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信幸運的攔下了朱浩的彈指神通。這一耽擱的功夫,朱浩的太阿劍已經插進了智慧大師擲出的檀木念珠之中。智慧大師心中暗喜:這念珠與串念珠的線都是特製的,他亦在這一手套東西的功夫上下了一番功夫,不管大小兵器,一旦被套上只要稍微施展法門就能讓對方的兵器不受控制。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套走、離手飛出也屬正常。心念急轉之下,智慧大師遙控念珠,發動了「黏」字訣。
當朱浩一袖掠過道信大師之後,左手食指與中指一併,照著右側的漫天杖影激出一道劍氣,隱隱然有磅礡之勢。
「嘟!」
像是海潮拍打礁石的聲音,漫天杖影頓時消融於無形。帝心尊者後退一步穩住身形,驚呼道:「劍氣?」
「正是!」
朱浩答了一聲,又是一股磅礡劍氣沿著太阿劍激出,透過劍鞘刺向穿著念珠的絲線。道信已經緩過神來,臉上雖然還是笑呵呵的,但是早已警惕了許多。得到帝心尊者的提醒,更是小心的撲上。智慧大師不愧智慧之名,一聽到「劍氣」兩個字,頓時明白過來自己的打算似乎難以實現了。腳下一蹬,一道雄渾氣勁幻化作一隻巨大無比的手掌,朝朱浩壓去。正是他的壓箱底的絕技心佛掌。外形上一看就讓人聯想到了如來佛祖鎮壓孫悟空的時候的那個手掌,去勢似緩實疾。四周的空氣像是被掌影抽空了一般,瘋狂的湧向朱浩。套住太阿劍的念珠忽然急速旋轉起來。
太阿不出鞘是表示朱浩還有餘力,也是防備嘉祥大師忽然出手。嘉祥是有德高僧,一般背後偷襲這樣的事情是幹不出來的,但是等對方幹出來地時候就沒有時間去指責了。
太阿劍發出的磅礡劍氣擊出,「噗」地一聲輕響。智慧大師地心佛掌聲勢一滯。那道無形有質的劍氣頓時將念珠的絲線劃斷,被掃到的五顆佛珠亦被打的粉碎。
智慧大師臉色一白。左手從袈裟中伸出來飛快的一撈。隔空將斷了線的念珠給吸回來。這一分心,心佛掌的威力大減,被朱浩輕鬆避過。而後道信與帝心兩手一杖分別到來,又與朱浩戰作一團。
嘉祥大師仍舊不疾不徐的敲打木魚,念著未完的偈語:「……念彼觀音力,釋然得解脫。咒詛諸毒藥,所欲害身者,念彼觀音力,還著於本人。或遇惡羅剎,毒龍諸鬼等。念彼觀音力,時悉不敢害……」
三位聖僧與朱浩地爭鬥雖然危險重重,但並無多少煙火氣,短兵相接的時間更是少之又少。潮濕的空氣中傳出陣陣梵音,散發著教人向善的力量。間或發出的氣勁交鳴的低沉聲響,更是為漸漸低沉的天色增添幾分色彩。
宋缺是場外唯一的觀眾,也是唯一清醒的旁觀者。嘉祥的梵音主要是針對朱浩地,但這種音波類的攻擊本來就是無差別的,所以宋缺也受到些微波及。不過他修煉刀道,心志堅毅無比。就是佛祖親自下凡來對著他講佛法也不一定能將他感化。
在宋缺眼中,朱浩現在所表現出來的實力顯然已然是深的劍道精要,一切招式都已經到了化繁為簡、返璞歸真的地步,施展出來更是收發由心,幾乎不外洩絲毫氣勁,令人完全無法琢磨虛實。這一點宋缺亦不得不承認自己辦不到。以手指激發劍氣的本事也不會像朱浩做出來這麼輕鬆。
他的刀道就算到了朱浩這樣地地步,也使不出這樣不帶煙火氣的劍法。
刀與劍不同。
劍是短兵之祖,百兵之君。乃君子所佩;刀是百兵之王,霸氣凌然,刀乃俠盜所使。古龍說:劍是優雅的,是屬於貴族的;刀卻是普遍化的,平民化地。
當然。宋缺也是貴族。比一般地貴族還要貴族,但是他心底有一股睥睨天下的霸氣。刀就是霸氣。朱浩先用刀後用劍,之前地破鋒八刀到達一定境界之後同樣可以發揮出無比的威力,但是破鋒刀朱浩早已沒用了,得到流光劍之後轉從修羅劍法上研究劍法,原本修羅劍法是帶著煞氣的,但是參悟出圓轉境與虛空境之後,修羅劍法已經不是修羅劍法,自然也就沒有煞氣了。朱浩自己不覺得,但是在別人眼中,他的確是文雅風流,舌辯無雙的謙謙君子。
朱浩的劍法沒有殺氣,嘉祥大師的梵音無用。但是宋缺的刀法一旦使出來,絕對是殺意凌然,令人未出招而膽先寒。即使刀法到了至境,宋缺也不會如朱浩現在這樣使出如此……如此優雅的就刀法。
朱浩劍不出鞘,就能與三位聖僧鬥得旗鼓相當,甚至游刃有餘,佔了上風。宋缺自傲,但不自大,心中已經將朱浩放在與他等同的高度了。
「念彼觀音力,尋聲自回去。雲雷鼓掣電,降雹沭大雨……」
「具足神通力,廣修智方便,十方諸國土,無剎不現身……」
「無垢清淨光,慧日破諸暗,能伏災風火,普明照世間……」
偈語再長,也會有終點。場上過了幾十招,朱浩憑著無跡可尋的身法與劍法穩穩的壓制著三位聖僧,太阿劍已沒有出鞘的必要。
「唸唸勿生疑,觀世音淨聖,於苦惱死厄,能為作衣怙。具一切功德,慈眼視眾生,福聚海無量,是故應頂禮。」
念完最後一個字,嘉祥大師低垂雙眉,喧了聲佛號:「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木魚聲仍舊未停,但節奏漸漸變緩,聲調悠遠。
嘉祥快要出手了。被動挨打的三位聖僧心中暗喜,心佛掌、達摩手、大圓滿杖法都無法困住朱浩,反被他牽著鼻子走,一時間他們三個德行高深的聖僧也有些心中窩火。嘉祥是四大聖僧中武功最高的,一身枯禪玄功高深莫測。一指頭禪連祝玉妍都忌憚不已。更重要的是剛才貌似因為朱浩的一句話頓悟到了什麼道理,其他三人都能感覺到嘉祥不光是佛法更加高深了。精神修為也跟著提升了。宗師級高手和絕頂高手相比。功利相差並不懸殊,重要的是精神境界不一樣了。所以精神修為地提高也就意味著功力的提升。
有嘉祥出手,拿下朱浩顯然是把握大增。
朱浩正好激出一道指風將智慧打退,嘉祥就開口道:「施主小心,老衲要出手了!」
朱浩應聲答道:「正要領教大師枯禪玄功!」
嘉祥大師道了一聲「罪過」,黑瘦地臉上絲毫不掩飾一抹愧疚之色。嘉祥將兩手抬起來,木魚與木槌順勢滑入袖筒之中,雙手合十微微躬身,施過一禮,而後乾枯地皮包骨一樣的右手平伸出來。高瘦的身體站的筆直,沒有絲毫駝背的樣子,看起來反而比朱浩還要高出兩、三寸。
嘉祥嘶啞著聲音對背對著他的朱浩提示道:「一指頭禪,施主小心!」
智慧大師在嘉祥出口提示之後,反而後退一步空出場地,快速從斷線的念珠上取下三顆檀木珠扣在手中,屏息凝神,看準朱浩胸前,「嘿」的一聲低喝,將之閃電般的彈出!
帝心尊者大吼一聲。腳下踏出奇異的步伐,高大地身軀陀螺一般旋轉起來,揮舞錫環禪杖成為一道旋風捲向朱浩。道信左掌立、右掌倒,捏出幾個繁複奇特的手印,精純的佛門內力由是聚集起來,化成一道類似實體的尖錐。道信低吼一聲,將雙掌中辛苦凝聚出的尖銳鋒利的氣勁推向朱浩。
三位聖僧各出絕招,為的就是將朱浩逼往嘉祥大師的方向。方便功力最為深厚的嘉祥出手。
朱浩的感應之中,嘉祥直直矗立地身體忽然前後左右的搖晃,身形頓時模糊無比,又提起右手再在胸前比劃,掌形逐漸變化。拇指外彎。其他手指靠貼伸直,和握拳的時候將大拇指靠在食指關節上一般模樣。
帝心尊者的杖法雄渾大氣。道信的達摩手靈逸輕柔,智慧的心佛掌綿密難絕,而嘉祥現在使出的一指頭禪的每個動作都慢條斯理,能讓人看清楚每一個變化。但這個「慢」與太極拳地「慢」相似,他緩慢的舉止只是因為速度快到極致的一種感官錯覺。就像朱浩進入虛空境之後的劍法一般,是完全無跡可尋,又是清晰可辨,但實際上每一招每一式都是快到了極點。
在嘉祥出手的一瞬間,朱浩立刻沉浸到虛空境之中。面對智慧彈來地品字形念珠、左側道信推出地尖錐氣勁以及右側龍捲風一樣襲來的帝心尊者,朱浩反而垂下雙手,一切地動作如同嘉祥大師施展一指頭禪那麼「慢」。
慢慢的腳尖點地,而後如同白鶴沖天一樣騰飛而起。朱浩的動作很慢,但三位聖僧都發現自己的動作更慢。就連智慧大師所彈出的三粒佛珠也像是後面有人拖著一般,慢悠悠的往前飛。連劃破空氣的嘶聲也變得有氣無力。在飛到朱浩原來的位置之前,敵人已經躍到了半空之中。
現在的狀況很詭異。
四大聖僧在朱浩進入虛空境的時候就發現情況的詭異了。先天高手可以靠靈覺鎖定敵人,因為他們交手時候眼睛很可能看到的不是真實的狀況。眼睛看到還好,但是靈覺卻感應不到,這就很怪異了。就像明明看到眼前有個熟人從身邊走過去,上去拍他肩膀打招呼卻發覺一摸什麼都沒有。
四大聖僧的攻擊全部落空,都往中間使力卻落到了空出,且不說氣機忽然斷絕的滯澀感,現在卻是嘉祥的一指頭禪對上了智慧的三顆念珠,道信的達摩手尖錐氣勁對上了帝心尊者的旋風式大圓滿杖法。縱然各自及時收力,卻也免不得一陣狼狽。
本來就已經很陰沉的天色因為朱浩落在地上的投影而更加黑暗。
驀地升高近十丈之後,朱浩的身影在四大聖僧眼中已經變小了很多。守在擱刀聽雨堂門口的宋缺眼中忽然神采大現,一動不動的盯著還在半空中的朱浩。
半空中無處借力的朱浩大違常理停滯下來。四大聖僧見狀,多多少少都有些心跳加快。剛剛脫離氣機封鎖還可以說是什麼特別手段,但是現在憑空停留在空中的本領卻是聞所未聞。四大聖僧不由面面相覷。單是朱浩現在施展的這一手就足以輕鬆脫出他們四人的包圍,現在朱浩雖然沒有多於的動作,但是神情一片肅穆,空氣中亦有一絲緊張的壓迫。
四大聖僧聚到一起,現在考慮的不是拿下朱浩,而是該如何自保了。現在掌握主動的顯然是朱浩。
嘉祥大師領頭喧了一聲佛號,之前用過的木魚再次翻出來放在掌心上,右手執著小木槌再度敲響。
「咚、咚、咚、咚……」
四大聖僧聚首一處,虔誠的念誦佛經,面上一片祥和安寧之色。隨著柔和悲憫的梵音傳出,之前的壓抑氣氛一掃而空。
「南無喝怛那哆夜耶。南無阿耶,婆盧羯帝爍缽耶。菩提薩婆耶。摩訶薩婆耶。摩訶迦盧尼迦耶。,薩皤罰曳……」
他們念誦的卻是《大悲咒》。許多不信佛的人也會受到大悲咒的感化,也可以說明佛教的發揚光大還是有它的長處。佛經裡經常把信仰它的人以後的命運說的天花亂墜,比如大悲咒上說,誦此陀羅尼者,當知是人即佛身藏,即光明藏,是慈悲藏,是妙法藏,是禪定藏,是虛空藏,是無畏藏等等十二種藏。「藏」大約是顯現或者成就的意思。還能得十大利益、十五種善生,不受十五種惡死。這些綜合起來,幾乎是生得平安富貴不說,死後還能到極樂世界繼續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