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淚之城 相關介紹 十、不喜歡不義
    46.

    南宮澤一篇一篇的翻看,心情瞬息萬變。有時看到了南淺箏在blong裡面對他的道歉或者祝福,他會微笑。而有時,看到的是南淺箏的難過、哀傷和痛苦。她寫了很多很多的故事,關於他們,關於她,關於他。她的文筆華麗,但是細膩到絕望的哀傷,很少有人能看出來。

    她寫:你很自戀。

    她寫:呵,沒想到我所有的預言都成了現實,沒有一個例外。什麼是永遠,虛無的謊言?還是這個世界,只有珍惜現在和忘記過去才有資格說永遠。

    她寫:嗯……這種感情遊戲,需要的智商太高,我知道我不是好女孩,一直都不是,給你添那麼多麻煩,對不起。

    她寫:我一直都只是江湖草莽,只能看著京城繁華,看著你的王朝榮辱興衰,看著你的笑容或很孤獨,看著你的三千佳麗看著你的「風霜雨雪,天星日月,永遠沒有相遇的終點。帝王將相,於我,只是死亡。我永遠是那個站立在梁山上的草寇,寧願被你射殺在江湖,死在自己的世界裡,我也不要回到京城,做一個被你忽略,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臣子。我要的是你的注視你的關心,無論是出於討厭還是要我死的心情,只要你記得,你幸福,就很好。

    南宮澤呆呆的看著南淺箏的敘述,看著她一點一滴把他們五年來發生的所有事情記錄下來,看著她把這一切寫得美好動人華麗憂傷,看著她點點滴滴像細雨一般的離愁和哀怨,瞬間在他的腳下、面前,鋪灑成舞動的長紗。

    南宮澤從來都不知道,那個冷漠的淺箏,原來是這麼的寂寞,這麼的孤單脆弱。

    南宮澤想要留言,但是他忍住了沒有寫。他害怕他一旦寫下了什麼東西,南淺箏就又會跑的更遠,讓他無跡可尋。他看著她寫在邁阿密的生活:

    ……每天清晨起來坐在電腦前寫著一些細碎的東西,午後沐浴陽光喝口不地道的茶,看著小城的風雲變化無窮起日落日出,繁華在都市的角落放盡血液的殘陽,留下一日的昏黃披著霓裳到便利店打工。偶爾到學校裡面行走,和一些金髮碧眼的人談天。說起我的故事,流連著那方碧草藍天。

    南宮澤,我不知道你什麼時候能看到這些,或許你永遠都看不到。我在美國懷揣著這種希望你看到又害怕被你看到的心情寫這些。你一定又恢復了你原來的生活軌跡,你一定又是大家矚目的中心,你一定和琉璃又被傳言成各種絕配。其實,只要你幸福就好吧,我,只是一個Outsider吧,路過你的幸福你的悲傷,可是卻改變不了什麼、帶走不了什麼。

    小優,你還好麼,明信片收到沒有。你要多笑笑,多和同學說些故事,不要拒人於千里之外,像我,離群索居。希望你快樂。下個月我會到紐約,那個時候我會寄禮物回來。你要記得收。還有一個月你們就高三了。要加油……

    ……南宮澤,晚安。

    南宮澤靜靜的看著南淺箏寫的東西,他發現每一篇都是她在下午或者晚上寫的,每篇的末尾,她都會記得說「晚安」。他以為,她忘記了,可是,她卻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一直堅持著。她說過的話,都做到了,可是,他卻從來都沒有看到,沒有知覺。

    周雨莜問得對,南宮,你對她不管不顧多久了。

    47.

    葉優感覺到了高考的壓力。還沒有到高三,班裡已經有的同學出國、有的同學選擇復讀、有的同學去考體校或者藝校、有的出省去考自主招生、有的參加各種能加分的大賽,而葉優,只能靠自己,努力努力再努力的學習。考上一個好一些的大學,然後再努力的找到好工作,替爸爸分憂。

    雖然要專心學習,可是葉優還是偶爾會在上課的時候分神,想起那個進教室來,在黑板上寫下「顧流嵐」三個字的南淺箏。她現在怎麼樣了,生活的好嗎。美國,那個地方,不買稀飯的吧,她要怎麼生活,她的胃。葉優覺得有時候自己是個很杞人憂天的人,南淺箏她說來也快18歲了,怎麼輪得到她來擔心。還是,擔心好自己吧。

    不過,說到18歲,10月份快到了。葉優的生日,也快到了。

    南宮澤還是沒有回家。蔣風若絕望的掛了電話。無力的看著夏霜晴和沈雪嫣。三個女生現在陷入了很絕望的境地,司琉璃也一樣很久沒有來上課了。她不來上課是因為她已經被香港中文大學免試錄取,而自從她不來上課以後,所有打入電話找她的人,她都不接。手機也停機,想到司公館所在的小島,沒有遊船是過不去的。司琉璃是生氣還是只是覺得她們煩了,沒有人知道。只是南宮澤和司琉璃不在的華陽高中,簡直已經到了死氣沉沉的地步。

    並不是說,少了他們兩個,華陽就沒有帥哥沒有美女了。可是,所有帥哥和美女的目標不見了,那麼,生活失去目標,這種活著,真的叫做,生不如死。

    司琉璃在家,她每天都把自己關在屋子裡面,作畫。自從她的父親因病去世以後,她家裡一直只有她和一屋子的下人。母親是從不回家的,她的母親是個太好強的人,父親死後就一個人擔任起來父親所有的擔子。也是因為父親的去世,不然,說不定淺箏最後是被父親收養。對於那個叫林琅的女子,司琉璃多少有些耳聞。那個讓父親和南宮伯父爭了一輩子的女子,最後卻是離開了南宮家,嫁給了南伯父。

    雖然司琉璃沒有見過林琅阿姨,可是看著父親年輕時候的照片,她依稀可以猜到那個女子的驕傲和容顏的姣好。可是,也是薄命的紅顏。當初繁華在華陽高中的故事,如今在世的人,只有南宮伯伯一個人了。南伯父和林琅阿姨五年以前空難去世,父親兩年以前也去世了,這些恢弘的故事,到底,還有多少人知道其中真正的事實。

    司琉璃沒有再想下去,她打開素描本,繼續在上面畫著畫,這個厚本子從小跟在司琉璃的身側,她去到哪裡都帶著它。但是,從來沒有人看清楚她到底在畫什麼。

    48.

    10月17日。葉優的生日。她接到了一個從美國寄來的包裹,裡面是一本英文的《聖經》,還有一本韋伯詞典和一張她從不知道的人的CD。對方沒有署名,但是葉優知道是南淺箏送她的生日禮物。葉優在收發室取完了包裹以後,她走在回家的路上。今天,爸爸說過,要和她一起過生日。

    「葉優。」有人在喊她,葉優轉頭,看見了戴著墨鏡,穿著黑色衣服的南宮澤。他——已經回來了?

    南宮澤微笑著取下墨鏡,他比起五個月前消瘦了很多,看起來有些憔悴可是他臉上多了幾分成熟。雖然南淺箏曾經打擊他造孽一般歲月無法在他臉上留下痕跡,可是她才離開他五個月,他就已經換了一些樣子:

    「葉優,生日快樂。」南宮澤拿出了一個白色的禮物盒子,他遞給葉優的時候,路過的幾個小女生,發出了尖叫。

    「謝謝。」葉優接過來,這麼十八年來,她第一次收到除了爸爸以外的人送她的禮物。

    南宮澤看著她笑了笑:「我要走了,去上海。」

    「上海?」葉優不明白。

    「嗯,上海。淺箏曾經說過,她要考上海的大學。」南宮澤笑著給葉優揮手再見,然後他坐上門口在等他的出租車,離開的華南高中。

    上海?原來淺箏,你想要考上海的大學。

    回到家,爸爸已經把家裡佈置的像極了春節慶祝。

    葉優放下書包,把南淺箏寄來的禮物好好的收起來,然後,她打開了南宮澤送的禮物,裡面竟然是一本文史知識大全,幾乎在市場上是絕版的。葉優想著南宮澤在怎麼樣的情況下才會買這種東西來送她,記得淺箏說過,他買生日禮物送你,幾乎都是在忘記了好幾天以後才會去選的。

    爸爸今年送了她一條白色的帆布裙子,這個是葉優從小到大的第一條裙子,葉優趕快謝謝老爸。吃飯的時候,葉優和老爸說起了南淺箏的事情,說著正開心的時候,在充電的手機響了。葉優跑進房間打開一看,竟然是一條來自司琉璃的短信:生日快樂。

    葉優不得不佩服起司琉璃的周全和溫婉,她和她只見過一面,而她卻可以知道她的生日並且記得給她消息。葉優真的覺得,面對司琉璃,無論是誰都不會恨得起來。

    葉優笑了笑,回復了一個謝謝。然後繼續和老爸吃飯,她要告訴爸爸,自從認識了顧流嵐,也就是南淺箏,她的世界,從此發生了多麼大的改變,而她,是多麼的幸福。

    許願的時候,葉優許的第一個願望是,希望自己可以考上一所上海的大學。第二個願望,葉優沒有說出來,沒有讓爸爸知道。她希望,南淺箏和南宮澤,他們兩個,能有一個幸福的結局。

    淺箏,我真的很希望,你們,能擁有幸福。

    49.

    八個月以後,六月的高考,像繁花盛開一般擊打在大地上。嬌艷的太陽下,葉爸爸站在華陽高中的大門口,緊張的盯著時間流逝。好像嘲諷一般,葉優的考場被安排在了華陽高中,這所她的分數明明是夠了可是卻因為學費太昂貴而沒有來的高中,這所南淺箏和南宮澤上過的高中,這所所有華陽市的學子都想進來的高中。

    葉優雖然沒有見過南宮澤當年的繁盛,可是她現在可以想像的出來,考完高考的那天,葉優沒有讓老爸來接她。她一個人,在華陽學校裡面走走,她想看看這所學校。她曾經嚮往的學校。

    校園的巨大梧桐,美麗的泛黃的葉子。咖啡廳,英式花園。噴泉流水,怪不得學費貴得驚人。葉優走著走著,走到了偏僻的一處網球場,新修的網球場在草地一側,這裡的土地已經很久沒有人用。葉優走過去,輕輕的推門,竟然門沒有鎖。她走進去,看著沙地上的一切,她覺得,華陽高中雖然是每個人嚮往的地方,但是,它太奢華,它糜爛。或許,並不適合她。葉優走累了,她就坐在了旁邊的木凳上,然後她伸出手放在木凳的靠背上,想把頭放上去休息一會兒,可是,她感覺木凳的背面,不是太平整。她悄悄的起來,走到木凳後面,她看見了她終身都不會忘記的東西。

    木凳上刻著的東西,是一個女生在寫。最早的日期,應該是三年以前,她寫道:

    感謝老天,你讓我遇到了那麼好的朋友。

    我好害怕失去她,所以我沒有擔任科代表的職位。只要她開心就好。

    我不和南宮澤說話,我知道她喜歡南宮澤。

    我好想抱抱她,她的胃又疼了。

    誰能看見她透明的哀傷,誰可以給她一個安適的肩膀,讓她擦乾眼淚睡去。

    誰可以為她撐傘,誰又可以幫她快樂。

    她在哪裡,怎麼沒有來。南宮又對她說什麼了。

    我想念你。

    你在哪裡?

    你幸福嗎,你好嗎?

    ……

    木凳的後面,全部都是密密麻麻的刻痕,署名全部都是同一個人。葉優正在奇怪的時候,突然身後傳來了腳步聲,一個女生走了過來。她看著葉優,最後她笑了:

    「被你看見了。」

    葉優不好意思的起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女生微微有些自嘲的笑了:「沒有關係,我一直以為她會發現的,可是,到最後,發現它們的人,竟然是個陌生人。」

    葉優不知所措的看著她。

    女生自顧自的走了過來,在木凳最後的角落刻下了這樣一句話:「高考終於結束了。我會考北京的那所大學。你要好好努力,希望你幸福。」

    然後她一如既往的在後面,刻上了她的名字——

    周雨莜。

    50.

    在南宮府宅裡面。安宜籌備著一場盛大的宴會,南宮仁即將從美國回來。

    可是,南宮澤卻已經一年零三個月不在家了。他沒有和安宜多解釋什麼,安宜雖然知道他離開的原因,可是她不願意承認,她總想著,少爺在外一會兒,就會回來了。可是,南宮澤沒有回來,他或許永遠都不會回來。

    為了把南宮澤請回來,安宜用盡了一切辦法。司公館的電話她打過,那八位小姐的電話她也去了,可是,南宮澤就是和她們失去了一切的聯繫。像是人間蒸發。安宜派人去調查也沒有任何結果,南宮澤要消失,那是很容易的事情。

    南宮仁卻對此不以為意,他覺得,南宮澤也該出去自己闖蕩一番,在家呆久了,自然也沒有市場意識,將來這個南宮企業可是要交給他的。他太養尊處優了只會敗家。雖然,南宮仁也承認,南宮澤已經很優秀了。

    南宮仁擔心的,是林琅的女兒,也就是南淺箏。聽安宜說她回到了美國,就立馬要安宜把她接回來。可是不知道是南淺箏倔強還是安宜不想接,總是沒有消息。南宮仁只要派人親自去找南淺箏,可是在美國的任何一個角落裡面,都找不到南淺箏的下落。南宮仁告訴安宜,如果有一天南淺箏出事了,那麼就拿她試問。

    可是,安宜又怎麼會去找南淺箏呢,南宮仁他難道忘記了,安藝婷的存在?安宜這個從小就由安藝婷帶大的女孩,她一直覺得,是林琅害死了她的姑母,那麼,母債女還,南淺箏她休想再從南宮家帶走什麼。

    雖然安宜是這樣想的,但是,南淺箏實際上已經帶走了什麼。而且,帶走的很多。

    葉優的錄取通知書下來了,是復旦大學的國際經濟與貿易專業,她開心的收拾著東西。假期裡面可以好好的休息,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可是,自從高考以後,南淺箏就沒有了消息。一切,都斷了聯繫。

    她很想告訴南淺箏這些喜訊,可是,南淺箏在哪裡呢,她不知道,她不像南宮澤,有財團支持,可以到處去玩。到處去找她。

    南宮澤?有財團支持?那恐怕是三個月以前的說法。南宮澤已經在上海的工地上扛轉頭絆沙灰三個月了。三個月前,安宜為了把他逼回來,把他所有的銀行卡給凍結。南宮澤現在每天都要工作十多個小時,睡在工地和幾十個工人擠在工棚裡面。他不是沒有能力找到其他工作,可是他才19歲,也只有高中的文憑。在上海,這樣的人怎麼能找到那些白領的工作。工地上不管年齡,這樣的工人他們隨便可以招收,多個人,但是沒有多一個人的飯。所以,在工地上,是吃不飽的。

    有些時候,南宮澤看著在工地上初升的太陽,他會突然覺得自己很可笑。但是,他不會去,絕對不回去。即使當個被江湖折磨致死的「帝王」,他也不要再回到那個水晶宮殿,做傀儡一般的小王子。

    就像南淺箏在她那個以他的名字命名的blong上她寫的,只要你幸福,就很好。

    淺箏,你一直按照你的諾言做著,那麼我也可以為了搏得你的信任我按照我的承諾在做著,你說沒有哪個帝王會為了一個冷宮棄妃而放掉帝位,那麼我告訴你,奇跡,真的是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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