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境鬼醫 正文 第三百五十九章 做戲般的日子
    二月下旬的天氣,放到中國的北方,早已經是寒風撲雪的世界。而此刻地處南方中越邊境的芒街,仍然是綠意融融,繁花似錦。

    療養院寬大幽深的院子裡貼著牆角修建的典雅花台裡,那簇簇萬年青簇擁下掛著晨露盛開的鮮艷月季,也許正是所有病患者和醫務人員此刻心情的最佳描繪——每天上午的七點三十分開始,正是康寧例行巡查的時間。他所到之處,迎接他的都是尊重的微笑和恭謹的問候。

    對刻意迎出來招呼的每一個醫務人員和病患者,康寧都會禮貌地微微點頭致意,臉上也總是泛起淡淡的平易近人的動人微笑。每當這時,所有人的心裡就會感到無比的溫暖,對康寧的愛戴又平添幾分。

    一個多月來,隨著療養院康復出院的患者越來越多,康寧的名氣也隨之越來越大,幾乎每過三兩天,就會有感激涕零的患者領著全家人找到忙碌的康寧,向他感恩戴德,千恩萬謝。

    許多患者的兒女都與康寧年紀相差不大。由於療養院特殊的定位問題,在這裡住院的患者都是位高權重者,他們的兒女也大都是各地官場商界呼風喚雨,俗稱太子黨的牛逼人物。這些人前人後風光無比的人精,到了康寧面前都自動地矮了一頭,在病癒的老爺子的招呼下,磕頭跪拜的把戲都上演了一遍,讓康寧連連擺手表示實在過意不去。

    不過,康寧表現得越是謙遜,自感受了康寧恩惠的患者家屬就表現得越是恭敬,每次都要折騰很久才算消停。就這樣。康寧的態度受到了所有人的讚譽,不管是患者本身還是他們地家屬,都信誓旦旦地表示。將來康寧有什麼要求,儘管向他們提,到時候一定會滿足他的所有願望。

    因此,每當見到某個老幹部出院時的那種浩浩蕩蕩、哭天嚎地地告別方式,都能讓旁觀者感歎不已。院長阮褚紅英甚至開玩笑說,要是康寧再干個一年半載,走遍全越南都不需要帶錢在身上,甚至下海做生意也省事了,到時候只需要找這些人的門生故舊拜訪一圈,什麼問題都可以輕鬆解決。

    七個特異風濕性關節炎患者是康寧重點治療的對象。看著這些老傢伙在自己的精心護理下,身體開始不同程度地有了良好恢復,康寧心裡就唏噓不已。

    由於此前有為武元傑治療風濕性關節炎時得到的經驗,康寧少走了不少彎路,對治療也有了更多的心得體會。在獲益的一干老傢伙中。有三人已經可以在專職護士或者家人的攙扶下漫步庭園了,這對原本已經基本宣佈了死刑的七人來說,是一件可喜可賀的事情。對越南地醫學界而言,這更是一個偉大的突破。

    由於療養院方面取得了無比輝煌的成就,傳媒工作者蜂擁而至,電視記者們的採訪和報紙雜誌上的宣傳報道再次連篇而發,不同地是康寧的名字沒有再出現在文章裡,電視銀幕上出現的也是眾多地醫務人員和院長大人的漂亮面孔,康寧高大的背影往往只是一閃而過。

    對此,康寧並沒有感覺受了委屈,反而感到十分安慰——在黃永謙來到芒街的第二天晚上,蜷縮在康寧懷中的艾美和阿珠。就將黃永謙等人給自己秘密下達的命令,全都和盤托出,一一告訴了康寧。

    經過深思熟慮之後。康寧讓艾美和阿珠不動聲色地依照她們上級的要求去做,並竭力安排出種種假象迷惑對手。

    三天之後。黃永謙得到了一個令他十分滿意的消息,整天泡在女人堆裡的康寧已經做出決定:忙完這段時間就開始提筆寫書,爭取用三個月左右的時間,完成八到十篇高質量地探索性論文,作為自己對越南醫學研究機構和三軍總醫院長期關心愛護的報答。在這之後,康寧打算到法國或者德國留學,以便進一步深造。

    返回河內的黃永謙,雖然對此行地收穫十分滿意,但也並沒有因為報告中康寧的口頭答覆就輕易相信,隨後安排人手,對康寧展開了更進一步地秘密而又頻繁的刺探,結果反饋回來的報告讓他十分鼓舞:

    好色的康寧絕對經不起我們年輕美麗的情報人員的「考驗」,整個療養院和他上過床的漂亮女護士女醫生不勝枚舉,就連院長大人也被他勾引上床了。從種種跡象看,康寧的態度確實十分友善,他的計劃應該真實可信。

    黃永謙在欣慰的同時,又不勝感慨:這個好色的傢伙實在是體力充沛、精力過人,消受美色的同時,卻從不耽誤工作,而且他的第一篇論文的初稿已經出來,影印件此時也擺在黃永謙的桌子上,上面有阮英傑等中醫藥專家的中肯評語,各種驚歎和讚揚總結起來就是一句話:獨闢蹊徑,價值不菲,具有很大的指導和探索意義!

    黃永謙開始相信康寧的誠意,也知道到歐洲留學攻讀博士學位,是康寧人生中的一個重大理想,因此黃永謙感到滿足和放心,除

    對康寧進行頻繁的試探和監視之外,暗中保護康寧的了一倍。

    與此同時,黃永謙重新啟動了對七個特異風濕性關節炎的所有治療資料的收集,以防康寧在這上面暗中留一手。再就是不時請求阮英傑等專家學者與康寧通電話,溝通感情的同時,瞭解康寧的最新研究成果和打算,以方面內務部對其進行監控。

    康寧新鮮出爐的第一篇論文,是實實在在的高水平的中醫藥論文,他以療養院治癒的那個子宮瘤患者為例展開論述,提出中西醫相結合的兩個論點,引用了大量的臨床數據和藥物配方數據,大膽提出越南新發現的三種中草藥,是彌補傳統中草藥輔助治療缺陷地又一重要發現和選擇。同時大量引用攻關小組編輯出版的相關藥理實驗數據,最後滿懷希望地提出兩個探索性的新藥物配方。

    這兩個配方是康寧以前尚未獲得自己父親地實驗數據通報之前反覆思考過的,當時由於沒有足夠的科研設備和大量的臨床試驗。效果如何還不得而知,通過醫科大藥物研究所的反覆分析和驗證,這幾種藥物對治療腫瘤都有一定的功效,只是具體的藥物配伍需要更精確科學的實驗罷了,以下的工作,還需要越南科學工作者不斷地探索才行。

    因此,可以說康寧的論文還是比較新穎實在地,不但提出了開拓性的新思路,而且還有諸多寶貴的臨床經驗在裡面,只有弄虛。沒有作假。

    一切似乎都令方方面面的人感到滿意,特別又是春節臨近的時段,都保持著這個隆重傳統節日地中越兩國人民,每一天都在快樂的繁忙中度過。

    說來也湊巧,中越兩個國家都有年底深入總結一年得失和展望未來的優良傳統。各行各業名目繁多地各種會議層出不窮,官場和商場幾乎全都瘋狂地轉動起來,請客送禮、買官跑官的繁雜腳步聲。似乎只有在辭舊迎新的喜悅中才能被淹沒,因此很多重要的事情不知不覺都會被順延,康寧也因此而能夠度過一段安逸平靜的香艷時光。

    時間不知不覺又過去了半個多月,黃文志來到了芒街,為即將展開的新一輪的公關活動做準備。

    每當春節臨近的時候,等待黃文志送來豐盛的禮物,似乎成了不少越南高官的習慣,雖然數月前地政治運動讓大家都有所收斂,但是除了幾個政治鬥爭犧牲品外,其他被停職的夥計們不久就平級調到異地同樣手握大權。見此情形,所有人似乎心裡都明白了許多,或許「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這個店了」這句話。最能體現越南官員們此刻的心聲了。

    康寧望著裝得滿滿地兩個麵包車的高檔禮物,搖了搖頭。嘀咕道:「文哥,你說越南人這點兒酒量,是不是糟蹋了咱們地國粹?」

    黃文志聽了哈哈一笑:「管他呢。其實這些禮物,很多人不是拿來喝的,而是拿來做擺設的,真讓他喝,也沒幾個人說得出其中的真正滋味來……咦,小寧,你只留下一箱夠不夠啊?要不明天讓嘟嘟再送幾箱過來,如何?」

    「夠了,夠了!阿珠和阿鳳今年請到了假,也要回家去過年,只剩下我和艾美兩個人喝不了多少,我還打算分一半給傑叔呢。」

    康寧提到武元傑時,眼裡就充滿了擔憂。

    阿英已經兩個多月沒有音訊了,上面總是以這樣那樣的借口來敷衍,但哪裡能夠瞞得了風風雨雨幾十年的武元傑?

    黃文志似乎也感覺到了其中的蹊蹺,聽康寧如此一說,也顯得頗為無奈:「小寧,你代我多慰問一下傑叔吧,唉!我都不好意思去看他了,見面不知道說些什麼才合適。阿英也是的,出國那麼久都不回來,能不讓家裡惦記嗎……小李,把那盒冬蟲夏草拿來給我……小寧,等會你把這盒東西送給傑叔吧,就當是我的一點兒心意。」

    「文哥放心吧,等會兒回去,我先到傑叔那裡坐坐,他收到你的禮物會很高興的。」康寧接過包裝精美的盒子,略微估計了一下,這一小盒蟲草,怎麼也要個七八千人民幣才行,對黃文志的無奈處境又有了新的體會。

    目送黃文志的車隊離去,康寧搖搖頭,把盒子遞給身邊的艾美,一起鑽進越野車開回療養院。

    在武元傑所住的小樓前停好車,康寧和艾美提著三瓶茅台酒和黃文志代為轉交的那盒冬蟲夏草,打起精神走進武元傑的客廳,卻發現兩個五六十歲身穿將軍制服的人和衛生部長武基石都默默地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

    幾個人看到康寧到來,都禮貌地站了起來,武元傑臉帶微笑向康寧介紹兩位將軍,大家見禮完畢坐下喝茶,乖巧的艾美連忙接過阿英母親手裡的電熱壺走進廚房。

    武元傑指指桌上的茅台,大聲笑道:「阿寧,這些酒肯定又是走私過來的吧?」

    康寧對武元傑地好心情感到意外,臉上卻是一副毫不在乎的笑容:

    就不知道了。剛才在海關旁邊看到黃文志先生車上酒,我就隨便搬了一箱下來……怎麼了,傑叔?不喜歡這酒?」

    武元傑搖了搖手:「誰說我不喜歡。我們這一輩對茅台的感情可比你們深多了!只是送給我一個人喝有什麼用?我這三個弟兄都沒有,你也不多送點兒?」

    康寧哈哈一笑:「我哪知道石哥他們來啊?你又不早點告訴我,否則我剛才多搶他一箱過來……等等,我車上還有三瓶,我這就拿進來。」

    看著康寧大步出去,武元傑欣慰地點點頭,對自己地幾個老部下低聲吩咐:「等會兒阿寧進來,就別談阿英的事了。他和阿英感情非常好,我不想讓他難過,要是讓他知道阿英出了事。估計他這個春節都沒笑容了,唉!我如今就當他兒子一樣看待,以後如果阿寧有求到你們的地方,能幫就幫他吧,他也不容易啊……」

    康寧把剩下的三瓶茅台全都放到一旁的桌面上。坐下來和大家一起聊天。其實說是聊天,不如說是回答大家善意的提問罷了,穩重的康寧。從沒有打聽別人家庭和**的習慣。

    武元傑示意康寧坐到自己身邊,拉著他的手低聲說道:「阿寧,原諒我和你阿姨事先沒有通知你,等會兒我們就要搬回河內自己的家裡去住了,在這裡佔著這麼一棟樓,我一直很不好意思,還是留給其他需要地人吧……等等,你聽我說完嘛!別這麼看著我,有空你隨時都可以到河內看望我和你阿姨的,我的身體已經完全康復。也已經適應了這條假腿,在你的精心治療下,你阿姨身上的幾個老毛病都沒了。幾個動不了地老戰友也在你高超的醫術下逐漸康復,我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倒是你啊。孩子,一個人孤零零地流落在外,我和你阿姨看著都心疼啊!唉……」

    康寧知道武元傑主意已定,就沒在說什麼,與武基石聊了一會兒,覺得內急便走向樓梯一則地洗手間,推開半掩的門進去後關上,剛拉開褲子拉鏈,就發現小護士阿卒哭得像個淚人兒一樣轉頭望著自己。

    康寧驚訝之下,拉上拉鏈上前低聲問道:「阿卒,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情?」

    「剛才我聽他們說,阿英姐被……被中國方面抓起來了,哇……」阿卒說完,撲進康寧懷裡失聲痛哭。

    無比震驚的康寧緊緊摟住傷心欲絕的阿卒,回想武元傑剛才的言談舉止,不由長歎一聲,腦子裡突然想到那個著名演員的話:

    演戲就是在生活,也可以認為每個人的生活都是在演戲……

    安撫完傷心的阿卒,康寧不動聲色地回到客廳,看到幾個官兵在幫武元傑夫婦把行禮搬上軍隊的麵包車,康寧悄悄出去鑽進自己車裡,開回小樓匆匆登上二樓打開壁櫥,拿出一個精緻的紫色天鵝絨小盒,裡面裝地是康寧在西貢給阿英買的那份禮物。

    回到武元傑的小樓前,所有行李都裝載完畢,阿英地母親扶著武元傑正在含淚與一群老戰友告別,幾乎所有的醫務人員和能走得動地病患者都來了,大家把匆匆摘來的鮮花一束束地送到武元傑手裡,以表達自己對這位飽受磨難的開國元勳的尊重和愛戴。

    武元傑拚命忍住淚水,和每一個人親切問候和握手,他身後的兩個將軍和一個部長以及七八個校官,都默默地低下頭,似乎不忍再看一眼這傷感的離別場面。

    與大家行禮之後,武元傑夫婦站在原地,一直望著療養院大門的方向,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站在外圍自己車邊的康寧這才意識到是等自己,連忙整整衣衫大步走進人群,在武元傑面前停下,微微一笑:「傑叔,過完春節我就去河內看你。」

    武元傑一把摟住康寧,重重地在康寧背後拍兩下,鬆開手向康寧笑著點頭。

    康寧看到武元傑笑得比哭還難看,知道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便轉向阿英母親,從兜裡掏出送給阿英的禮物。

    阿英母親輕輕打開精美的盒子,看到一對漂亮的珍珠耳墜在紫色絨布的襯托下發出柔和的晶瑩光澤,她心裡一酸,蓋上盒子就靠在康寧肩膀上流淚。

    康寧扶著老人輕聲安慰道:「上次臨行前,我阿英姐對我說,要是不送她禮物就不理我了,我真怕她生氣的樣子,哈哈!阿姨,你先拿回去,阿英姐回來之後你得告訴她,否則她饒不了我的……」

    阿姨母親輕輕擦去淚花,抬起頭慈愛地看著康寧,竟然發現康寧深幽的眼眸裡,已經蓄滿了淚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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