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香被我們幫主預定了,這位公子還是選怡香或者其他四碧吧!」
正是鴇母感覺為難的時候,身後忽然響起另一個聲音。鴇母立刻改顏回身媚笑道:「原來是查爺了,盛大幫主也要來麼?」
徐子陵沒有回身就察覺到一個隱隱帶著敵意的三十上下的瘦削漢子正在靠近,穿的是弘農勢力最大的弘農幫的特有的褐色服裝,衣服上還有弘農幫的特殊標示,太陽穴凸起,明顯內家功夫已經到了比較高深的地步。
寇仲不悅的回頭對那姓查的漢子道:「凝香怡香你和你們那幫主隨便選,我們家公子就選含香姑娘了。」
修煉長生訣收斂氣息之後可以令別人完全察覺不出,所以在會家子眼中寇仲也只是外加功夫比較好而已。
那弘農幫的漢子皺皺眉頭,不過還是拱手道:「本人弘農幫幫主盛南甫座下四虎之一的查伙。不知閣下是?」
徐子陵低聲傳音道:「少惹麻煩。」
寇仲輕輕碰碰他的肩頭,表示自己已經知道,又轉身對查伙道:「弘農幫的?本人只是無名之輩,犯不著擾貴幫盛幫主視聽。我們今夜是來找含香姑娘的,說起來我們和盛幫主有點淵源,要拉關係出去方便些。」
而後不理查伙的反應,護著徐子陵道:「公子,我們上去吧!」
「好!」徐子陵點點頭,推開身邊幾個妓女大步邁向樓上,一邊彈出一塊金子準確的落到鴇母的懷中一邊以不容拒絕的語氣說道:「請在我喝完兩杯酒之前將含香姑娘帶到房間裡來!」
老鴇愣愣的點頭,眼裡只剩下那塊金子。待回過神來,又開始忐忑不已。張士和仗著是宇文化及的親信,來妓院除了兩個打賞小錢外從不給酒飯錢資。老鴇還不得不給他上最好地酒菜。如今好不容易來了穿著平常性格低調又有錢的闊少,當然想好好搜刮一番,最好把前面賠了的錢賺回來。不過要是張士和湊巧來了就不好了,到時候定會尷尬無比。
查伙亦被徐子陵忽然爆發的氣勢給鎮住,怔了怔才上前去對老鴇道:「這兩人是什麼來歷?」
老鴇笑爛了一張臉答道:「這位是來自巴蜀的莫公子。」
「巴蜀的?」查伙頓時想起自己的盛幫主有個過命交情地兄弟,貌似就是巴蜀的賭聖雷九指。如果這兩位真和雷九指有什麼關係的話,還真算是和盛南甫有點交情。
「我們幫主就快要來了。你還是在早點安排好上房一間,讓凝香姑娘做好準備吧!」查伙揮揮手,等會兒盛幫主來了自然一切都說清了。
老鴇趕忙道:「好好好,老身馬上去!」
在弘農這塊地頭上,大多商舖和妓院都是受到弘農幫保護的。盛南甫自然是他們翠紅樓的重要顧客。想到最近弘農的士兵都在調動往前線,張士和已經兩三天沒有來翠紅樓。老鴇心想他定是要到前線去。沒有機會再來這裡了。所以就吩咐侍婢請含香到徐子陵和寇仲所在地那房間,並讓廚房上一桌好酒好菜上去。
一身粉紅裝束地含香進來之後,徐子陵順勢將身邊陪酒的幾個小姐遣出去。酒還未喝兩杯,外面又傳出一陣喧鬧。弘農幫幫主盛南甫和宇文化及的心腹張士和竟然攜手進了翠紅樓,還一副有說有笑的樣子。
張士和一進來就張揚的道:「鴇母,將含香姑娘請來,還有盛幫主看上的凝香姑娘!」
老鴇一見張士和進來頓時知道事情不好,一邊差人上去通知徐子陵兩人趕緊溜走,還不得不忍痛將徐子陵之前給她的金子還大半出來。畢竟現在宇文化及的大軍就在此地,張士和隨便動用些力量就足以讓她這個青樓開不下去。鴇母自己則上去纏住兩人。為上面爭取時間。
徐子陵和寇仲沒想到第一次來這裡就守到了自己的獵物。兩人對望一眼,立刻有了對策。徐子陵清了清嗓子,對外面傳音道:「盛幫主好久不見,莫某早已備下酒席恭候多時。還請上來坐坐!」
他的聲音並不高,但清楚落入在場所有人耳中,令整個青樓喧嘩打鬧地聲音頓止。不懂武功地人只覺得他的聲音不慍不火,比較低沉好聽。但懂內功的人才知道這明明是內力高深的人才能輕鬆做到將聲音迫出卻凝而不散的地步。
查伙上去小聲對盛南甫解釋了一下化身「莫為」的徐子陵的身份。順便說出自己地猜測。盛南甫皺著眉頭,歉然看了張士和一眼。以他地內功若是不經過查伙的指點也猜不准徐子陵到底是在樓上哪一間客房裡。這無疑是說對方地內功比他還要高深,也就是說對方絕非籍籍無名之輩。
盛南甫仔細想想,雷九指似乎沒有說過他有這樣一號姓莫而又武功高強的朋友。不過身邊的張士和他亦不敢得罪,一個幫會再怎麼厲害也無法與宇文化及十萬精兵相比。思及此處,盛南甫對著徐子陵所在的房間開口道:「原來是巴蜀的莫公子,不知閣下所說的與盛某的淵源是哪一段呢?」
樓上的寇仲答道:「盛幫主不是有位拜把兄弟嗎?那位雷兄在巴蜀與我們公子私交很是深厚。不知這算不算淵源呢?」
盛南甫左右為難,身邊的張士和尚不知道含香姑娘已經在陪著徐子陵了,而要保徐子陵勢必要交惡張士和,想要不保徐子陵,但人家已經說出和他有關係了,如果現在落井下石以後卻難以做人。正有些頭疼的時候,盛南甫對面帶焦惶的老鴇打個眼色,低聲叫她把凝香和怡香兩個都送進徐子陵所在的房間,再把酒菜重新換過。這樣他才好隨機應變,不至於立刻鬧翻臉。
老鴇在徐子陵出聲的時候就知道要壞事,如今盛南甫給出了主意。哪還有不答應的。立刻對下面地人低聲吩咐幾句,又說這說那分開張士和的注意力。
千拖萬磨之下,張士和與盛南甫兩人依舊踏進了徐子陵所在的房間,徐子陵也配合的做出一副笑臉相迎的樣子。張士和平時為人低調,對徐子陵身在此處雖然不悅,但亦很給面子的沒有當場表現出來。酒菜上齊,侍婢出去之後。房間裡就剩下三香與徐子陵等幾人。寇仲守在靠門的位置,徐子陵看一切都齊了,就給他打個眼色。門外有幾位弘農幫地好手,其中就有剛才與他們碰過面的查伙,另外兩位是張士和帶來的軍中甲兵,也不簡單。
陪在徐子陵身邊的已經換成了怡香。不過守在張士和身邊的含香依舊對他暗送秋波。張士和一個乾瘦的中年人樣子。愛俏地女人有幾個會喜歡?徐子陵心道一聲抱歉,借舉杯地時候忽然出手,隔空一指點中他們此行的目標張士和。張士和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就軟軟的向後倒進含香的懷中。含香還因為張士和實在乘勢吃她豆腐,只嬌嗲嗲的說了聲「討厭」。
盛南甫正準備抬手拆擋徐子陵隨後指向他胸口的一拳,只是腦後一陣勁風襲來,眼前一黑,頓時失去知覺。
三位翠紅樓的大紅牌這才發覺這場驚變,下意識的準備尖叫,出現在盛南甫身後的寇仲閃電般的三次手刀準確地擊打在她們地後頸,讓她們尖叫的聲音嚥了回去。
剛才還鶯鶯燕燕的房間頓時只剩下徐子陵和寇仲兩人還站著。寇仲對徐子陵打個眼色。一手提起張士和的後領。順手還摸了他身邊的大紅牌含香一把,賊笑道:「任務完成,我們撤吧!」
徐子陵看看倒在地上的盛南甫,猶豫道:「這樣的話盛幫主不就慘了嗎?」
寇仲拍拍他地肩膀,低聲道:「沒看到他拉張士和來喝酒,明顯是已經成了宇文化骨地走狗。現在張士和在他手上消失,不是正好讓他麼狗咬狗嗎?走吧走吧。慈不掌兵。師父的這句話你怎就沒記住呢?」
徐子陵一定神,抓起盛南甫將他扔到床上。又將含香等三位扔上去,拉過大被子來給他們蓋上。而後拍拍手道:「裡面久沒有動靜,外面地人會懷疑的。我們跳窗戶走吧!」
「好!」寇仲一邊答應一邊將張士和與盛南甫的錢袋取下來,掂量掂量,裡面的份量足夠他們逛青樓花銷十次了。
徐子陵見他的舉動,沒好氣的道:「仲少,你已經是從三品的征北將軍了,怎麼還做這樣小偷小摸的事情?」
寇仲嘿嘿一笑道:「師父教我們不要忘本,我正是這麼做的!」
徐子陵無語相對。
盛南甫是半個時辰之後被他的手下查伙給救醒過來的,不過此時張士和帶來的人已經發現狀況。寇仲和徐子陵在這裡消失,而且和他相識。張士和被綁架這件事當然與他脫不開干係。盛南甫亦是被氣暈了腦袋,和他所帶來的幫中好手一起出手把保護張士和的兩個軍士給打暈,又暗中發動幫眾今夜全力尋找寇仲徐子陵以及張士和的蹤跡,更鬼迷心竅的思考如果張士和找不回來的話他該如何脫身。
第二天早上,手下依舊沒有傳回任何有關對方蹤跡的情報。不敢會幫中總舵和自己家的盛南甫悄悄躲到弘農的一處密宅裡,正是他心亂如麻的時候,幫中一個探子驚慌失色的來報說張士和已經找到了。盛南甫大喜的追問張有沒有受傷,那探子回報說不是他們找到的,而是早上他們偶然發現張士和已經變成個傻子被扔在宇文化及所居府宅的門外,現在已經被拖進宇文化及府上治療去了。
聽到這個消息的盛南甫全身如遭雷擊,呆呆的坐回椅子上。
而此時寇仲和徐子陵已經從張士和那裡得到自己需要的消息,並且還有一些意想不到的收穫,是關於宇文化及大軍軍事部署的。寇仲不禁感慨了一句綁架才是王道。將消息以特殊手段傳到襄陽之後,兩人開始他們的下一個綁架計劃。
換一身裝束上街地徐子陵和寇仲兩人隱藏起隨身的刀劍,穿著厚厚的粗麻衣服扮作普通平民的樣子。還換了兩張面相普通的面具。只一上午時間,弘農城裡就已經張貼上了他們兩個在翠紅樓時候的面貌的畫像,更令他們意外地是他們旁邊同時還有弘農幫幫主盛南甫的通緝令。理由是他們密謀反叛,併合謀重傷重要官員。
寇仲碰碰徐子陵的肩膀道:「陵少,你的命很值錢哦!一百兩金子,這價格不低了。」
「都夠普通人家富富貴貴的過幾輩子了是嗎?不過你的小命不也有五十兩嗎?」
寇仲鬱悶地道:「才到你一半呢!你是富家公子,我是武師保鏢。差距就是差距。不過那盛南甫真是傻,居然真地與宇文化骨對上了,這戰果比我預料的好多了。」
「不要這樣說好嗎,我想盛幫主之所以這樣做,中間想要顧全朋友之義的想法還是佔了很大比重的。我們這是在利用別人的感情,你在這裡笑話他。不是更顯我們沒心沒肺嗎?」
「嘿嘿。那我保證不笑他了。我們還是去幹正事,準備綁架下一個重要目標吧!」
「是請外國友人去襄陽做客!」徐子陵糾正道。寇仲跟著附和道:「對,對,做客,是做客。請雲柔和雲帥去我們那邊做客。」
弘農城南是本地商賈和富人最多的地方。因為宇文閥從大半年前開始開展與西域各國的交流與貿易,所以弘農這塊還算是長安勢力影響範圍內的地方亦有一些外國商人。數量雖然不多,但不會被當地人認為是妖怪。
就在城南一處外部看起來一點也不起眼但內裡寬敞幽靜的小院子裡,正在大木桶中沐浴的雲柔大公主稀里糊塗地就被從天而降地寇仲和徐子陵制服了。準確的說應該是被寇仲簡簡單單的一指給點了穴道,從而失去反抗能力。徐子陵思想比較純潔,所以將這件香艷的任務無條件的讓給寇仲來完成。自己則在門外望風。
「金髮小美人。你猜我是來劫財的還是來劫色的?」寇仲故意裝出一副色色地目光毫無顧忌地打量著水汽蒸騰下雲柔若隱若現的身軀,把聲音變得粗獷一些,有點甕聲甕氣地味道。
雲柔心裡一陣羞憤,但她現在除了可以張口說話之外,唯一能動的就是眼皮,幾乎沒有任何的反抗能力。雲柔心念一轉,忍著噁心對眼前一副麻子臉的寇仲拋個媚眼兒。嬌滴滴的道:「這位大英雄為何為難我一個小女子呢?」
寇仲哈哈笑道:「不為難不為難。那我今天還是財色兼收好啦!小美人,你是波斯的還是大食或者龜茲、柔然的?」
雲柔輕功高明。武功不弱,更是見多識廣。雖然寇仲一出來就制住她背心的命門穴,但只看她努力這片刻依舊不能衝開禁制分毫就足以看出對方點穴手法的高明。而且點穴之人絕少會點命門大穴,因為那裡關係中樞神經和心臟,力道控制不好極容易造成被制者終生癱瘓甚至當場死亡。所以在意識到對方點的是她的命門穴的時候,雲柔驚出一身冷汗,現在依舊後怕無比。
眼前看起來醜陋不堪的麻臉漢子竟然是一位極為難得的高手,而且身手比她只高不低,雲柔低垂的雙目閃過一道寒芒,忽然抬頭用湛藍如同寶石的大眼睛看向寇仲的雙眼柔聲道:「奴家是波斯人!」她的漢語帶著點突厥話的低沉和波斯語的婉轉,糅合一起發出的聲音反而帶著另一種不太標準但極為吸引人的磁性。
寇仲恍然道:「哦——原來你是波斯人啊。我知道你們波斯以前有個皇帝叫大河士……不對,是叫大海士……好像還是不對。」
寇仲摸摸自己的後腦勺,守在外面的徐子陵不禁出聲提醒道:「是大流士!」
寇仲立馬一拍掌道:「對對,是叫大流士的皇帝!」
雲柔看他的神色不似作偽,但中原人誰會去學波斯的歷史?對面色迷迷的人明明是知道她身份的,可恨她還以為對方只是偶然闖進來的高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