滿頭積雪。一種強烈的預感從心頭汩汩冒起,「這麼安靜,一定有事,會的,肯定會,這不是宋人的性子!」

    正在這個時候,清脆的馬蹄聲敲破了黃昏的寧靜,斥候又回來了。這個渾身熱氣騰騰的騎兵猛地撞開院子大門,拜在地上,大聲喊:「四皇子!」

    「什麼事,你慢慢說。」迪古撲一把將他從地上抓起來。

    「稟四皇子,稟迪古撲將軍,汲縣……汲縣監軍……」斥候吞了一大口口水,喉結滾動,用極快的語速一口氣說道:「宋軍監軍梁方平帶著十幾個從人悄悄從南門騎快馬跑了,看方面應該是要過河。我們只有兩人,不敢動手。四皇子,將軍,快派兵過去吧。」

    「什麼,梁方平逃了,你可看得真切?」迪古撲大叫。

    「看得真真兒的,是個白臉胖,沒長鬍子,沒長喉結的中年人,不是太監又是誰?」斥候說:「我當時也不敢確定,可那太監的馬鞍子突然散了,一群人停下來裝鞍。我摸過去看了半天,相距不過二十步,兩他額頭上的那顆白麻子都看到了。」斥候賭咒發誓地說:「我以祖先的靈魂起誓,若有半句虛言,叫海冬青啄了我的眼珠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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