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戰力最強大的驍果軍,五萬人中間自然沒有多少是濫竽充數的,所以如何公平的挑選黎明新軍的成員,就是朱浩即將面臨的第一項考驗。
一般說來,冷兵器時代,尤其是這個時候,個人戰鬥力最強的當然是老兵——從二十五到三十歲、身經百戰的老兵。他們懂得如何在戰場上生存並最大程度的殺傷敵人,也明白聽從指揮的重要性,也知道如何與戰友配合殺敵,擁有最熟練的殺人技巧並可以將之完全發揮出來。同樣的,有利必有弊,這些人的可塑性也是很低的。
如何在既保證新軍的戰鬥力,又要他們以後可以學習並接受新的知識,便是如今朱浩所面臨的問題。不過這些在他來這裡的時候已經考慮好了,現在的他只需要用一場勝利的戰爭來證明自己。
朱浩在高台上緩緩踱著步子,下面的驍果軍都躍躍欲試的看著他,這五萬人中間的絕大多數都是想要加入新軍的,雖然這黎明新軍對他們來說還是一個陌生的存在。
朱浩頓住腳步,正視著他們,開口道:「下面本將軍將正式挑選第一批黎明新兵,不過,請大家先記住一句話:黎明軍很快就要開赴戰場清剿亂賊,不是去享受的。我的麾下不需要貪生怕死的士兵,而想要靠著黎明軍陞官發財的……」
朱浩頓了頓,擲地有聲的道:「趁早打消這種念頭!」
這些話也只是讓群情奮湧的驍果軍暫時冷靜下來,俗話說「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且不說他「仙人高足」這一名頭,只是朱浩這一番話就能看出他決不是那種「熊一窩」的將領了。亂世之中,有一個好將領,生命就多了幾分保障,有遠見卓識的人自然會更加堅定要加入黎明軍的決心。
等眾人都消化了這些話,朱浩接著道:「黎明軍的名額有限,我的方法只是選出我需要的將士,如果落選並不能證明你們比選上的人弱,在場的諸位都是天下第一軍的精兵!」
場面話說夠了,終於要開始正式挑選新軍了。朱浩的心情並不想他的面容那般平靜——就算是以前,他也只是在軍中的大禮堂、大操場上給人講課,並不是做這些人的領導。至於上次精神離體面對楊廣的時候,也多是有恃無恐,並且皇帝在現代人的眼中也就是一個封建王朝的最大BOSS而已。什麼君權神授、天命所歸,什麼天地君親師,三綱五常,這些代表的只是統治者愚民的手段而已。
至於殿前見駕,有了前面的這一次,又是前去獻寶的,且不說前面耗費精神力壓制下楊廣所受到的魔種的影響,就算是楊廣再喜怒無常也會顧及他當時的身份,所以那一次是無驚無險。
現在卻是要真正做統領千軍的將軍了,這對於讀書時連班長也沒有當過的朱浩當然是一個非常大的挑戰,更重要的是他馬上就要把這五千人拉上戰場和敵人真刀真槍的較量,而不是過家家的練練兵作作秀而已。
朱浩捏了捏拳頭,高聲道:「不滿十八歲以及超過三十歲的請出列,站到右邊空地!」
超過三十歲的士兵戰力逐漸開始下滑,這個道理帶兵的將領自然都懂得,不過驍果軍中卻幾乎沒有未滿十八歲的士兵。驍果軍隸屬右屯衛,可算是皇宮禁軍,這些士兵全部選自世代軍籍的平民家庭,父死子繼,世代傳承,可以說是世代皆是職業軍人。隋朝實行的是府兵制,除了禁衛軍以及邊防軍常年不離值守之外,其他府兵都是閒時訓練、忙時種田收割的,只是當兵可以免除稅收,所以隋朝時期的職業軍人並不多,驍果軍正是其中的一部。
元禮命手下幾個校尉代發號令,依照朱浩的要求將超出年齡要求的人選出來。大約十分鐘後,終於調集完畢,這讓朱浩不禁對古代軍隊號令的下達及執行產生了一些質疑,難怪三國演義中很多寫晚上劫營的都是「往來衝殺,敵人多衣甲不齊,倉皇逃竄」的情景。
現在面對的是有天下第一軍美譽的驍果軍,但只是一次普通的出列集合就用了這麼長時間。比起現代軍隊中三分鐘緊急集合,起床,穿衣、疊被、打背包跑到操場站列的速度來說,這些精銳的效率實在太低了一些。這亦使朱浩下定決心以後一定要下決心提高軍隊的運作效率,戰場瞬息萬變,若不能達到令行禁止的效果,個人的能力再強也發揮不出應有的作用。
元禮手下的一位名為張童兒的校尉來報,調離的有九千七百餘人,現在朱浩仍舊面對著近四萬驍果精銳。
朱浩點了點頭,又沉聲道:「我聽說有人傳言黎明新軍的餉銀將會是現在驍果軍的兩倍。至於這個本將軍並未見到聖上諭令,是否屬實仍有待查證。若是為了多出一倍的餉銀而加入黎明新軍的,我還是那句話——趁早打消這種念頭!即日本將軍將啟奏陛下,下旨將黎明軍的軍餉定為和驍果軍一樣的水準。現在仍想要留在驍果軍中的請出列!」
朱浩的這番話令下面一片嘩然,沒有那多出一倍的餉銀,還有多少人願意去戰場上出生入死?那還不如呆在驍果軍中保衛皇上,既沒危險,還照樣拿錢。有了這樣的念想,多數人都極快的出列了。
即使是虎賁郎將元禮亦有些不解朱浩這樣的舉動是為何意,因為黎明軍加餉銀的事情他也聽說過乃是陛下親口承諾的,恐怕新軍選拔完畢就會下旨。誰會跟錢過不去?看來朱浩真的不愧是仙人的徒弟,為了保證麾下士兵的人品,居然做出這樣常人難以想像的舉動。
不過,作為領軍多年的將領,元禮也不得不心裡佩服朱浩的手段。
半響後,朱浩面前的場地一下就空曠了許多,張童兒來報,場上還剩餘一萬一千餘人。
剩下的這些人每一個都基本算是朱浩心中真正的精銳了,可惜的是他只能要五千人而已。
朱浩略有些惋惜,高道:「父兄同在軍中的,父去子留;兄弟同在軍中的,長去幼留;舊傷未癒者去,有病在身者去,寡母弱妻者去,」
這一番要求卻是讓在場諸人感動不已,若是前兩批只是赤裸裸的刷下了戰力不強者與心思不純者,現在的這些卻全是一心為諸位驍果軍將士著想的。剩下的人或是仰慕他的名聲,或是真的有保家衛國建功立業之志,總而言之,都是真心想要跟隨他這位陌生但熱血的上將軍的。
一陣默然之後,幾位校尉又將一大部人調離出去。
人生終是有些無奈的,朱浩為他們考慮,他們也需要為自己的家人考慮。
張童兒再報,場上僅餘七千三百多人。
朱浩微歎一聲,道:「現在剩下的每一位戰士都符合本將軍的要求,可惜我並不能把你們所有人都帶走。現在願意離開的可到前台來領二兩金,權當我請大家喝一晚餞行酒!」
寇仲會意,上前打開之前朱浩的侍衛抬上來的大箱子,一時間金光閃爍,不知晃花了多少人的眼睛。
嚥口水的聲音此起彼伏,朱浩見有很多人都蠢蠢欲動,卻又躊躇不前,於是道:「諸位不必有分毫歉疚,離開的都是主動將自己的機會讓給了別人,而不是為了這點小錢而放棄的。」
心思活絡一些的人想著,還有二千三百多人不會被選中,大約憑的不是實力心智,而是靠運氣了。現在離開還有二兩金子可拿,比什麼也得不到自然要強多了。
寇徐兩人將箱子抱下台去,在靠右的一邊守候著。
前排終於有一人最先忍不住眼前金子的誘惑,第一個出列到了箱子旁。
徐子陵快速的從箱子中取出一塊金子遞到他手中,寇仲有說有笑的給他拍著他的肩膀道:「老兄好福氣,卻是可以好好的享受一回美酒佳人了!」
那人捧著金子滿意的退到右邊,還留下的人多有艷羨意動,已走了的則多懊悔自己為何沒有多堅持一會兒,白白錯失了可輕易到手的金子。
其實剩下的人並沒有多少貪幕錢財的,只是首次見到如此多的金子,難免心神搖曳。正如當日朱浩在江夏的時候,首次見到五百兩黃金一樣失態被傅君婥嘲笑一般。
半個小時之後,有一千五百多人主動放棄了,箱子裡的金子卻還有小半剩餘。這一次朱浩本是準備了五千兩黃金的,如今來了一次大手筆的揮霍,還剩下將近兩千兩金子。
雖說這些都是從鐵騎會的老家抄出來的錢財,並不是他自己的東西,不過這樣的「浪費」任誰都會心疼。比如說他當時做了這個決定的時候,寇徐兩人就苦苦哀求了他好久,就連自詡算無遺策的虛行之也為他這樣的做法瞠目結舌了好一陣。
用黃金來考驗一個人的心性,這種做法並不稀奇。但用來考驗一大群人,就實在有些……用虛行之的話來說就是難以理解了。
人心是最難猜測的東西,比如說這一千五百多人在前面朱浩宣佈降低餉銀的時候並沒有退出,現在卻因為不自信活著被金子迷惑心神而退出。
朱浩雖然心疼,但是並不後悔。
如果可以的話,這七千三百人他一個也不想放過,就算是這一千五百多人中有人是被一時貪心而動搖的,可是他們捱過了前面三關,已經是值得他尊敬的勇士了。
這三千兩金子僅僅是表達朱浩對他們的一點敬意而已。
剩下的都過了四關,剩下才是真正心智堅韌的戰士,也是朱浩最需要的戰士。
朱浩緩緩目視著肅立場中的驍果精銳,他們大多眼光淡漠平靜,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對寇徐兩人身旁大開的一箱金子視而不見。
朱浩負手而立,硬聲道:「在場的都是真正的勇士,是我朱浩真正認同的能夠保家衛國的勇士!不過我自認為治軍嚴謹,以後的訓練會比如今你們在這裡的訓練艱苦兩倍三倍、十倍百倍!我要打造的是一支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鋼鐵雄師,讓敵人聞風喪膽、恐懼戰慄的無敵勁旅!我不會什麼仙法,只知道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的道理。所謂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只有吃十倍的苦,百倍的苦,千倍的苦,才會比別人強十倍百倍千倍!若是吃不得這樣苦的,現在出列還來得及,照樣可以上前領二兩金子退出!」
朱浩凌厲的目光掃過在場的五千八百名驍果精銳,高聲道:「有沒有人要退出!」
喊完一遍之後,這些人紋絲不動,沒有任何一個有要退出的跡象。
朱浩心裡暗讚一聲,幾息之後,夾雜這兩分真力,大喊道:「我再問一遍,有沒有人要退出!」
空氣中似乎也有了意思緊張的氣氛,連右邊聚集著的驍果軍也都屏住呼吸,站直了身子,停止了一切的討論。
回應朱浩的仍舊是場中直立當場的五千八百戰士,沒有一人動搖。惟獨只有他們的胸膛更挺,身體站得更直。
朱浩心下感動,現在這些人的表現已經遠遠超出了他的預計,這一刻,朱浩對征討李杜的信心更加堅定。
朱浩運氣全身功力,厲聲道:「最後一遍,有沒有人要退出!」
在場的人耳邊似乎同時響起了一聲炸雷,武功高強如元禮者也被震的耳膜顫動,腦中嗡嗡作響。其餘落選的驍果將士離得較遠一些,一樣覺得頭昏腦脹,腳下都有些站不穩了。而直面朱浩、承受了大部分壓力的五千八百位精銳更是搖搖晃晃,神魂不屬,只是沒有一人倒下,緩過來的諸位也沒有一人退出。朱浩看到的是比之前更堅忍不拔的鐵軍!
再強求數字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了,朱浩回頭對已經恢復正常的元禮歉意道:「剛才多有得罪,元將軍勿怪。」
元禮見他主動道歉,心下的那點不快也丟到爪哇國去了,只佩服朱浩的武功高強,遂笑道:「無事無事,上將軍功力絕倫,末將也佩服的緊!」
朱浩微笑道:「將軍過譽了!」
又指著面前的五千多軍士道:「這些人歷經考驗,都是本將軍中意之人。今日起我就將他們帶到城北軍營去訓練三天,若有退出者和淘汰者,將會由派人送回此處。此事我會上報陛下,元將軍看如何?」
元禮看著場中的這些人,不得不說,朱浩的眼光是極其毒辣的,手段也是相當高明的。他掌軍數年,自然看得出眼前這些人的巨大潛力。可是皇上已經下令,他也只能照辦而已。
元禮點頭道:「一切但憑上將軍做主!」
朱浩轉身面對五千多位即將成為黎明軍主力的士兵,臉上浮出一抹笑意。他高聲宣佈:
「恭喜你們,暫時成為我黎明軍的一員!」
【這一章寫完的時候,浩子也是心中忐忑,上次拯救貞嫂被人說成暴發戶有錢沒處花,不知道這一次又會有多少人來指責朱浩也成了楊廣那樣的敗家子了呢?不過不知道大家有沒有看過《亮劍》中國軍為了考驗將士心性,在戰壕上抬著一筐子的銀元到處灑,那些士兵卻連眼睛都不眨一下,他們是不是也都是敗家子中的精銳了?】
【這一章應該是有近五千字了,奧運會剛過完,今天下午就停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