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芸眾生,誰又不是俗人?有人以為能號令俗人自己便不是俗人,另有人以為脫離俗人自己便不是俗人,都不外乎自欺欺人罷了。」朱浩面帶嘲弄的一笑,緩緩說道。
宋缺目射奇光,道:「朱兄是不是俗人呢?」
「既然在俗世行走,哪裡不是俗人?」朱浩反問道。宋缺這句話暗指他假托神仙的名義行事,不過朱浩對這個早已經不在乎了,別人怎麼說是別人的事。
宋缺道:「朱兄這一身武功是怎麼練就的?宋某也看不出深淺來。」
朱浩想想,自己來到這個世界兩年多時間,經歷了大大小小一系列的事情,武功也練了個不高不低的水準,但說到底也只是一個「奇」字而已。如果沒有當初偶然枕著《長生訣》金線書入夢,就談不上練出長生訣第一圖獨特的精神力量。而如果沒有後來從練得第六、第七圖的寇仲、徐子陵兩個徒弟身上得到長生訣寒熱兩個極端融合的能量,也就修不成道心種魔大法。
現在道心種魔大法有了一定成就,長生訣第一、第六、第七圖已經小成,也從第二、第三圖中漸漸摸索出了一些竅門,第四圖或許是機緣未到,沒有絲毫進展,第五圖是有關雙修的,不過他現在還是單身貴族一個,暫時還沒找到一個心有靈犀並完全可以信任的對象。
單單手上這些啃了一半的絕學,就足以令他傲視群雄了。前些日子在秘密宮殿之中,向雨田因為十幾年前魔種被毀與「鼎爐」缺陷的原因發揮不出多少實力,但是朱浩能與對方拚個平分秋色也是非常難得的成績。如今太阿劍在手,更是如虎添翼。
想到這些,朱浩不由有些失神,緩了緩才道:「朱某曾看過不少絕代宗師們的武學心得。像什麼天下武功皆可破,唯快不破,什麼無招勝有招。什麼手中手中無劍,心中有劍,什麼手中心中皆無劍的大乘境界,不過也正是因為這些,我練劍之時一味苛求忘記招式,結果武功不進反退。」想起一年多以前遭遇瓶頸,在創出圓轉境與虛空境之前的遭遇,朱浩不禁會心一笑。
朱浩說的這些境界無不令宋缺有眼前一亮之感,乍聽覺得荒謬。細想卻真有令一番感想。搜書網不過這些東西都告訴別人中國的國民生產總值在某年某月會超過美國一樣,只給人一種念想。做不到地想了也是望梅止渴罷了。能不能用還是要根據實際能力來說。
宋缺忍不住道:「這些先輩的修為境界的確令人歎為觀止!」
朱浩點頭道:「朱某也這麼認為。不過越認為它有道理,心中就越想照著做。這般強求對武學修為卻是沒有任何裨益的。後來倒是想起一個佛家典故,令我幡然醒悟。」
「哦?」
「是說有人問和尚道:和尚修道,還用功否!和尚答道:用功。又問:如何用功?和尚答:饑來吃飯,困來即眠。問者奇道:一切總如是。同是用功否?和尚答道:當然不同,他們吃飯時不肯吃飯,百種思索,千般計較,所以不同。」
宋缺面上帶著些奇異之色,脫口道:「許多人說朱兄似乎對佛道有些看法……」說到這裡便頓住了。不過朱浩也知道他的意思了,不以為忤的道:「原話定比宋兄說的難聽多了。」
宋缺難得的露出一絲尷尬之色。
朱浩道:「她們倒是用心了。」
「她們」和「他們」聽起來沒有分別,但宋缺知道朱浩指的是靜齋。之前在議事廳地時候朱浩那句「下棋的人多了,有人終究要做棋子」明顯指他被靜齋當槍使。
朱浩笑了笑,繼續道:「否定真理是愚人才做的事。典故里地那個和尚說的很有道理。就如同道家學說裡講究返本歸源、返璞歸真。真就是摒棄一切的虛偽,留下真正的性情。在我見過地人之中,散真人寧道奇應該是最求真,並最接近真的一個。可是後來仍舊為外物羈絆,把真丟了。」
宋缺點頭道:「寧道奇的確是高深莫測。」
朱浩道:「其實除開還在母體內的胚胎。最真的就是初生的嬰孩。餓了哭、便意來了哭、想睡了就睡,遇見開心的事情就笑,很容易滿足。純潔的如同白紙一張。人一長大,就會受到外界的影響,對事物的認識產生自己地見解。可是這些見解都帶著個人的情感色彩。並不一定是真。」說到這裡。朱浩就停住了。
宋缺道:「萬法同源,這是人生的真理。也可以用於武道。朱兄見解獨到,宋某佩服。」
「都是從前人那裡總結出來的,在下可擔不起宋兄稱譽。」
宋缺再敬朱浩一杯,笑道:「有人在我面前說朱兄狂傲不羈,目中無人,今日一看才知道不能偏聽偏信,朱兄明明是謙謙君子,還是博學之士。」
朱浩與他乾了一杯,忽然捏著酒杯冷笑道:「各自有各自的理想罷了,不過她們倒是看得起我,若不是她們事事針對,我也不會這麼早就到嶺南來與宋兄對飲閒談。」
「朱兄原本準備是什麼時候呢?」
「舉兵滅了林士宏地時候。」朱浩似笑非笑的看著宋缺道:「宋兄信嗎?」話中的威脅之意表露無遺。
宋缺不鹹不淡的道:「林士宏一介跳樑小丑,不足為道。只看他出兵沿江而下,卻因暴雨半路收兵就可看出此人太過惜命,難成大事。」
「被動挨打不如主動出擊。」朱浩放下酒杯,斷然道:「洛陽之事,朱某也不想經歷第二遍。被人從頭算計到尾的事情經歷一次就夠啦!」
宋缺淡然一笑,沒有接話。
朱浩自顧著道:「我一直是極敬重宋閥主,同樣很重視與宋閥地關係,也不想在關於靜齋地事上與宋兄針鋒相對。梵齋主來過了吧?或者說至今也未走?」
宋缺首度露出驚疑不定之色,臉色頓時冰冷無比,寒聲道:「朱將軍果然好手段,內應都能安插到我宋家山城來了!」
感受著對方澎湃而來的滔天殺意,朱浩不動聲色地道:「便是我安插內應,也不可能探聽到如此機密之事。宋兄不必驚異,剛才是我猜的。」
殺意絲毫不減,反倒暴增。屋子裡再度重複之間在議事廳那種冰天雪地的感覺。
朱浩道:「宋兄不信?那我說知道當年如碧秀心、岳山、祝玉妍、石之軒等人之間的糾葛,那麼宋兄定然更加不信了?」
宋缺道:「青惠要我殺了你。」朱浩搖頭笑道:「宋兄何必欺我?梵齋主的原話定是要你把我留下吧!」
宋缺身上散發的寒氣倏然收斂,一切恢復正常。宋缺道:「朱兄還能猜出什麼來?」
朱浩道:「還能猜出的不多了。不過她定會覺得我不好對付,所以肯定還請來了別的高手。比如……四大聖僧一類的,我猜的對嗎?」
「什麼都瞞不過朱兄。看來傳聞朱兄無所不知、無所不曉並非誇大之辭了?」
朱浩啼笑皆非的道:「若真是無所不知,在洛陽之時我也不會被人算計了。宋兄英明果決,怎麼會相信這種傳言?」
宋缺注視著對方,臉上看不出表情。只一字一句的道:「所謂洛陽之事,群雄算計朱兄,朱兄不正是將計就計,不但奪走和氏璧,還大煞了慈航靜齋與武林正道以及各大門閥的威名、立了自己的威風嗎?」
朱浩道:「我是逼不得已才行此險計,還差點累的自己深陷其中。最終還是讓強敵走脫,弄得現在千頭萬緒、理不清楚,平添許多爭鬥。」
「朱兄想要一戰而定天下,似乎有些想當然了。」
「有這樣的願望該是好的吧?有些事情卻是不得不去做的。比如……」
「朱將軍但說無妨!」
「比如門閥林立已經不適合國家的統治和發展。王謝之事,前車之鑒。文帝舉科舉,從寒門中選擇有真才實學的學生入仕為官。此舉乃國家之幸。」
宋缺眉頭一挑,語氣分不出是怒是怪:「原來朱兄不光要和佛道做對,更要和門閥做對。不過你與我這位四大門閥中的宋閥閥主說這些,是代表你有誠意,還是代表你絲毫不將我宋閥放在眼裡?」
「是宋兄叫我但說無妨的,我只是發表自己的看法而已。任何一個帝王都不會容許自己的國家裡有門閥這樣不穩定、並嚴重影響到自己統治的存在。與其被暴力粉碎,不如主動放棄。」
宋缺整了整衣領,沉聲道:「那我也直說了,我宋閥願意傾盡全力保朱兄當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