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自己的住處,康寧獨自躺在床上,輾轉難眠,感覺然到來,並沒有表面看起來那麼簡單。
反覆斟酌黃文志的一番話,康寧隱隱約約感覺到其中包含著許多令人疑惑的東西——就連參與新特藥研究、開發的專家學者都不知道是自己將新藥材送到國內的,黃文志又是從哪裡獲知的消息?難道是道聽途說後對自己使詐?
從康寧的本意來講,他非常希望春節一過,就離開越南這個是非之地。越南的整個政治經濟環境實在很糟糕,在整個東南亞十多個國家裡,也許是除印尼之外最操蛋的了。
數月來,康寧也在有意無意將自己的工作重心向老撾轉移,老撾的寬鬆的政治環境和豐富的藥材資源,比鄰泰國和緬甸的地理優勢,都是康寧十分嚮往的,何況到了那邊,無論是用泰國還是老撾的護照,自己走到哪兒都相對安心許多。
由於越南與老撾之間的通訊十分方便,徐家偉等弟兄們以及藥業公司的發展情況,康寧都能適時瞭解。
如今,陳樸負責的安保力量更加強大嚴密,企業與老撾政府的關係日益密切,在當地百姓中享有很高的威望和讚譽,特別是越來越多項目的竣工投產和各個帶有濃郁慈善氣息的合資醫院、捐建學校、福利院、合資礦泉水廠的竣工,給製藥公司帶來巨大的聲譽和促進。
更為難得的是,徐家偉從一開始就表現出對企業自身人才培養的極大重視,也意識到與國內各階層創造和發展良好合作關係的重要性,在打開巨大地國內市場的同時。也樹立了慈善家的好名聲。
總地來說,徐家偉等一班弟兄們在方方面面的計劃制定以及實施上,做出的優異成績遠遠超出康寧的預料。也更激起康寧的嚮往和牽掛。
但是,從近來一系列異常的情況來看,康寧心中充滿了疑惑和擔憂,越南人向自己吹風透氣的「五年計劃」,明擺著不願意讓自己離去;黃文志今天的突然到來,更加重了康寧心中的疑慮——以黃文志的地位和性格來看,似乎不應該瞭解到某些敏感地問題,也不會在不找郭鵬商量的情況下,直接向自己提出他的未來計劃,這中間肯定有一雙看不見的手在默默推動。
在越南的一年多時間裡。康寧接觸到地上上下下越南人,都讓他看出許多問題,每一張笑臉的背後,似乎都飽含深意,而每一個贈予的後面。幾乎就是更大價值地索求。
那麼,自己能不能毫無顧忌地甩手不幹,一走了之呢?
當然能!進來的時候就不合法。出去就更沒有合法不合法的擔憂了!
但是,以越南人歷來的所作所為來看,一走了之,很可能帶來巨大的隱患,說不定身邊的許多朋友會被連累,而黃文志就是可能遭受最大打擊的那一位。
康寧現在很頭痛,他知道自己不能這麼選擇,也不會這麼做,但是好聚好散顯然也不太可能,睚眥必報的越南人。遠遠沒有他們笑臉上表現出來的真摯與坦蕩,如今唯一可行的是慢慢淡出。
在傾力支持黃文志上一個台階地同時,也滿足越南人的某些要求和**。這樣也許是目前唯一可行的辦法,期間還能以藥物考察和製藥考察等等五花八門地名目。去做自己願意做的事情。
何況基於有恩必報地心理,康寧覺得無論如何還是留下幫助黃文志一段時間,等他的新業務成長穩定之後再走,自己心裡也能安然許多。
事實上,儘管康寧的考慮很周詳,但他目前的所有想法,只能說是一廂情願,他根本就無法控制、也渾然不知的時局發展,早已讓他處在了身不由己的位置上。
這天夜裡,就在康寧輾轉反側難以入眠的時候,河內內務部那間寬大的辦公室裡,也有一個人在燈光下勤奮地工作。
黃永謙將所有相關資料分成兩摞,整齊地擺放著桌面上,一摞是潛伏在中國兩廣的主要諜報網被徹底摧毀的相關報告,一摞是關於康寧近期的所有報告。
讓他苦笑不得的是,康寧的相關報告,足足是另一個問題報告的三四倍,報告內容精確到了康寧每天上下班以及與接觸者談話的具體時間和大致內容。其中,剛剛傳來的黃文志前往療養院聽課之後,與康寧一起出去喝酒聊天的報告引起了黃永謙的重視,可惜的是無法弄清兩人的談話內容,這讓他感到很不放心。
黃永謙之所以如此重視黃文志和康寧的這次會面,是因為黃文志在到達芒街的前一天,曾經進入中國大使館三十八分鐘之久,第二天就趕到療養院與康寧把酒暢談,這其中會不會有某種聯繫呢?
由於隱藏在中國兩廣多年的諜報網被徹底摧毀,導致內務部主管對外情報的一位副部長和對外情報局長的下台,整個事件的後續謀劃和處置的艱巨任務交到黃永謙手上。
這個擔子很重,而且還很棘手,但卻由不得黃永謙不去認真籌劃。目前被中方秘密關押的兩個越方王牌特工,由於具有重要的身份和社會地位,很有可能掌握了某些重要的情報,而且基於兩人三十多年的巨大貢獻和可能產生的影響來說,都不能不盡力去營救。
但是根據兩國多年來形成的外交慣
想換回自己的人,目前只有一條路可走,那就是相互員。黃永謙考慮到自己手頭上的幾張牌,對完成任務就沒有什麼信心,如今唯一稱得上夠份量的,也許只有康寧這一張牌了,就像他的頂頭上司內務部部長黎明享中將說的那樣:阿謙,你手裡的牌也許才是最大地!
說實話,黃永謙很不願意將手頭的這張王牌打出去。先不說康寧是否掌握了極為先進的某個配方或發現,只看看康寧一年來為整個越南醫藥事業所做出地貢獻,就讓黃永謙難以忍痛割愛!
一個個新成果、新藥品的問世。讓整個醫藥系統沉浸在從未有過的喜悅當中,一批年輕學者、專家的成長,讓上上下下看到了希望,而這一切都與康寧的大力協助和言傳身教分不開,如果真能將康寧留下來,說不定不需要五年時間,整個國家的醫藥事業就會走上一個新台階,特別是最近聽說療養院的幾個老前輩的特異風濕性關節炎頑症逐漸好轉,更讓黃永謙相信康寧也許真的在某些方面獲得突破。
但是在下午的國會特別會議中,兩種針鋒相對地意見。讓保持中立的黃永謙非常被動,在一大堆位高權重的大佬面前,黃永謙的地位是卑微的,再將問題上升到國家和民族利益地高度,黃永謙更是徹底失語了。
雖然以兩位副總理以及三位部長為代表的一派極力主張留下康寧。甚至提出立刻開誠佈公地和康寧談一談,以誠意換取他的感動和認同,但是黃永謙明顯地感覺到。在巨大地工農業產品出口的利益面前,一個小小的人才實在太過渺小,何況留下此人,將會對將來的兩國關係產生負面影響。
別人不懂,黃永謙心裡比誰都清楚,一年來之所以將康寧捧得這麼高,由開始的表明一種政治上的態度以撈取大國的優撫,發展到最後的利益最大化的利用,一切都是為了今天整個可能出現的局面準備地。
會議上的爭吵中,以黎氏家族為首的眾多改革開放地既得利益者。甚至尖刻刻薄地提出這樣一個刁鑽的問題:請問,一個會配幾副藥、治療幾個疑難雜症地醫生,與千千萬萬的黎民百姓的生存和發展利益相比較。到底誰輕誰重?
只需要這樣一句堂而皇之的話,主張留下康寧的一派就徹底啞火了。
走出會堂。一直沒有表態的主席大人突然和黃永謙的頂頭上司開起了玩笑:時間不多了,就像雨季到來之前挖芋頭,能挖出多少就挖多少吧。
跟在黎明享身後的黃永謙清楚地聽清了這句話,他當時只有一個感歎——看來我又有得忙了。
如今,黃永謙的主要工作,就是保證康寧這張牌緊緊捏在自己手上,雙方人員交換問題自然有武副部長負責;其次,盡最大可能從康寧腦子裡挖出更多的新技術、新配方和新思路,關鍵時刻不惜採取嚴厲而果斷的手段來達到目的。
對此,黃永謙雖然心存一絲難過,但也絕對不會手軟,在神聖的國家民族利益面前,一切的個人情感他都會被拋在腦後,最多只是在心底說句對不起了!
在未來短短的兩三個月,或許更短的時間內,要從康寧腦子裡掏出足夠多的東西,實在並非易事,仔細研究過康寧的黃永謙知道,很難用強硬的辦法來達到自己的目的,那種動不動就抓起來嚴刑逼供的辦法已經落伍了,除非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誰願意做出「圖窮匕見」的最後一搏?
真的到了那個份兒上,就是對領導者和部門工作能力的一種諷刺了。因此,目前只有盡可能地從康寧的弱點入手,而康寧的弱點無非兩個:一、重情義;二、風流好色!
除了這兩點,黃永謙還想出個絕妙的辦法來,就是在**兩方面都無法達到目的的情況下,乾脆將對手強烈要求引渡康寧的事實,如實地向康寧說出來,康寧很可能在失望和悲憤之下投入自己的陣營尋求保護,等到康寧將盡可能多的投靠的「誠意」雙手交給自己的科研部門之後,再把康寧送到對手懷裡也不遲。
至於出賣了祖國和民族利益的康寧,回國之後他的命運會如何,那就不是自己所能左右的了。
第二天上午,幾乎一夜未眠的黃永謙不顧身體的疲勞,坐著顛簸的車子趕往芒街,這一次,由他親自佈置和指揮,不到關鍵時刻他不會現身去見康寧,如果一切順利的話,自己就回河內遙控,如果進展緩慢,就盡可能將康寧引到河內,再度實施相應的策略。
畢竟芒街距離中國太近,一個不慎,或許就會雞飛蛋打、盡失先機了!上一次出現的蹊蹺事雖然不聲不響地隱瞞下來,可是面對強大的對手和他們幾乎無所不能的智慧,謹慎的黃永謙不得不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