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的湘江兩岸傳來陣陣蛙鳴,輕緩的流水聲將宋閥的大船緩緩帶向下游,為寂靜的夜色增添幾分和諧之感。可惜天氣陰沉,缺一點月光的點綴,外面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朱浩忽然從打坐中睜開眼來,冷笑一聲,握著太阿劍長身而起。這艘宋閥大船上裝著小半船海鹽。宋閥明目張膽的販運私鹽朱浩也不好說什麼。宋閥在四大門閥中勢力最小,但絕對是最有錢糧資本的門閥。如果不是有朱浩在船上的話,這一船肯定不會只運這一點。因為戰亂四起,大江南北商路難走,又不安全,所以內陸極其缺鹽,有能力販運私鹽自然能牟取無可比擬的暴利。這樣的事情,朱浩除了無奈之外也沒有別的辦法。因為宋閥活動的這些範圍已經超出隋室所能影響的範圍。
宋魯、宋師道與養足了精神的寇仲都在豪華船艙內,朱浩環顧一眼,緩緩出口道:「距這裡十里外的的一處山谷暗伏著五千精兵,有五百架投石機,小船百隻。我們後邊有大小戰船幾十艘正趕過來,船上有危險的東西,要再靠近才清楚。」
宋魯悚然道:「看來蕭銑與林士宏是下血本了。」
宋師道點頭苦笑道:「五百投石機,幾十艘戰船,看來他們是下血本了。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前面是湘水中游最窄的地方,河道只有八十多丈寬。流水甚急。兩邊安放地投石機都可以將巨石投到河道中心來,甚至連箭只都能覆蓋河面。」
朱浩點頭道:「的確如此!」
「如果不願產生無謂地傷亡的話。直接棄船走陸路最為安全。因為對方一定猜不到我們已經知悉了他們的計劃佈置。」寇仲目光灼灼的道,然後看向宋魯。這船是宋閥的,船上的鹽可以賣個很好的價錢。更重要的是對方的主要目標顯然是朱浩,宋魯等人只是次要目標。
宋魯撫鬚道:「殿下是我宋閥地客人,一船鹽只是小事。要棄船,殿下一句話宋某立刻就辦!」
朱浩忽然眉頭舒展,撫掌道:「原來他們用的是火器!」
「火器?」宋魯皺眉道:「即使是火器定也無法傷到殿下吧?」
「上萬斤的火藥呢?」朱浩似笑非笑的道。
江南的火藥質量最好,同樣也極貴,上萬斤的火藥幾乎等同於上萬兩黃金的價格了。林雷差不多與鐵騎會地一半家當相當。
雖然得知了對方帶了上萬斤的火藥,但是這些東西也要一次性爆炸才能起到威脅朱浩性命的作用。如果單單是裝在小船上或發石機上,就算五百投石機發射的火藥全部落在宋閥的船上也不太可能傷到朱浩。裝火藥的船來撞也是一樣的效果。對絕頂高手來說,船沉了什麼也不能代表。至於兩岸的精兵,多半也是防備朱浩上岸的。
朱浩心裡還是感覺一絲不對勁,好像遺漏了什麼。宋魯等人正因為上萬斤火藥的事情面面相覷地時候,朱浩不經意的問了一句:「火器在什麼情況下能對我夠成致命的威脅?」
寇仲笑道:「除非是上萬斤火藥就在我們跟前爆炸差不多。」
朱浩腦海裡靈光一閃。頓時深吸一口氣道:「我明白了!」
楚帝林士宏的「國師」崔紀秀隱伏在朱浩所說的那個山谷內的一頂夜色掩護中的帳篷裡,一雙三角眼通過帳篷內微弱的燈光盯著遠處的江面,眼中閃爍著陰厲的寒芒。他身旁是董景珍、雷世猛兩位梁軍大將,還有眼眶深陷,看起來一副酒色過度地香玉山,香玉山身旁還跟著五個長得很有特色的高手,是蕭銑最近才招攬的幾個凶名遠著的江湖高手,分別是「大力神」包讓、「惡犬」屈無懼、「亡命徒」蘇綽、「素衣儒生」解奉哥還有「牛郎」祝仲。
崔紀秀這邊亦有一大批陰癸派的高手,有許久未見地「隱魔」邊不負、陰癸派長老聞采婷以及雲、霞二位長老,還有被朱浩一劍斷了五根手指地銀髮魔女旦梅。
邊不負舔了舔嘴唇。恨恨的道:「他們快來了!」雖然刻意壓低聲音,但仍舊掩不住幾分尖細陰柔,聽起來不男不女地。
崔紀秀神色恭敬的道:「如果此行順利,幾位長老根本不用出手。我們只坐在這裡靜待朱浩灰飛煙滅就行了。」
邊不負眼中放射出刻骨銘心的仇恨,陰聲道:「邊某此生最大的願望就是抓住朱浩,並將他綁起來,讓他受到百般折磨痛不欲生出口求饒的時候再將他千刀萬剮!」
聞采婷一雙桃花眼飄向視邊不負,媚聲道:「一死百了,你又何必如此心急呢?」說著自己忍不住撲哧嬌笑起來。雲長老與霞長老對視一眼,眼中也有些嘲弄之意。她們無疑是不想對上朱浩這樣恐怖的對手的。如果計劃順利。能看到朱浩灰飛煙滅當然是好的,如果不順利,恐怕她們比任何人都跑得快。
「銀髮魔女」旦梅神色冰冷,面上沒有任何多於的表情,本就慘白如死的臉現在更是帶著一點黑氣。一身黑色的長袍將雙手籠在袖筒之中。她的頭髮在一年多以前被朱浩削成了短髮。現在再次長了起來,原本一頭光亮的銀絲。現在卻看起來灰敗乾枯,毫無美感,像是從墓室走出的乾屍一般。
這時候一個輕功很好的探子輕手輕腳的走進來,小聲道:「報國師,宋家的船已經在十里之內了!」
崔紀秀揮揮手道:「知道了,先出去吧!」
香玉山道:「該是時候了。」
崔紀秀點點頭,對外面道:「傳令,投石車全部準備投放神火飛鴉與雷火彈!」
香玉山與他對視一眼,對董景珍道:「董將軍,我們的人也該準備了。」
董景珍點點頭,道:「將紮了稻草人的小舟全部放入水中,隨時準備點燃上面的火器!」
雷世猛下令道:「床弩、強弩準備!箭陣準備!騎兵準備!」
香玉山低聲道:「如果這些都派不上用場的話,我們就只準備觀賞一陣煙花了。」
崔紀秀尖嘴猴腮的臉上露出狂熱的神色道:「讓無數英雄豪傑碰壁吃虧束手無策的一代絕世高手,隋室支柱死在我們手中,定讓天下人都對我們側目而視!」
董景珍猶豫道:「船上有宋閥的宋魯與二公子宋師道,如果他們也跟著陪葬,那麼我們就將直接面對天刀宋缺的怒火,還有隋室的報仇雪恨。這樣不是令我們腹背受敵嗎?」
香玉山微微露出肉痛的神色,卻斷然道:「群雄逐鹿天下最大的阻礙只有兩個,一個是朱浩,一個就是昏君楊廣。朱浩不死,楊隋就仍舊能散發餘熱。朱浩一死,說不定不會有人為他報仇,而隋軍反而會退兵呢!他的位置太過找人嫉妒,一死之後,定會有無數的污水潑到他身上去。不論是出於哪種目的,我們都必須將朱浩這個最大的威脅與變數剷除。至於天刀宋缺,自有慈航靜齋去將他說服。」
聽到慈航靜齋的名字,聞采婷與其他兩位長老都冷哼了一聲。崔紀秀冷笑道:「幾位長老不必如此。將禍事踢給靜齋,不是於我們聖門更加有利嗎?」
雲長老道:「如果靜齋抵死不認又會怎樣?」
崔紀秀道:「靜齋當然不會承認,但是宋缺選擇臣服楊隋,便已經是站在了靜齋的對立面。不管她們承不承認,只要我們一口咬定,宋缺不是傻子的話自然不會認為此事與靜齋毫無關係。」
這時手下又來報,說宋家大船已經到了七里之內。崔紀秀立馬下令道:「叫所有人屏息靜氣,小心掩藏!」
再近一些,大軍偶爾發出的不和諧的聲音就可能引發絕頂高手的警惕。崔紀秀親自起身,將大帳篷的門簾拉上,捂得嚴嚴實實。
崔紀秀提醒道:「勞煩大家盡量收斂生息,我們比那些普通士兵更容易被發現。」
聞采婷本想說話,香唇動了動,終究沒有說什麼。根據聖門的絕密情報上猜測,朱浩很可能有搜神大法一類可以在極遠的距離下探索敵人的功法,一切的埋伏很可能未接近就被發現了。但這些說出來反而會打動他們的信心,索性閉口不言。
一時間,大帳內外都是一片寂靜,眾人大多武功高強,氣脈悠長,大帳裡連呼吸的聲音都聽不見。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大帳裡眾人都在祈禱自己的計劃能產生最好的效果,否則就放力一搏而後各自逃命去了。
江面上還是沒有任何動靜,崔紀秀、香玉山臉上的失望之色越來越重。此時宋閥的大船***暗淡,只有輕輕的破開水浪的聲音。大船已經到了他們所在的位置的三里之內,江面上轉一個彎就能看到。
崔紀秀感覺脖子因為情緒的緊張而僵硬了許多,於是扭了扭脖子,呼氣道:「大家不必隱藏了,都……」
話才說了一半,整個昏沉的夜空突然熾亮如同白晝,一聲比雷鳴還要強勁數倍的震天巨響伴隨而來。
「轟隆!」
帳中諸人都覺得耳膜被這突如其來的巨響震得轟鳴不已。香玉山最先反應過來,忍著強烈的耳鳴與腦袋的昏沉跳起來打開門簾衝出去,激動的大喊道:「我們成功啦!我們成功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