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冰璃、夏特、可可特都一臉迷茫地跟著伊漠走到一條看起來破敗黑暗且髒兮兮的街道入口處。
「討,討厭鬼,你,你確定你是帶我們來這裡調查線索的嗎?」可可特縮在冰璃身後,聲音抖抖地問道。
「當然啦。不用怕啦,這裡只是霧森市的黑街而已。」
「黑街?」難怪非要晚上才能來。
夏特臉色沉沉地看著伊漠。雖然從來沒進過什麼黑街,但他當然知道所謂「黑街」是什麼……無非就是當地的混混流氓和終日無所事事的社會低層人聚集取樂的地方。他居然帶他們來這種魚龍混雜的地方調查事件線索?
夏特看了一眼身邊的冰璃,她臉色倒還正常,不過仔細看,她的眼神有刻意隱藏尷尬的痕跡。思索片刻,他開口道:「就我和你進去吧。冰璃、可可特你們留在這裡。」
伊漠卻不贊同地搖了搖手指,輕笑道:「其實她們跟我們進去還比較安全點。這裡可是黑街唯一的入口,各種……咳……那些人進進出出,看見兩個長得如此可愛動人的少女大晚上的站在這兒……你也不想冰璃隨便動手吧?」
「是要進黑街的客人麼?」一個冰冷的聲音從黑街的陰影裡傳來,突兀地打斷了對話。
可可特下意識地往後躲了躲,又忍不住好奇,偷偷探出半個腦袋看著從黑街裡走出來一個全身裹在黑色披風裡,連樣子都被連衣帽遮住的男人。
伊漠十分熟練地上前打了個招呼,遞給他幾個金幣,笑嘻嘻道:「這是我們四個人進入黑街的費用。」
那人冷漠的掃了一眼,道:「好像有個未滿十六歲的小女孩……不過,算了,這次就破例讓你們進去了。」意味深長地又看了幾人一眼,「看樣子你們似乎不是普通的客人……但請不要惹事。黑街也有黑街的規矩。」
「那是自然。呵呵,在下畢竟也不是第一次出入這種地方了。」
「哦?」
那人微抬起頭用探究的目光打量了伊漠一眼,不過面容依然掩在帽簷下。他低低地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快速地說:「你可不是個普通人。」
再不多說,他讓開通道,讓伊漠他們進去了。
黑街的小巷道名副其實的很黑,一絲光線也透不進來。可可特緊緊跟在冰璃身後拉著她的手。偶爾一隻野貓或老鼠躥過的聲音都會嚇得她心臟提起來,直冒冷汗。
幸好,黑街並不算長,走了幾分鐘就差不多可以看到街的盡頭了。那裡,亮著頹靡又腐敗的燈光,遠遠就傳來喧囂沸騰的人聲。
夏特停下腳步蹙眉問道:「前面那是什麼地方?」
伊漠也停下來回身道:「那就是黑街有名的『不夜酒吧』。幾乎所有來黑街的人都是衝著這個酒吧來的。」
「你確定是來這裡搜集情報沒錯?」
伊漠好笑地笑起來:「呵呵,夏特你難道不知道,這些社會低層的人往往會有他們特有的瞭解外界消息的渠道麼?而且他們對各種信息有著更為敏感的捕捉嗅覺。有時即使是無意所獲,也會成為我們這種有意者需要的關鍵。
說起來這裡還真是……不管外面發生什麼都還是照樣每天尋歡。」
沉默半晌,夏特仿似無意地說:「看來你倒是對黑街瞭解得很清楚。不過你怎麼知道霧森市的這條黑街,這裡不可能出現在旅遊地圖上吧?」
「呵呵,只要有張嘴還擔心問不到麼?」
不再多話,伊漠率先走進酒吧。冰璃猶豫了一下,牽著可可特的手跟在夏特後面也走了進去。
推開門,撲面而來的是和剛剛在街道裡的陰沉寂靜截然相反的吵鬧氣氛。
沸騰的人聲四處叫囂著,各種粗俗不堪的語言在這裡完全沒有忌諱。一桌一桌的酒台都圍滿了人,他們喝著酒,猜著拳或賭著牌,大聲地叫喊著。吧檯前的調酒師一邊和客人開著玩笑一邊調著酒,零星的幾個服務生打扮的人端著托盤在酒吧裡自如地穿梭。還有穿著暴露的酒吧女郎倚在那些看起來或粗鄙或流氣的小混混流氓懷裡嬌媚地調笑、勸酒,對那一雙在她們袒露的雪白香肩上來回肆意遊走的手視若無睹,反而一副十分享受的樣子。
這些畫面對冰璃和可可特來說,衝擊過於強烈了一點。而且,這個酒吧裡除了那些酒吧女郎,完全就沒有除了她們之外的其他女客。夏特察覺到冰璃的不自在,說:「我和伊漠去找人問問,你和可可特找個人少的地方等我們吧。」
冰璃看了一眼可可特,點頭道:「好。」看著夏特從進來就不怎麼好的臉色,冰璃故意笑嘻嘻地歪頭開著玩笑,「不用擔心啦,這裡……還是可以接受的底線。你快點和伊漠去問點有用的線索,我們找個地方呆著就好。」
夏特臉微紅地側過頭,掩飾地咳兩聲,「我又不是特意在擔心你。」說著,推著伊漠開始在酒吧內各處穿梭。
冰璃打量了酒吧周圍一圈,牽著可可特站到一個人少的背光角落裡。目光不自覺地在擁擠的酒吧裡追尋著那個桀驁的身影。
在吧檯前坐下,伊漠擺出他無敵的燦爛笑容對調酒師道:「麻煩一杯Whisky。」
調酒師遞過酒打量著他,「這位客人是第一次來我們酒吧?」
「是啊,我四處旅行,第一次來霧森市當然要來見識一下黑街有名的『不夜酒吧』。人生啊,就是什麼都要體驗過,你說是吧?」
「哈哈,說得是。不過你看起來只有十六七的樣子啊,居然就說出這種話。哈哈,這杯酒算我請你的。」
「呵呵,謝謝了。」
調酒師瞥了一眼一言不發的夏特,道:「這位少年要喝點什麼?」
「勞煩給他果汁就好。」伊漠搶先笑嘻嘻地說。
調酒師好笑地大笑起來:「哈哈,我們這裡可沒有果汁。」邊說邊推了一杯啤酒給夏特,調侃道:「嘿,小伙子,是男人可不能不會喝酒啊。」
夏特眉間緊鎖,不過還是接過酒杯,一口一口地抿了一些。
調酒師大概覺得無趣,便也不再理會他,轉向伊漠和他聊起天來,「說實話啊,少年,你這兩天來霧森市旅行可真是不湊巧啊。」
「哦?」伊漠裝作不在意地隨口答道:「你是說霧森市的幽靈事件麼?」
「看來你也知道啊。」
「呵呵,大街上人們都在傳言,想不知道也很困難。」
「那倒也是。」
這時,伊漠身邊又坐下來一個普通工人打扮的酒客。他滿面通紅,興致極高地敲敲吧檯光滑的桌面嚷嚷道:「嘿,夥計,老樣子。」
調酒師笑笑,推給他一杯烈酒,取笑道:「怎麼?伐克,今晚又要夜不歸宿了?昨晚你就和布利那小子在一起喝了不少啊。」
伐克啐了一口,忿忿道:「媽的,還不是家裡那個女人一天念叨我。昨天晚上只不過是因為半夜才到家,她就囉哩囉嗦地朝我發牢騷。你說說我一天在外幹活掙錢我容易嗎我?回家了沒有熱飯吃,我在外面吃了再回去也就罷了。大半夜了還不讓人好好睡覺,你說她還讓不讓人活了?」
「你昨晚半夜才回家?那可就是你的不是了。可我記得你還沒到十點就離開了呀,怎麼那麼晚才回去?」
說到這兒,伐克一口喝乾杯中的烈酒,讚了聲爽,興致頗高地和調酒師侃了起來。斜眼瞥到身邊慢慢喝酒的伊漠和夏特,索性拉著他們也加入了談話,邊說還邊擼起了袖子,繪聲繪色動作豐富地講起了昨晚的事。
「我跟你們說啊,其實昨天我也想早點回去。可是一高興就和布利那小子多喝了兩杯,腦子裡有點暈暈乎乎的。我們倆兒就晃蕩著吹吹夜風醒醒酒。沒成想走著走著就走到黑街後面不遠處的那個舊倉庫去了。你知道吧?就是差不多廢棄了,平時都沒什麼人去的那個倉庫,以前還是那個什麼什麼幫的聚集地那個。」得到調酒師明白的點頭後,伐克又繼續說下去。大概是剛下肚的烈酒發揮了作用,這會兒子,伐克大著舌頭,吐字有些不清不楚的。
「雖然當時有些醉,距離也遠了點吧,但是我眼睛可還沒昏花。那個舊倉庫頂上居然坐著個人!我一看還吃了一驚,看那身量也就是個十一二歲的小姑娘吧。我還奇怪呢,想去提醒一下那小姑娘坐那麼高挺危險的。
誰知我還沒走近呢,又有兩個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人落在那個倉庫頂上。那小女孩一跳,就跳到那兩個人身邊去了。有一個人看不太清楚,另一個人穿著特大的外套從頭到腳給包了起來,還帶著個寬沿的帽子。哎喲喂,他們那個動作之迅捷之輕盈啊,當時我都給看呆了。布利那小子更是喝醉了,嚷嚷著就往那倉庫那走。
結果我們剛走近一點,有個少年就大聲喝道,『什麼人!』,那個倉庫頂上的小女孩手裡好像是個鐮刀什麼的東西,銀光一閃——我那個膽都差點給嚇破了。
我只看見除了那個戴帽子的人還站在倉庫頂上一動不動的,另外兩個人身子一晃就不見了。我一驚,趕快拉著布利裝醉——當然,布利本身醉得也不情了,滿醉胡話。
結果他沒走幾步,光噹一聲就栽地上睡死了,我也只好跟著裝睡。
我們剛倒下沒多久,我就聽到兩個腳步聲在我們身邊停下,嚇得我動也不敢動。
就聽見那個小女孩說什麼算我們運氣好,是兩個醉鬼,不然她一早就把我們解決了。旁邊那個是個少年吧。」說著側過頭看了看夏特和伊漠,點點頭,「對,聽聲音就和你們一般年紀吧。他還踢了踢我,對那女孩說什麼好久沒見你殺過人了。我當時的心啊,吧涼吧涼的,心想莫不是撞到什麼不該看見的秘密了,就繼續閉眼裝死。
還好,他們很快就走了。不過這兩人還真不是人啊,走的時候我連腳步聲都沒聽到,就只覺得耳邊風一吹,四周就靜下來了。好半天我才敢睜開眼,冷汗涔涔的,什麼酒也醒了。搖搖布利,那傢伙居然還睡得死死的,呼嚕都打起來了。我趕快連滾帶爬地把他背回他家去,這才回家晚了。
媽的,現在想起來也真夠窩囊的,被兩個小毛孩子嚇個半死。
想想還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你說咱霧森市剛鬧起幽靈,老子怎麼就遇上這種厲害的破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