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君是個武學奇才,小小年紀身手就極其不凡,甚至超過了他的父親。但在其他方面金君卻又是個弱智,斗大的字不識幾個,就是連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清楚。
「哇、哇、哇……」見自己手中粗長的大棍不僅砸不到騎在大白虎上的漢子,反而被人家的長槍刺在了肩上,金君心中的暴虐之氣不斷上湧,忍不住大聲咆哮起來。
手中的大棍再一次高高掄起,狀如瘋狗般吼叫著向皇甫劍又撲了過去。
皇甫劍剛毅的臉上帶著股淡淡笑意,像是在觀賞一件即將成型的傑作一樣,手中長槍不斷刺出,又在金君的肩上留下了一個槍眼。不大不小,不偏不倚,與第一個槍眼對稱地出現在金君的兩肩上。兩道細細的血泉向外**,星星點點地**在金君的臉上。金君那本來就又黑又瘦的臉,染上了斑駁血點之後,更是滑稽可怖。
金君就像個慣壞了的孩子,越是打不到越是要打。
一次次地向皇甫劍撲去,又一次次地被皇甫劍打了下來,身上的槍眼也跟著越來越多。兩人的武藝相差太遠,根本就不是一個層次的對手,金君就只有挨刺的份。
到了後來,兩軍陣前的將士都有點不忍看了,也為金君的倔強勁感動
「別打了,求求你別打我兒子,我投降」金旋滾鞍下馬,一手提著戰甲,兩腿飛快地跑到皇甫劍的獅虎獸前,用血肉之軀擋住了皇甫劍手中的幽黑長槍,哭喊著說道。
金旋看著已成血人的金君,心疼如絞。這時他還有什麼想法,什麼能比得上他的寶貝兒子性命?什麼功名利碌,什麼裂士封侯,都是過往雲煙,只有這個兒子才是最重要。
金君倒在了地上,嘶吼著,翻滾著,幾日前沙摩柯的一幕又在他身上重演。身上滿是槍傷,不停地流著血,雖不致命,但卻是痛癢難擋
皇甫劍淡淡地看著一個在地上打滾,一個跪在自己身前求饒的父子,臉上還是保持著淡淡的漠然,但手中的長槍還是停了下來。
「你是鞏志?」皇甫劍看了一眼百步之外,騎在馬上的從事鞏志,淡淡問道。
「正是在下。」鞏志看向皇甫劍的眼光,沒有畏懼,只有驚訝。這道平淡的眼光看起來沒什麼,但卻讓鞏志感覺到他成了透明似的,什麼也瞞不過眼前之人。
「是你想出了破解投石車、油彈之法?」皇甫劍也是語氣缺缺,淡淡地說著。
「僥倖而已」鞏志也沒有做著,老實答道。
「好,很好有點本事」皇甫劍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讓人有種如沐春風的感覺。就連周圍的景色也因他這一絲微笑,變得生動了許多。
就在皇甫劍與鞏志一問一答的時候,鎮西軍鐵騎已經繳了武陵卒手中的武器。躺在地上的金君似乎是耗盡了氣力,或許是身上的痛楚減弱了,也安靜了下來。金旋還是一動不動地跪在皇甫劍的獅虎獸前,他們父子二人的性命還掌握在皇甫劍的一念之間。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皇甫劍輕歎了一口氣,低聲說道。
鎮西軍看上的地方,結果已經注定,又何必做著蚍蜉撼樹的舉動,徒送了許多生命。
「將這些人都帶下去」皇甫劍揮了揮手,冷漠地說著。
然後就帶著十八龍騎和親衛營鐵騎向臨沅城方向駛去。
臨沅城早在沙摩柯回軍的時候,就已經掌握在了蠻兵手中。沙摩柯站在城頭看到皇甫劍的身影,連忙命人打開了臨沅城門,親自出去相迎。在皇甫劍面前,他一點蠻王的樣子也沒有,比十八龍騎對皇甫劍還要恭敬。
「很好,你做得不錯。」皇甫劍看著沙摩柯,淡淡地說了一句。
臨沅城破了,金旋投降了荊南最後的戰事到此算是圓滿地劃上了一個句號。
臨沅城主府現在成了皇甫劍的臨時住處。
皇甫劍這一路行來,幾日之間行程數千里,可謂是馬不停蹄,車不歇轆。連日的急行軍,馬累人更累,就是想不休整都不行了。
城主府書房現在換了主人,皇甫劍這位新添主人舒適地坐在軟榻上,一付輕鬆愜意的樣子。書房裡除了銀狐營主將李傕、副將祖茂、隨軍軍師郭嘉、蠻王沙摩柯等人外,金旋、鞏志、金君也靜靜地站在了堂下。
這三人內心忐忑,等待著皇甫劍的最後判決,是生是死就要看皇甫劍的心情了。
「沙摩柯。」皇甫劍看著站在堂下,高人一等的沙摩柯。
「屬下在」沙摩柯聽到皇甫劍的叫聲,渾身是打了一個激靈,畢恭畢敬地答道。自從那天之後,他就再也不敢在皇甫劍面前稱王了。
「本將對你的蠻兵很感興趣,你挑選五千精銳蠻兵,編入本將的親衛營吧」皇甫劍臉上擺出一付和藹可親的樣子,語氣和善地說道。
蠻兵雖有百般缺點,但不可否認的是,他們在高山叢林之中,有著獨天得厚的優勢,只是稍加練訓就會成為一支強大的步卒。皇甫劍的親衛營裡都是鐵騎,有的時候還是有著諸多不便,如果有沙摩柯這位蠻王帶五千蠻兵加入,就更加完善了。
「屬下遵命」沙摩柯興奮地答道。
對沙摩柯來說,能跟在這樣一位強者身邊,那是他的榮幸,是他們蠻人的榮幸,哪裡還有不同意的。再說了就是他心裡真的不樂意,也不敢說出來。皇甫劍給他留下了極其痛楚的回憶,他可不想再嘗試一回。
「記住,本將的親衛並不好做,除了隨時會送死外,還要紀律嚴明。包括你自己,如果犯了本將的軍紀,都是要受罰的。」皇甫劍特別加重了罰字的語氣。
聽到了皇甫劍說的罰字,沙摩柯又想起了皇甫劍手中的那柄幽幽的長槍,心裡又不禁哆嗦了一下。皇甫劍不僅征服了沙摩柯的人,更征服了他的心。
「屬下一定遵紀守法,要是有哪個不開眼的亂來,屬下劈了他」沙摩柯雖然臉色有點難看,還是大聲地答道。他可不敢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這個新認的主子看起來一付和善的樣子,可折騰起人來,娘呀,太可怕了
「知道就好」皇甫劍微一點頭,對沙摩柯的表現挺滿意。
「奉孝啊這段時間過得可好?」皇甫劍看向一旁默默不語的郭嘉,臉上堆滿了笑意。這可不是皇甫劍故意有此一問,只是這些天軍務繁忙,皇甫劍雖然天天能見到郭嘉,卻實在沒有時間與這個昔日的書僮談心。
「主公……」郭嘉囁嚅嚅了半天,也不知該從何談起。
心高氣傲的郭嘉這次算是碰得滿頭包了,皇甫劍走時已奪了荊南三郡,只留下最後一郡交給自己。自己倒好,不僅沒有順利拿下武陵郡,反而差點將幾萬銀狐將士交待在了壹頭山,臨沅城也是久攻不下,這讓郭嘉很受傷,有種很失敗的感覺。
「奉孝不在本將身邊,本將很孤獨啊?你還是回到本將身邊來吧」皇甫劍也不想看到郭嘉難堪,忙轉換了個話題。
「遵命」郭嘉冠玉般的臉色漲得通紅,上前一步,拱手答道。
郭嘉也是微微一鬆,心道還是跟在主公身邊好啊。吃好的,喝好的,只需動動腦子就行了。這一刻,郭嘉心中大定,看來自己還是比較適合做謀士,出出謀劃劃策。
「你叫金君?小小年紀就有這般武藝,很不錯」皇甫劍用審視的眼光看著站在堂下的金君,語氣之中帶著幾分讚賞。
「哼」金君還在生皇甫劍的氣,臉上的怒意掩飾不去,更何況金君也不懂什麼叫掩飾。反正對坐在上首的皇甫劍就是有幾份惱意,但有打不過,就只能在獨自生著悶氣。
「犬子年幼無知,冒犯了將軍天威,還請將軍饒過犬子性命。」金旋聽罷,臉色大變,恨不能揣上金君一腳,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為他的兒子大聲求情起來。
「呵呵金旋你是誤會了,本將怎麼會殺他呢。本將只是見這小子武藝還不錯,想讓跟隨在本將身邊,做個近侍罷了。」皇甫劍微微搖了搖頭,淡淡說道。
「謝將軍開恩君兒還不快給將軍叩頭。」金旋一聽,心中歡喜,原來皇甫劍不是要自己兒子的小命,一顆心也放了下來,急忙拉著金君一同跪地,高聲稱謝。
「起來吧金旋,你的武功也還尚可,以後你們父子就跟隨在本將身邊吧」皇甫劍揮手讓他們站了起來。
「謝將軍」金旋大喜,不僅自己父子的命保住了,還能跟在皇甫劍身邊。雖不算是什麼高官厚爵,但對失去了一切的他們來說,這個結果已是很不錯了。
「鞏志,這武陵郡太守就你來做吧。」皇甫劍並沒征尋鞏志的意見,就直接任命起來。
「多謝將軍」鞏志倒身便拜,他也沒想到皇甫劍不僅沒有治他的罪,還委以重用。心裡不感動是假的,但一時叫他改口稱主公,又有點矜持,文人的面子放不下。
在皇甫劍的三言兩語中,武陵郡已經安排妥當,至於具體事務就不是他要操心的了。
就在皇甫劍平定武陵郡時,荊州郡治南郡,也到了最後時刻。
暗月無光,荊州郡治南郡籠罩在黑夜之中,城頭一簇簇火把散發著昏黃的光亮。
在南郡四城五里處,各有一座鎮西軍大營,據道而守,將南郡城的每條官道都堵得死死的。除了偶爾有人翻山越嶺之外,南郡城現在是進也進不去,出也出不來。南郡的四門城牆,多多少少有些損毀,夜色當中雖看不清,但卻可以聞到一股濃濃的血腥味。
連日來,虎嘯營主將鞠義不斷揮軍攻城。
在鎮西軍強大的投石車、油彈攻擊下,荊州守兵是損失慘重,就連堅固的城牆也是破損不堪。南郡已是人心渙散,岌岌可危,守不可久,城破在即。
城北那座雄偉、高大、佔地極廣的城主府,在夜色之中更像是一具匍匐在地的巨獸,只是這頭巨獸現在卻只有進氣的份,出氣是越來越少了。
幾盞擋風沙燈還是發著微弱的光,在這滿天的黑夜之中,更像鬼火在飄動,也如它的主人那般,看起來死氣沉沉的。也許這幾天死的人太多了,整座府邸都給人一股陰禁感,就連守夜的侍衛都是三五成行,不敢一人行走
夜深了,荊州牧劉表大人的臥室裡還是燈火通明,不時傳出劉表大人長吁短歎的聲音。家、國、天下,眼看著天下分崩,國家飄碎,還有家嗎?
「夫君,時候不早了,睡吧」劉表正在臥室裡來回走動,身後傳來一個美妙的聲音。一個身著水紅褻衣的年青貌美女子,來到了他的身後,拿取一件風衣披在劉表身上,柔聲說道。
劉表看著這個美麗的女子,心頭升起一股暖意,就連心情也輕鬆了一些。這個女子當然是劉表前幾年才納的新婦蔡氏了,年青貌美,人也是貼心,還為劉表育有一子,深得劉表歡心。
「睡為夫如何能睡得著啊?」劉表看著艷美如花的蔡氏,深深地歎惜道。
「夫君,可否聽妾身一言。」蔡氏不僅有著如花的美貌還有著驚人的智慧。
「愛妾,請言」劉表想了想,還是停下腳步,看著蔡氏。燭光之下,一襲褻衣的蔡氏,嬌好的身形更是一攬無餘,看起來是如此的動人心魄,就連五十來歲的劉表也是心動不已。
「事到如今,夫君不如降了吧」蔡氏款步來到劉表身邊,半邊身軀依在劉表寬廣的懷中,輕聲說道。
「是你哥哥的意見」劉表將靠近懷中的蔡氏輕輕推開,臉上升起了一股惱意,聲音也有些冰冷。
「是妾身自己的想法。夫君你想,鎮西軍現在是勢力濤天,就城中這些兵士,夫君你能堅守到幾時?現在降了還能保全一家老少性命,最次還能做個富家翁。如果真是到了城破之時,怕能否能逃得一條性命都難了。」蔡氏輕聲歎息,悠悠說道。
今番的說辭,雖有兄長的授意,又何嘗不是她心中的想法。蔡氏只是一個女人,什麼大義、家、國,都沒有自己親人的安全重要。雖然她也想做一個顯赫的州牧夫人,名利雙收,但現在這般境地,還是現實一些,活命才是最重要的。她還年青,她的兒子還年幼,她還有太多放不下的東西。
「嗯孤再想想」劉表揉了揉有些斑白的鬚髮,苦惱地答道。
劉表真的很不甘,作為正宗的皇室宗親,身份是如何顯赫,現在淪落到了這般地步,是誰都不會甘心。但蔡氏所言,句句都是事實,南郡還能堅守幾天,他自己都不知道。
第二天一早,劉表剛合上了眼睛,城外又響起了震天的戰鼓聲,鎮西軍新一天的攻勢又出始了。
東面城門,鞠義親率大軍坐鎮,也是鎮西軍的主攻方向,所以劉表讓蔡瑁負責防守。一早蔡瑁就早了城頭,看著城外黑壓壓的鎮西軍,頭皮都有種發麻的感覺。他實在是不想再打下去了,城內的守兵差不多打光了,現在守在城頭的多是他蔡氏的族兵,再打下去,他蔡氏也得跟著完蛋,他真的不想將整個蔡氏拖進這無底的戰爭深淵中。
「家主,小姐的信。」一個小廝悄悄到了蔡瑁身邊,交給蔡瑁一張鎮西軍出的薄紙。
蔡瑁快速地打開信件,看完之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喃喃自語道:「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蔡氏信上所言,為了蔡氏,也為了能保住劉表一脈的身家性命,讓他哥哥開城獻降。蔡氏見劉表遲遲不拿決定,就只有自己推一把了。
「開城」蔡瑁一聲歎息之後,沖身邊的族兵一聲大吼。
蔡氏的族兵不是荊州郡兵,對蔡瑁這位蔡氏的主人是言聽計從。
「光當」城門大開。
蔡瑁降下了城門樓高懸的劉字大旗,然後帶著一幫親衛出了城門,向正面而來的鎮西軍駛去。
虎嘯營主將鞠義,前面是五千步卒,身後是五千鐵騎。就在他要揮軍攻城時,卻見關閉了多時的荊南城東門,打開了,接著是高高掛在城門樓上的那面劉字大旗降了下來。
鞠義揮了揮手中的大鐵長矛,大軍嘎然而止,停在了距城門三里之地,靜觀城中動靜。
就在這時,從荊州大開的城門中,駛出一支百人的鐵騎,向鎮西軍所在的位置駛來。
「噠噠噠……」時間不長,這隊鐵騎到了鞠義大軍近前。
「罪將蔡瑁,前來請降」蔡瑁到了鞠義近前,翻身下馬,跪倒在地,大聲說道。
鞠義看著蔡瑁,一雙有神的大眼在蔡瑁臉上轉來轉去,看不出有假之後,對身後鐵騎沉聲說道:「五千鐵騎隨蔡將軍進城,控制城頭佔領城主府」
五千鐵騎接令之後,在蔡瑁帶領下迅速佔據了東城門。鞠義見城中確實無詐後,才揮軍進城。
至此,荊州完全陷落,鎮西軍的江東之戰結束。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