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的夜,街道上冷冷清清,一派寂靜。
一個舊倉庫頂上,瑞懷裡抱著那把寒光閃閃的「死神的鐮刀」,一如往常的習慣坐在邊沿,晃蕩著兩條纖細的小腿。迎面的夜風吹起她披在肩上的黑色長髮,劉海下是若隱若現的紫色瞳眸,在夜色中泛著清澈又妖冶的色彩,極其矛盾,可是鑲嵌在她那張略帶稚氣的臉上,又恰到好處的融合。
風聲中的流動一瞬間有了細微的不同,瑞飛快地向後輕輕一躍,燦爛的笑容浮上嘴角,「呀,落落回來了!」
只見策謎優雅地落在倉庫頂上,身邊漂浮著一個全身罩在寬大白袍裡的人。
那個人身材和策謎一般大小,頭上戴著一頂寬沿帽,帽簷壓得很低,再加上那人一直低著頭,因而完全看不清他的長相,只能看到那尖尖的線條優美的下巴。
瑞似乎很喜歡那個人,對策謎只是笑著打了個招呼就飛奔上去抱住了那個白衣人,小臉在他的衣服上蹭了蹭,就像是撒嬌的小貓咪。
「落落,怎麼樣?『那幾個地方』確定了麼?」
白衣人只是點點頭,沒有說話,抬起一隻手環住瑞的肩膀輕柔的撫mo著。
瑞好像很滿足,窩在白衣人的懷裡,咯咯地笑著:「落落真好,就像瑞的哥哥一樣。」
倉庫下方隱隱傳來響動還有人說話的聲音,本是在一旁閒閒吹風的策謎,目光倏然尖銳,厲喝道:「什麼人?」
瑞也顧不上撒嬌,鐮刀的寒光一閃,她已經和策謎飛快地躍到倉庫下面,影在一片陰影裡。
原來是兩個普通工人打扮的醉漢,不知怎麼走到倉庫附近來了。他們看樣子醉得不清,走路歪東倒西的,手裡還各自提著一個酒瓶邊走邊喝,似乎意猶未盡。
「嘿,我……我說……伐克老兄,咱們這……這是走到哪兒來了?怎麼……怎麼,連個鬼影都沒有?」
「嗨,布利老弟。要我說,走哪兒都比回家強!我家……我家那個老婆,一天到晚就嫌我沒本事賺錢,天天跟我哭窮。你說,誰……誰受得了那種女人?你以後結婚可千萬別找我家那個那種,找個溫溫柔柔,善解人意的女人,舒舒服服地過自己的小……小日子多好?省得心煩。」
兩人一邊不雅地打著酒嗝,一邊絮絮叨叨地說著不著邊際的話。不多會兒,就雙雙醉倒在路邊不省人事了。
瑞和策謎這才從陰影裡走出來,瑞嫌惡地瞥了兩個醉鬼一眼,收起鐮刀,鼻子裡哼了一聲:「原來是兩個夜不歸宿的醉鬼。」
策謎上前隨意踢了踢二人爛泥般癱在地上的身子,惡趣味地笑笑:「幸好是醉鬼呢,真是算他們運氣好。說起來我是好久沒有看到瑞你殺過人了,手法沒有退步吧?」
「當然不會。」瑞得意地笑道:「不過今天就放過這兩個人了,瑞實在不喜歡他們身上的酒味。真噁心。」
「哈哈,的確如此。這兩天霧森市的人想必也被折騰夠了吧?沒想到還真有不怕死的,這麼晚了還在外面晃蕩。哦,對了,怎麼沒有見到歐非洛?」
瑞剛剛還燦爛的笑臉,瞬間陰沉下來。她癟癟嘴,嘲諷地說:「瑞也不知道啊,大概在某個女孩的窗戶前默默地望著吧。」
「哦?是這樣。」策謎一副很感興趣的樣子,讓瑞頓時感到心情十分煩躁。她抬起頭,打了個響指,叫道:「落落!」
倉庫頂上的白衣人,立刻跳下來,穩穩落在瑞身邊。瑞倚著白衣人的肩膀,重又掛上笑容,「還是落落好,永遠都不會離開瑞呢。」說著轉向策謎,「策謎,我們走吧。既然那幾個地方都確定好了,我們可以著手去實施計劃了。瑞真是迫不及待了。」
話音甫落,三個人已經消失了蹤影。周圍恢復了原先的寂靜,只留下醉成一團的醉漢們「呼嚕呼嚕」的打鼾聲。
不一會兒,倉庫角落裡的貨箱後面才走出一個身披紫色魔法師長袍的身影,她一頭銀色的長髮在昏暗的夜色裡顯得格外耀眼。
在「THEHOMEOFSPRING」溫泉旅館附近的某民宅的屋頂上,迎風立著一個挺拔的身影。火紅色的短髮下,一雙混合著冰的冷漠與火的熾熱的冰藍色眸子,一動不動地凝視著旅館二樓某間屋子中泛出的燈光。
暖黃色的燈光彷彿帶著星點的熱度,透出柔柔的明亮,映在那雙沒有溫度的深邃的眸子裡,跳躍著。夜晚的涼意好似也因著這徹夜不滅的燈光而淡去了不少。
少年長久長久地望著那燈光,直到一夜過去,東方既白。
霧森市的市長步格笛非司今年已經三十多歲了。在政界摸爬滾打了十多年,他早已不像艾斯曼、潔雅和宇津那樣還帶著年輕人的鋒芒。多年的磨礪已經將他打磨得如同水底的鵝卵石般溫和圓潤。
他身上永遠是一種溫溫的氣質,不急不徐,不焦不躁,總能將政事恰到好處地處理。
冰璃和夏特之前都不認識他,不過只要他是修特雷爾學院畢業的學生,這些都不是難題。
因為霧森市的幽靈事件,步格幾夜都沒有合眼。他向來不信幽靈作祟這樣的事情,可是有許多目擊者作證,所謂三人成虎,他也不得不開始有些懷疑。當冰璃和夏特找上門來請求他提供調查資料的時候,他只是略做猶豫就答應了。
不過連精靈教堂都沒有查到任何頭緒,他們兩個還沒有畢業的學生能夠解決這次事件麼?
冰璃和夏特手裡是一份從步格市長那裡得到的關於自稱見到幽靈的目擊者名單,因為目擊者都分散在城市四周,所以四個人分成三組行動——冰璃和可可特,伊漠、夏特分別調查。
到了傍晚,大概得到了如下的證詞:
精靈教堂的守夜修女:
「我在女神像前做完禱告後,正準備回自己的房間。突然就看到窗外晃過一個白色的影子,我撲到窗前的時候卻連個影子都沒有見到。」
麵包店的老闆:
「啊,是的。那天晚上我正準備關門回家,剛剛落上鎖,後面突然刮過一陣風,我下意識地回頭一看,只見街那一端盡頭的轉角處有一個白色的影子閃過。你說除了幽靈怎麼會有人走路速度那麼快的?」
看守鐘樓的老者:
「啊?你說什麼?……哦,幽靈啊?我只看到有個穿白色衣服還帶著帽子的人站在樓頂。可我一眨眼,那個人就從樓頂消失了。我當時就想那個人難不成會飛啊,居然一瞬間就不見了,莫不是從樓頂直接飛跳下去了。嘖嘖,現在的年輕人啊,真是不把生命當回事。想當年我……誒,誒,小伙子你別走啊,我話還沒說完呀!小伙子!」
酒店的服務生:
「我是在晚上給客人做客房服務的時候看見幽靈的。當時我去為客人拉上窗簾,剛走到窗戶邊就看見窗外的街燈上有個影子一掠而過,不過看得不仔細。因為白天聽人們傳說霧森市晚上有幽靈出沒,所以我當時幾乎都嚇傻了,想著也許我看到的就是那個幽靈。」
南街民宅的一戶人家:
「啊,是這樣的。前天晚上我兒子起夜,我突然聽到他的叫聲,就急忙起床來。結果發現他坐在客廳的地板上,指著窗外說他看到了幽靈……哎,想起來真是後怕啊,我就這麼一個兒子,嚇壞了他可怎麼得了。小姑娘你一定能體諒我們做父母的這份心吧。哎,我啊……」
「THEHOMEOFSPRING」溫泉旅館的幾個服務生提供的目擊證詞也差不多都是如此。
——在夜間,突然晃過又很快消失無蹤的神秘白色影子。
然而負責夜間街道巡邏的精靈教堂成員和士兵卻都說並未見到市民口中所說的白色影子。
「哎。除了說自己看到幽靈以外,根本沒什麼有價值的線索嘛。啊!這樣查下去要查到什麼時候嘛!」
可可特唉聲歎氣地坐在霧森市中央廣場的水池邊垂著腿。今天累死了,從城市的這一頭跑到那一頭,偏偏調查還沒有什麼進展。
冰璃和夏特也是緊緊皺著眉頭,不發一言。惟有伊漠臉上始終掛著輕鬆的笑。見三人都是愁眉不展的樣子,他輕輕笑道:「你們不會這樣就放棄了吧?其實還有一個地方沒有去調查哦。」
「哪裡?」
三雙不同程度懷疑、驚訝又期待的眼睛同時望向他。
伊漠小有成就感地一甩額前劉海,擺了個自認為十分酷的POSE,發揚他掉人胃口的優良傳統兼欠扁品質「嘿嘿」笑道:「這個地方嘛,不入夜是去不了的。所以……」邊說邊轉身向一旁的餐廳走去,背對著呆楞的三人揮揮手,「現在我們先去填飽肚子吧。啊,好餓!」
話音甫落,某不明飛行物,從夏特手中起飛,在空中滑過一道優美的拋物線直接砸在伊漠金色的腦袋上。
忽略掉地上躺著的某人,冰璃、夏特和可可特直接走向餐廳。
「可可特,你想吃什麼?」
「嗯……咖喱飯好不好?」
「夏特呢?」
「和你一樣。」
至於伊漠,可可特在進餐廳前還是很好心地回頭看了他一眼,十分同情地送他十六個字:未聞飯香,倒地身亡。因其品質,壯烈犧牲。
願精靈女神保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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