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要抓我?」溫玉蓮因為沒有練過武,所以在黑暗的屋子裡,他幾乎看不到任何東西,只能努力的睜大著佈滿恐慌的雙眼,瞪著林若風床所在的方向,那無助又強裝堅強的表情,看在林若風的眼裡,好是心疼。
這纖細的孩子就是他和傾城的孩子嗎?原來他真的還活著,多少年,他無不在想念著他,想念立夏他什麼時候會跑,什麼時候會跪,想念著他也許正叫著另一個面目不清的男人叫爹!
每次想到這個,他的心都會疼的尖酸難當,然而再一想他正活潑快樂的和傾城生活在無憂和安全中,他又告訴自己,他的犧牲都是值得的,是對的!
可是當他知道,傾城並沒有成為幸福的平凡小婦人,而是成了名動江湖,滿手血腥的血娘子後,他便有預感他多年的堅持碎了,身為血娘子的傾城,怎麼可能會有一個孩子呢?
沒有人知道在他證實血娘子就是他心愛的傾城後,那一個夜晚,他哭掉了十幾年來最多的一次淚水,為他們那可憐和無緣到這世上來的孩子。
然而這一次,韓一遠卻又告訴他,他的孩子還活著,非但活著,不落到了他的手上,自己本是抱定了魚死網破的決心的,卻被他這突如其來的消息完全給打斷了陣腳,他說他的兒子名叫溫玉蓮,甚至為了怕自己再不相信他,他甚至說出了他孩子身上的胎記長在什麼地方,是個什麼形狀。
他終於信了,因為那同樣的胎記,傾城的背上有個一模一樣的,如果不是真的自己的兒子落在他的手上,他又如何時說的出這樣的事實來。
水離憂又用傳音入密的方式告訴過他,說他確實見過一個和自己長的很像的男孩,名字叫做溫玉蓮,是個十五歲多一點的少年,與傾城很投緣,傾城差點認他做了義子,還派了血樓的人保護他。
所以他不得不在此時肯定了,真的有這麼一個孩子存在,因為水離憂是絕對不會騙他的,而可憐的傾城失去了過的記憶,根本不知道他們兩人,還有共同的骨肉存活在這個世上,無論如何,都必須保住這個孩子!
所以他幾乎沒有任何反抗的,就做了妥協和退讓,為了不讓水離憂遭受到韓一遠的傷害,他先擇親自把水離憂點倒,也好讓對人有接觸厭惡症的離憂,可以在毫無知覺中被帶走,也好過一路受到厭惡症的折磨。
而現在,這個流著他和傾城的血的孩子,正如此近的在他的面前,只要往前走個幾步,就能來到他的床前,林若風卻顫抖了,退縮了,如今這樣的他,有什麼面目見自己的兒子?然而骨肉親情是天性,盼了想了這麼多年,如今孩子近在咫尺,他如何能捨棄這親近他的天性?
「孩子,別怕,我不是壞人,別怕我好嗎?我,我——」
林若風幾乎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不想在這個時候流眼淚,可是能見到自己的兒子,他真感動到不可自抑。
「你在哪裡?你在哭嗎?你也是被那個壞人抓來的是不是?我認識他,他長得很像林遠堂的表弟韓諾,我在林家見過他,等我們一離開這裡,我立即去找薛阿姨,她一定會有辦法的,她一定會的!」
溫玉蓮聽出了林若風的哭音,不由臉上露出幾分擔憂和急切,之前那個長得像韓諾的壞蛋和這人的對話,他雖沒有全部聽齊,卻也知道這個房間裡的叔叔正用刀子架在自己身上同,逼著那個壞蛋出去,所以他直覺的知道這逐步形成*人是個好人,而在這等為難關頭,溫玉蓮第一個想到的能救他們的人,就是那個親切溫柔的薛阿姨了,他相信她一定會來救她的!他相信!
「薛阿姨,傻孩子,她是你娘,你怎麼能叫她阿姨呢?」
林若風黯然悲傷的低歎了一聲,「你叫玉蓮是不是?玉蓮,你別怕,現在你往你的正前方,走四步,再往右走兩步,你就能來到我的床邊了,你可害怕我?」
母子見面不相識!這是何等的慘況?傾城,你可知道這個叫你阿姨,讓你有著親切感的孩子正是我們的兒子阿!
「薛阿姨是我娘?怎麼可能?我沒有娘,我是被師傅揀回去的,從小在戲班子裡長大的,薛阿姨很年輕,還沒有成親,怎麼會是我娘呢!你胡說!」
溫玉蓮一楞,俊秀的臉上頓時浮現幾許怒色,雖然他對薛阿姨感覺很親切,也在心底裡把她想像成自己的娘親過,他是她怎麼會是他的娘呢?如果是薛阿姨為什麼又不認他呢
「傻孩子阿,傻孩子,你先走過來,容我慢慢跟你解釋好嗎?這是一個很長卻又很可悲的故事,我很想源源本本一字不漏的講述給你聽,但是我們的時間不多了,得抓緊說些有用的東西,快過來,今天我對你說每一個字,都不指望你相信,但是只希望當有一天當你相信這一切時,請不要恨我們!」
林若風幾乎要掉下淚來,他的孩子說他自己是被揀回去的,說他自己沒有娘,穩步增長怪會還有沒有娘的孩子呢?終究是自己和傾城欠他的阿!
溫玉蓮那傷感中帶著幾分急切的聲音,讓溫玉蓮立即不敢遲疑的就站起身,小心翼翼的往前走了四步,然後右轉了兩步,果然感覺碰到了床邊的鞋台!
然後一隻帶著幾分冰涼的手觸摸上他的臉,讓他直覺的想要躲,卻聽到那之前傷感的語聲又輕柔的道,「別怕,好嗎?我不會傷害你的!」
「我知道,我感覺的出來你是好人,雖然我看不清你的臉,不過和你待在一起,我覺得很安心,就像和薛阿姨在一起一般,你說薛阿姨是我娘,這件事情是真的嗎?不家那個叫韓一遠的壞蛋他到底是誰,為什麼他說你是我爹,我從來沒有爹娘,為什麼他要抓我,你知道嗎?他們殺了薛阿姨保護我的人,他們好可怕!」
「別擔心,孩子,有我在,就算只剩到最後一口氣,我也不會讓他傷害你的,聽著,我會想盡一切辦法讓你得已逃出去的,你記住一旦跑出去,一定要把這個灑在附近!」林若風一邊手著,一邊把一團很小的什麼東西塞進他的手裡,然後用傳音入密的方試道,「捏碎它的外殼就可以了,把它灑在你脫險後第一個看到的地方,記住了,千萬不能丟,這是唯一的一個能讓你娘手到我們的方法了!」
溫玉蓮呆呆的聽著,雖不明白,不過也聽出了林若風口中的急切,立即點了點頭,把手裡的那個小小的圓形東西,立即塞進頭頂的髻中間,只要沒人解開他的,是現不了它的存在的。
林若風一看,欣尉的笑了一笑,「真是聰明的孩子!」
「這屋子裡好黑,為什麼不點燈?」即便是隔的就只有這個身子的距離,溫玉蓮都看不清對面的林若風的模樣,而林若風似乎能看清楚他每一個動作,讓溫玉蓮很有幾分不習慣之感!
「不能點燈,因為我的身體不能見到光線,一點點都不可以,所以只能在黑暗裡和你說話,玉蓮,我叫林若風,雲落成林家獨子,你的祖父叫林遠貴,你若以後有機會回去到那裡,一定要去他的墳前看看他,告訴他你是我的兒子,你不要說話,先聽我說,好嗎?」感覺到溫玉蓮想要問,林若風立即按住他的手,輕柔的道。
溫玉蓮點了點頭,他雖到現在還沒看到面前這個人長的什麼樣子,不過在他的心裡,卻已經有些相信他是自己的爹,是自己的親人了。
「玉蓮,我們的時間不多,我只能揀我認為重要東西告訴你,所以盡可能的不要問,有些東西,以後你娘都會告訴你的!」林若風如此交代過後,立即接著道,「你的娘親姓沐名傾城,也就是你口中的薛阿姨,她失去過去的記憶,所以很多事情她不記得了,當年我和她是兩情相悅的一對戀人,在有了你之後,我本是立即想要對你外公提親的,卻不想生了變故,我被迫關在黑暗的地方,一待就是十六年,而你娘和你下落不明,我一直以為你們過的很安全,我卻不知道你們居然會過的如此……」
說到此出林若風硬嚥了一下,溫玉蓮立即摸索著緊緊握住他的手,卻沒有開口打斷他半句話。
林若風很快就緩和了一下他自己的情緒,「剛剛那個人叫韓一遠,他是韓諾的叔叔,我這麼多年就是一直被他害到如此境地的,他便是魔域的主人,他十七年前不知從何處得了一本奇怪的練功秘籍,就開始了他練武的生涯,卻又因為沒有師傅教授,所以一年後性格就生了天翻地覆的改變,殺了很多了,不宏觀世界死人之血為食,接著抓了我之後,就更是開始了逆倫背德之事,不知是那功法的奇邪還是什麼其他原因,總之,這些年來,我的內力也在那日日夜夜的折磨中,有了日進千里的度,但同時伴隨而來的便是這種種後遺症,不能見光,腿腳的筋脈盡毀,而韓一遠,除了內力增長比我緩慢之外,其他一點不良狀態都沒有,不過近日我已經摸索出了對付他的最後之法,所以你們放心,我不會讓欺騙和折磨了我這麼多年的人安然的存在的,我會做好一切的,這些話是要你原封不動的轉告給傾城的,記住了嗎?」
溫玉蓮點頭,「我記住了!不過你別做傻事阿,薛阿姨她一定會來救我們的,你要和我們一起離開這裡,好不好?」
連溫玉蓮聽著這話都有些感覺不同尋常了,總覺得這個溫柔與他說話的人,自己以後就會見不到他一般了。
「好孩子,有你這句話,我就算死了,我也心滿意足了,現在離憂還被那個惡魔不知道關在什麼地方,孩子,爹會盡量保你安全的,也會脅迫著韓一遠每天都讓你來看我一次,你要做好隨時會有人帶你離開這裡的準備,出去之後不要停留,立即去找你娘來救人,明白嗎?」
林若風用力的握著兒子的手,眼角流出一滴晶瑩的淚水,玉蓮的出現,不家離憂的一同落入韓一遠之手,都在他的預料之外,他雖早就有準備要回到這裡與韓一遠做個了斷的,卻沒有打算要把水離憂拉下水,然而那一日傾城卻那般堅持要把水離憂留在他身邊保護他,他急,他憂,然而那日傾城卻那般堅持要把水離憂留在他身邊保護他,他急,他憂,任他說遍拒絕的理由,還是沒能把水離憂放回傾城身邊去,好在他在安排這一切的時候,還留了最後一個暗招,只等自己兩人被韓一遠帶回來後,他會盡量用性命要挾韓一遠把水離憂單獨關放,而他所準備的最後一個暗招就是,有人會把水離憂給偷偷送出去,雖然皮肉之苦免不了要受幾下,不過卻不會有性命之危,如今倒好,怎麼也沒想到會憑空冒出一個韓玉蓮——他的兒子阿!
一下子救走兩個人是絕對不可能了,當務之急只能送走一個的話,林若風不得不自私的選擇送自己的兒子去到安全的地方去,這個他從來沒有盡過一天父親義務的孩子,長得真如韓一遠所言,與自己幾乎上一個模子裡印出來的一般,才十五歲多一些,他怎麼能捨得的孩子在這種隨時都會喪命的惡魔之地多做停留呢?
所以離憂,傾城,對不起,原驚我的自私,我只能先救孩子!
「水離憂也被抓來了嗎?薛阿姨一定會很擔心的,雖然只見過水堂主幾次,不過我看的出薛阿姨是很喜歡他的!』溫玉蓮也一臉擔心的道。
林若風沉默了,他當然知道傾城有多喜歡離憂,他要是女人,也會喜歡上離憂那樣內斂溫柔的男子,可是眼前的問題,他不能把自己的兒留下,萬一韓一遠真的如他所說般動了他的兒子,他就真的百死都不會瞑目了,想到這些年承受的屈辱,會同樣降臨到自己的兒子頭上,光假設,他都要瘋狂了!
「傾城一定會來得及來救我們的,孩子,你,你能叫我一聲爹嗎?我知道對你來說太突然,太難以接受了,但是我真的是你爹,你就當哄哄我,哪怕是假意的叫我一聲我也心滿意足的!好嗎?」
溫玉蓮聽著他謙卑近乎哀求般的語聲,心瞬間就軟了,他終於也有爹娘了,還是這麼好的爹娘,他不是沒人要的孩子,他是爹娘被壞人害了,才會讓他沒了家的,想到此處,溫玉蓮的心裡就對眼前看不清模樣的林若風,充滿了儒慕和親近之意,低低的叫了一聲,「爹——」
林若風半天沒有回答,也沒有應聲,溫玉蓮以為他沒聽見,又稍稍大聲的道,「爹爹!」
頓時,一滴溫熱的水珠滴到他們彼此緊握著的手上,緊接著便是很多顆溫熱的液體,不用問也知道林若風是在哭了!
溫玉蓮一感覺到些淚水的溫度,頓時眼眶裡也蓄滿了淚,再也忍不住從跪著的鞋台上爬了起來,用力的抱住林若風,硬嚥著,「爹——,爹——,爹——」
不停的一聲大過一聲的叫著林若風,林若風也用力的抱緊自己的孩子,「玉蓮,好孩子!」
「爹,爹,你別哭,我一定不會害怕壞人的,我一定會努力逃出去,找薛阿,不對,找娘來救我們的,以後我們一家三口還有離憂叔叔,我們都快樂的生活在一起,再也不分開,爹,你說好不好?」
「好,好!」聽著兒子誓般的美好夢想,林若風實在不忍心告訴兒子,自己怕是等不了那一天了,淚落的越加洶湧,卻也抵不上心晨最尖銳的痛,他這一生,本該擁有的一切美好,全部被韓一遠毀了!
韓一遠,你讓我如何還能就這麼放過你?既然你早已經把我拉下了地獄,這一次,那你就乾脆一起下來陪我吧!
在黑暗中,林若風的眼裡閃現著的玉石俱焚的光芒!
「爹爹!」溫玉蓮還沉浸在認回的喜悅中,眼前暫時的黑暗和恐懼,都不能讓這個十五歲的少年害怕了,想像到未來他們一家四口和樂融融的模樣,他的心裡就佈滿了信心和勇氣,他相信,他娘一定會很快就一打敗壞人,救他們出去的,畢竟他的娘親是江湖上最厲害的血娘子不是嗎?
天真的孩子,憧憬著美好,半點沒有感覺到林若風心中早已經決定掀起的的巨浪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