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謫仙 卷八 北上傳旨 第三百零四章 成就宗師
    人有兩種大恐懼。一種是對死的恐懼,因為它的未知以及人們的種種臆想;一種是對生的恐懼,不為別的,只因為它承載了無數的希望與失望。

    《大悲咒》剛好可以寄托或消弭這兩種人生最大的恐懼,所以信佛的人很多。即使不信佛的人,也能感覺到其中的悲憫與祥和,有安定心靈的力量。

    虛空境中的朱浩會斂去一切精神波動,在絕對的理智下,自己的情緒不會有絲毫的波動,也不會說話。此時四大聖僧齊念大悲咒的時候,靜立在半空之中的朱浩嘴角忽然溢出一絲笑意,極淡的笑意。

    「我所做的,問心無愧……」

    朱浩輕輕的念出這幾個字,神情虔誠的拔出太阿。這是一把至剛之劍,劍身上有自然形成的雲紋,巍巍翼翼,如流水之波。它又極柔,可以如同軟劍一樣纏在腰間,鬆開之後又是筆直。但是這威道之劍也有自己的威嚴,它的柔韌只會在它承認的主人手中才能體現。凡夫俗子,縱有萬鈞之力,也不能壓彎它分毫。它的尊嚴也不是任何人都可以靠近,那自然勃發的磅礡劍氣可以令任何想要霸佔它的人退避三尺。縱使是身具兩百年功力的向雨田亦被它毫不留情的斬下了四根手指。

    太阿與朱浩是有緣的。它的劍氣並不會針對朱浩,也可以任意彎折。將首尾一扣,就是一條精美的黑色龍紋腰帶。

    在黑色劍鞘之中的太阿不會散發任何地凌厲威嚴,但是隨著水紋明澈的劍身一點點出現。一股無比沉重地威勢如同有形有質一般散發開來。四大聖僧口中誦著大悲咒所散發的慈悲力量也在它地威勢前黯然失色。

    嘉祥大師終於變色,其餘三位聖僧面上顏色也不好看。這是他們一生中首度感覺到危機的來臨。縱使佛祖亦不能庇佑。

    擱刀聽雨堂內的宋缺也跟著變色,但不是恐懼。他的面色平靜的可怕,那雙深邃的眼睛裡燃燒著瘋狂的戰意,一對英挺的劍眉更是微微揚起。他是大唐裡唯一可以與石之軒媲美的奇男子,甚至是石之軒一生也深為忌憚之人。

    這一刻,幾乎整個宋家山城還清醒的人都將目光投向這邊。林雷包括被「地劍」宋智帶人截住地寇仲,以及尷尬的宋師道、不解的宋魯,以及心急的宋玉致。

    寇仲收起平時嬉皮笑臉的樣子,像是對著宋智,像是對著所有人說:「我所做的,問心無愧……我的老師。豈是凡人可以仰望的?」後半句話語中帶著深深的鄙夷。

    那邊發生的事情他早就發現了,隨著此刻那裡爆發地威勢印心底,一股無與倫比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宋智的臉色一陣難看。這股威勢自然不是他所熟悉的大兄宋缺的,也不是佛門高僧所能放出的,剩下的自然也就只有朱浩了。宋智是宋閥內的主戰派,聯合瓦崗李密地計劃是他提出的,梵青惠到達嶺南之後,也立刻了對方設計朱浩的計劃。

    可是現在,他似乎錯了,似乎錯的很離譜。也許整個宋閥都會因為這一步付出嚴重的代價。

    指頭輕輕拂過太阿劍上奇異地雲紋,一絲冰冷而凝重地氣息傳入體內,朱浩淡淡的道:「你們並沒有錯,可以自由離去。我也沒有錯,所以我不會介意殺掉任何阻攔我所要做地事的人。」

    嘉祥大師澀聲道:「太阿,威道之劍……」嘉祥想說什麼,嘴唇動了動,終究化為一聲長歎。木魚聲揉和著四位得到高僧的梵唱。努力的抵擋著來自上方的威壓。

    天空已經陰沉下來,更凸顯出清亮如水的太阿劍與白衣勝雪的朱浩。與之相對應的就是地上四位神僧們身上散發的一層淡淡的金色佛光,平靜而祥和。

    雨下得更大了一些,朱浩放開一切禁制,讓柔密的細雨打到自己的臉上。就是剛才。他首次在虛空境之中感受到自己的感情存在。人畢竟不是機器。強行的割斷感情之後,雖然擁有了絕對的理智。但也放棄了其他更重要的東西。

    因為那句話,不光堅定了朱浩的信念,更使他的虛空境再進一步。這種表現用直觀點的說法說出來就是以前的朱浩可以靠虛空境與任何宗師級的高手爭鬥而不落下風,而現在變質的虛空境令他已經成了真正的宗師,沒有了不落下風四個字。成為真正的宗師級高手,並不代表著武力猛然拔高一個層次,而是代表著精神修為更上層樓,以後擁有更廣闊的空間,也更有機會進軍天道。

    朱浩心裡抗拒破碎虛空和霞舉飛昇這樣完全無法理解的東西,但很期待成為真正的武學宗師。武學也是至誠之道,這一點朱浩始終都明白,還給宋缺講道,但是明白是一回事,做到卻是另一回事。正是因為剛才他說的那句「我所做的,問心無愧」就是真正的發自肺腑的感言,沒有絲毫的做作,所以看破了以往的心結。

    心靈的破綻來自於「愧」,當問心無愧的時候自然就是看破前塵,更上層樓的時候。拔出太阿之前,朱浩還在考慮迫走四大聖僧會不會為以後留下麻煩,乾脆殺掉的話自己有沒有能力辦到,要是傷了的話會不會得罪整個佛門等等一系列複雜的問題,不過看破之後就簡單多了——現在掌握主動的已經變成了朱浩自己,要擒下要吸了全身功力,或者要放走要除掉永絕後患都可以。這事端是靜齋挑起的,兩者已經沒有了善終的可能。考慮太多反而是自己受罪。至於宋缺的態度,出手之後自然就能試出來了。

    「看來你們還是要堅持了。那麼,接招吧!」

    朱浩話音一落,四大聖僧頓時梵音高唱,一切的負面情緒都消失無蹤,他們散發出的金色光暈像是一輪朝陽,漸漸變得明亮。佛光下四大聖僧各自帶著平靜祥和的表情,彷彿正在聽佛祖講解無上妙法,看到天花亂墜、地湧金蓮的情形。

    半空中的朱浩高舉太阿劍,彷彿天地間的一切光輝都急速奔湧過來,淡淡的星辰一樣的光輝逐漸匯聚到劍身之上,令太阿劍更加耀眼,綻放出陣陣青濛濛的光芒。隨之而來的是更加沉重的威勢。

    不知過了多久,好像是一會兒,又或是一個小時,沉重的壓迫感下,一切都變得緩慢。如同一個人在極度安靜而且黑暗的小空間內,當人能清楚的聽到自己的心跳甚至血液流動的聲音,在這個空間裡不斷的迴盪並刺激著自己的耳膜與神經,那種無可形容的恐懼會令人覺得一秒鐘比一天更加漫長。

    「摩婆利勝羯夜。娑婆訶。南無喝怛那哆夜耶,南無阿耶。婆吉帝。爍皤夜。娑婆訶。,悉殿都。漫多。跋陀耶,娑婆訶。」

    艱難的將大悲咒念完,最後一個音符落下的時候,四大聖僧彷彿合為一體一般,金色的佛光堪比一輪冉冉升起的紅日,光芒到達了定點。

    嘉祥大師右手由左向右橫比,左手由下而上縱比,在虛空中畫出一個「十」字,嘶啞著聲音低吟道:「枯如乾井,滿似汪洋;三界六道,惟由心現!」

    金色的十字含著一股沛然莫當的吸力,如同汪洋大海在風暴與海嘯的威力下形成的巨大漩渦一樣,瘋狂的吸收著周圍的一切,金色佛光,還有空氣。四大聖僧僧袍袈裟獵獵作響,臉色隨著金色十字的出現愈來愈蒼白,為首的嘉祥更是面如金紙。

    正是這個時候,上空的太阿劍也飽和了一般,停止了繼續吸收星辰一樣的光點。朱浩神情肅穆,就那樣靜立在空中,凌厲果決的朝下面一揮。一股磅礡浩大到無法形容的劍氣伴隨著雷亟一樣的轟然聲響順著太阿劍噴薄而出,勢要將下面如同螻蟻一樣的四大聖僧淹沒。

    這是一股令人顫慄與臣服的力量。宋家山城內,幾乎所有人都在這無可抵擋的威勢下兩股戰戰,膝下一軟就朝那個方向跪了下去,心裡生不出絲毫反抗的念頭。

    寇仲毫不抗拒身體的意志,單膝跪下,雙眼中迸發出前所未有的熱切光芒,同樣神情肅穆的喃喃自語道:「我的老師,我們的老師……」

    因為他的帶頭,後面苦苦支撐的宋魯等人心底不知為何送了一口氣,膝蓋一軟,也跟著跪下來。先是柳菁,然後是宋玉致、宋師道,最後是宋魯。

    宋智雙眼圓瞪,目眥盡裂,額頭上青筋暴現,一張老臉變得通紅。他忽然大吼一聲,手中劍閃電出鞘,刺進身旁的一根水桶粗的圓柱之中。筋絡凸現的手緊緊的抓住劍柄以支撐他的身體以令自己不會跪下來。

    這裡距離決鬥的中心還有上百丈距離,宋智不能容忍自己的算計落空之後還要這樣屈辱的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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