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浩遴選黎明軍的這一天，江都城算是熱鬧極了。城北軍營已經專門為他們空了出來，校場上的人並不多，加上朱浩自己也才七八十人。不過算起身份來，這些人都是統兵帶將的朝廷命官了。
「稍息，立正！」
朱浩此時已經換下了他那一身招牌式的白衣儒服，乘著在軍營吃過午飯過後的一點時間披掛帶甲，換上了一身戎裝。雖然這鐵甲做工比較精細，可是習慣了布料的人穿上一身厚重有硌人的鐵甲，總會有些不舒服，尤其是穿上這一身來做軍姿訓練的時候。
「啪！」
靠腿動作僵硬，聲音散亂，有的腳跟沒有併攏，有的腳尖分得太開……總而言之，參差不齊。
目光掃過這些當兵時間都比他還多的驍果軍官，不，現在應該是叫做黎明軍官了——初次接受現代化的軍姿訓練，確實是有些難為他們了。看著眼前這些完全算不上整齊的隊伍，朱浩不禁想起了當初自己剛讀高中的時候參加軍訓的樣子——自以為做的很好，其實只有當兵之後才知道那時候教官根本沒認真。
「第一排第七位！」
……「屬下在！」反應過來的大漢裡面下拜道。
被點到的是一位大約二十七八歲的國字臉大漢，一開始還有些迷糊，左看右看的，和旁邊的第八位爭了好一陣子才確認自己是從右至左的第七位，而他身旁的是從左至右的第七位。
「……行伍之間不許有任何交頭接耳！」
朱浩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肅聲道：「我剛才說被點到名的該怎麼辦！」
大漢這才想起剛才朱浩所說的，誰被點到名字就立正高聲答「到」，大漢黝黑的面孔也不禁有些發燙。
朱浩道：「先起來吧！」
這些人從軍入伍多年，很多東西已經成為了習慣，要想在短時間內改變這種習慣自然是一件頗有挑戰性的任務。
「是！」
大漢起身。
「第一排第七位！」
「到！」
這一次大漢倒是反應迅速，乾脆利落的答應道。
看著他分開的八字腳和完全放鬆了的雙臂，朱浩再次深吸了一口氣，沉聲道：「答『到』的同時要做什麼？」
大漢經過旁邊的人提醒之後才發現自己沒有立定，於是趕緊立定並答道：「要立定，將軍……不，長官！」
「……」
目光掃過面前分五排立定的七十五名黎明軍中高級軍官，朱浩道：「我再講解一遍立定的姿勢要領：兩腳跟靠攏並齊，兩腳尖向外分開……」
相比城北軍營有些空曠的校場，江都城外可算是「熱鬧非凡」了。
雖是冬季，老天爺卻很賞臉，這幾天天色晴朗，難得的可以享受一下冬日溫和的陽光。剛過中午，一身銀甲戎裝的徐子陵和折衝都尉方伯淵一起領著五千多名裡面新軍慢跑出北門，然後便開始繞著江都城的城牆跑步鍛煉身體。一身玄甲的寇仲自然就在隊伍的後頭押後了。
寇徐兩人都被朱浩暫時任命為果毅都尉在軍中歷練，而這一次跑步之前更是被朱浩暫時封住了一身功力，以防他們投機取巧，故只能憑著體力來和這些普通兵將一起鍛煉身體。只是這些較起以前朱浩給他們「鍛煉身體」的標準來說，卻是輕鬆多了。
這江都城一周的距離大約有近二十公里，若是要身披十七八公斤的重甲跑完一圈可不是簡單的事。
雖然朱浩在他們起跑前就說了「平時多流汗，戰時少流血」，可是在身體身體的極度疲乏和心靈的煎熬之間，還是有人退縮了。
在後面收拾「殘兵」的寇仲亦不得不為他們感到惋惜——作為以前的驍果精銳，他們作戰勇猛肯定是不用說的；經受朱浩之前的幾重考驗，心智堅韌也是不用說的。可是就想朱浩所說的那樣，他需要的是絕對能夠服從他命令的士兵，而不是一群空懷理想抱負，卻又眼高於頂的理想主義者。
一個軍人首先要記住的就是絕對的服從命令！
不過朱浩事先有交待，堅持不下去或者不願堅持下去、想要離開的就直接送回驍果軍營，而體力不濟卻不想離開的可以暫時留下。說到底，這一次跑步考驗的主要考驗的並不是體力，而是心性。
古時軍隊同樣有急行軍的訓練，對於選拔自驍果軍的黎明新兵，這一次跑步只是比他們以往的急行軍速度更快一點、要求更嚴格一點而已。
跟寇仲跑最後的是一位與他平級的果毅都尉，名叫高田啟，出生自勳親世家，所以才二十三歲就混到了如今的地位。
「寇老弟，功夫不錯啊，跑了這麼久還臉不紅氣不喘的。」
高田啟方面大耳，麥色皮膚，相比其他人來說卻要好看一些了。
寇仲隨手抹了一把汗，道：「高大哥也不差！」
高田啟笑道：「是老爺子當初要我先學好腳上的功夫，說這樣才不吃虧！」
「嘿嘿……」寇仲笑道：「沒想到你老爹這麼有遠見卓識！」
這時候又有人掉隊了，高田啟熟練的命手下一位校尉將之編入後面的隊伍。
「看他腳步虛浮，昨晚肯定是去天仙樓找想好了！」
高田啟暗暗指著剛才掉隊的一人，神秘兮兮的對寇仲道。
聽到天仙樓，寇仲低聲道：「高大哥，聽說過天仙樓的玉玲姑娘吧？」
高田啟一愣，對寇仲擠擠眼道：「不光聽過，還見過呢，說實話那娘兒長的可真是千嬌百媚、姿色無雙！寇老弟也知道？」
寇仲卻是想起了以前他和徐子陵兩個最愛去天仙樓外隔遠偷窺這位當紅的名妓，還曾被她手下看家護院的人給抓住過，不過玉玲心善，也沒有懲戒他們就將倆人放了。這樣的醜事當然是不好意思說出口的，只能支支吾吾的道：「是啊，聽說過，聽說過……」
高田啟一臉嚮往道：「可惜這娘兒只賣藝不賣身，不然還不知道有多少貴家公子要為她的初夜搶破腦袋。」
寇仲點了點頭，道：「是啊，越不容易得到的，人們才越有興趣去爭取，否則尚秀芳那樣的歌姬也不會受萬人追捧了。」
高田啟翹起大拇指，讚道：「老弟好見識，不愧是天上仙人的徒孫！」
寇仲心說，我和小陵是徒弟，可不是徒孫哩。
口上謙虛道：「小弟還不是凡夫俗子一個，只是運氣好蒙老師教導而已。」
高田啟回望身後，已經跑過了東、南、西三面大門了，也就是說已經過了四分之三的路了，正所謂行百里者半九十，最後面才是最難度過的一段。
現在大約只有二十多人掉隊，寥寥幾人想要退出，不知跑完之後會增加到多少呢？
（註：唐長安城周長米，只是在隋大興城的基礎上僅作了局部修建和擴充。江都的規模到底有多大，我也沒有查出具體資料，不過有文獻記載當時的江都被成為南都，繁華甚至超過東西兩都，這裡僅取大興城面積的三分之一。如果有書友知道具體狀況的話，歡迎發書評糾正。）
【浩子睡覺之前盡量再碼一章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